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第一百一十六时间

外公的忌日刚好在周末。

他们一三口回平江祭拜,江会会带了些自己做的青团和糕点。

提前做好的，留一半，剩下的喂给小礼了。他其实不爱吃甜的,但他说，只要是江会会做的,就算是屎他也得尝尝咸淡。

把江会会哄的服服帖帖。手里的青团投喂停,差把他齁死。

虽然这些到处都有卖的,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做的有诚意些,而且爸爸也更喜欢吃她做的。

昨晚上接到的电话,盈盈和她老公已经到。

得知小姨和姨父回平江,周宴礼兴奋的自己的篮球、滑板还有棒球棍往后备箱猛塞。

平时在人陪他玩。他妈运动神经差，走路都能左脚绊到右脚,更何况是这些需要高体能的运动。

至他爸，那就更指望，他爸除工作就是工作，在也是陪江会会。

唯独姨父在这方面和他志趣相投,以他才会这么兴奋。

他们今天开的是越野，后备箱的容量并大。

周晋为看一眼，淡提醒：“行,后备箱装那么多。”

周宴礼死心，手往下使几下劲，还真关上。

江会会本来都要上车,周晋为看见她今天的穿着，又陪她进去换一身。

平江和帝都有温差。

他提前看过天气,平江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气温只有十来度。

江会会在衣帽间换衣服。

本来周晋为也一起进去，被她推出来。

她解开扣子,小嘟囔，说他总是喜欢动手动脚。下流。

周晋为站在外面等她，听她的埋怨，也只是轻笑笑。

里面的动静停，她门拉开一半，头探出来，突发奇想：“要我们穿亲子装吧，上次小礼在网上买的那套？”

想到那件衣服，周晋为眼眸微眯，嫌弃表在脸上。

江会会还有话说：“可是......”

周晋为伸手戳着她的额头，语气温和，又带着容置喙的强硬：“太薄，会感冒。”

江会会这才愿的重新退回衣帽间。

想到小礼当时拆开快递时脸上的喜悦......

过衣服确实奇怪。

谁会把自己的证件照印满整件衣服。

这么中二的事也只有小礼才会做得出来。

其实她也抗拒穿这种奇奇怪怪的衣服。

更别提周晋为。

想也别想。

他肯定会穿。

他们出去的时候，周宴礼成功后备箱的门关上

周晋为上车后才看到他后排的座椅放一半下来。

“......”

修路之后，从帝都到平江的车程也大大得到减少，只需要四个小时。

周宴礼嫌车里太安静，连自己的蓝牙放歌。

刚打开就被关。

坐在驾驶座开车的男人低警告他：“安静，妈妈在睡觉。”

他这才听话的老实坐好。

......好吧，其实也有老实。

为吵到正在睡觉的江会会，他连打游戏都戴着耳机。

队友是他在校的朋友，每个人端上桌就是一好菜。

一局游戏下来，他气到手机都要掰碎。

妈的，这群废物。

要换平时他早开骂，但今天也只能窝囊的忍着。

这局结束，他看眼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平江。

队友还在百般哀求，求他再来一局。

他敢说话，怕吵到江会会休息。

她最近因为工作的原因，有些睡眠足。刚好这几天可以好休息一下。

周宴礼在局内打字：“这把要是还敢和上把一样菜，老子回校后一定把你们的头拧！”

他们信誓旦旦，这把肯定和上把一样菜。

一局游戏结束，他们也的确说到做到。

——做到一样菜，只是比上把更菜。

周宴礼突然感觉一阵反胃。

这是一段陡峭的山路，路颠簸，加上周宴礼一直盯着手机。

反胃才怪。

周晋为开车专注，余光偶尔会看一眼旁边熟睡的江会会，以及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一眼坐在后面玩游戏的周宴礼。

看他脸色太对，他找个路边停下，开窗，让他下去透透气。

周宴礼摆手说事儿。

脸都白，还在逞强。

周晋为拿瓶水递他：“坐车就别玩手机。”

周宴礼喝口水，好多。

确认他事后，周晋为这才重新发动车子。

开进平江的市区，天就开始阴，暗沉沉的，中午十一，天色像是晚上。

江会会是被周宴礼的骂吵醒的。

“靠，谁他妈这么素质在路边拉屎？！”他眉头紧皱，抬脚看眼脚底。

忍住，干呕几。

直接连鞋带袜子一起扔进垃圾桶。

江会会刚睡醒，就看到周宴礼光脚站在外面。

她愣一下，有些明状况：“怎么？”

周晋为把后备箱那些东西拿出来，语气漫经心：“小心踩到附近流浪猫狗的排泄物，用管他。”

他对周宴礼这个脾气早就习以为常，只要别吵到附近的居民就随他。

但再生气也该有个度。

“行。”他淡制止他的怒火，他那堆破烂扔过去，“快进去，别感冒。”

今天本来就冷，他还光脚在外面站这么久。

周宴礼这个被燃的炮仗瞬间哑火：“喔。”

江会会从车上下来，笑嘻嘻的和他开玩笑：“爸爸有严厉哦。”

周晋为眼神无奈：“你也进去。”

她的笑脸瞬间就收：“......喔”

一旁的周宴礼看着她幸灾乐祸。到头来还是和他一个待遇。

周晋为拿出提前准备的披肩搭在她肩上。

让她多穿也听，换来换去最后还是换身裙子。

还搂着他的腰撒娇说难得回来一趟想穿的漂亮。

周晋为绪紧绷。她身体好，自从那次生病之后就伤根本，稍注意就容易感冒。

以他时时刻刻都会关注天气，生怕她冻或热。

偏偏她在他开口前就堵住他的嘴。

字面意思的堵。

以他只能稍微松口，但还是从她的衣柜里拿件披肩。

盈盈和她老公提前一天回来，住的地方是周晋为在平江这边的房子。

那个像古堡一般的地方。

虽然这里平时人住，但一直都有人打扫，那个年迈的管也还在。

盈盈月份大，肚子也大，预产期在两个月后。本来江会会说这次就用回来，可她非要回来，毕竟是离世后的第一个祭日。

“医生也让我多活动活动，对生产有帮助的。”

江会会温柔地摸摸她的肚子：“有什么舒服的地方吗？”

“总踢我，夜里睡觉也难受，脚啊腿啊都水肿。”

盈盈怀个孕挺折腾的，前期孕反严重，吐几个月。

后面胃口稍微好，但别的毛病又来。

江会会就算想她经验也知怎么，小礼虽然性格闹腾，但他还在江会会肚子、里的时候，简直乖得得。

甚至连做检查的医生都夸他。

谁能想到，唯一一次被夸听话是在他还是个胚胎的时候。

虽然那个时候月份也大，已经算胚胎。

周宴礼直奔浴室洗一个小时的澡，似乎小心踩到的狗屎已经通过他的鞋底渗透到他体内。

周晋为江会会带的那些糕放进冰箱：“肚子饿吗，我去做饭。”

江会会自告奋勇起身：“我也来帮忙。”

周晋为无奈的按着她的肩，让她坐下：“我来就行。”

小礼洗完澡后，随便套件卫衣和运动裤。

穿着拖鞋走到阳台。整个人懒懒散散的。

江会会的音从客厅传出，让他记得把头发吹干，别感冒。

周宴礼应后也动弹，站在二楼的栏杆旁往下看。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江会会的未来得到改变，那个经历丧妻之痛的周晋为，显然也存在的理由。

似乎是一件好的事，在这个悲惨的命运当中，每个人都得到拯救。

可是，除自己，人记得他经历的那些。

是足以摧毁无数人的巨大悲痛，偏偏都让同一个人承受。

他把有苦难，全揽在自己身上。

以才有在圆满幸福的一三口。

因为那些痛苦折磨，都被他一个人承受。

可，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

或许是看周宴礼在外面待太久，周晋为出来找人，见他头发还是湿的，衣服穿的也单薄，他让他先进去。

周宴礼毛巾取下，头低着，一言发。

看出他似乎心好，周晋为站在那里等一会儿，然后才有耐心的询问：“怎么？”

他音温柔。

周宴礼抬眸，和他对视。是有经历丧妻之痛的周晋为，也有被无限循环反复折磨的周晋为。

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眼神。

哪怕是同一个人，同样的性格，但经历同，仍旧会有区别。

就像是走两条完全相反的路。

在的周晋为，他的心是柔的，他的眼神，也是柔的。

虽然工作仍旧繁忙，但他愿意空出大量的时间留庭。

也愿意耐心询问和倾听，自己儿子郁结的心事。

“心好？”

过久，周宴礼摇头：“可能是晚上有些emo。”

但多东西都是一样的。

他们是同一个人，自然都一样。

会摸他的头，在他心沮丧的时候。

这是这个寡言少语的男人，用来表达关心和爱的一种方式。

“管发生什么，都可以告诉爸爸。要一个人扛着，知吗？”

周宴礼头，他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哭肯定窝囊，以他回房间，并房门也上锁。

剩下明以的江会会坐在客厅中。

-

那个晚上，平江的月亮圆圆，明明今天是十五。

江会会觉得新奇，拍照片发自己在帝都的同事。

她说：——今天的月亮好圆。

同事的消息快也回过来。

是同一个月亮，可又好像，是同一个。

——我们看的是同一个月亮吗。

江会会看着同事发来的照片，下弦月，是个半圆。

今天的日子，的确应该是下弦月才对。

她好奇的再次出去，想确认一遍，是是自己看错。

可月亮仍是她刚才看到的那么圆，她又借着月光，看到楼下的院子，那里站着一个人。

院子里种满多她喜欢的花，每天都有专门的人在打理。

如今已是夏天，百花盛开的季节。

她看见周晋为站在那块种满花的空地上，望着某一处怔怔的发着呆。

那个地方，江会会曾经还开过玩笑，说未来等她死，她想埋在哪儿。

月光他高大颀长的身形，勾勒出一长的影子来。

就在他身后，铺盖住大片的花草。

他站在那里，一动动。

江会会喊他的字，她的手扶着栏杆，脸微微朝下。

她说周晋为，你在看什么呢。

是错觉吗。楼下那身影，在听到她的音后，明显怔怔。

他抬头看过来，往日总是深邃的眼，瞳孔微微有些扩散，然后再急速收缩，变成虹膜中，一个细微的黑。

那是在绪的巨大冲击下，才会有的变化。

江会会的眼睛颜色漂亮，透亮的浅棕色。

此刻月光落进她的眼底，那里像是住进一整片清澈的湖泊。

如瀑一般的青丝长发散落，她笑着冲他挥手。

她被保护得好，也被照顾得好。

好像又长高一。

原来，三十九岁的江会会长这个样子。

细嫩柔滑的皮肤，肤色白皙，长发松软，身形仍旧纤细，是那种病态的瘦弱。

在她身上，看到半岁月的痕迹。她的的确确，是被爱意浇灌滋养着。

江会会愣在那里，脸上的笑也忘收。

因为她好像看见，周晋为哭。

她急急忙忙的跑下楼，跑到他的身边，看清他眼里还有未干的眼泪后，她心疼地替他擦去，“是开心吗？”

周晋为摇摇头，他抱着她，紧紧地抱着。

他音有些沙哑：“有开心，我高兴。”

他说，“江会会，我高兴。再有哪个瞬间，比在还要高兴。”

“那怎么......”猝及防的被抱住，她愣几秒钟，然后才后知后觉地伸手回抱他。

她的手搂着他的腰，手臂勾勒出毛衣下劲窄结实的腰身，她甚至还能感受他呼吸时，线条的起伏。太过剧烈。

他的喘-息在她耳边，一比一沉重。

她松开手：“......是弄疼你吗，还是抱的太紧。”

她以为是自己力气太大，让他办法呼吸。

但他快就摇头，身高的差异，让他弯着腰，才能头枕在她的肩上。

“......抱我。”

是比刚才还要嘶哑的音，近乎哀求一般。

江会会犹豫的继续抱上去，她知他到底怎么，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

她又抬头，去看天上的满月。

再一次愣住。

怎么会......哪儿还有什么满月，天上的下弦月和同事刚刚发来的照片一模一样。

过久久，耳畔沉重的喘息逐渐恢复平稳。

“江会会，看来你有骗人。”男人动作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

“对着满月许愿，真的会成真。”

就是在这个地方，在江会会的墓碑前，穷途末路的他对着满月，绝望的许下愿望。希望能回到她的身边。

命运好似在此刻达到闭环。那天许下的愿望成真。

或许他永远都会明白。

保佑她的是山神奶奶。替他实愿望的，也是满月。

是他自己。

是他对江会会，超越时间和生死的爱。

那些出在他和江会会之间，有的坎坷和曲折，都是他顾命运和时间，执意填平的。

他花光一生的时间拯救她。

在，轮到他用一生的时间爱她。

爱迎万难，也赢万难。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