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 都市军犬

这几只流浪狗逃得太快,天狼没打算去追。

确认周围没有其他陌生气味后，它便转身回到了家犬们聚集的草坪上，还没等它找狗询问具体情况,原本还略显局促的家犬们就主动围了过来,兴奋的叫唤声几乎将它淹没——

“汪呜！”厉害！

“汪，汪汪！”天啊，你好勇敢！

“嗷嗷嗷！”我刚刚都不敢呼吸！

看来,虽然表面上心不在焉，但家犬们实际都在关注着天狼的动态。

当看到德牧毫不犹豫地顺着陌生气味上前,并且用气势直接吓走了那几只流浪狗后,它们就像是自己在这场对决中胜利了一样,兴奋又骄傲。

怎么不算呢！

这只警汪也是人类养的！和它们一样！

至于那几只流浪狗，一直是家犬们心头萦绕的阴霾。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家犬们无忧无虑在草坪上放风玩耍捡球球的时候，流浪狗们出现了。

它们不叫不闹,存在感极低,身上的毛发基本都打着结,黯淡沾灰,看起来分外邋遢狼狈。

身上没有多少肉，维持活动的肌腱紧紧巴巴黏连在骨头上,肋骨清晰可见,只覆盖一层暗沉的毛发,是人们能想到的那种最常见的流浪狗。

如果仅是路过一次,家犬们或许不会对它们有什么印象,但是——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这几只流浪狗一直守在草坪的最外围草丛里，偶尔用一种格外阴暗的眼神凝视着草坪里的家犬们,身躯时不时还诡异抽动，简直让第一个发现它们的家犬毛骨悚然，生怕下一秒自己靠近点就会被这群流浪狗拖走咬死。

家犬们连狸花猫都会忌惮，更别提是这样一看就是混社会的流浪狗了。

所以在流浪狗出没的时间，大部分家犬都会抗拒去草坪玩耍，只有少数在家实在闷得慌的大型犬敢留在草坪。

而今天，流浪狗们又来了。

家犬们原本还在可惜今天的放风浪费，却没想到天狼竟然直接将这几只流浪狗赶走，化解了危险。

好耶！！

不愧是警汪！超可靠！

狗狗们重新回到了草坪，摇着尾巴挨个排队蹭了蹭伫立原地凝视远方的狼犬，然后便自个撒欢去了。

轮到耶宝上来蹭，它看了看天狼，又看了看对方注视的方向，有些疑惑：“嗷呜？”

怎么了怎么了？

有什么危险吗？

身为一心想和警汪打好关系得到编制的事业型小狗，耶耶并不打算和普通家犬那样只是蹭蹭警汪就结束，它决定主动出击，为警汪分忧。

虽然它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可以逗警汪开心呀，嘿嘿。

美滋滋摇了摇尾巴，耶宝傻笑着，仰头等待天狼的回复。

“……汪。”

天狼收回了目光，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和耶宝解释太多，只是招呼它去玩。

它的想法说出来可能会让这些狗狗不开心。

就在刚才，当瞥见那几只流浪狗消瘦的身形和充血惊惧的眼神后，它并不能把它们当做坏蛋，甚至觉得它们有些可怜。

何至于此呢……

旁白：

“这日，兵王在街上遇见了几名小混混。”

“因为这群小混混行迹诡异，TA职业病发作，下意识将它们都吓走了。”

“同行的富一代们都对此表示赞赏，并向TA控诉这群混混心术不正，每日就知道围在它们身边不怀好意的恶行，要它们说，这群家伙早就该打了！最好之后都不敢过来！”

“听完这一切，兵王没有发表什么感言，只是看着混混们的背影，心情微妙。”

【嗯嗯？小混混指的是那几只流浪狗吧？】

【我说公园里的家犬们怎么今天看起来略显紧张呢，原来角落里还有几只流浪狗盯着……嘶，看起来怪吓人的。】

【对对，身上还脏兮兮的，感觉都有跳蚤，和家犬们看起来完全是两个世界的狗。】

【虽然但是，它们是因为流浪才变成这样的呀，如果有的选，它们也不希望自己只能脏兮兮地躲在角落里看家犬们玩耍吧？】

【呜呜如果是人的话大概就是自甘堕落了，但是狗狗真的没办法，它们在人的城市里真的只能夹缝求生了……】

【不过流浪狗聚集在一起，无论是人是狗都很难待见它们吧？还很有可能吓到人被直接弄死，好危险啊。】

【小德警官要出手帮忙吗？感觉旁白这个描述有戏诶！】

天狼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李连营身边。

“怎么了？今天没玩好吗？”

老人摸了摸狼犬的脸，有些疑惑。

自从天狼不主动叼着止咬器出门的那天起，老人就发现自家的狗狗和公园里的家犬们建立了较为亲近的关系，甚至不久前还带上了小花一起和家犬们玩耍。

外出时有了这样的亲密关系，在家时又有猫咪的互动亲近，天狼逐渐不再纠结什么纪律，开始放松下来，冲人类撒娇换零食的频率也高了些。

这对于退休军犬来说，是一件好事，代表着它开始融入正常社会生活中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李连营就更关注狼犬的心理了。

“是那只小萨摩耶没和你玩吗？”

回家的路上，老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安抚着狗狗。

“没事啊，如果闹矛盾咱们就面对面解决，到时候还是好朋友啊。”

“要不找小花帮忙？我记得小花还怪受欢迎的，之前好多小狗排队想要看它嘞。”

“或者是饿了渴了？我们现在赶快回家，想吃什么你自己在柜子里挑。”

天狼很温顺地应和着人类的每一句话，但在某时刻，它突然转向某个方向，顿住了脚步。

那是一个小巷子，大概是居民集中丢弃垃圾的地方，散发着恶臭。

以往走到这里，天狼过分敏感的鼻子都会叫它不由自主加快脚步，难得走在人类前边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但现在它却停下了。

李连营顺着狼犬的动作停下，站定后，隐约听见了巷子深处的动静。

呜……嗷嗷……

随风而来的，是断断续续的低低哀嚎声。

并不是属于人类的，却是属于天狼同类的。

而听见这个声音后，狼犬下意识抬起前爪，在空中停留许久，却迟迟未落地。

“呜？”

可以吗？

天狼转头看向人类，眼中带了些许请示意味。

呼，差点又擅自做主了。

说来真的很惭愧，但来到这个新地方后，因为新主人的过分宽容，它已经违背了先前许多规矩了。

无论是关于猫咪的处置，还是安抚家犬的零食……

先前的工作都更偏向于制服敌人和追踪探索，它也是经历过这两件事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有那么一点……多管闲事？

但总而言之，这确实是出自它本心的行为，所以在未受束缚的情况下它总会下意识去做。

不过，它仍然是忠犬，在主人存在的时候，它肯定要先过问人类的意见的。

而李连营的回答并没有让它失望：“走，我们进去看看。”

一人一狗就这样缓缓绕进了小巷深处。

“嗷——”

似乎察觉到了陌生人的到来，原本还在虚弱哼唧的流浪犬立刻虚张声势地大声叫唤了起来。

但这个声音怎么听怎么奇怪。

又沙又哑，含糊不清，甚至还有点漏气，根本喊不大声，完全是个破锣嗓子。

等到足够靠近，看清躲藏在绿色垃圾箱后的流浪犬后，李连营一时有些无言。

这只流浪犬大概是被泼了什么污水，浑身的皮毛都紧紧巴巴地贴在身上，明明应该是成年犬，但看起来就一小团，瘦得过分。

在它身边，是被翻找过一遍的垃圾袋，食物残渣散落一地。

平日里没看到这个李连营还没有感觉，但当他亲眼目睹这样的小动物挣扎求生的画面，心中着实是有些不忍的。

要不暂时带回去洗洗，找个领养？

正想着，他却看到身边的狼犬向前迈了一步，以一种很严厉地语气叫了几声：“汪！汪汪！”

天狼基本不对小动物露凶，忽然的严厉甚至出乎了李连营的意外。

“汪呜！”

角落的流浪犬很明显被吓了一大跳，但它还是硬着头皮叫了几声，同时不着痕迹地往墙边靠了靠，似乎在遮掩什么。

“呜——”

但天狼依依不饶，嗓音低到人类也能听出其中的威胁意味。

李连营皱着眉头，正想阻止天狼步步紧逼的行为，下一秒却看见角落的流浪犬哼唧一声，不情不愿吐出了嘴里的东西。

一团裹着口水和血滴的狗粮。

准确来说，是掺了玻璃渣的狗粮。

旁白：

“白天外出时才遇见了那群混混，傍晚兵王就偶然撞见了其中之一。”

“TA亲眼目睹了，对方通过消耗健康才能勉强求生的日常。”

吃带有玻璃渣的食物谋生，确实是一种消耗健康的行为。

但除此之外，流浪犬似乎也做不了什么了。

它才在觅食时被浇了满身的冷水，好不容易因为围观公园里人宠互动而鼓起的勇气就这样被一头浇熄，只能再次跑到无人的垃圾堆旁觅食。

惊喜是发现了可以吃的东西，而且像那些家犬吃的食物。

所以虽然用舌头卷入时感受到刺痛，但它还是觉得心满意足，吃得飞快，生怕有狗过来跟它抢。

观众们并不知道这些，但他们仍然感觉到怜惜。

【惊了，为什么狗粮里有玻璃渣啊？】

【可能是放太近，所以狗狗不小心吃到玻璃渣了？因为舍不得难得的食物所以不舍得吐掉？】

【啊啊好可怜，怪不得是那个叫声，声带不会已经受损了吧？】

【能不能带去看看医生呀？好惨……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混混的话，它们平时的生活我完全都不敢想。】

“……呜。”

见流浪犬吐出食物，天狼的声音温和许多。

它转头，想向主人征询什么，而老人像是与它心有灵犀，先一步开口：“我们把它先带回家怎么样？”

天狼应了一声，原本想直接上前，但看着流浪犬十足抗拒和戒备的反应，它思考了一下，忽然折返，用脑袋顶了顶老人的口袋。

那里有人类给它准备的小零食，现在用来安抚这只流浪犬再合适不过。

李连营读懂了它的意思，伸手掏兜。

“呜……”

角落里的流浪犬自吐出食物后便选择闭着眼睛逃避一切。

它根本也无力反抗，只能默默祈祷在它身后藏着的食物不要被带走，那样它之后的几天还可以靠这个撑一下。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活着吧。

活着的意义，或者是求生的意义，在它整日忙碌的大脑中偶尔也会浮现片刻。

当它和其他流浪犬结伴偷窥那些家犬的幸福生活时，某时刻也会畅想自己能在某日活在阳光下，沐浴在人类的爱意里。

但就连曾经有过的流浪犬同伴也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它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汪。”

陌生的叫声唤回了它的意识。

它畏畏缩缩地抬起眼，看见有过一面之缘的狼犬友好地站在它的面前，嘴里叼着一块很香的小零食，低头放在了它的脚边。

对方这样邀请着——

你看起来需要帮助。

可以跟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