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是蜜月宝宝,按照日期推算是在西南旅游时发生的事，医生说没有百分百的避孕，什么都可能发生。

是意外也是惊喜,宝宝大概是感受到爸爸妈妈的爱，迫不及待想要来到这个世上看他们了。

因为姜墨怀孕,莫主任按时退休,也婉拒了医院的返聘,她说已经在自己责任范围内做到最好，该有的成就都有,这辈子医院的活就干到这,接下来的她属于小孙子。

姜墨觉得愧疚,贺星沉安慰她：“妈人生早做好规划,她有追求也理智,做的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你不用想太多，说不定她早就盼着这一刻。”

又说：“现在她都在家,你有空可以和她聊聊，她会给你答案。”

听了贺星沉的话,姜墨在某个傍晚和莫主任聊起她医院的工作,莫主任果然一番长篇大论把她说服，她说她只是脱离了医院,但要是有病人依旧可以预约到她做咨询,偶尔也可以到学校去做做讲座，身上的价值不会丢。

姜墨这才放心些。

过完春节后不久，夫妻俩正式从迎春城搬回雅园，和爸妈一起住。

姜墨一边上班一边过上神仙生活，早饭不是贺星沉做就是爸爸做,吃完早饭贺星沉送她上班，下午下班也不用去买菜了，回家莫主任早做好，要是那父子俩加班回不来那她就和莫主任两个吃。

吃完晚饭贺星沉或者莫主任会陪她下楼散步，医生虽然说先前的出血可能只是因为受到撞击的意外，但姜墨仍旧小心翼翼，她希望她的孩子生来就健健康康。

在家的日子好是好，但二人世界的确因为宝宝的到来而大打折扣。

比如某人晚上说话的对象变成了还没成形的宝宝，比如某人现在路上看见个小玩具都要拍给她，问她要不要买给孩子，又比如不能再像以前想亲热就亲热了，常常亲到一半男人自觉退开，睡觉都不敢靠近她，生怕自己忍不住。

姜墨无奈，看着自己肚子，现在才个月，剩下六个月该怎么过。

学校的工作轻松，备课上课，姜墨也算有经验，课越上越上手。

齐院长知道她怀孕还特地给了她两个研究生，不止协助她写课题日常有活都可以帮忙干，当然前提是这两个学生也算是姜墨手里的人，俩人的毕业论文得她来指导，按照陈曼云的话来说是提前带学生了。

姜墨对此很是震惊，直到某个晚上听见贺星沉和张教授打电话。

她微微不满，“你不用这样做，显得我有特权一样。”

贺星沉走到椅子后，弓着身子在背后抱她，漫不经心笑：“你当然有特权。”

“贺星沉！”

“好了，我没做什么，齐院长那个课题主力是你，他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自己，而且那两个学生本来就是因为和其他导师相处不好才提出的换导师，现在给你面上看着是看重你，实质上是你帮了他们忙。”

姜墨语塞，“好吧......反正你不要操心我，我自己慢慢来。”

“知道了，我的姜教授。”贺星沉亲亲她，“今天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

“这周末我休假，我们出去逛逛？”

姜墨眼一亮，“去哪？”

她感觉好久没有单独和他在一起了，更别说出去玩这种事。

贺星沉：“城郊一个公园开了很多花，我们去看看，踏春。”

“那爸爸妈妈呢？”

“就我们两个，让他们自己去。”

姜墨笑了两声，回过头亲他，“好。”

他去洗澡，姜墨躺床上觉得无聊，自己手机在充电，于是便拿过他的。

她最近喜欢逛购物软件，专门看小孩的东西，什么奶嘴尿不湿奶粉，里面讲究太多了，姜墨全部得一点一点学。

她知道他密码，不是谁的生日，是他们领证的日子。

解完锁，曾经干净整洁的界面如今多了几个软件，姜墨一时震惊。

贺星沉不打游戏不刷视频，手机里连某宝都是她之前下的，怎么现在多了这么多？其中一个还是岁宝宝益智游戏？

孩子还没出生，他研究起岁？

姜墨朝卫生间喊了声，贺星沉没应，她就当他听见了，点开那几个软件。

首先是视频软件，好家伙，刷了几条首页推荐全是萌娃宝宝，姜墨惊得合不拢嘴，这......

又点开那个益智游戏，一共一百关，贺星沉已经玩到七十八关，这......

还有相关的两个，都是关于孩子，姜墨怀着好奇与惊讶，打开购物软件，再点击购物车，再再再一次震惊，她觉得，自己可能不用再多余操什么心。

购物车里小到奶嘴，大到宝宝车，应有尽有。

她还没看完，男人边擦着头发边出来，随口说：“老婆，沐浴露你再买点，没了。”

“噢。”姜墨举着手机屏幕给他看，“你原来会网上买东西啊？”

贺星沉略略扫过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然后在梳妆台前坐下，拿了吹风机吹头发。

吹风机静音，姜墨挪了挪位置，“这些是什么？”

“同事分享的清单，一键加入购物车。”

“你还跟同事聊这些？”

贺星沉一顿，“偶然提起。”

姜墨才不信，肯定是他主动问的，这人每回跟她下楼散步都恨不得告诉每一个大爷大妈她怀孕的事，人家见她瘦看不出来，他还主动掏出手机里的孕检单子给人家看，一脸骄傲。

她越来越觉得贺星沉变了个人。

姜墨伸手去摸他脸，在下颌线撕了撕，肉质十分紧实，看来外表还是真的，是脑子换了。

贺星沉觉得她这动作搞笑，关了吹风机，“你干嘛？”

姜墨重新打开他手机，点开那个益智游戏，“这又是什么？”

“小游戏。”

“你玩到了七十八关？”

“嗯，提前检测，有些关卡设置得还行，但总体来说不适合给宝宝玩，太弱智。”

姜墨扶额，不得不提醒他：“贺星沉，我们宝宝还没出生，距离能玩这种游戏还有四年！”

“快了快了。”男人麻溜爬上床，靠着床头把人揽到怀里，再拿过她手里的手机，“我给你看看，你看七十九关就还行，难度和画面都高级一点，对宝宝来说很有挑战性，等我有时间再去测测其他软件，找出几个合适的。”

“......”姜墨失笑：“贺星沉，你会不会太夸张了。”

“休闲时找点事情做而已。”贺星沉抱她，认真说：“墨墨，一想到我们的孩子正在一点点长大我实在太开心，再苦再累都是值得。”

话虽然是这个理，不过这么煽情的话从贺星沉嘴里出来怎么这么奇怪？

他继续说：“我看过购物车里的东西，都挺好，等时间差不多我下单，都买了。”

姜墨哭笑不得，她原先以为他自己看的呢，当下回：“贺星沉，别人的宝宝适用的东西我们宝宝不一定能用，而且不是贵的就是好的，这些你别管了，我和妈妈买。”

“行，我负责付钱。”贺星沉蹭蹭她发顶，十分满足，“药吃了没？”

不是药，是叶酸和一些复合维生素，偶尔吃些钙片，姜墨怀孕后睡眠质量下降很多，入睡困难，多梦，怎么调都调不过来。

“还没。”

他下床，去倒了温水进来，看着她吃下才重新进被窝，给她一个晚安吻，“晚安老婆。”

闭眼半个多小时终于睡着，可不过两个小时，姜墨被噩梦惊醒。

梦里一直有人在追她，想看清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她跑啊跑啊跑到个荒无人烟的小镇，没人，但长满青苔的家家户户都传出来恐怖声响，像是切肉声音。

视线范围内慢慢变红，鲜血从井盖溢出，她心里害怕，继续跑，可身后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快要抓上时姜墨瞬间睁眼。

卧室留有小壁灯，昏黄气氛将她拉回现实，大口喘息，胸口急剧起伏。

贺星沉跟着醒来，明白什么后把人抱进怀里，一边给她擦去额头上的细汗一边安抚：“没事没事，我在。”

梦多，噩梦却是第一次，姜墨许久没缓过来。

以前一个人住时偶尔也有，比这更恐怖更血腥，还有身边亲人遇害的场景，每当这种情况姜墨不敢再闭眼，一闭眼，全是梦里景象。

明知是梦境，醒来那一刻却抽离不出，于是只能去找其他事情做，一直熬到清晨，起床。

可今天身边有人了，姜墨抱紧贺星沉，脸全埋进他胸口，忍着余悸出声，“贺星沉，我做噩梦了。”

贺星沉一下一下抚着她后背，“我知道，别怕，只是梦而已。”

轻柔的嗓音给了她些勇气，继续平复呼吸。

贺星沉和她说话，“我明天下班去新安路给你买蛋糕，还想吃点什么？”

“不要了，就要吃芋泥奶酪。”

“好，周末呢，想不想野餐？”

“两个人野餐多无聊啊。”

“要不叫上江集他们夫妻？”

“不要，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贺星沉又拢了拢人，“那就我们两个。”

姜墨知道他在转移她的注意力，这么一会也确实好了点，她想了想，说：“贺星沉，其实我觉得我压力有点大。”

“怎么了？”

姜墨停顿许久才开口：“我害怕，害怕生产，害怕自己做不好妈妈，她们说产后还容易得抑郁症，我就在想我现在都担心那么多，是不是之后也会得产后抑郁？”

“生孩子好难，做妈妈也好难，要无时无刻喂母乳，要给他换纸尿裤，要哄睡，他睡不着我们也不能睡，小孩子又容易生病，我怕我照顾不好他。”

“我还在想我的工作，虽然有人帮我但总是不放心，又怕到最后精力跟不上，而且产假那么短，到时候宝宝才几个月我就得离开他，要是把重心放在他身上，工作又顾不上。”

“妈妈说帮我们，可我怎么好意思全交给妈妈，贺星沉，怎么那么多事啊......”

姜墨越说声音越低，眼眶也通红。

贺星沉在一边默默听着，心里难受极了。

“老婆，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他还是拍着她的背，“现在技术先进，可以无痛生产，我和妈妈都是医生，你不用害怕。”

“产后抑郁形成的原因很多，而大部分都是因为家庭因为外界的压力，墨墨，我们不是，你脑海里所想象的这些到时候都不会存在。”

“宝宝很乖，你看，个月了他一点没闹你对不对？别人孕吐恶心你都没有，他一定会是个好孩子。”

“而且到时候我们可以请专业的月嫂来照顾宝宝，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至于工作你大可以放心去做，你只需要和宝宝平安顺利的就好。”

“事情不多，也都可以一件一件解决，宝宝在成长，我们也在成长。”

“墨墨，你要记得，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我和妈妈一直站在你身后。”

贺星沉亲吻她眼角，语气温柔：“墨墨，不要让未知的害怕影响现在的自己，我牵着你，一步步走，好吗？”

姜墨因那噩梦起的恐慌全部被安抚，渐渐平下心，她知道自己是过于焦虑，只是这份焦虑和以前不同，以前无人诉说只能憋在心里，现在可以一股脑说出来了。

她仰起脸看他，手捏着他衣角，坚定道：“贺星沉，我跟你走。”

“嗯，睡吧，别怕，我在呢。”

姜墨闭上双眼，脑海里清明，很快睡过去。

......

第二天贺星沉单独找莫主任说话，他妈是心理医生，他想让她多关注些姜墨的情绪。

莫主任听完好一阵震惊，“墨墨从没跟我说过这些。”

何止没说过，姜墨在她面前的表现完全是个乐观开朗对未来和宝宝充满期盼的新手妈妈，不然她不至于注意不到。

贺星沉多解释了两句，莫主任自然是应下来。

未来如约而至，姜墨心里的担忧一点点消融，没有惊慌没有无措，顺利度过一个学期。

预产期在九月中旬，休完两个暑假直接休产假，后半年不用再工作。

八月十日是姜墨生日，可这会肚子已经很大，像个沉甸甸的皮球在腹部上兜着，加上外头炎热难耐，姜墨不想出门。

贺星沉这天专门休息陪她，早上起床自己一个人和宝宝说了会话，姜墨懒得理他，继续睡觉。

睡着睡着他亲过来，姜墨推他，呢喃：“热啊，不要。”

贺星沉拉开些被子，靠在她身边，温声道：“今天想吃什么？我下厨。”

“什么都不想吃。”

姜墨最近胃口不太好，不想吃，吃不下，可又得顾忌着孩子硬是逼着自己吃。

“给你煮点甜品？冻一下。”

姜墨眼睛睁开，迟疑：“可是妈妈说不要吃冰的。”

“不告诉她。”

还是犹豫，“可是对孩子不好。”

“就一点点。”

有那么一丝动心了，“贺星沉......”

“我中午做好，晚上吃。”

贺星沉微凉的掌心穿过睡衣停在小腹，一圈圈轻揉，宝宝也醒了，踢了踢妈妈以示回应，一大一小就这么玩着。

姜墨侧眼看他，男人眉眼柔和，嘴角上扬成好看的弧度，一脸父爱。

姜康平不知从哪里知道她怀孕的消息，六月份亲自上过门，领着那叫姜妍的姑娘，姜墨不想引起过多情绪波动，说有点累，回房休息，莫主任接待的人。

没留吃午饭，来不到半小时，走了。

后来莫主任进门，把姜康平给宝宝送的金手镯金脚链拿给她，姜墨看了一眼，问莫主任怎么处理。

莫主任说既然是给孩子的那就收下，给孩子存着，只当普通亲人。

姜墨答应，收了。

那一份父爱和眼前这一份父爱是不同的，姜康平以前拼命加班挣钱，是为他自己，而贺星沉，是为她和宝宝。

姜墨叫他：“贺星沉。”

“嗯？”

“为什么这么想要女孩？”

不是双胞胎，贺星沉一直觉得是个小女孩，买东西都按照女孩子的标准来。

他看着她双眼，说：“因为想要一个小姜墨，让她在爸爸妈妈的保护下平安长大，让她无忧无虑地去追求她的梦想，去感受这个世界。”

姜墨眼眶红了红，“是因为我吗？”

是。

“不是，因为我喜欢女孩。”

姜墨咧嘴，“可我喜欢男孩，我也想要一个小贺星沉怎么办？”

虽然小贺星沉孤僻脾气臭嘴欠还洁癖，可小贺星沉眼里都是她啊，怎么能让人不爱呢。

贺星沉一只手捧着她脸，痞痞笑：“那还不好办？再生一个。”

“不要。”姜墨拉下他手，“要生你自己生。”

“那就不生。”贺星沉拢过人，在她耳边说：“想不想吃点香辣的？”

前一秒还煽情着，下一秒话题又转移到吃的上，姜墨实在不理解，但立即拒绝，“不行，妈妈会说的。”

莫主任如今是家里的营养大师，姜墨餐全归她管。

偷偷吃冰不行还要吃辣？

虽然......她确实已经六个月饮食清淡没碰那些......

“我等会出去买点，偷偷拿回来给你。”

“不行！贺星沉！”

“鸭脖鸭架？烤鱼？还是烧烤？烧烤可能得晚上了。”

“贺星沉！！！”

贺星沉笑着去吻她，吻完，说：“老婆，生日快乐。”

他又忽然换话题，姜墨应：“谢谢。”

“吃不吃？”

“......”

“吃不吃？”

“......吃。”

姜墨靠近他：“我的生日礼物就是带我吃香的喝辣的？”

贺星沉：“不然你还想要什么？”

还真没有啊......姜墨撇撇嘴，“我不想要什么。”

“你说，我满足你。”

“哎呀都说没有了。”

好你个贺星沉，给你小本本上记一笔。

俩人闹一会，贺星沉出去做早饭，姜墨没了什么睡意，也爬起来。

刷牙时看见洗手台上放着个礼品袋，姜墨一抿唇，打开看。

一份协议，“赠予协议”几个字格外明显。

是楼上的房子，赠予给她，只写她一个人的名字。

姜墨捂上嘴，瞬间失语。

袋子里还有个罐子，罐子里装满渐变蓝色折纸星星，瓶口贴着张纸条：“老婆，生日快乐。”

备注：“赶在今天只折了520，剩下的慢慢再折给你。”

这几个月姜墨情绪就算再不好也没哭过，可眼下豆大的泪珠就这样一颗颗落下来。

宝宝也许是感受到妈妈心情，在肚子里不断翻腾，架势十足。

好一会，贺星沉进来，看见仍旧在卫生间的人，给她擦了泪，再把人轻轻拥入怀中。

并严厉教训孩子：“今天你妈生日，不许顽皮。”

......

九月，预产期临近，姜墨住进医院。

宝宝和他们见面这一天，夏日闷热被初秋凉风取代，风和日丽清光皓皓，是个好日子。

是个淘气的小女孩，生下来后哭个不停，爷爷奶奶抱不肯，姑姑抱也不行，就要爸爸，爸爸一抱就安安静静，小嘴巴咕哝咕哝动着。

大名早就取好，一家人商量的，男孩叫贺霈，女孩叫贺霓，霈为雨，霓为虹，雨过天明，虹架晴空。

莫主任让姜墨给贺霓取小名，躺在病床上的姜墨没什么想法，去看贺星沉。

贺星沉说：“叫七七。”

希望她如彩虹七色，人生绚丽多彩。

小七七似乎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两指大的小手嗷呜嗷呜撑起来扒拉她爸，一家人笑得不行。

贺星沉将孩子抱到姜墨身边，半蹲着，将她汗湿的碎发拂到耳后，压着低沉声音：“墨墨，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