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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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府。

玉童匆匆跑进书房,下意识望向桌案。

桌前却根本没人。

他又张望两阵,焦急喊道:“大公子!”

下一瞬,从两排书架中无声走出道孤冷身影。

玉童来不及惊诧那人的异于平常的黯然神情,忙从怀中取出书信,开门见山道:“大公子,薛少主把信退回来了。”

今日月楚临让他往鬼域送信,以前月、薛两家也有来往,关系不至亲密,可也不错。但不知为何,这回薛知蕴竟看也没看,就直接退回了书信。

月楚临眼中划过丝愕然,似是根本没想到这等局面。

好半晌,他才张开干涩的唇,问道:“为何?”

玉童想起那满屋子的血,越发惴惴不安。

他斟酌着道:“薛少主没细说,只托人带了句话,说是……说是……”

“便直说罢。”

“是,”玉童应道,深呼吸过后才说,“说是鬼域大门将关,任何人都不允入内。连同书信,也一概不受。”

他说话间,月楚临始终盯着桌上那几盘果子。

看着新鲜,细瞧之下却有些许发蔫。

“今日还没换。”他忽然道。

玉童一怔。

换什么?

月楚临垂着眼帘,神情晦暗不明。

他道:“今日是谁做事?往常便说了每日送些鲜果来,现下已近傍晚,如何还不见更换。”

玉童:“可姑娘已经——”

“玉童,”月楚临轻声打断他,“可是我说得不够清楚?”

玉童应了声,急匆匆往外走,叫来了负责更添果物的妖侍。

那妖侍听了他的话,惊愕失色道:“可我听说那奚姑娘不是死了吗?以前她都不怎么来,现下人还没了,换果子给谁吃?”

玉童忙让他噤声,也没多解释,只叫他照着常例来。

等吩咐好,他才埋着头朝书房赶。眼下还没冷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可他却觉满背都是寒意,手也止不住地抖。

回到书房时,月楚临还在写信。

约等了半炷香,他终于放了笔。

“玉童,”他起身递信,“将此信送去天水阁。”

由于墨迹还没干,信纸并未折起。玉童接过信纸时,无意瞥见了些零碎的字。

什么佳木、着急、模样……

他不明就里,一时没忍住多瞟了两眼。

等看清信中内容,他登时愣在了那儿。

满纸文字,竟是让天水阁打一副人身躯壳出来,要上好佳木。可以刻得模糊些,待魂魄入体,自会慢慢化出原有的模样。

玉童攥着那信,半晌没动。

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意思吧?

在他发怔之时,月楚临已提步朝外走去。

玉童忙回过神,紧跟身后。

“大公子,鬼域那信……?”

“不用了。”月楚临道,“我去一趟酆都。”

不过还没出门,迎面就有一人进屋。

他顿住,语气辨不出好坏:“太崖,有何事?”

太崖停在门口。

两人相隔数丈,却不见谁有靠近之意。

“此次来是为拜别。”他道,“府中禁制已成,你便是再急着出去,也不妨先作查看。”

“嗯。”月楚临淡声应了,“还有其他事吗?”

太崖在暮色中打量着他的神情,忽开口道:“你我皆应是已习惯生死之人。”

月楚临倏然抬眸。

视线相对,良久,他移开眼神。

“你走罢。”

太崖不欲多留,转身。

“太崖,”没走多远,月楚临又叫住他,“此番境地……皆因我而起。”

太崖一步未停:“你若在当日说这些话,还能有些用处。”

话落,他折身出了庭院。

月楚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天际乌云攒动,渐斜飘下雨丝。

一落雨,便冷得冻骨头。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门口出现一道鬼影——

月问星一手撑伞,大半身子躲在门后,仅露出半边脑袋。

“大哥,”她没进门,似有些不想靠近他,“二哥哪儿去了?我何处都没看见他。”

雨夜昏昏,瞧不清月楚临的脸。

他道:“阿郤去了岭山派。”

“岭山派?”月问星怔然,“他为何……要去那儿?”

“许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

“哦……哦……”

月问星慢慢吞吞地应道,似乎对这事没多大兴趣。

她踌躇着摩挲起伞柄,神情间浮现出迷乱的茫然。

“那奚昭呢,她为何也不在?我哪里都找了,院子、走廊、荷塘、观月楼……还有铸器阁——大哥,我找不见她,她在哪儿?”

月楚临说:“她有事,暂且离开两天。”

“是不是……受伤了?”月问星僵硬地扯动着面容,但那副担忧神情还是显得有些扭曲,“我在她的院子里,闻见了血味。很重……很重……大哥,她是不是受伤了?府里的医师不能解决吗,为何要出府?”

月楚临仍旧语气如常。

“不小心割伤了手,顺便去调养两天身子。”他顿了顿,“若伤得太重,我何故还会在这里?”

月问星:“也是……”

她说不清眼下滋味如何。

总归不好受。

留了那么多血,肯定很疼。

她攥紧了伞柄,因着无法发泄情绪,半透明的皮肤上涨出轻一片重一片的淡黑雾气。

受伤了。

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帮不上忙。

“大哥,”她紧挨着门,“可不可以帮我跟她说一声,好好养伤?”

好一会儿,才从飘摇的雨夜中传出声应答——

“好。”

**

恶妖林内。

直迎上树上那两人的俯视,奚昭面色不改:“我去哪儿,与二位有何干系?”

那蹲着的黑袍少年拿哭丧杖敲了两下肩,笑嘻嘻道:“是了是了。但不管你想去哪儿,现在可只有一个去处。”

另一个白袍少年默契地接过话茬:“鬼域。”

黑袍少年:“阴阳司。”

白袍少年:“阴阳殿。”

“殿里的问审堂。”

“堂中地板上。”

“跪着听从发落。”黑袍少年两手一垂搭在膝上,摇晃着那柄哭丧杖,“通俗来说,便是——”

“下地狱。”白袍少年一脸冷静地落下最后几字。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将奚昭的去处安排得清清楚楚。

而她盯着那两柄哭丧杖,对他二人的身份隐有了猜测。

之前薛知蕴和其他世家子弟闹出矛盾时,在她面前提起过。

说是家中有两个双生哥哥,比那些纨绔子还要任性乖戾得多,谁都敢戏耍一番。

年纪稍长的那个常穿黑衣,叫薛无赦。见着了必得绕着道走,不然多半要吃好些苦头。

另一个叫薛秉舟,爱穿白袍。看着比他哥哥沉稳靠谱,实则最爱摆出那副沉稳神情,再从暗地里使些坏手段。

手拿哭丧杖,一黑一白,还是鬼域出身。

不对。

有哪里不对劲。

奚昭:“……”

这是勾魂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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