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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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个道理。不是书上写大家小姐的闺房都在西厢房,这不是编造,而是有这个事实——女儿家是娇客,懂得事理的人家在女儿在家的时候,至少明面上的待遇是要高过儿子的,所以住西厢房。当然,那种重男轻女让女儿们当丫头伺候兄弟的人家除外。

想当初赵家分地方住的时候,孙氏一定要住西厢房,给出的理由就是赵福身体不好住在西厢房比较舒服——其实本来赵莺莺家在赵家小院是要住正房的,后来因为宋氏住了厢房,又因为孙氏撒泼只得分了东厢房。

张家情况又不一样了,张太太认为家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儿子读书的事情,别的事情相比全都要倒退一射之地。所以为张哥儿营造一个舒服一些的读书环境也就理所应当了。

西厢房让给张哥儿做书房,张姐儿住在西厢房,完全没有问题啊!

何况在张太太认为,女儿家要什么好享受!就该勤恳忍耐才是。这个时候的《女四书》、《列女传》、《小女儿语》等一系列宣扬女子操守的书里都在强调,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勤勤恳恳,别人没起床的时候她们要起床,别人睡觉的时候她们不能睡。白日的时候伺候一大家子,等到晚上还要点灯熬油纺纱织布,这才是正道里。

然后还要忍耐,有什么不平的事情也不能因此心存埋怨,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也该是她们来经受,更不能说什么挑拣吃穿之类。

这种论调的起源在于社会不提倡女儿家出门做事赚钱,所以大部分的女子一生都是在家靠着父母兄弟,出门靠着丈夫儿子。她们不产生财富,不能养活自己,所以哪里还有什么脸挑拣!

这上面的歧视倒是和商人很像,儒家社会也一样看不起商人,认为他们并没有创造财富。只不过凭借着小聪明,甚至欺骗等方式吸其他社会阶层的血为生——这个道理当然很混蛋,所以认为女子没有价值,所以就该逆来顺受这种看法是一样混蛋!

然而混蛋归混蛋,当真还有不少人信这个。至少张太太就是深信不疑的!

张姐儿若是个性子弱的也就算了,偏她格外强悍,完全不像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姐儿,倒像是市井人家最泼辣的姑娘。所以她表面服从这个家家长的权威,内心却一直是格外不耐烦格外不爽的。

收拾好自己,张姐儿在院子去厨房的时候瞥了一眼已经支开窗子晨读的张哥儿。她这个哥哥确实一直很受娇惯,基本上有求必应。特别是家中只有他一个顶梁柱,什么都指望他之后,张太太更是对他千依百顺。

然而只有一件事张太太不会放松他,那就是读书。他自己也很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来不在这件事上忤逆张太太——然而私底下具体怎么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就张姐儿瞟到的一眼,他就在坐着睡觉。

也是练出来了,这个哥哥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够偷懒。而且其实也算不上多机警,至少张姐儿一直看在眼里,也就是张太太一直认为儿子是一个勤恳读书的。不过张姐儿也从来没有向张太太打过报告,那样有什么好处?

她清楚地知道,报告了张太太并不会有什么好处。反而张太太回过味来还会觉得她是一个多口舌,并且不敬重父兄的人,就连哥哥也能告密。相反,她什么也不说,捏着这些把柄在手里,关键时候要挟张哥儿帮忙办事那是一拿一个准!

瞥过一眼张哥儿之后张姐儿就不再看了,而是晃晃悠悠地去了厨房做早饭。

把昨日的炉灰清出来一些,然后用稻草和打火石引燃了火。这事情做的熟练了,三两下灶膛里就想起‘毕剥毕剥’的燃烧声。等到塞了两根柴禾进去,火也稳了,她就把锅架在灶眼上。

江南人家就是再穷,夏天一般也是习惯吃三顿,而且是一干两湿。即是早上晚上吃粥吃面,中午一顿吃干饭。所以早饭准备起来很简单,张姐儿只要煮上小半锅浓粥即可。而趁着煮粥的时候她就能把酸菜、榨菜、泡姜、泡辣椒之类的坛子菜弄出来。分门别类用小碟子装着,最后点一两滴麻油。

若说她家还有什么是和普通市井人家不同的,那就是一些讲究了。那些人家随便弄两样小菜,用粗瓷大碗大盘子盛了随便吃。而且一盛就是一大碗,能够吃好久。反正这些都是坛子菜,夏天在外面也不会坏。

做完这一些,小锅里面的粥也煮的在翻花,不过看火候还差着一些。所以她干脆去搬小桌子去院子里的槐花树下,这时候太阳才冒出一点影子,至少院子里树荫下还是很舒服的,正好适合来吃早饭。

搬桌子摆椅子,全都是张姐儿一个女孩子做,走西厢房的窗口过,张哥儿还在睡觉呢!就连张太太见了也只是道:“你小心一些,别磕碰声音出来扰着你哥哥读书了!”

张姐儿能说什么?什么都不用说,自顾自地就回了厨房。趁着这个时候把昨日的脏衣服也给泡在了水桶里,然后撒进去一些皂粉,搅和了几下——夏日里头天气热出汗多,每日都要洗澡换衣裳,洗衣服是日常要做的家务。

夏天的衣物穿的时间短,本身就比较好洗,再加上张家一家并没有做脏活累活的,所以更加容易清洁。她这么撒皂粉然后搅和,泡上一会儿不用洗,只用用清水清一次就好了。

做完这一些,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张姐儿再去看她煮的粥,这时候就差不多了。于是在门口招呼道:“娘,大哥,吃早饭了!”

粥被盛在一个中等大小的砂锅里,放上一个饭勺,端着锅耳放在了桌边。然后是各种坛子菜小碟用茶盘端了上来,一样样地摆好。

得了吃饭的话,张哥儿倒是醒的很快,立刻清醒过来跳了起来,就好像椅子底下有炭火一样。从水缸里舀了一勺清水洗手,然后施施然坐在了桌边。张姐儿自己也是,解了围裙挂在厨房墙上,然后跟着洗了手上桌。

张太太是最后一个上桌的,颇有一些一家之主的派头。等她点点头伸出第一筷子,张哥儿张姐儿才能开始吃饭。

张家一家吃饭是很安静的,毕竟有张太太这尊大神镇着,张姐儿和张哥儿就是想说些话那也不敢,只能‘食不言寝不语’,体现一番知书识礼人家的规矩教养。

等到一顿饭吃完了,张哥儿放下碗才抱怨道:“每日早上都是粥也就罢了,还尽是这些菜辅食我说小妹,你该不会是起不来床,没时间去买菜罢?你也好歹给家里换换口味呀!”

瞥了一眼这个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放下筷子收碗。慢吞吞道:“我倒是想吃好的呢,只不过一个月菜金多少?你出钱呐!话又说回来了,你若是少和同窗好友出去一趟,说不定咱家一个月的早饭就可以换换口味了。”

听妹妹这么说,张哥儿颇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脸撇到一边。倒是张太太看了儿子一眼,然后又看向女儿:“说的什么话,你哥哥那是有正事罢了,你每日计较一些菜金,挪一点儿钱到早上来。总吃坛子菜也不好,给家里换换。”

“哦——”拉长了声音,张姐儿点点头,过后又道:“娘,午饭和晚饭已经够精打细算了,要是再想抠出钱来恐怕不太容易,我是无所谓的,只是您和哥哥就得吃的‘清淡’些了,这样不要紧?”

见张太太没好气地点了点头,张姐儿这才收碗洗碗。等到晾晒好衣裳,又把家里清扫拖地,一切弄完了,收好自己做的针线活儿。说了一句出门买菜去了,这就出门了。

买菜其实不着急,张姐儿很有经验的。迟一些去菜市场固然买不到最好最新鲜的菜,甚至有一些走俏的菜会卖空——话说那些走俏的菜因为价钱贵一般也和她家没什么关系。总之迟一些时候去买菜,菜贩子急着收摊,最后一点菜加上菜的样子不太好,价钱就会变得很有余地。

反正吃到嘴里味道也差不多,她也借着这个精打细算能抽出一些家用,攒下一些钱来。

这么早出来,她先带着针线活儿去了附近的绣庄。

她来绣庄不是买东西的,而是卖东西。女儿家做一些绣活出来卖,或者补贴家用,或者自己攒私房钱,这并不奇怪。张姐儿算是两者兼而有之,一方面张太太盯着她,让她勤做针线补贴家用,另一方面她也不会老老实实地把全部针线所得交出去,而是会截留一部分当成是私房钱。

有这样的一个娘,她知道她娘是不会顾念她的,张太太全部的心神全都放在了儿子身上。有这样一个哥哥更加靠不住,张姐儿早就知道不能指望张哥儿科举然后家里发迹,自己受益了,也就是她娘什么都不知道,还做着那样的美梦。

这样的情况下,她得替自己打算!所以日常生活中她的私心格外重,就爱在各种操持家事中沾好处。她手段多且高超,奈何家里钱扣的很死,本来就只有那么多钱,于是始终也攒不来太多。这也是另一种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提着菜篮,菜篮里面是蓝布小包袱包裹着的绣活儿。里头有她做的两个荷包两个扇套,荷包也就算了,扇套是精工细作的。这时候正是夏天,带折扇的多,扇套也就好卖。她的打算是趁着这个时候把扇套价格卖的好一些。

按照旁人的指点,她来了左近据说是最公道的彩秀坊。

进门往里面一瞧,她心里先点了点头。原来还想着旧城城南这边能有什么好绣庄,今日来看才觉得并不比自家原来住的北皮市一带来的差。绣品精致,绣庄摆设装饰也很清雅,其间走动的活计也很勤快知眼色。

她这才想到这彩秀坊虽然在旧城城南,却是有很多分铺的大绣庄!不只是扬州还有两家分铺,就是江南一带也多得是他家的营生。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回。

旁边的伙计很懂事,看她逛的差不多了才凑上来道:“姐儿看着眼生,恐怕是第一回来咱们绣庄的吧?这边有年轻姐儿们最喜欢的汗巾子,是最新的样子流行的不得了呢!您要不要看看。”

察言观色是伙计们的看家本领,这伙计将张姐儿上下一睃就知道这个姐儿家里并不富裕。那些几十两银子一件的东西自然是不可能掏钱的,也就是小东西能够花钱。而他推荐的汗巾子如今正热卖,倒也不算错。

听伙计的话张姐儿并没有拒绝,她对现如今扬州最新最流行的样子还是很有兴趣的,就是不能买,看看、看看又不会怎样。

一边看着这些精巧至极的活计,一边问道:“你们绣庄收不收活计?”

“收、怎么不收呢!”伙计连忙道。

除了极个别的绣庄,大多数的绣庄都是会从外面收活计的。

听到伙计说的这么干脆,张姐儿心里高兴了一些——虽说都是收活计的,但情况有不同。有的绣庄可没有这么干脆!他们往往做出一副爱要不要人憎鬼厌的样子,就为了把价格往下杀一点再往下杀一点。

虽然不知道这家彩秀坊是什么做派,但至少现在看起来并不讨厌,算得上是上上签了。

于是张姐儿拿出蓝布小包袱,把里面的绣活儿给伙计看:“小哥烦请看看这个,算是个什么价格。”

刚刚说话的时候干脆又礼貌,这是伙计学的好,始终是见人三分笑,讲究和气生财。这会儿和生意相关又不同了,再不能轻轻松松放过。于是拿起绣活儿,翻来覆去地打量。

末了道:“姐儿这活计做的熟,也算是样子时新,可是比起上上等的绣活还是差远了。要说看价钱评定,这最多也就是个中下等。”

其实这也算是不错的了,这些绣庄往外收活计又能遇到几个赵莺莺那般的?大多数都比不上绣庄绣女做的,只能算是下等,也就是刚刚达到绣庄收活计的标准——这样的其实就算是普通姑娘中的佼佼者了。

张姐儿听了,眉毛一扬想要发火,到底忍住了后带出笑意来:“小哥,你再仔细看看,哪里就是这样了。我过去都是在城东那边住,那边卖绣活儿都算是中等、中上等,这一下落到中下等怎么可能呢。”

这话其实不太真,她的活计做过中等,可是就是那么一两回而已,更多时候就是中下等下等这样。只不过现在谁能来拆穿她,肯定是由得她自己来说了。

绣庄的伙计见年轻姑娘多,可不是旁的铺子小年轻,一个漂亮姐儿带几分笑说几句软化就会动容的。伙计只把手一摊:“那您还是送到之前的铺子去罢,我们铺子确实只能当中下等活计来收。”

说真的,现在绣庄对于这种活计其实也是爱要不要。现在扬州城里生意不如以前好做了,绣庄的大头仔上层人家那里,所以还可以。可是类似于这种下等的活计,那是卖给普通人家,可不好卖了!

张姐儿正待说什么,忽然看到门对面本来闲站着的活计殷勤上前到门口接人:“哎哎,这是崔七奶奶来了!这可稀奇了,您不是夏日里不做活计的?还是今年有空闲打算坐一坐?您这边坐着,我去给您上茶!”

张姐儿瞥了一眼,看到伙计把一个美貌少妇请到了座位旁边坐着,然后忙忙地区倒茶。一直站在柜台后面八风不动的掌柜也出来了,半弯着要和那少妇说话,神态和煦非常,说不上低声下气,至少是有一些讨好的意思的。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女子,头上梳着精致的望仙髻,首饰却不算夸张。也就是一支小金钗,两朵珠花而已,素雅家常。上身着一件月白色圆领斜襟绣璎珞花纹宽袖衫,下身一条浅紫色折枝玉兰裙,一双湖蓝绣花鞋露出一点鞋头穗子边边。

看得出来算是个殷实富裕人家的少奶奶,可要说大户人家却又算不上了。于是疑惑问道:“那是谁家的妇人,你家铺子上下竟然这样奉承,难不成是大户人家府邸里买办娘子?”

在张姐儿看来,能让绣庄如此看重的那当然只有大主顾了。随身连个丫头都没有带,打扮也不如何奢华,自然不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于是她一下想到了那些深宅大院里管着采买的管事、买办,他们也是绣庄的座上宾呢!

伙计听了后就笑道:“姐儿说自己是新来咱们这边的,那自然是不认得。那位奶奶是崔家七奶奶,家里男子汉是这条街上崔家酒坊的老板——崔七奶奶的绣活儿手艺算是咱们这一带首屈一指的好,有些时候绣庄绣娘都做不来的活就得去求她。对这个想,平常掌柜的自然也会好声气一些。”

第216章

赵莺莺才跨进彩秀坊,就有认得的活计过来接她。笑容满面地把她引到了坐处又去倒茶,这时候掌柜的也出来了,笑问道:“崔七奶奶过来有什么事儿?难道是想问活计来做?”

说真的,真正知道赵莺莺有多少钱的,除了赵莺莺自己外,恐怕就只有彩秀坊的两任掌柜了。就连赵莺莺她娘,因为赵莺莺如今已经不在家生活,也很不清楚呢!

所以掌柜的其实挺诧异的,赵莺莺不喜欢夏天做活儿——其实绣娘都不喜欢夏天做活,只不过赵莺莺有得选,很多绣娘都没得选而已。赵莺莺有条件不再夏天做活,而且这是之前就已经说过了的,这时候赵莺莺却来彩秀坊,他实在不知道为了什么。

赵莺莺赚的钱不少了,她自己又没有什么奢侈的爱好,按照她过日子的方式,几辈子也花不完那些了。之前几年就是因为这个,她始终没有在夏天接过活儿。

赵莺莺摆摆手道:“夏日里不好做活计,半天也做不出个花来,算了吧!其实今天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是打络子打结子的线不全了,过来各种都买一些。掌柜的不用管我,我自己去看。”

做惯了活计的人如何能闲下来,赵莺莺不绣花了就做别的。每日除了看看闲书话本子消遣,也就是打打络子做做绢花。最近她迷上了用打络子的方式做头花,也就是把络子和绢花合二为一。手头上的各种粗细线用去不少,今日是来补充材料的。

掌柜的听说赵莺莺是来买东西,便叫过了一个伙计:“待会儿崔七奶奶买的线给免了价银!”

打络子打结子用的线耗费是有限的,说起来也就是金线银线孔雀线等几样特殊的线要贵一些而已。只不过从掌柜的经验来看,赵莺莺并不是一个奢侈的人,自家用的东西用这些特殊的线也很少,所以他乐得做人情给赵莺莺免了价银。

至于说赵莺莺会不会仗着他这一句话就胡乱买一些贵的,他倒是不担心。就是一般的人也很少会做这种没眼色的事情,何况赵莺莺是个通透懂礼的。掌柜的一点都不担心她会在这件事上‘乱来’。

赵莺莺当然不肯这么平白无故受人好,连忙推辞,来回推脱了几句,到底无法还是受下了。不过她的内心负担也不是很重,就像掌柜的想过的那样,这种打络子的线如果不可以追求奢侈,耗费是有限的。

被掌柜的叫去的正是和张姐儿说话的那伙计,他连忙应了一声:“知道了!崔七奶奶要什么线就和我说,那边的货都是我放的!”

说了这一句,他转头笑着对张姐儿道:“姐儿您看您这绣活儿?”

张姐儿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这是让她快点决定要不要卖掉绣活儿,他还有别的事儿呢!

张姐儿瞟了一眼赵莺莺,撇了撇嘴——她虽然不认得赵莺莺,却是知道她的。这个知道是因为伙计口中的那位崔家酒坊的老板崔本。

她家刚搬来不过多久就因为兄长有同窗来家里吃饭出门打过酒,当时就撞上了这位酒坊老板。这位老板手下的伙计就够不解风情的了,他在这上头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竟当她不存在一样。

这也没什么,只不过张姐儿就此对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打听过他是谁,也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情。巧合的是他就住在她家新家斜对面,所以她要是真想知道对方的一些事情是很容易的。

她知道他不只有一家带酒坊的酒铺,还有一家酿酒作坊在城南那边。他常年和大户人家,以及往来南北的酒商打交道,生意做的很是不错。发展了这几年,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左近头一等的人家了。

当然,这其中总免不了关于他老婆的传闻——规矩守礼、温婉良善、善于持家、友爱族人等等关于主妇的好字眼都往她身上堆,以至于张姐儿都要嗤之以鼻了,世上哪有那样十全十美的妇人。更何况还有被提及的最多的一条,那就是生的十分貌美。

说实在话,只有话本里和戏台子上才会动不动有一位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同时才貌双全的小姐。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容易见到一位‘真仙’!大多数都是凡夫俗子,平常男女而已。

也因为传闻中这位妇人不爱出门,平常只在家里呆着,她又没什么借口可以拜访人家。所以到如今虽然是斜对面的街坊,这时候看见了竟然不认得。

看到赵莺莺这位崔七奶奶的时候她不得不酸溜溜地承认,虽没有那些人说的那么夸张,但现在看得出来的部分还是基本符合所说。又想到崔本不解风情的样子,心里又有些平衡了——再好的女子也没有配上好人呢!还不是一样和一个完全不会知情解意的傻瓜过日子。

但是转念一想,以崔本的出息,现在就很有钱了,说不定以后会更加有钱。生的也不坏,若是脸色好看一些,说他是个俊秀后生也使得。这样来说,不是这妇人运道不好,竟是还不错!

若是让张姐儿嫁人,她也愿意嫁个崔本这样的,而不是她哥那样的。空有读书人的名头,可是那顶什么用?这种斤斤计较、整日茶米油盐的日子她实在是过腻了!

当然,如果是名声与钱财都有那自然是更好。只不过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以她家的境况能两者取其一就算是好事了,哪还能两者兼得!

想了许多,其实也就是在一念之间而已,回过神来她递过了绣活儿:“卖、卖的,小哥给算钱吧!”

绣活始终是要卖的,不然她又用不上这些东西。而现在她和绣庄,明显是她处于劣势,那么再坚持下去就没得谈了。向来识时务的她立刻奉上了绣活儿,等着伙计给结账。

伙计捧着绣活去了柜台,张姐儿在后面跟着,就听伙计道:“掌柜的,这是这位姐儿拿来卖的绣活儿,算是中下等的活计,要算钱。”

掌柜的眼睛何其毒,一眼就看出来东西如何,于是点点头认可伙计的判断,然后道:“行吧,两个荷包还可以,算一两五钱银子。扇套倒是好一些,支出四两银子,总共是五两五钱银子。”

伙计听完就用询问的眼神望向张姐儿,张姐儿连忙点头,然后接过了银子。这就是她这三个月功夫赚到的钱了。

两个荷包两个扇套做了三个月,这并不是她手慢,而是她做的荷包扇套就要花这么多功夫。若是一般的荷包扇套人家自己就能做,何必来绣庄买,所以绣庄买的和卖的荷包扇套都是特别出色的那种。

而荷包扇套这种小东西就是这样,真要精工细作起来常常比那些大件还要磨人,她这四样东西做了三个月并不是她手慢,就是要花这么多时间。

话说三个月赚来五两半的银子,这个收入其实已经远远超过扬州普通人了,从这可以看出来她的手艺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不错。只要不和赵莺莺这种天赋奇高而又经历特殊的人比较,其实已经可以满足了。

五两五钱银子到手,张姐儿把这成色良好的银子放在手心看了半天,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把四两银子放进一个玄色钱袋,另外一两五钱银子则是塞进一个大红色缎子荷包。她出来卖绣活的事情她娘也知道,回家以后就会问她要钱,她当然要把打算扣留的钱留出来。

装好了钱张姐儿也没有多停留,她事情还多着呢,才懒得停留。只不过临走前看了一眼里头正在选各色络子线的赵莺莺,终于承认自己羡慕她——悠闲自在地选一些络子线,就是为了做活儿好玩儿做活儿,而不是被逼着赚钱。到了夏天因为暑热的关系不像做活计,于是就真的不做了。

她不同,这次的荷包和扇套卖掉了,回去之后她又要开始做。再加上每日做不完的家务,乏善可陈的吃穿住她的脑子里不只一次想过,快些过这两年,十八岁之前嫁个有钱人,从此之后就摆脱现在的娘和哥哥了。在她看来,无论是她那个自忖规矩的娘,还是自以为能靠学问吃饭的大哥,都只是咬在她脖子上吸血的虫子而已!

赵莺莺拿着称好的各色线过来,正好看到了柜台上还没有收起来的张姐儿的活计。随口赞了一句不错,掌柜的听了却笑起来:“也就是卖得出去而已,真要说好的,崔七奶奶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襟,这样的荷包你要是卖我,那我才是有多少收多少。”

赵莺莺衣襟上别着一个秋香色扇形荷包,荷包不大却细致地绣着昭君拜月图,难得的是手艺出众。这种等级的荷包除非订制,不然绣庄都是不卖的——能做出这种荷包的绣娘都不会做荷包,有那功夫做别的赚钱的多。

所以除非是加钱定做,不然确实只能在有钱人家的小姐奶奶身上看到——她们都是有满屋子的丫头和针线上人的,精细地做这些东西,自然又不一样。

掌柜的这话就是说笑而已,赵莺莺捂着嘴摆摆手,把拿的东西包好,谢了又谢,人就离开了。

回到家之后让桃儿收起东西,正说话来着,忽然听到后院一阵响动,便问道:“怎么回事,倒像是劈柴的声音?”

赵莺莺家烧柴,可是不用劈柴,应该说居住在扬州城里的百姓基本上都不劈柴,他们用的柴禾稻草之类都是从牙行那里买来的。一捆捆劈的整整齐齐,哪里还用费心。所以赵莺莺听到一阵‘剁剁’声像是劈柴,才觉得奇怪。

桃儿抱着那堆络子线,笑着道:“正是在劈柴呢,后院的两棵橘子树、一棵桃树、一棵枇杷树今年春天的时候不是被虫蛀空了?反正结不出果子来了,白放着蛀倒了才是麻烦。老金干脆拿斧头给砍倒了,如今正劈柴呢!”

圆娘和金三水原是乡下庄户人家,这种砍树劈柴的活计别说多熟练了。

赵莺莺听这话却像是被提醒了什么,拍掌恍然大悟道:“我就觉得近日忘记了什么事,原来是这个——你让老金别做了,这个时候天正热,劈什么柴!真要做等到傍晚或者早上的时候做。现在先请他过来。”

虽然不知道赵莺莺找金三水有什么事,但是桃儿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地放下东西去找金三水了。不一会儿金三岁就到了正房堂屋,大概是他少见赵莺莺,这时候手脚有些局促,只跨进门槛就不再往里走了。

赵莺莺见了也没有勉强,自然道:“老金,你原是懂种植的,会不会种果树、架葡萄架?”

若是打算开出一片菜地来,赵莺莺也就不需要问了。可是她问的是果树上的事情,这就不同了,庄户人家都是种粮种菜,只有专门的果农才会懂得这些。

但是金三水很肯定地道:“会的!这些事情我在家的时候做过——那时候谁家屋前屋后不栽一些树,等到树木成熟了可以卖钱。不过最多的还是给自家儿孙攒着,将来成家的时候好盖房子使。其中也有一些人家会种一些果树,为的是有鲜果子吃。我当时是种树的好手,村里做这种事都叫上我,久而久之种果树的门道也就知道了。”

这算是意外之喜,赵莺莺本来也就是顺嘴一问,她本来的打算是问过之后就让金三水跑一趟花鸟市场那边,那边肯定有合适的苗木。然后再请一个师傅回家,可以帮着把家里的果树种了。

赵莺莺对于自家种自家摘的鲜果还是很喜欢的,所以今年春天的时候发现果树被虫蛀死了还挺在意,一直想着要补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中间就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成行,然后渐渐的就忘记了。直到刚才因为外界的提醒这才想起来,赵莺莺不打算再次拖下去了,快事快办说干就干,这样总不至于又被忘记!

这样想着她就道:“到花鸟市场上给看一株橘子树,这是我喜欢的,不能少。另外再来两棵樱桃树,我没出嫁之前家里就有樱桃树,反而这边没有,实在是可惜了。还要一棵十月桃,枇杷就算了,我和本哥都不大爱那味儿——对了后院不是还活着两棵板栗树,给砍了换成梨树。”

对于板栗这种,赵莺莺和崔本都是既不讨厌也不喜欢。不过如果有要吃的时候,她还是更喜欢买一些,而不是自家有两棵板栗树。原因也很现实,她觉得板栗树开花的时候味道太难闻了,她是在想不到当初崔本是怎么想到要在家里种板栗树的。

后面看家中树木成活都不容易,那时候她也是新媳妇,不好说什么砍树之类的话,恐怕坏了风水上面的忌讳。至于后来,她不常去后院,又有一些习惯了,砍树的想法也就没有被提起。

刚刚之所以说这个,一个是这次机会好,其他的树要重新种,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不差多那两棵。另一个就是赵莺莺打算在后院架葡萄架,还要给曦姐儿做秋千,这样一来自己一家人在后院的活动就会直接增多。让赵莺莺习惯板栗树开花那股奇怪的味道是不可能了,她干脆决定砍掉树。

金三水一寻思,劝道:“奶奶,那两棵板栗树长的可好,砍了实在可惜。要是不行的话,不然我给挖出来,送到花鸟市场上换果树也换得到。”

这是金三水体谅家里,想着给赵莺莺省钱,赵莺莺当然不会拒绝,手一挥就算是答应了。然后具体的各种事全都交给金三水打理,至于她自己122

本书总字数为:2639590个

,只管出钱和告诉哪些树种哪里,这些都各有不同的安排。

要说种树还是晚上好,毕竟现在天气热,要是大中午的种树,说不定半天下来苗木就晒死了。于是赶紧的金三水把板栗树给连根挖了出来,包上一个泥土团子,小心地放在一边。等到靠下午晌的时候,只匆匆喝了两碗粥,吃了一个酱菜烧饼,这就驾着家里的骡车把两棵板栗树送到了花鸟市场。

等到稍迟一些,还算是晚饭的时候就把赵莺莺要的各种苗木给送了回来,顺便还有一些木头,据他所说这是搭葡萄架要用的。其实刚刚种上葡萄藤的时候还用不着,但金三水办事利落,买葡萄藤的时候干脆买上了这个。

崔本招呼他先不忙种树,先吃饱了肚子等他和他一起干——这些树可不少,真要金三水一个人做,非得到深更半夜不可。

两个男人做事,又有圆娘在一旁帮忙,事情做的很快两个时辰出头事情就做好了,就剩下葡萄架子没有搭。崔本让金三水歇着去:“干嘛这么赶,又不急等着用葡萄架,明日剩下大把的时光搭架子。”

等到崔本回房的时候赵莺莺并没有睡,而是一直等着他。他回来之后就立刻让桃儿担热水进来,这种树可是体力活,可不是满身大汗了!

崔本洗澡的时候赵莺莺就对着屏风后头道:“明日你早些回来,给后院搭个秋千,这是我之前就答应过曦姐儿了的。也别让老金做,曦姐儿说就想要你做的,再不然就要你去请源哥儿来做。”

崔本的声音隔着屏风和热气没有那么真切,瓮瓮道:“她还真会挑!”

这里说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指崔曦想让崔源过来搭秋千的事情。崔源从小就心灵手巧,不然也不会去学木匠了。他大概今年秋天就要学出师,自家开个木器行赚钱做生意。

搭秋千这种活计崔源还真做过,是替几个哥哥家里的孩子做的。崔曦也是看到了,觉得比一般伙伴家里的要强出二里地去,立刻崇拜起了崔源。这种崇拜仅次于对小舅舅的崇拜——赵茂如今跟着有名的师傅学白案,天分很好做的有模有样,每次到赵莺莺这里来都能给崔曦带来捏成动物、栩栩如生的点心。

崔本擦干水穿上一身纱料的中衣,出来的时候撇着嘴道:“告诉咱们家那个小冤家,想让她小叔来是不可能的了,她能有的就是她爹的手艺了。爱要要,不爱要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是这么说,他才是那个最娇惯崔曦了。想了想后院的安排就道:“那几个果木要长到能够遮荫那还有几年呢明日种些长的快的竹苗下去,明年夏天要玩秋千也就无碍了。”

赵莺莺被他这一套口是心非听的发笑,强忍着不来也没必要,于是干脆笑了起来。更可乐的是崔本根本不知道赵莺莺笑什么,于是拿疑惑的眼神望着赵莺莺——赵莺莺笑的更厉害了,手上挥着帕子让他别说话。

“行、行吧,你明日给小祖宗搭秋千种竹子就是了。”赵莺莺上气不接下气道。

于是等到第二日,赵莺莺家里的后院就搭起了结实漂亮的秋千。这秋千是拿漆了红漆的木头搭成架子做成的,缠上五彩的麻绳做装饰,两边还系着彩绸。这样的秋千不仅好玩还十分好看,看到这样的秋千,原本不喜欢玩秋千的恐怕也要玩一遭。

崔曦当时就要玩,可惜被崔本和赵莺莺以晚上太晚给弄了回去。倒是他们小夫妻两个玩了一回——当然,他们的说法当然不是玩秋千。

对于愤愤不平的女儿,他们解释道:“我们是在替你试这个结实不结实,要是我们两个大人都没问题,你自然就更不成问题了。”

年纪还小的崔曦比较好骗,反正是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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