第9章第 9 章

气像钢针一样穿过衣服，从四肢百骸刺入身体。欧文的手臂起了层鸡皮疙瘩，他边走边哆嗦，盼望着这鬼天气能早点缓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段时间后，他习惯了寒冷，连裹在鹿皮靴里冻得发疼的脚指头都没有了知觉。

奈何岛并不大，走过唯一的大道，便走上了连接中城岛的桥。比起市区的车水马龙，这座大桥半点存在感也无。

欧文在人行道中段站定，搓搓手，哈了口气。他越过栏杆往桥下看去，只见哥谭河里也飘着一层浮冰，让这常年奔流的母亲河慢下了脚步。从这个角度遥望哥谭南城，黑色灰色和棕色是主色调，间歇夹杂着极少数鲜亮的颜色。

将双臂靠在栏杆上，欧文盯着手掌，从手背到掌心。随着心念一动，红色的雾气从骨血内部向外弥漫，渐渐凝聚，缠绕，盘踞在他的指尖，仿佛呼啸的魔鬼。

内森·琼斯说的话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欧文叹了口气。

不错，他对自己的能力的确缺乏了解。

刚成年时欧文曾把这份力量简单地归类为催眠，但后来发现其实它更像是思维控制，往往一个命令，人们就会看到他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做他想让他们做的事。

懂得运用就是欧文能做到的极限了，至于为什么超能力会觉醒，超能力的本质是什么，有没有可能更进一步之类的问题，他是真的一窍不通。

受到乔纳森事件的影响，他在能力使用上不说畏如蛇蝎，也算得上是十分谨慎。开直播帮助紧张和失眠的网友已经是迈出了很大的一步，在这之前，只有生命遇到危险时他才会尝试控制别人，平日里最多用用幻觉——也就是老约翰常挂在嘴边的“小花招”。

约翰老爹曾经问过欧文网络的意义。“除了逃避现实，还有什么呢？”

“赚钱呀。”当时欧文回答说，或许这也是其中一个答案不假，但在他心底，其实还有另一个答案，一个在哥谭人看来过于幼稚的答案。

不管年龄大小，每个男孩心里都有个英雄梦。

当超人突破音障带起贯彻天地的巨响时，当雷神举着风暴战斧引下万千雷霆时，任何人都会觉得热血沸腾。

欧文也不例外。和世界上大多数同龄人一样，他的年少偶像是世界上第一个超级英雄美国队长，他曾一字不落地背下队长的几个经典演讲，曾一份不少地收集了队长的所有新闻报道，也曾和中二少年一样学着队长双手握拳说出他的宣言——

“只要我还一息尚存，这个世界就再也不会把同情视为软弱。”

基于这个念头，长大后的欧文决定力所能及地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他不能用能力去劫富济贫，但至少可以让濒临崩溃的人得到一夕安枕。

平淡地，充实地，做个简简单单的邻家男孩。

大杀四方只是少数人的中二想法，对常人而言，二十五年了，日子不也过来了吗？

可这个念头到此为止了。

在今天之前，欧文认真想过就这样过完一生：凭借能力在哥谭勉强太平度日，做做直播，赚钱赡养年纪大了腰腿不太灵光的约翰老爹；但在今天之后，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改变了。

显然，被关进阿卡姆的囚犯不可能被处决，甚至还随时都有越狱的风险。也许明天，也许后天，这些要用钢筋铁板关押的疯子就会重获自由，四处发泄，这其中也许就有内森。

调查报告显示，每次阿卡姆大规模越狱时，死伤人数都在数百之巨，而黑帮巷战，则有可能造成更大的伤亡。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句话是超英新星蜘蛛侠的座右铭。

现在欧文也想承担起这份责任，他不知道该如何承担，却知道该向谁去寻求帮助。

哥谭就像一滩烂泥沼泽，人们越是挣扎，越是深陷其中；越是对不公愤懑不平，越是被黑暗缠住脚跟。有能力的人何其之多，但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宁愿与邪恶同流合污来换取利益，少数人愿意冷眼旁观，只有一个人愿意付出生命，用灵魂弥补空洞，用身躯填平泥潭。

所有人都向往一个光明的世界，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为此献身。

在哥谭，唯有那身处黑夜的圣人。

欧文敬佩他的强大，敬佩他的意志，敬佩他的牺牲。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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