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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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衡玉怒气凌人的质问仿佛在寂静无比的碧桐院里炸出了个响雷,非但是屋里的婉竹与碧荷悬起了心肠,连屋外的丫鬟们也小心翼翼地噤了声。

屋里弥漫着的恼人酒味与齐衡玉薄冷震怒的目光糅合在一块儿,摧着她泛出了一股翻江倒海的呕吐之感。

她不明白齐衡玉愤怒的原因。

明明她已贴心到为他挑了个清秀佳人服侍着他,他阖该安心受用才是,好端端地发什么脾气?

婉竹望着他一声不吭,便见齐衡玉仍是用那种震怒到失去往昔体面的目光注视着她,烛火影影绰绰间,似有两分清晰的哀伤蓄藏其中。

这点哀伤像是困兽被戳中伤口后的悲鸣,无端地便让人生出两分歉疚来。

分明婉竹是身份地微之人,可在这场无声的争斗之中,却是她稳稳占住了上风。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腰部摔在临窗大炕上的碧荷终是忍不住那一波波袭来的痛意,哽咽着发出了几声悲鸣。

婉竹便让容碧和碧珠进屋把衣衫不整的碧荷抬了出去,等四下无人后才朝着齐衡玉贴近一步,尝试着以温言软语来化解他的怒火:“妾身身子不适,怕爷喝了酒后无人照料,这才会让碧荷来伺候您。”

若换作往日,齐衡玉兴许便被婉竹这样不尽不实的话囫囵过去了,可今日这灌进肚子里的黄汤却给了他往日里没有的执拗,便听他语气阴寒地说道:“你的意思是那丫鬟穿了薄薄一条亵衣,环住我的身子后摆出一副自荐枕席的模样,这不是你的吩咐?是她自作主张吗?”

他说这话时眸子里仿佛蹿着愈演愈劣的火苗,除了愤怒之外,更有一丝刺破人心的讽意。

这似乎是自婉竹进齐国公府内院之后,齐衡玉头一次这般疾言厉色地与她说话。

婉竹答不出话来。

齐衡玉却是将她从上至下地打量了一通,心跳得极快,即便在昏黄的烛光下,望出去的视线却依旧清晰无比。

甚至能瞧清楚婉竹脸上生动的不解。

她在疑惑,在不解,不明白他为何不肯收用碧荷。

她的眸光太纯粹直接,如此直接地把她的心思写在了脸上。

她身子不适,让碧荷服侍他乃是情理之中的事,寻常人家的爷们和妾室或是正妻不都是这样的模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不解的目光才击碎了齐衡玉自以为是的“不同”,他以为他与婉竹与旁人不同,他以为婉竹会信得过他的为人,他以为她们之间只有彼此。

可今日站在婉竹身前,齐衡玉才如此清楚地明白。

没有什么不同。

婉竹固然心悦他,可这心悦之中掺杂了太多其他的情绪,有害怕、有敬畏、有巩固自己地位的私心。

齐衡玉酒意去了大半,他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婉竹身前,良久后才自嘲般笑道:“你我心里都清楚,你推碧荷出来是为了什么。”

他不愿为了这事去怀疑婉竹的真心。

但可以肯定的是婉竹不信他的为人,或许也有把他当成富贵靠山的心思。

齐衡玉说完这话之后便拂袖离去,踩入夜色的步伐如疾风骤雨一般不给婉竹说话的余地,只留给她一个无比决绝的背影。

当日夜里。

容碧与邓嬷嬷两人站在廊道上大眼瞪小眼,踱步担心了一阵后还是决意要进屋去瞧瞧婉竹的状况。

邓嬷嬷本已搜罗出了一肚子的安慰之语,可推开屋门瞧见那摇曳的烛火下安宁而坐的婉竹后,她的安慰之语便没了用武之地。

婉竹听得屋门被推开的声响后,便放下了手里的话本子,盖尔从临窗大炕上起了身,笑盈盈地对邓嬷嬷说:“嬷嬷怎么还没休息?”

邓嬷嬷也是个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她瞧着婉竹一副半点不受齐衡玉影响的模样,面容上是真真切切的讶异了起来。

婉竹一见她这副小心翼翼、嗫喏着不敢答话的模样便忍不住莞尔一笑道:“嬷嬷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她既问了,邓嬷嬷便也开口道:“姨娘怎么瞧着一点都不难过?”

世子爷摔门离去,难道姨娘就不怕他再也不来碧桐院吗?

婉竹上前搀住了邓嬷嬷的胳膊,将她领到了扶手椅里,并去桌案旁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而后才道:“我本也是有些怕的,可我仔细一想,世子爷为了碧荷一事与我生气,我反倒应该开心才是。”

让碧荷伺候齐衡玉是她无可奈何地举措。

如今齐衡玉不愿收用碧荷,于她来说倒是件好事。

况且若深究齐衡玉不肯收用碧荷的原因,便要牵扯到他对自己的心思。

婉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齐衡玉对她的喜爱或许要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些。

邓嬷嬷哪里知晓婉竹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她只是在担心婉竹的处境,担心齐衡玉不再踏足碧桐院。

婉竹感念于邓嬷嬷的关心,便道:“嬷嬷放心吧,世子爷不会一直生我气的。”

哪怕退一万步来说,只要她安心保胎,让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那便是齐衡玉唯一的子嗣,他不可能不在乎。

*

两日后,因齐衡玉尚未消气,也不曾来碧桐院留宿。

婉竹便只能亲自下厨做了些糕点,有碧白和容碧相帮,倒也不算疲累。

金玉提着食盒,亦步亦趋地跟在婉竹身上,两人从碧桐院走到外书房耗时两刻钟,其间婉竹每越过一处垂花门便要停下来休息一番,生怕累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姨娘何必非要来走这一趟,奴婢就不信世子爷会忍得住五天不来咱们碧桐院。”金玉如此说道。

婉竹笑而不语,瞧着外书房就在不远处后,便对金玉狡黠地眨了眨眼后:“一会儿对与你的静双哥哥说点话。”

只把金玉臊的满脸通红,又没地方躲,只能一脸幽怨地望向婉竹。

婉竹从金玉手里接过了食盒,由静双相帮着推开了书房屋门后,一进屋便见齐衡玉坐在玫瑰纹扶手椅后练字,他面色凝重如霜,听得她的声响后刻意连眼皮都没抬。

“爷在练什么字?”婉竹将那一碟糕点搁在了书桌上,便要凑到齐衡玉跟前去瞧他手里的字。

齐衡玉不动如山,俨然是还在生婉竹气的意思。

婉竹也不急,只笑盈盈地指着齐衡玉写下的这几个笔走龙蛇的大字道:“爷的心不宁静,所以字写的不好看。”

可齐衡玉的一手楷书自七岁时练起,笔风遒劲洒脱,大气磅礴,是连圣上都夸赞过的字迹。

这小女子故意说他的字写的难看,便是在逗弄着想让他开口说话。

齐衡玉心里门清,才不愿中了婉竹的计谋。

只是那颗憋闷了两日的心到底是因为这抹馨香的靠近而得以纾解了不少。

婉竹歪着头目光专注地打量着齐衡玉,见他嘴角死命地往下压,还是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样子,便只好使出了杀手锏。

齐衡玉的身量比婉竹高上许多,她只能勉强踮着脚将自己的唇送到了他抿紧的薄唇附近。

轻啄一下之后,见齐衡玉仍是没有半分反应,她便扬起那双水凌凌的明眸,哀求般望着齐衡玉道:“爷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先不紧不慢地搁下了手中的笔墨,而后才回身望向了婉竹,那璨若曜石的眸子里掩去了故意为之的疏离淡漠,只道:“你可知你错在了何处。”

婉竹垂下头,一副焉了吧唧的模样。

“知晓了。”

齐衡玉既是寻到了台阶,便也不愿再拿乔下去,他反手将婉竹揽在了怀里,细细地问起她这两日过得好不好。

婉竹也适时地摆出了一副失落的神色,只说:“爷生了气,我心里难过,吃的也不好。”

这话可是拿捏住了齐衡玉的七寸,他立时蹙起了眉宇,让静双去大厨房点些婉竹爱吃的菜肴来。

外头候着的静双应得极快,再走去大厨房点菜前还不忘与金玉说:“这两日我们伺候爷伺候的可辛苦了,还好姨娘来服了软,否则我们还能再战战兢兢几日才是。”

金玉一被他正眼瞧着时就觉得面上好似被火烧过一般,她眼神游移不定,只说道:“就你爱躲懒。”

不一时,静双便提了食盒回来,在桌案前摆了几道婉竹平素爱吃的菜色,齐衡玉亲自替她步菜,却见她盯着那香气四溢的菜肴发呆,像是没什么胃口的模样。

“怎么不吃?”齐衡玉问道。

婉竹瞧了他两眼,还是把回春馆的大夫诊出她有孕一事告诉了齐衡玉。

齐衡玉望着婉竹欣喜不已的模样,也被她的喜悦所感染,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该去告诉祖母和母亲才是。”

婉竹却是温言相劝道:“大夫说我的胎像不稳。不如等过了头三个月,这胎稳一点之后再告诉太太和老太太吧。”

“嗯。”齐衡玉面上一派淡然,可心里却是高兴不已,大掌也搂住了婉竹纤细的腰肢,拂在她的肚前,以掌心的温热去体悟血脉的奇迹。

从前他不曾期待过孩子的到来。

可如今却是真切地盼望着婉竹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那是他与婉竹血脉的结晶,单单是想象着那孩子生的像婉竹一样玲珑讨巧,他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滚烫了起来。

为了让婉竹这胎安安全全的降生,齐衡玉先是翻阅了本朝的《妇科圣经》,得知女子生产九险一生后心中盈存着的那些喜悦便霎时不翼而飞。

时至今日,齐衡玉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思。

他喜爱婉竹,而后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因为孩子而要让她陷入险境,他倒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可若是落胎,对婉竹的身子伤害也很好。

况且她那么期盼着肚子里的孩子。

齐衡玉通读了一晚上的《妇经》,晨起时一掀眸眼皮上多了两道彻夜不眠遗留下来的褶皱,眼下也是乌青一片。

他亲自去私库里挑件了些古朴奢华又有格调的摆件,特地登了鲁太医家的门,酒过三巡之后向鲁太医说明了来意。

“我府中的小妾怀了身孕,太医可否与我说说女子生产会遇上的险境,我也好心里有个防备。”齐衡玉开门见山道。

鲁太医一愣,可瞧着齐衡玉专注真挚的神色,只以为他是担心那小妾肚子里的孩儿,这也是寻常人家的男丁最看重的事。

小妾与子嗣,肯定是子嗣更为重要一些。

他便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须,云淡风轻地说道:“世子爷大可放心,老朽的药方定能保下胎儿,若是情况凶险还能用上剪子,剖肚而出也是常有的事。”

至于那小妾的性命,则就不在他的筹谋范围内。

齐衡玉本是一脸正色地凝望着鲁太医,想从他这儿得些经验回去,可谁曾想鲁太医说的都是怎么保下胎儿的话术,最后更是扯到了用剪子开膛剖肚之上。

若是开了膛剖了肚,婉竹还怎么活下去?

他脸色霎时阴沉不已,使了全劲握着手里的茶盏,才不至于恼怒地将身前桌案上摆着的菜肴和酒杯统统砸了个干净。

鲁太医在宫里当了十几年的差,察言观色的本事不比任何人差,他一见齐衡玉山雨欲来的震怒神色,便愕然道:“老朽可是说错了什么话?”

齐衡玉冷笑一声,而后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问的不是怎么保住胎儿,而是要托太医您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地保住那个产妇的性命,哪怕是折了她肚中的胎儿。”

*

齐老太太这几日时常梦到已故的老齐国公,晨起时时常觉得心思不宁,又因齐国公府流年不利,她便挑了个日子欲带着阖府女眷去安国寺诚心上香。

连一向不喜外出的杜丹萝也在其列。

齐衡玉本是打算替婉竹寻个由头推脱过去,可婉竹这几日身子养的好了许多,人瞧着也有好些精神。

她便道:“一来是老太太的吩咐妾身不好违抗,世子爷替我推脱也不成样子,二来是我也该去安国寺向佛祖还愿才是。”

齐衡玉见她去意已决,便只能叮嘱着丫鬟和婆子好生照料她。

临行的前一日,齐衡玉本是与康平王约了在王府里对弈,可因他实在放心不下婉竹,便爽了约,决意陪着府里的女眷们一起去安国寺上香。

他今日一身墨蓝色对襟长衫,长身玉立般地站在齐老太太身旁,遥遥一堆人便数他英武挺朗的身形最为惹眼。

杜丹萝被杜嬷嬷搀扶着走上了马车,撩帘进车厢时多瞧了两眼,心间说不出是何等滋味。

荣绮语的视线最更为大胆直接一些,她望着齐衡玉,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便跟在杜丹萝身后上了马车。

婉竹则与李氏一辆车马,一上车李氏便让百灵将暖手炉塞给了婉竹,一会儿吩咐丫鬟泡水,一会儿吩咐丫鬟们取了糕点给婉竹垫垫肚子。

她小心翼翼地瞧着婉竹的肚子,整个人都陷在蓬勃的喜悦之中,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不可控制的颤抖,“是该去佛祖面前还愿,老天有眼,总算是让我儿有了子嗣。”

婉竹赧然一笑,一路上因马车晃荡而没有任何胃口,百灵与百蝶一左一右地充当着她的人肉靠垫,这才不至于让婉竹更为循环恶心。

李氏心疼不已,一等马车停下便连自己也不肯顾,只让百灵和百蝶去把婉竹扶下马车。

众目睽睽之下,婉竹本是不愿这般劳师动众地铺排场,可因身子实在恶心的厉害,便也只能任由几个丫鬟们搀扶着走进了安国寺的大门。

期间杜丹萝往婉竹身上瞥去了好几眼,心里隐隐浮起个不好的猜测,摧得她纤长的指节掐进了掌心的嫩肉里,痛意一波波袭来,方才能让她保持神智的清醒。

过了今日就好了,哪怕她有了身孕,遇上这样的算计也是无力回天。

齐老太太领着女眷们在佛祖跟前磕了头,焚了香,捐了香火钱后才移步去了厢房内歇息。

因今日并非只有齐国公府一家来安国寺上香,后院能供女眷们歇息的厢房便也只剩下了三间。

齐老太太年纪大了,跋涉般坐了一趟车,如今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便一人独占一间,且还是在离中庭最近的东边厢房。

李氏与胡氏挤了一间,杜丹萝与荣绮语以及婉竹则被分配到了最僻静的西边厢房里。

奇怪的是,杜丹萝这般挑剔、高贵惯了的人竟然也十分平静地与婉竹和荣绮语挤了一间,甚至还言笑晏晏地与婉竹说:“都说安国寺的风水养人,婉姨娘可觉得在这里人也清爽了不少?”

她笑着饮下了杜嬷嬷端来的茶水,荣绮语也接过了一盏茶,饮下后对婉竹说:“我瞧着姐姐你的脸色不怎么好,可是被马车颠的?”

婉竹点点头,赧然般对杜丹萝说:“多谢夫人关怀,妾身下马车时觉得头重脚轻,如今被安国寺后院的清风一吹,已是觉得好了不少。”

杜丹萝含笑点点头,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刻意地装出了一副贤惠大度的主母模样,细细地询问着婉竹最近的吃食。

婉竹心怀戒备,藏七分只说出了三分。

杜丹萝再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和杜嬷嬷、双菱等人一起出了厢房,说是要去安国寺的后山领略一番山花烂漫的景象。

荣绮语多坐了一会儿,时不时地便要透过明窗去瞧庭院落叶纷飞的景象,与婉竹攀谈时带着几分诡异的热切。

终于,在枯坐了半个时辰后,荣绮语指了指婉竹身侧的金玉,道:“你和我身边的朱紫一起去领素斋吧。”

因今日齐老太太带了许多保护女眷们安危的仆妇,又因马车的空位有限,所以妾室们只能带上一个丫鬟,婉竹带了金玉,荣绮语带了朱紫。

领素斋这样的事自然要让丫鬟们去做。

金玉面露迟疑,瞧了两眼婉竹,好似是不愿意放她与荣绮语独处,荣绮语见状也笑道:“那便让金玉一人去拿吧,朱紫留下来服侍我和姐姐。”

婉竹点了点头,给了金玉一个让她安心的眼色,金玉这才离去。

三人在厢房内待了没多久,朱紫便捂着肚子喊疼,只说要去净室解三急,荣绮语听了这话后恼怒不已,便道:“快去吧,早些回来,我和姐姐还等着你伺候呢。”

朱紫满目窘红地离开了厢房。

荣绮语见婉竹一双秋水似的明眸似笑非笑地落在自己身上,心里发颤的同时又不由得艳羡起了她的美色。

若是她也能有婉竹这般夺目的美色,齐衡玉便会正眼瞧她了吧,也不至于入府两月连收用都没收用过她,硬是让她受了两个月的空闺。

她见婉竹不曾动过手边的茶水,便走到她身前亲自替她续了热茶,并说:“姐姐喝些水吧。”

荣绮语摆出了一副想与婉竹交好的模样,可那双眸子却飘忽不定,仿佛装填着无数的阴谋诡计一般。

即便婉竹没有身孕,她也不会用荣绮语与杜丹萝递来的茶水,更何况是她如今有了身子,正该小心翼翼的时候,那便断然不可能喝她们递来的茶水。

金玉被支开,经她提点之后应是去寻齐衡玉了。

她只需再拖些时候就是了。

见婉竹只是含笑望着她,也不伸手接过茶水,也不说话缓和气氛,荣绮语的脸色霎时难看不已,只是她惦记着心里的计划,脸上还能维持几分笑意。

荣绮语望了眼空无一人的四周,清咳一声之后便给了外头之人传递了信号,她将那滚烫的茶水搁在了桌案之上,而后才用笑意沉沉的眸子望向婉竹。

“本来是想让姐姐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如今却是不能够了。”她阴恻恻的话音一出,厢房的屋门便被人从外头推开。

婉竹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她们会当着齐老太太、李氏,乃至佛珠慧眼跟前做出这般不堪的算计来。

那男子一身布衫,已走进了厢房屋门。

荣绮语一把攥住了婉竹的皓腕,手上的气力不是婉竹能抵抗的力道,她被荣绮语用帕子塞住了嘴,听她吩咐那男子:“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前把她抱到床榻上去。”

婉竹死命地反抗,可不知荣绮语按住了她哪里的筋络,竟是让她在一夕之间使不上来任何力道,唯一能倚仗的便是她左手处紧握着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齐衡玉送给她防身用的利器,削铁如泥般的锋利,即便是她这样力气狭小的女子也能使用得到。

在厢房内诡异的氛围之中,婉竹已是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她本是以为杜丹萝与荣绮语会使了些小手段磋磨她,即便她会吃些皮肉之苦,也因身份上的悬殊,她不得不受。

这样的小磋磨,她可以忍受。

纵然她天然地与杜丹萝和荣绮语站到了对立之面,可她从没有对这两人起过坏心,唯一的心机筹谋都用在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之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若是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于她,甚至要在佛珠的庇护下使了这样下三滥的招数害她,再连带着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忍不下去了。

那些善良、大度似乎是不该再盈存在她的心间。

婉竹握紧了袖袋里的匕首,趁着荣绮语转身催促那男子上前的功夫,使了全力刺进了她的喉骨之中。

一如当初在家庙里那般。

鲜血如注般涌出,溅射而出的血迹污了婉竹的手,也浸透了她的这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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