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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6 章 7.30《马镇旧事》(七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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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丑?】

一向表现从容的寄生虫此时竟像是被这一句话触及了痛处,突然冷笑了一声。

虽然没有像人类那般将情绪太过直白地表露出来,仅仅只是语气变得更加阴森。

但是却莫名给队长一种寄生虫已经被气得跳脚的错觉。

队长觉得自己脑子大概已经被那肉球寄生坏掉了,居然会产生这种错觉。

诺亚这个寄生虫的性子向来是古怪的,从不把人类放在眼中,将其视为虫豸一般。

哪可能因为区区人类的一句话被气成这样。

只是被说了一句丑陋而已,寄生虫应该不在意这个,只是在嘲笑人类愚昧和不自量力,居然想要用这一句话挑衅自己。

队长回想起寄生虫的本体,又看了看不远处尖锐哭泣的庞大阴影,觉得酒疏说的确实有失偏颇。

其实按照人类的审美来看,寄生虫和BOSS的本体明明是丑的不分伯仲,没有哪个更丑的说法。

BOSS的模样甚至是比电影原著中的本体更加骇人了。

这个道人根本没见过寄生虫的本体,面对如此恐怖的莫幸,却还不假思索地说寄生虫更丑,明显偏心了。

队长想到这里,正要想出更多理由解释寄生虫的异常,就听到寄生虫又冷笑了一声。

【真不愧是低等生物!一派胡言!】

那嫌弃的语气,要不是他现在人不在此处,队长都感觉寄生虫要亲自上前扒开酒疏的眼睛,让他辨别一下究竟是谁更丑了。

同时,队长感觉那些残留在肉里的肉芽更痛了。

他有苦难言,很想怒斥诺亚,威胁他再这么折磨自己就不给他传话了。

但诺亚愈发阴沉的语气还是让队长不得不忍下了这口怨气,不想触怒这明显正在气头上的寄生虫。

【您别生气,这肯定只是这人类在污蔑您。】

队长试图安抚寄生虫的情绪,以减缓自己的痛苦。

【生气?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闭嘴吧,老实给我传话。】

诺亚低沉不悦的训斥声让队长悻悻停了嘴,心中怨气更深,却不敢表现出来一点,只能继续替诺亚传话。

“别强装镇定了,被怪物们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你以为刚才那东西是被谁扔过去的?”

诺亚轻笑一声,意有所指。

队长干巴巴地复述着诺亚的话,想要尽可能模仿出寄生虫那种嘲笑的口吻语气。

但是却始终模仿不出精髓。

诺亚的语气是那种看似漫不经心,却又诡异阴森的语调,磁性的声线微微压低,其中似乎藏着万般恼怒,又似乎只是在冷嘲热讽。

光听语气就感觉嘲讽程度拉满了。

连队长这个听得云里雾里的局外人都觉得有点被刺到了。

要是真被眼前的道人听见,应该不会是如此镇定的表情,肯定要被激怒。

不过即使没有这种语气,寄生虫说的话也足以激怒他人了。

一句比一句难听,话里话外尽是轻蔑讥讽,耐人寻味。

他并未直接说出那僧人的名字,但也说的很明白了,想要让酒疏自己想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样酒疏才会更加崩溃。

“怪物们自相残杀,拿你当傻子一样耍弄,你却还不自知,真是愚不可及。”

而面对寄生虫的这番暗示,酒疏不置可否地看了眼队长,没做任何表示。

似乎完全听不懂寄生虫话中的意思,酒疏兀自将目光看向不远处愈发庞大的阴影。

他现在只在意莫幸。

看来之前的直觉是真的。

空气里真的有惩戒对象。

稍微有点离谱了。

酒疏眉头微皱,下意识开始分析这些血肉为什么能变成阴影藏在空气里,还在自己面前藏的那么严实。

这些能力并未出现在原著中,他一时没有预料到很正常。

但他明明已经佩戴了能看透迷障的法器,按理说应该能看破一切幻象的。

看来法器制作的还是不够精良,不足以应对惩戒对象这种级别的迷障之术。

酒疏最后只能感叹这个世界的惩戒对象是最会玩捉迷藏的,藏得是真的很好。

好到他都差点将僧人当成陌生人看了。

看来直觉没错,僧人真的是惩戒对象的一部分。

如此一来,之前他赶人时的做法就稍微有点伤人了,不过酒疏倒也不后悔。

因为他知道,如果当时不赶走僧人,莫幸根本没办法像现在一样恢复过来。

以这个世界惩戒对象疯狂的性格,当着他的面杀了莫幸都是极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也是他当时虽然迟疑僧人的身份,却还是果断将其赶走的主要原因。

就算再来一次,他一样会这么做。

“你在装听不见?真是幼稚的做法,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诺亚脸色不虞地轻嗤了一声。

他想要看到的并不是眼前一脸平静的酒疏。

酒疏越是平静,他心中就越是有一股无处宣泄的恶意,让他百爪挠心,愠怒不已。

比起这种令他反感的平静,诺亚更想要看到的是酒疏的震惊与恐惧。

可是偏偏酒疏就是不肯露出那样的表情。

诺亚本以为在发现真相之后,酒疏必定会世界观崩塌,崩溃痛哭起来。

然而酒疏没有。

即使已经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一个是正常人,自己完全是被怪物们耍的团团转了,却还依旧维持着这副从容模样。

这让寄生虫感到很是可笑。

他知道酒疏肯定是装出来的从容。

作为诞生于人类之手,自诩为高等生物的寄生虫主体,诺亚太了解人性了。

人类是一种十分矛盾,又十分脆弱的可怜虫。

当人类发现自己被欺骗时,在太过绝望的情况下,这些精神脆弱的家伙就会变得自欺欺人,不愿承认现实的残酷。

哪怕一错再错,也宁愿一直维持着美好的表象。

就像现在的酒疏一样。

只怕还在以为只要保持淡定,就能假装自己不在意怪物的存在。

寄生虫知道这种自欺欺人的伪装很脆弱,只要轻轻一戳就会漏气。

他想要揭穿酒疏脸上的面具。

于是他继续让队长给自己传话,说的话越来越讽刺。

“你是不是没听懂我话里的意思?嫌我说的太委婉吗?哼,那我就更直接点吧,刚才那东西是另一个怪物扔过去的。”

“之前被你赶走的怪物其实并未离开,它一直在暗中窥伺着你,你看,我不说你就一直被蒙在鼓里。”

“真是条可怜虫,被肆意玩弄。”

诺亚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揭穿了之前肉球被扔过去不是自己所为,而是另有其人。

为了避免酒疏继续装听不见,还命令队长往前多靠近些,务必要让酒疏听个清楚。

他就不信酒疏会一直这么无动于衷。

被一个怪物暗中觊觎,任谁都会感到忐忑不安。

他想要打破酒疏所有的侥幸心理,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言辞去形容怪物,讥讽酒疏的蒙昧无知。

“你不过是怪物的玩物罢了,以为自己很重要?玩腻了你就会被杀掉了。”

“看不清自己地位,就是这个下场!”

嘶嘶——

队长说着说着,突然感觉身边越来越冷了。

明明正值酷暑深夜,他却好像身处冰窖,耳边还不断传来呓语声,听不清内容,只能感觉到都是些威胁性的声音。

威胁他不许再往下说了。

本来合作愉快,现在居然开始出卖别人,行为可耻。

而且它怎么可能会伤害酒疏!

什么杀掉,玩腻之类的,全都是胡说八道。

再敢往下污蔑自己就别怪它不客气了。

【……】

谁特么跟你合作愉快了。

队长没听清声音,寄生虫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又被气笑了。

这没脑子的怪物,自相残杀到连基本智商都没了。

既然已经疯了,何不继续疯下去,居然还有功夫开始指责他起来了。

诺亚眯了眯眼,看向阴影本体的方向时,脸上只有冰冷的嘲讽,似乎又开始计划着如何去消灭掉这个碍眼的东西。

而就在诺亚与阴影本体出现矛盾之时,酒疏正忙着靠近莫幸,根本没听诺亚讲话。

呜呜——

酒疏不远处的庞大阴影又开始啼哭了。

阴影自己似乎都没察觉到自己发出了尖锐的啼哭声,哭得十分忘我。

祂也想克制一下,不在心肝儿面前哭得那么惨。

但根本控制不住。

哭到最后莫幸已是浑身颤抖,那庞大臃肿的身体完全沉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阴影之下的可怖本相。

远远望去,如同一大片铺在地面和天空上的不透明薄纱,随风浮动。

莫幸轻纱一般不定形的身体死死贴在地面上,正在试图用从中滋生出的无数根触手挖开地面,将自己的身体藏到地底。

以此来躲避酒疏的目光。

祂的身体还在不断膨胀,再这样下去,阴影马上就要遮掩不住本体了。

阴影状态下的自己就已经很丑了,本体更是让莫幸完全无法接受的丑陋程度。

丑陋到绝对不能被心肝儿看到的地步。

如果被心肝儿看到了如此丑陋的模样,那祂还不如去死。

莫幸已经濒临崩溃了。

太丑了!太丑了!

现在的自己太丑了!

已经完全没有资格靠近心肝儿了。

祂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只隐约感觉一定又是那些怪物在从中作梗。

祂都已经退让到这种地步了,这些怪物还是见不得自己有一点好。

害得祂变成了这种鬼样子。

纵然有了可以控制整座马镇阴影的能力,但却失去了人类的皮囊。

莫幸又开始想要自杀了。

本来是想要给心肝儿一个最完美的爱人的,只要心肝儿过的好,祂就会感到无上的幸福。

但是现在不光没有培育出最完美的自己,还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莫幸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祂把自己埋在挖出来的大坑里,埋头抽噎着,泪水随之汩汩流淌。

庞大的阴影躯体此时完全成了个花洒,不断往外渗出鲜红的血水,生生在四周汇聚成了一个血泊。

酒疏原本已经走到了阴影旁边,伸出手刚准备碰上莫幸柔软的身体表面,安抚祂的情绪。

却不成想莫幸突然哭得肝肠寸断,从身体里喷洒出的血水如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酒疏一下子便被血水淋得浑身湿透。

衬衣贴在纤瘦的腰身上,显出少年人漂亮矫健的肌肉线条。

他抹了把脸,拧干自己湿透的衣角,面露无奈。

呜呜——对不起!

对不起心肝儿——!!!

在发现自己弄湿了心肝儿之后,莫幸哭得更厉害了。

祂的无数根触手一下子冒了出来,丝线一般飘动在四周。

乍一看密密麻麻很是恐怖,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些触手犹犹豫豫的,动作胆怯又迟疑。

想要靠近酒疏擦掉他身上的血水,却又害怕弄伤了酒疏而不敢真的靠近。

最后只能手足无措地将所有触手铺在地上,试图给酒疏当垫脚,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但由于太害怕酒疏会生自己的气,每一根触手都不受控制地哭得一抽一抽的,触手上不禁又渗出不少血水,周围挖出的大坑里汇聚而成的血泊片刻功夫便生生淹到了酒疏的小腿。

酒疏还差点被埋在血水里哭的直抽的触手绊倒。

对不起呜呜——

对不起!

莫幸对如此无能的自己绝望了。

祂怎么还不死?为什么还没死掉?

如果死掉了,就不会伤害到心肝儿了。

全都是祂的错!

莫幸哭泣声凄厉悲哀。

祂开始不自觉自残。

无数条触手不断撕扯着自己的身体组织,很快,一块又一块的血肉被撕扯下来。

庞大到足以遮盖天空的阴影上出现了大块缺损的血窟窿,哗啦啦往下淌血。

可纵然已经如此,身体上的痛苦还是比不上莫幸此时心中的酸楚。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浆流淌,莫幸的啼哭声震耳欲聋。

而面对如此近乎折磨的哭嚎声,酒疏却没有丝毫生气或是不耐的意思。

他不顾身边越来越多的血水,淌着水来到莫幸身边,握住了其中一根正在自残的触手。

酒疏抬眼看着莫幸高大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身体,一头漆黑的短发因为被浸湿了而贴在瓷白的脸颊,湿漉漉的,显得唇色愈发鲜红。

漂亮的桃花眼中只有温柔的抚慰之意,竟然一点都不嫌弃。

看着面前的心上人,莫幸呆呆的停下了自残。

轻纱般膨胀的身体仿佛受了惊一般收缩了不少,完全不敢相信酒疏居然还会靠近如此丑陋的自己。

在发觉酒疏真的不嫌弃自己之后,莫幸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努力蜷缩起身体,贴近酒疏,身体里的血水却无声又渗出了许多。

像是感动至极,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声落泪。

莫幸迅速膨胀变大的身体带来的是更加简单和脆弱的思维,爱意与悲伤都比之前更加明显。

本来崩溃的情绪在感知到酒疏给予的温暖之后瞬间便被安抚了。

祂还是很想死,可是,再跟心肝儿多亲近一会儿吧,亲近之后再去死也不晚。

而见到这副模样的莫幸后,酒疏的表情变得更加温和了些,冲着莫幸微笑时狭长的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带着昳丽艳色,令人愈发挪不开眼。

看得出来,酒疏很在意莫幸,态度明显越发小心翼翼,生怕莫幸再崩溃哭泣起来。

【真矫情。】

看着眼前的一幕,诺亚目光在酒疏带笑的眉眼上停留了片刻,不知为何,沉默了几秒钟后才冷哼出声。

他都要替这个哭哭啼啼的怪物感到羞耻了。

这种靠哭泣讨人关爱的手段实在让诺亚鄙夷不屑。

也只有酒疏这种头脑空空,轻易就会被糊弄的人类才会上当。

——只会哭的贱人。

队长耳边不断嘶嘶嘶的呓语声音也在同时冷冷地轻嗤了一声。

显然对莫幸哭天喊地的模样很是反感。

懦弱到这种地步,怎么还有脸出现在酒疏面前的。

阴影本体,也就是僧人此刻已是满脸阴沉。

它真没想到,都变成这种鬼样子了,莫幸居然还会用装哭的手段博取同情。

这么大个的丑东西,也真好意思哭出声。

装可怜也不害臊,脸皮厚的令人发指。

都该死!

这些怪物全都该死!

为了从它手中抢走酒疏,这些狗东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越想越是不甘心,僧人刚有所好转的精神状态又开始陷入癫狂了。

它咬牙切齿,死死盯着酒疏与莫幸贴近的一幕,恨得眼睛都要往下滴血了。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它原本还在庆贺莫幸即将成为与自己一样被厌恶的存在

怎么一转眼这家伙又博得了酒疏的疼惜。

僧人憋屈至极。

既然酒疏已经讨厌自己了,那就不该喜欢其他人,尤其还是怪物。

所有人都该跟它一样被厌恶。

那样它才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凭什么莫幸可以成为那个例外。

凭什么它就不行?

僧人想不通,也难以接受这样的局面。

它怨天怨地,眼见此时无法靠近酒疏和莫幸,便开始指责起出卖自己的寄生虫。

——全都是你的错!

——为什么要跟酒疏说是我做的?你这不是帮了莫幸一把,让他变得更可怜了吗!

——什么自相残杀,你会不会说话?直接跟酒疏说莫幸本来就长这样,是故意欺骗酒疏的,这不就能离间他们了吗?

——而且我跟莫幸怎么能算是自相残杀?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怪物,我可是正常人!

【……】

什么东西,也配跟他聊起天来了。

寄生虫恹恹地撇了撇嘴,完全不想搭理这个疯子怪异。

相比于已经失去价值的疯子,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处理掉莫幸。

这个得到酒疏亲近的怪物才是寄生虫现在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这个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的蠢货!

僧人还在无休止的谩骂。

寄生虫冷眼旁观它无能狂怒的模样。

即使被辱骂,诺亚也依然无动于衷。

他从来不是个会被轻易激怒的人。

轻蔑地看着僧人这副暴跳如雷的模样,诺亚只觉得滑稽。

直到僧人骂了一句——你个丑八怪,心肠跟外表一样不干净。

【你特么才丑的难以直视!也不自己照照镜子!】

诺亚声线阴沉沉的反驳了僧人,罕见地爆了句粗口。

位于城市另一端的主体的脸色也变得阴森至极,脖子上的吊坠又多出了几条裂缝,眼看着就要完全碎裂。

虽然之前被酒疏说丑陋时,诺亚还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模样,但显然诺亚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无动于衷。

当听到丑陋的字眼时,更是会产生出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应激反应。

显而易见的怒意从寄生虫主体一直蔓延至整座马镇的所有感染体,杀起阴影化成的怪物时,动作也更加狠辣起来。

当然,诺亚自认为自己并不是因为被说丑陋才如此愤怒的,只是嫌弃那阴影本体太过唠叨而已。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感染体在打斗的时候,全都有意无意地保护起了自己的脸。

在看到一些在战斗中导致脸部损毁过重,恢复不过来的同类时,还会露出一脸不爽的表情。

更有甚者还会故意将那张丑陋的脸一脚踢远,生怕这种丑陋的存在会影响到自己一样。

有的感染体打着打着就开始嘲笑起阴影中那些肉糜的畸形与不堪。

就这种丑陋不堪的东西,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嘲笑自己丑陋。

他可是这世上最完美的造物,比这些丑恶东西好看得多。

酒疏那个人类有眼无珠也就罢了,这个怪物居然还敢当面嘲讽自己,真是不自量力。

寄生虫已经不屑于再跟这种丑东西说话了。

他鄙夷地冷哼了一声后,就果断切断了与阴影本体的联系。

而为了切断联系,队长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身体里的肉芽扎了个透心凉,痛得他哀嚎出声。

耳边的呓语声也在痛苦中被隔离开来,再听不见了。

等到队长从痛苦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耳根清净了不少。

他不知道刚才的疼痛感到底怎么回事,直觉是诺亚搞的鬼。

想要开口询问,诺亚却也只是高冷的不发一言,没有任何想要跟他解释来龙去脉的想法。

对此,队长只能自认倒霉。

他现在身体很虚弱,根本没有跟寄生虫撕破脸的资本,只能一如既往的忍气吞声,白白受了一番折磨。

而寄生虫的凶残还不止于此。

寄生虫是根本没把他当人看,还没等他从刚才的痛苦中回过神来,就被寄生虫命令继续靠近酒疏。

【到他身边去,告诉他怪物有多嗜血。】

当得知身边人是一个杀人无数的怪物,即使再有好感,人类也会慢慢心生惧意。

这就是诺亚所了解的人性。

他坚信酒疏不会是例外。

既然刚才的挑拨不成功,那他就继续说些怪物的可怖之处。

人类有句古话,三人成虎,说得多了,总会被听进去一些。

那样这个漂亮脆弱的人类早晚会变成他期待中的模样。

在诺亚的命令下,队长虽然很不忿,但也只能咬着牙,忍着剧痛,听从寄生虫的吩咐从地上爬起来,顺势看了眼不远处虚弱昏迷的女主巧儿。

巧儿之前就已经疯疯癫癫的了,在经过了刚才莫幸露出本体的刺激之后,直接昏迷不省人事,还差点跟他一样被落石砸中。

现在额头流着血,看上去伤势不轻。

队长很想要上前去查看女主的情况如何,害怕女主出了什么事。

但碍于诺亚的命令,他也只能放弃了查看,选择继续往前走。

前方就是莫幸,这个世界最为恐怖的BOSS。

现在剧情已经完全乱了套了,根本不按剧情走,BOSS不光提前变成了怪物,还变得跟电影里完全不同。

队长翻看电影的画面,将其与现在的莫幸对照。

电影里的BOSS体型更为庞大,但也许是视角的关系,实际展现出来并没有此时那么震撼人心。

从队长地面上的视角放眼望去,半边天空都是莫幸的身体。

那无定形的身体诡异恐怖,无论是笼罩在身体上的阴影,还是阴影下若隐若现的狰狞血肉,都让人毛骨悚然。

现在的BOSS看上去更加可怕了,力量应该也是与电影中不分伯仲的。

现在靠近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但队长别无他法。

队长谨慎地贴着附近废墟边缘的墙角走,生怕自己被那形容可憎的庞然大物注意到。

他刚才被诺亚折磨得神志不清,其实一直没注意到酒疏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现在靠近了些才发现这个本事高强的小世界土著居然离莫幸那么近。

按照人类的标准来看,他们完全就是肌肤相贴的程度了。

那个名为酒疏的少年模样俊俏,白皙的手掌与阴影下的触手贴在一起,安抚着触手的情绪。

而其他触手也在安抚中慢慢靠了过来,它们想要从酒疏身上获取来之不易的安全感。

在莫幸无意识的操控下,无数根触手蜿蜒游动着,飘动在酒疏身周。

有的圈住了酒疏窄瘦的腰,有的则缠绕着小腿肚一路往上,眼看着就要将酒疏整个人包裹起来,恨不得将其完全拢进祂庞大臃肿的身体里。

由于酒疏全身都被触手遮掩的差不多了,队长只能隐约看到酒疏小腿处本就湿透了的布料下,阴影触手呈现昏暗的不透明色调,显得酒疏的皮肤雪一般白。

少年人的身体光洁柔软,小腿处的皮肤在摩擦中还透出了微微的粉色。

这副场面,有一种极为怪异的美感,既惊悚又香.艳。

还没等队长看的更多,他突然眼睛一痛,流出两行血泪,要不是身体强于普通人,差点就真的要瞎了。

【看的太入迷了。】

诺亚的声音很冰冷。

队长莫名心中一跳,仅从声音便感受到了来自诺亚真实的杀意。

诺亚的心情真的让人捉摸不透。

他只是在单纯的观察情况而已,刚才可是他命令自己靠近的,现在居然嫌他看的太入迷了。

【区区一个人类,红粉骷髅罢了,别忘了自己的任务。】

队长强忍着疼痛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其实根本不清楚诺亚又在发什么疯,怎么突然扯到了红粉骷髅上。

只能说诺亚性格阴晴不定,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这个小世界土著虽然长得好看了点,确实让人时不时就会看入迷,但明眼一看便知是个男的,跟红粉骷髅毫无干系。

【算了,先不用靠近了,那怪物真是恶心,我有点想吐,你就在附近呆着吧,等我的本体过来。】

说完,队长就又被命令待在附近不许乱跑了,甚至不允许再往酒疏那边观察情况。

美其名曰是寄生虫不想再看到怪物那副丑陋的本相。

虽然理由看似很完美,但没来由的,队长就是觉得诺亚这副模样很像是在吃醋。

吃醋还不敢吃的大胆,只敢暗地里阴阳怪气酒疏眼光差劲,跟一个令人作呕的怪物如此亲密。

想到这里,队长打了个冷战,对自己产生这种想法感到莫名其妙。

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可能是被寄生虫肉芽钻出了问题。

而不远处,酒疏也朝着队长的方向看了一眼。

似乎能透过那具人类躯壳看到其中藏匿着的寄生虫意识。

寄生虫其实也很像是惩戒对象的一部分。

如果说之前的直觉都是正确的,那么寄生虫的身份就需要再度仔细思量一下了。

想到这里,酒疏却意外的有些烦躁起来。

本该理性思考片刻,再次分析一下寄生虫的身份的,但是心中的厌恶感还是让他暂时放弃了思考的想法。

酒疏觉得寄生虫有点讨人烦。

算了,现在还是先照顾好莫幸吧,寄生虫的事情以后再说。

毕竟寄生虫目前不会出什么危险,莫幸却是已经在自杀边缘了,精神状态很不乐观。

酒疏不想再看到莫幸死在自己面前。

酒疏现在正被莫幸抱在怀里,像个玩偶一般被无数触手笼罩着,几乎动弹不得。

——我不是有意害得心肝儿衣服脏了……

莫幸垂头丧气地解释着,触手也小心擦拭着酒疏被祂血液弄脏的衣服。

只是动作有点过于黏腻了,酒疏的衣服都被触手擦拭得皱巴巴的,露出衣服下紧致的身体线条。

莫幸明明没有发出正常人类的声音和语句,只能听到些动物幼崽般的嘤嘤鸣叫,酒疏却像是听懂了莫幸的意思。

他捏了捏手里的触手,并不在意自己被弄乱的衣服,继续温声安慰道:“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

“我原谅你了,所以别难过了,我会心疼的。”

酒疏直白的关切让莫幸有些激动。

从酒疏温柔靠近自己开始,祂就一直很激动,虽然是具非人的身体,心跳仍然快得震耳欲聋。

在心跳的加速带动下,祂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一边激动,一边又有些无地自容。

酒疏那么温柔,那么美,而祂却丑的无以复加。

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如此温柔的心肝儿才好。

“只要你别再那么难过,我就很开心了。”

“也别再想着自杀的事情了,好吗?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会跟你一起走的。”

说完,酒疏有些惆怅似的抿紧了唇,将脸颊贴在手中的触手上,神情怅然若失。

少年唇红齿白的模样本就格外好看,更不用说此时眼中盈满了款款情意,神色也略带忧郁。

莫幸顿时被一脸忧郁的心上人迷得神魂颠倒,忘却了所有自杀的想法。

笼罩在阴影下的身体失控般的发烫起来,幸福感让祂将触手里包裹着的心肝儿越发用力地搂在怀里。

感动至极的莫幸这次不再发出痛苦的呜呜声,而是喜极而泣,开始嘤嘤哭泣起来。

不要死!

心肝儿不要死!

我不死了,我会陪在心肝儿身边的!

爱你,好爱你……好爱心肝儿!

莫幸此时就像个智商不高的孩童一样,只会不断重复着告白。

“嗯,我都知道,我也爱你。”

酒疏的四肢和躯干几乎都被包裹在触手里,脚尖都快感觉不到地面了,只觉身边全都是柔软的肉质,触感极为诡异。

但他并不恐惧,而是继续弯着眉眼,潋滟的眸光中满是令人迷恋的温柔。

心肝儿对祂好温柔。

心肝儿还说爱祂。

莫幸被阴影笼罩的身体瞬间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血色的泪水也变成了滚烫的粘液。

这是莫幸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幸福。

粘液染湿了酒疏的发梢,又被触手小心翼翼擦拭掉,却又因此弄脏了酒疏的脸颊。

血红色粘液流到了唇角,酒疏舔了一下,有点苦涩。

看到这一幕后,不知道为什么,莫幸变得更加激动了,祂将酒疏搂得更紧,嘤嘤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酒疏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微笑着回应了这个拥抱。

【——!!!】

距离药馆废墟较远的远处,正在逐渐靠近的诺亚停住了脚步。

他听完了酒疏与莫幸那怪物一番浓情蜜意的谈话之后便低垂下了头,帽檐的阴影遮掩了他的表情。

只能看到苍白的下半张脸,以及绷紧成一条直线的薄唇,显得诺亚这具人类躯壳愈发冰冷漠然。

修身的警察制服上有些灰尘,他轻轻拭去,情绪看似很稳定,手里的枪却已经快被自己捏碎了。

跟之前被捏碎的武器一样,诺亚随手扔掉手里的烂铜废铁,换了另一把枪放进腰间的枪套里,又恢复了新任警长该有的肃冷模样。

他有点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真是肉麻到恶心的地步。

人类真是种恶心至极的生物。

寄生虫再次确认了人类的恶心程度,并真切的感到反胃作呕。

他绝不相信人类的所谓甜言蜜语,在真正的绝望面前都只是泡影罢了。

他有着怪物的所有记忆,清楚记得之前酒疏还对莫幸爱答不理,只是因为钱财才会对其有几分好脸色。

就这也常常闹脾气,几次三番恃宠而骄,离家出走。

怎么短短时日不见,就开始深情款款了。

肯定是逢场作戏,糊弄怪物的。

就算有几分是真的,也抵不过生死。

而与寄生虫抱有类似想法的僧人也在此刻嫉妒到面目扭曲。

它不敢相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

之前还碍于酒疏之前表现出来的厌恶而不敢轻举妄动,只敢悄悄躲在暗处偷窥酒疏。

可现在,僧人再也不想去考虑什么后果了。

它只想要将莫幸挫骨扬灰。

莫幸多活一秒,都会让它想要发疯。

它真后悔自己之前任由莫幸接近了酒疏,生生制造了一个心头大患。

莫叁从来都不该是它的目标,莫幸才是。

是它搞错了目标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困境。

酒疏居然说出了要跟莫幸那混账生死相随的话,还说也爱着莫幸。

简直就好像他们才是两情相悦的,而它无关紧要一样。

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僧人感受了巨大的不忿,它狰狞的本体随之挣扎着靠近酒疏所在的地方。

之前发疯时,它仍记得不要伤害酒疏,因此距离酒疏很远。

现在受了刺激后,却已经不管不顾,只想要赶紧回到酒疏身边去。

它一定要在酒疏面前揭穿莫幸的真面目。

明明都同样伤害了酒疏,凭什么莫幸可以得到救赎,它却只能得到酒疏一句冷冰冰的驱逐。

僧人绝不甘心得到这样的对待。

不患寡而患不均,纵然同样被厌恶,也好过现在眼睁睁看着莫幸得到幸福。

如果它得不到酒疏,那就谁也不能得到酒疏。

它要杀光所有靠近酒疏的混蛋,无论是人还是怪物,全都要跟它一样被厌恶才行。

而随着僧人的本体越来越近,莫幸原本正死死抱着怀里的酒疏,感动得浑身漏水,突然间就警惕了起来,看向了不远处的地底。

那里有什么东西越来越近了。

被寄生虫命令待在原地不准动的队长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也下意识的拖着附近昏迷的女主找地方躲了起来。

打算先观察观察情况再说。

他现在跟做梦一样,完全搞不懂剧情是怎么发展的了。

BOSS居然没杀了酒疏。

他离得远,也没有寄生虫和僧人那样超越凡人的听力,因此并未听见酒疏与莫幸的那番对话。

但也远远看到了酒疏被无数触手束缚着的模样。

虽然场景有几分香艳,但明显是要被BOSS生吞活剥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活着,看来是真的高人。

居然能在BOSS手中存活那么久。

想到这里,队长又晃了晃旁边的巧儿,想要她赶紧醒过来。

趁着BOSS注意力被酒疏吸引,女主没准能打出暴击。

把BOSS打残后,再等一会儿寄生虫过来助攻,任务就能顺利完成了。

就这样,一边试图叫醒女主,队长还一边查看系统面板上的情况。

队友们早就收到了自己的求救信息,按理说早该到达附近了,可是却迟迟没有传来消息,他又发了几条位置信息,还嘱咐队友们过来时记得带好装备。

尤其是金银财宝,要多带一些。

那样攻击的时候才能吸引BOSS的注意力,让他们少些伤亡。

只是队长信息发过去好半天都没能得到回应。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老张突然发来了一条视频讯息。

老张之前表现得有些异常,所以队长给他发消息的时候其实没怎么指望得到他的回复,而是希冀着其他队友。

却没想到第一个回复自己的正是老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张不说话,仅仅只是发了一条视频,但队长还是感到了安心。

总算有队友们的消息了。

没有跟他最坏的猜想那样全军覆没就是好事。

这样想着,队长点开了老张发来的视频,脸色却立刻又变得难看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晃动的画面,模糊的画质。

几个熟悉的队友满身血迹躺倒在地上,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镜头中,身形不稳,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镜头贴在地面上,所以只能看到男人高大的影子和沾满了血浆的皮鞋,样式是马镇上流人士流行的西洋款式,只是已经被血迹弄脏的不成样子了。

“怎么还是……”

高大男人的声音痛苦而挣扎,抬起手摸索着颈部的位置,画面中看不太清,只能看到其染血的袖角和肌肉发达的苍白手臂。

皮肤白得毫无血色,死尸一般,颇为骇人。

“这样怎么去见心肝儿?”

“你们身上有些奇怪的东西……一定知道怎么修复吧……”

男人说着,随手拎起地上一个气若悬丝的队友,语气有几分神经质地质问着他。

被掐着脖子的队友快喘不过来气,只能努力求生:“饶了……饶了我吧,我会帮的,我们有东西能帮你,肯定有!”

“那你怎么还不拿出来?在骗我吗?一定是在骗我吧!”

撕拉——

血色溅满了屏幕。

队友发出一声哀嚎,然后便被扔到了地上,捂着脖子挣扎不已。

下一刻,男人突然望向了镜头方向,也是这时,队长看清了那张被划烂的脸,还有那试图用新撕下来的皮肤黏住自己头颅的动作。

“这样好看吗?”

扶着自己快要掉下来的头颅,男人认真地询问着。

“好看、好看!”

镜头旁边的另一个队友阿七颤抖着回复。

听到回复后,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阴沉。

“骗人,你在骗人!一点都不好看!难看得要命!”

“啊啊——!”话音刚落,阿七便发出了一声惨叫,同样捂着脸倒在地上。

拥有着强大异能,对付小世界土著们如同砍瓜切菜的队友们在这高大男人面前犹如待宰的羔羊,只能瑟瑟发抖。

甚至连逃生的可能都没有。

“心肝儿很爱我对不对?他一定不会在意我变丑了吧。”

“……”

这次,没人敢再回话了。

好在男人似乎也不在意能不能得到回答,继续自言自语说了下去。

越说越激动,那张快要溃烂掉的脸上竟也能看出些许羞赧来:“心肝儿对我爱的不可自拔,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喜欢,谁让他那么爱我呢——什么?你说我?我当然也爱心肝儿,但是是心肝儿先爱上我的嘻嘻——”

男人喉咙里发出的沙哑笑声欣喜又诡异,声线是磁性悦耳的,与脸部的可怕溃烂形成了巨大反差。

“就算他知道是我杀了莫贰,心肝儿也一定不会怪我的,因为莫贰已经是怪物了,我是人啊,你说对吧……”

“莫壹和莫贰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我才是真正的莫幸,唯一的莫幸,对吧?”

这次,依然没人敢回话。

连痛呼声都不敢发出来,生怕会惹来再一次的攻击。

似乎希望男人像刚才一样继续自言自语下去,留给他们喘息的空间。

可这一次,沉默并不是正确的答案。

不过眨眼的功夫,惨叫声又再度响了起来,更加凄厉,更加骇人。

随着粘稠的血浆喷溅流淌在镜头上,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听着队友们的惨叫声,队长近乎绝望地闭了闭眼。

他知道队友们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准备并不充分的队友遇到免疫大部分攻击的BOSS,想也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事已至此,唯一剩下的希望就只有女主巧儿了。

队长基本确定,画面中的一定是BOSS分裂出来的个体。

尽管那高大男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才是本体,队长却并不相信。

他还是觉得不远处的那个更像是本体,并决定专心对付这个莫幸本体。

只要消灭了本体,分裂体就会随之消亡,那样队友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队长深吸一口气,将悲痛的情绪压了下去,继续尝试唤醒女主。

过了好一会儿,巧儿总算悠悠转醒。

然而下一秒,还没等队长跟她说明情况,巧儿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一样,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啊啊!”

顺着巧儿的视线,队长看了过去,也瞪大了眼睛,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就在刚才忙着叫醒女主的间隙里,周围居然又发生了异变。

他刚才的危险预感居然是这个。

莫幸的本体被不知名的存在攻击了!

不知道攻击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队长只见到原本覆盖大片天空的阴影被撕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那不停嘤嘤叫的庞然大物仅仅刹那时间,就完全被撕成了两半。

被包裹在触手中的少年道人也被放了出来。

只是刚被放出来,道人便立刻又冲到了倒地的怪物身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大堆奇形怪状的法器,竟是试图治疗重伤的BOSS。

什么情况?

这高人跟BOSS不是敌对关系吗?

队长看着道人忙碌的场面,一时间有点茫然,有些混乱起来。

嘶嘶嘶——!!!

还没等队长思考出个所以然来,耳边再度传来了无数呓语声。

呓语声比之前BOSS的嘤嘤声更具有冲击力,一听到就会令人头昏脑涨,理智值疯狂下降。

队长和女主都痛苦地捂着脑袋滚在地上,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队长意志还算坚强些,点燃安神香后,勉强还能抬起头观察情况。

他看到不远处的地底无声裂开了无数道缝隙,流动的阴影撕裂了周遭的一切,露出地底密密麻麻的血肉触手。

乍一看跟之前的莫幸一般无二,仔细看去才会发现每一根触手上都有着之前没有的腐蚀性液体,以及无数张长满锋利锯齿的嘴巴。

——骗子!

——骗子!!!

——酒疏,莫幸骗了你!祂伤害了你!是祂伤害了你!

“……”

酒疏眉眼轻敛着,很显然听到了这些呓语声。

但他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一张张黄符不知何时贴到了莫幸身上,还用一些带有修复作用的法器试图修复莫幸残缺的身体。

攻击来的太快,莫幸为了护住怀里的酒疏没能反应过来,以至于受了重伤。

当然酒疏很怀疑是莫幸还存留着一部分的自杀心理,所以才会完全没有抵抗外来的攻击。

只是无论原因如何,酒疏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莫幸变得奄奄一息。

——酒疏,你忘了吗?之前在炼丹房里,你被伤害了不是吗?

——全都是莫幸的错!

——是祂故意引诱我过去,误导我以为那是梦境,才导致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势!

呓语声还在不断继续,传入了酒疏的耳边。

这次,酒疏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呓语声传来的方向。

不远处的地底深处,阴影之下流淌的血肉触手们正在互相拥挤着试图靠近酒疏。

酒疏发现自己之前的直觉还真的大差不差。

地底之下藏着无数分裂出来的血肉,每一个都像是有着独立的意识。

很明显是阴影本体之前吞噬了太多自己的分裂体了,虽然得以迅速强大,但大概是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消化。

以至于精神刚一陷入混乱,所有被吞噬的个体就重新冒出来纷纷占据了一部分肢体,张牙舞爪地往酒疏方向蜿蜒游动。

看到酒疏的目光投了过来,触手们瞬间变得异常活跃。

都以为是自己成功揭穿了莫幸的真面目,成功让酒疏回心转意了。

却没想到下一刻就听到酒疏平淡的声音响了起来:“离我远一点。”

跟之前驱逐它时的语气一般无二。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这么冷漠?

所有触手都僵在了原地。

阴影的本体僧人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酒疏,完全不明白自己明明都已经揭穿了莫幸的真面目,酒疏为什么还是这副表情。

不该是用厌恶的表情看着莫幸,然后一脸庆幸地回到自己的怀抱吗?

——酒疏,你是不是没有听清楚,莫幸伤害了你!

——祂害得你受伤了!

——你现在手上应该还有伤疤在吧!那都是祂犯下的罪孽!

——全都是祂的错!

酒疏听了这话,还没回答,他旁边的莫幸便首先变得颜色晦暗起来。

整个残缺的身体都暗淡下来,覆盖在身体上的阴影像是融化了一般,湿哒哒的贴在地面上,不断往外淌着血水。

——对不起……心肝儿!对不起!

——全都是我的错!是我伤害了你!

——我该死!

——我会赎罪的,我会赔给心肝儿一个最完美的自己!

——对不起我没能送给心肝儿最完美的莫幸……

莫幸再度呜呜哭泣起来,酒疏刚贴上的黄符全都被泪水浸湿,差点掉下来。

酒疏见状,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下莫幸湿滑的表皮,声音依然平和:“我不是都说过了,我原谅你了,让你不用在意吗?”

“怎么又开始说这些了?”

莫幸阴影之下的身体像是漏水的海绵一样收缩又膨胀,湿漉漉地贴在地面上,听了酒疏的安慰后,依然有些恍惚。

祂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祂一直在意了那么久的赎罪,居然如此轻松就被原谅了。

莫幸从没想过自己会得到原谅。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祂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酒疏,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心肝儿居然原谅了伤害过他的罪人?!

僧人比莫幸更不敢相信。

——酒疏!你一定是被莫幸蛊惑了!祂是个怪物!祂迷惑了你!你快醒一醒!

——你难道要如此轻易原谅一个伤害过你的人吗?

——你不会真的如此宽容大度,连仇人都能轻描淡写原谅吧!

僧人彻底发了疯。

它不断发出呓语声,一遍遍质问着酒疏,试图唤醒酒疏的神智。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酒疏不够理智,被怪物蛊惑了心智。

它不相信酒疏会这么容易原谅了莫幸。

这种重罪!

这种不可宽恕的罪行!

如果真的可以被原谅,那它之前特意更换身体的做法岂不是可笑至极!

酒疏还是太年轻,太容易被愚弄了,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没关系,它会替酒疏纠正这个错误,让他重新做出正确的选择,比如杀掉莫幸这个罪魁祸首。

面对僧人的这番质问,酒疏桃花眼眨了眨,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变化。

酒疏的表情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丝毫没有如僧人期待的那样,产生迟疑和厌恶。

他只是盯着僧人的本体所在的方向,突然开口认真地问道。

“你没伤害我吗?”

如果说之前对炼丹房里的太岁异变还抱着怀疑态度,那么在听了僧人的揭露之后,酒疏就全都明白了。

那天的太岁变得那么奇怪果然跟惩戒对象有关。

之后野狗的死亡,‘莫幸’在莫府里时的奇怪表现,以及莫幸现在会变得那么消极想自杀,全都源于此。

当时的太岁大概便是被分裂成了两个意识,莫幸和另一个分裂意识开始了争斗,从而误伤了他。

酒疏其实一直不太将自己的伤口放在心上,虽然很痛,但是并不严重。

但显然,这在惩戒对象眼中看得很重。

莫幸变得想要自杀。

眼前这个分裂出来的‘莫幸’更是以此为把柄,试图揭露莫幸的真面目。

可惜酒疏并不是个会被轻易糊弄的人。

他似乎看出了僧人就是那天的另一个分裂意识,开口时虽是询问,语气却近乎笃定。

“……”

果然,随着酒疏话音落下,僧人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它呆愣在原地,混乱而疯狂的精神在此刻陷入彻底的死寂,藏在地底的身体也好似完全僵硬,动弹不得。

僧人太过急切,也太过疯狂。

失去理智的它直到这时才猛然醒悟过来,涉及到伤害酒疏的事情,无论是莫幸还是它,都是加害者。

在受害者面前,二者的差别其实并不大。

这一刻它像是又回到了当初那个伤害酒疏的炼丹房里,面对着酒疏白皙的腕骨。

年轻人的手臂线条纤细漂亮,皮肤如软玉一般温热。

然后便是锋利的锯齿撕咬下一块血肉,鼻间再次溢满了属于酒疏的血腥味。

心上人的皮肤下迸溅出来的鲜血如同这世上最烈的毒药,仿佛能腐蚀灵魂。

清甜,醉人,却令人痛苦万分。

——我……

——我没有……那是莫幸蛊惑了我……

僧人有些艰难地回答着。

地底的无数根触手此刻如同群魔乱舞,开始在裂缝里挣扎蠕动。

共享的记忆让它们每一个意识都陷入了极端的痛苦中。

纵然习惯了同类的血腥味,也享受着撕裂同类时的畅快感觉,但当那些血腥味被更换成心上人的鲜血时,巨大的痛苦却足以令所有意识陷入崩溃之中。

——我没有伤害……没有。

僧人只能用颤抖的声音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

它知道自己一旦说出真话就会彻底崩溃,就会真正失去拥有幸福的资格。

它为了不失去酒疏付出了所有,不惜忍受巨大的痛苦更换躯体,吞噬掉所有恶心的怪物,变成更加恶心的存在。

它已经付出了那么多。

它不想失败。

可它的谎言令酒疏很失望。

酒疏眼中的失望之色比尖刀更锋利,切断了僧人最后的一点理智。

无数受困于它的分裂意识也在此刻彻底闹起了分裂。

地底深处本来偌大的身躯瞬间如同崩裂的水球一样四散开来,每一个分裂的意识都在喃喃自语,抗拒着从僧人那里同步而来的记忆。

它们没有伤害酒疏。

伤害酒疏的只是莫贰,与它们无关。

只有这样,它们才能不用背负莫贰的负罪感,跟莫贰一样无法靠近酒疏。

它们是无罪的,只有莫贰是唯一的罪人。

“哼,我就知道,只不过是虚情假意而已,为了让它们自相残杀,这个人类还真是煞费苦心。”

诺亚远远看着阴影本体四分五裂的一幕,露出了然的神色。

这个人类的作为不出他所料。

酒疏果然不是真心。

要是真心,怎么会在对待怪物的不同分裂体时,如此区别对待。

只是……还是太碍眼了。

诺亚看着酒疏细心给莫幸治疗的场面,眯了眯眼,思量着自己的计划该如何进行。

而另一边,本来已经四分五裂的阴影本体还在垂死挣扎。

僧人,也就是莫贰不甘心。

它努力用最后的躯体重新化为了僧人的身体,步履蹒跚着靠近了酒疏。

“对不起,我说错了。”

莫贰维持着这具面容姣好的皮囊,想要尽可能露出好看的笑容,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只能勉强勾起唇,露出有几分虚假的微笑,专注地看向酒疏。

比起露出本体时的疯狂呓语,现在被诸多分裂体撕裂了的莫贰竟看着正常了很多。

“我想通了,我明白了你的意思。”

酒疏挑了挑眉,看向了莫贰。

莫贰看着面前的酒疏,眼神中满是深情。

在莫贰眼中,酒疏的样子还是那么美丽。

黑色微湿的短发贴在耳后,显出白皙的肌肤和红润的唇,眉眼中潋滟着的秾艳让莫贰无论看多少次都会感到惊艳和迷恋,深情之色自然没有半分虚假。

它的语气愈发温柔,仿佛真的痛改前非。

“虽然不知道我是怎么露出破绽的,但是酒疏你早就认出我了吧,你可以叫我莫贰。”

“我之前还否认这个称呼,现在才发现还挺合适的,毕竟,我不是唯一的那个莫幸。”

“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莫贰垂头丧气的,俊美的脸庞原本偏向硬朗风格,高大的身形也是英俊风流。

分明是个硬汉形象,此时却显得很有几分可怜。

“酒疏,我爱你,我确实伤害了你。”

莫贰说着,红着眼睛看着酒疏,眼眶里的泪水摇摇欲坠。

“是我,是我害得你手腕受伤,咬下了那么大的伤口。”

莫贰说到此处,喉咙里一度哽咽到发不出声音来,目光落在酒疏的手臂上时,眼神中的痛苦是发自内心的。

对于伤害了酒疏这件事,它真的很痛苦。

莫贰深呼吸了一下,再抬起头时,眼中痛苦更真切了几分,只为了能让酒疏看到自己的懊悔之情。

“是我的错。”

“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以为莫幸要来跟我争夺身体,因为他之前就这么做过,所以我很害怕。”

“我害怕被夺走身体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莫贰露出恐惧和惶恐之色,俊逸的脸庞显得愈发苍白无助,想要靠近酒疏抚平恐惧。

可看着酒疏的眼睛,它最后还是胆怯地收回了手。

“酒疏,我真的很想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才会关心则乱,一时失态,导致你受了伤。”

“无论你会不会原谅我,我都希望能够向你说明我犯下的错。”

“我会弥补的,我会自杀,到时候,莫幸就是唯一的莫幸了,不会再有人阻碍酒疏你的幸福。”

“心肝儿,你的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莫贰红着眼睛,有些狼狈地用手背擦去眼泪,虽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意味,但神态中的释然之色同样很明显。

似乎真的完全放下了偏执和疯狂的嫉妒欲望,宽容到可以将爱人送到别人怀抱里。

【……】

这家伙,脑子坏掉了?

远处观望的寄生虫诺亚皱起眉,被莫贰这番话恶心的够呛,脸上的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随着莫贰的真情流露,不远处还躺在地上的莫幸被切成两半的身体先是呆滞,然后便是气得瞬间膨胀了起来,涨到都要炸裂了。

这是祂想要对心肝儿说的话!

是祂才对啊!

这全都是祂的心里话!

小偷!这个小偷!

这混账是个小偷!

莫幸想要告诉酒疏,莫贰所说的全都是祂的想法,这些怪物可从来没有奉献自我的想法。

莫幸一直为自己无私的爱而自我感动,祂从来都知道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爱酒疏的那个。

这是祂最独一无二之处。

绝对不可能有另一个人有着跟自己同样的想法。

哪怕是祂想要培育的那个最完美的自己也不会有自己那么深情。

更不用说在变成了这具身体后,莫幸可以感知到来自整座马镇的怪物们疯狂的偏执情绪,祂再明白不过了。

除了祂之外,所有怪物都是自私自利的。

只有祂的爱才是最完美的。

莫贰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怎么可能突然间就转了性子,只可能是在伪装,是在偷窃!

莫幸万分迫切地想要将真相告知心肝儿。

可由于身体被切了两半,连声音都弱小到快要发不出来了,祂现在完全没办法表达自己。

只能眼睁睁看着莫贰继续在自己面前装样子。

莫幸只恨自己没有防备到莫贰的攻击,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祂掌控这具身体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一度绝望虚弱到开始自残的身体也根本来不及反应,无法去应对来自莫贰盛怒之下的攻击。

莫幸只希望心肝儿能看穿莫贰的把戏,明白自己才是那个最爱他的人。

祂确实可以看着另一个更完美的自己陪在心肝儿身边,但前提是心肝儿会承认祂独一无二的爱,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被莫贰这个怪物冒名顶替。

这个怪物如果真的是这么想的就算了,可它根本不是。

它只会伤害心肝儿。

莫幸不能眼睁睁看着心肝儿踏入火坑。

然而,终究是事与愿违。

酒疏听完了莫贰的一番诉说后,态度似乎开始有所动摇。

“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莫幸绝望地看到心肝儿他没有再排斥莫贰的靠近,而是问它所说的是否属实。

莫贰自然不可能否认。

它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正要继续说些什么来证实自己所言不虚。

地底深处分裂的触手们却在此刻出卖了它。

触手们作为被吞噬到阴影里的意识体,对于莫贰当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好感可言。

与莫贰一样,它们每一个都抱着独占酒疏心思。

不可能在旁边亲眼看着莫贰重新得到酒疏的爱意。

有了莫幸的前车之鉴后,现在每一个试图靠近酒疏的分裂体都是心头大患,必须处理掉。

不然就跟之前处理莫叁时一样,就算之后处理了莫幸,莫贰也会成为新的大麻烦。

那样还不如趁着莫贰还没站稳脚跟就先把它拽下来。

之后再去处理莫幸也不晚。

总之不能让莫贰获得原谅。

显然,这些被莫贰吞噬过的分裂体们有着与莫贰相差无几的嫉妒心,同样见不得另一个自己得到救赎。

“假的!”

“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触手们异口同声,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显得非常团结。

它们发出的声音像是呓语声的削弱版,常人听了一样会头晕脑胀,但却能被人清晰听到每一个字词。

远处的队长听到了,听得一头雾水。

莫贰也听到了。

它藏在袖口里的手指死死抓着掌心,生生将掌心挖出了一个个血窟窿,染湿了衣袖。

明明已经恨到在心里将这些分裂出来的怪物撕成碎片了,但莫贰面上仍然不显。

它仍是颓唐地看着酒疏,一副被冤枉了,百口莫辩的可怜模样。

“如果酒疏不相信我的话,那也没关系,我不介意的,只要酒疏你能得到幸福就好了。”

“酒疏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莫贰只知道重复这句话,一遍又一遍。

因为它看出来了,这句话最让酒疏触动。

虽然莫贰其实并不是真心,但它的表情却可以表现出十二万分的真诚,可以比莫幸显得更加真情实意。

它吞噬过莫幸的一部分血肉,从那些恶心的肉块里面获得了记忆和情感。

那些恶心的奉献牺牲精神,病态的自我感动。

莫贰其实全都了如指掌。

它之前根本不想要去碰这些东西,一度为此反胃到想要换个躯壳的地步。

在莫贰这里,爱从来都是独占,是强制,是仅有彼此的甜蜜未来。

那是它从母亲遭遇里得来的教训。

爱是亲密到可以将彼此皮肤相贴,缝合在一起,永不分离的粘稠感觉才对。

就像记忆里的母亲死在莫父娶妾的晚上,成为莫父永远也忘不掉的噩梦一样。

永远无法分离的,才是最完美的爱。

它不会成为莫父那个老东西一样花心的丈夫,不会让酒疏变得跟它母亲一样可怜。

它会给酒疏最好,最完整的爱意,会永远陪在酒疏身边,寸步不离。

而酒疏也需要永远陪在自己身边,不能再花心滥情,不能再离开它半步,如此才算是最幸福的未来。

它一直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而莫幸那些所谓的放弃占有,换取爱人幸福的想法,在莫贰看来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

让它直至现在还是感觉很恶心。

可是酒疏很吃这一套。

莫贰觉得酒疏这个年轻人的爱情观念就如同西洋报纸里宣扬的那般,天真,单纯,容易被感动。

花言巧语和根本不切实际的懊悔,就足以让酒疏改变态度。

莫贰只后悔自己没早点想到这个办法。

要是早点装成莫幸的样子,它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只要伪装出一个无私奉献者的模样,酒疏就会跟现在一样,对着它放缓了表情,桃花眼中的情绪也不再冰冷。

实在是太简单了。

莫贰看着面前酒疏逐渐温和的神情,心中激动,眼神里依然满是对酒疏单纯的爱意,眼底却藏着深深的偏执。

酒疏像是没有察觉到异常,默许了莫贰靠近自己,就连身后气得越涨越大的莫幸都不再关注了。

莫幸的身体涨得简直快要炸了,看着竟是比被攻击之前还要有活力。

莫贰意识到自己成功了。

它离自己幻想中幸福的未来越来越近了。

只差将莫幸处理掉,就能跟心肝儿永远在一起了,再也不会有人阻碍他们。

*

废墟不远处,由于接连的呓语声影响,女主巧儿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

队长心神俱疲地将女主抢救过来,看向系统面板,试图找到些应对之策时。

突然看到了属于寄生虫诺亚的状态栏上,诺亚装备的【丘比特之泪】已经快要完全失效了。

这下必须要加快速度了,等到道具失效,他就完全没有牵制诺亚的办法了。

BOSS那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场面现在很混乱。

莫幸本体被撕裂了,地底也裂开了,露出一个更加可怕的怪异之物。

之前那个可怕的僧人也出现在了战场中心。

几个可怖的怪异居然聚在了一起,看上去就让人心惊肉跳。

而那名为酒疏的道人就站在原地,与怪异们凑在一起,直面着那么多恐怖的存在。

在队长看来,那里简直就是这世上最恐怖的地方了,而酒疏居然能在这些怪异之中站得如此平稳,没有丝毫慌张,也没有受到伤害,能力之高深不言而喻。

队长对酒疏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禁再次懊悔自己之前不该听寄生虫的话,得罪了这个高人,要不然早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哪用像现在这么举步维艰。

他真的有点后悔之前放出寄生虫这个大杀器了,完全是弊大于利。

但队长并不敢将自己的懊悔表现出来,免得引起诺亚的报复,只能继续翻看系统面板。

可远处的那几个怪异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队长听不清它们在说什么,但队长能感觉到随着其中那个一身素衣的僧人说了几句话后,诺亚又开始反胃作呕了。

他身体里的肉芽再次开始一个劲儿往肉里扎,疼得队长想骂娘。

【诺亚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别生闷气,我真的快要疼死了!】

队长有气无力地说着,真怕自己撑不住,比身娇体弱的女主还早嗝屁。

那样死的也太憋屈了,明明就差一点就能开启BOSS战了。

听了队长的求饶后,诺亚起初并没搭理他,任由队长痛得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过了一会儿,诺亚才突然开口问了队长一个问题。

【对人类来说,眼泪很有用吗?】

队长不明所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不知道诺亚突然问眼泪做什么,难不成是这寄生虫想体验一下人类流泪的感觉吗?

可是在这种关键时候,提眼泪根本不合适,也不切实际。

队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诺亚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人类真是一种愚昧的低等生物。】

诺亚似乎也没指望队长能回答自己,冷冷地轻嗤了一声后就又恢复了安静。

队长忍下一口老血,等到肉芽带来的疼痛感消退了些,便扶起旁边的女主巧儿,给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毕竟一会儿还要用来对付BOSS,不打扮的漂亮一点,怎么能吸引住BOSS。

不过反正BOSS肯定已经对女主一见钟情了,稍微有点瑕疵影响也不大。

毕竟如果按照电影中的剧情来说,女主在马镇里狼狈战斗了那么久,整日不修边幅的,莫幸还是照样对女主有着偏爱。

几乎能够与莫幸喜欢金银财宝的本能相媲美了。

这边刚把女主的头发整理好,队长就见到莫幸和僧人开始了争斗。

队长记得之前莫幸已经被撕裂了一半的身体躺在地上,好像个漏了气的氢气球,现在却突然生龙活虎起来,不光身体开始快速愈合,只剩下一半的身体还开始不断膨胀变大了。

几乎快要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队长面露遗憾,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莫幸重伤的最佳时机。

想到这里,队长不禁又开始给剩余的几个队友们发消息,试图得到他们的好消息,而不是之前那样惨烈的视频信息。

可是还是杳无音讯。

没办法,队长忧心忡忡地点开了道具栏,看着上面所剩无几的道具,又看了看【丘比特之泪】的剩余时间。

也不知道诺亚拿【丘比特之泪】做了什么,这个堪称神器的项链的持久度已经到了一个岌岌可危的程度,随时都有失效的风险。

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只能用其他道具拖延下时间了。

队长拿出了之前的【心碎娃娃】,将其贴身放好,防止自己真的因为诺亚的折磨而突然暴毙后,又拿起了另一个道具。

【丘比特之泪】是比较特殊的道具,也是队长现阶段唯一拥有的精神防御类道具,其他道具都随着系统消失而取不出来了。

目前手中能起到类似作用的只有这个名为【蜘蛛之丝】的道具了。

垂落于地狱天堂之间的蜘蛛丝,可以给予佩戴者一次逃离困境的机会。

虽然没办法提供精神防御功能,但是作用也不小,如果把这个给诺亚,应该也能起到稳定其精神的作用。

毕竟稳定了混乱的精神状态,也算是逃离困境的一种。

只是作用效果没有【丘比特之泪】那么持久,有冷却时间,仅能作为一次性用品拖延时间。

副作用也更加明显,会导致佩戴者附近百米范围内的所有生物陷入毫无罪恶感的杀戮地狱,无论至亲还是挚爱,都会成为杀戮目标。

并在结束杀戮之后沉沦到负罪感和愧疚感的情绪中,忏悔到自我原谅或者自我毁灭。

对于诺亚这种没有感情的生物自然是没有太大影响,对于其他人类却是灭顶之灾。

握紧手里的蜘蛛丝绸带,队长面露忧色。

他其实并不担心蜘蛛之丝的副作用,毕竟等到用到这个道具的时候自己早该逃之夭夭了。

他只是想起了自己生死未卜的队友们,以及自己越用越少的道具,心中越来越不安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事事不顺,不安的预感与日倍增。

眼下这情况,越来越混乱,越来越复杂。

让他不知如何往下走。

队长想不出头绪,只能忧心忡忡地将不安的情绪压制了下去,继续观察着远处的情况。

怪异们之间的战斗还在继续。

比起已经恢复了身体的莫幸,那个气息很可怕的僧人的实力却像是一下子缩水了很多,竟像是没了攻击力,面对莫幸本体的攻击只能步步退让。

时不时还会吐出几口血来,看样子很是狼狈。

完全跟之前威胁他和女主原地滚走时的疯癫样子对不上号,队长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怪异了。

而那名为酒疏的年轻道长就站在旁边,旁观着这场战斗。

轰隆隆——!!!

原本已经倒塌为废墟的建筑物残骸再次遭遇了无数触手的碾压,轰隆声不绝于耳。

——撒谎!这个怪物在撒谎!

莫幸实在看不下去莫贰的装模作样了,边攻击边发出愤怒的刺耳鸣叫,试图把莫贰打得露出真面目来。

然而似乎起到了反作用。

不但没有揭穿莫贰的真面目,反而让酒疏的态度变化更大了。

虽然莫幸攻击时有意避开了心肝儿的位置,保证自己伤害不到酒疏。

可酒疏在看到僧人吐血之后,还是跑到附近,抬手就拦住了莫幸的下一步动作。

看着竟像是在心疼莫贰一样。

这样的待遇本该是祂的。

心肝儿明明刚刚才说过爱祂,可现在却像是移情别恋了。

“冷静下,莫幸,你先停下攻击,别再继续了。”

莫幸委屈巴巴地停下了动作。

虽然很愤怒莫贰欺骗了心肝儿,更焦急于心肝儿真的对莫贰有了好感。

但莫幸更不想拒绝心肝儿的命令,不愿让酒疏受到一点委屈。

之前伤害过酒疏的事情终究还是给莫幸留下了莫大的阴影,哪怕是拒绝酒疏的请求,都会让莫幸感到巨大的不安。

祂只能蔫嗒嗒地贴在地上,膨胀的身体像个浸满水的海绵,再次变得湿哒哒的,完全没了刚才的愤怒狰狞。

血水很快就没过了酒疏小腿肚。

酒疏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莫幸湿漉漉的触手,以示安慰。

僧人也就是莫贰见状,凤眸暗了下,不动声色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顺势倒在地上,半跪在地,抬头时脸色苍白无助。

它保持着沉默寡言的姿态,脸上泪痕未干。

看上去很是无辜,但仍然故作坚强,不肯说出一点求饶的话。

这副做派本该很成功。

然而触手们又在它身后揭穿它,语气愈发生动,像是无数愤怒的人声在指责,在谩骂。

恨不得将僧人虚假的面具完全撕碎,让酒疏看清楚这个败类的真面目。

莫贰居然说出那么恶心的话来,实在是让触手们作呕。

“假的!它在撒谎!在假装!”

“不要相信它!它是个怪物!它只会伪装!说的没有一句是真话!”

“快点将它赶走!”

这些触手们的烦人程度在此刻已经超越了莫幸。

莫贰真恨不得将它们全都碾成渣滓。

所有阻碍它得到幸福的怪物都该去死!

这些家伙能活到现在全要靠它仁慈,没有尽快将它们吸收掉,还让它们保留着自我意识。

现在居然还一点都不感恩!也不想想要不是它,这些分裂的怪物们还只能继续自相残杀,哪有可能变得像现在这么强大。

不识好歹的怪物们!害得它本体实力大损也就罢了,分裂后不赶紧躲到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现在竟然还专门跑过来拆穿它,简直不可理喻!

虽然心里不断咒骂着这些忘恩负义的怪物们,但莫贰的表情控制能力很好,没有露出扭曲恨意,有的只是卑微和可怜。

它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用一双泛红的眼睛盯着酒疏看,沮丧又委屈。

任是铁石心肠也受不了这样的眼神。

可触手们却并不会善罢甘休,它们更希望看到莫贰被酒疏厌弃,就如同它之前希望莫幸被厌弃一样。

“莫贰想要将你骗走,骗到一个只有你和它的地方,然后将心肝儿关起来,永远都不放出来!”

“它自私!丑恶!凶狠!毫无优点!”

“性情暴躁,爱算计钻研,城府极深,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永远都不要相信它!”

触手们说完,有的还直接临阵倒戈,开始替一旁委屈得说不出话来的莫幸说话。

“它说的全都是莫幸的心情。”

“它说的全都不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触手们你一句我一句,可谓是将莫贰的伪装撕了个粉碎。

可是莫贰仍然保持着一副颓废消沉的模样,好似已经丧失了全部希望,只想早点自杀,所以任凭其他人怎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都可以,只要酒疏能够得到幸福就好。

它死了之后,酒疏就能得到幸福了。

看着触手们和莫贰之间的你来我往,诺亚脸上的笑容灿烂,看似围观得很是开心,目光却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落在酒疏脸上,观察着他的表情。

可惜酒疏一直没有露出他期待的神色,有的只是一些令他愈发烦躁的温柔和安慰。

诺亚看着酒疏,手指无意识摩擦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吊坠,突然听到了吊坠发出清脆的响声。

【丘比特之泪】彻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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