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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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庆国的体面只靠缪成志一个人撑着。

而五家连带郑国,都不会让庆国真的复国成功。

等于缪成志一个人要对付六股势力,如今没倒,他没被暗算,既是看在他这份骨气,也看在纪国的面子上。

纪国骑兵在战场上旁若无人来来回回,可不是闹着玩,而是彰显实力。

缪成志自己也知道,他撑不了太久,甚至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五国分庆,已经成为事实。

他就算了,名士跟工匠们却难办。

所以缪成志开始安排工匠离开的时候,已经做好跟庆国共存亡的准备。

如今还留在国都的工匠,要么忠义,要么携家带口。

他们是最无辜的。

懦弱的国君还没有他们有骨气。

近千匠人以及家眷听到这个消息,皆不敢置信。

但这是缪卿让他们离开,所有人都知道是时候了。

不走,就是死路一条,有人想死,但缪成志劝道:“不该你们死,庆国已亡,世人皆知,你们或者才有人知道这些事,否则等五家分完庆国,便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如何残害庆国。”

一时间,这里泣不成声。

七个月的时间,他们全都被围在国都里,没人知道他们这几个月怎么过来的。

说到这,大家都有离开的意思。

有人也问了:“我们如何离开,想要去纪国,就要从庆国国都离开,附近几座城池被五家占领,便是过了庆国,还有郑国。”

这么远的路,国家还在打仗,肯定过不去吧。

他们这近一千匠人,加上家眷学徒,少说有五六千人。

听说另一边还有五千工匠,加起来肯定有两万人。

人太多了,不好过吧。

纪国骑兵适时道:“诸位放心,有纪国骑兵在,必然能保护各位。”

“只要诸位同意,纪国国君会跟两国借道。”

“此事虽难办,但各位值得。”

不愧是特意派来的骑兵,就是很会说话。

既承诺纪国的保护,也说了纪国的如何保护,在最后还夸了工匠们。

是很难,但你们值得啊。

就连缪成志都动动胡子。

他女婿的手下越来越厉害了。

即使知道恭维,可这话谁不爱听。

几番劝说,匠人们回去收拾细软,离开故土,难免有些伤感。

可外面大军压境,不走就是死。

能坚持几个月,已经是他们足够忠义,世上没人能责怪他们,甚至还要佩服他们的气节。

明知道孤立无援,还知道几家分庆已成定局。

依旧在都城坚守,很少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要不是眼看山穷水尽,他们肯定还能继续撑下去。

其他五家的探子得知这个消息,果然没有阻拦。

缪成志放人离开这是好事。

再有还有纪国人,要是惹怒他们,那来的就不是五百骑兵,而是五万骑兵了。

虽说大家对纪国实力到底有多强根本不清楚,可不清楚的情况才更可怕。

这边一一安排,消息同时送到纪国,纪国国君开始跟郑国,以及战乱中的五家借道。

首先庆国国都这边,五家的探子没有阻拦。

倒是名士耘先生勃然大怒,他不知缪成志为何忽然让人离开,心里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耘先生直接跑到缪卿家中,刚想骂他是不是要放弃庆国,只见缪成志半躺在床榻上,脚还沾着地,像是劳累过度昏睡过去,两鬓的白发有些稀疏。

没记错的话,以前的缪成志不是这般。

至少没这么苍老,即使脾气不好,那也是个有活力的脾气不好,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要说之前,耘先生并不喜欢这个脾气火爆的缪下卿。

但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

庆国有难,却是他站出来。

从去年五家威逼,到今年国君跑路,全缪成志一人支撑。

耘先生苛责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缪卿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自己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没有资格多说。

旁人都看得出来庆国早就亡了,是缪卿带领为数不多的军队清除五家,守住国都。

这份魄力跟能力,谁人不佩服。

旁人看得出来,耘先生自然也明白。

现在缪卿都要安排匠人们离开,可见庆国国都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危急。

耘先生长叹口气,却见缪成志猛地睁开眼,见是名士过来,这才放松警惕。

白发的缪成志起身,摸了摸外孙们送来的刀,还有身上穿的盔甲,心里安定片刻,开口道:“耘先生,可是遇到什么麻烦,是那五家又来找麻烦了?”

耘先生心里更是愧疚,再次叹气,开口竟是:“缪卿,要不然你也跟着纪国骑兵去纪国吧。”

这话一说,场面寂静。

“天下,你我,皆知庆国已亡。”

单有五家已经难缠,现在还有郑国带着一个庆国公子随意掠夺土地。

守住国都,又有什么用。

看到缪卿越来越多的白发,耘先生劝道:“走吧,走了才有出路。”

这个时候的家国跟后世不同。

在这个时代里的周王室,诸侯国,同宗同源。

就像从这个亲戚家离开,去另一个亲戚家一样。

甚至连周围狄戎都是亲戚。

不然有个庆国公子为何去投奔狄戎,算起来全都沾亲带故。

想明白这些,有些坚持已经没必要了。

从战乱到现在,庆国都城被缪成志守了七个月,做到现在仁至义尽。

看着工匠以及家人们听到去纪国时候松口气。

缪卿就知道,自己的坚持有些没意义。

活着比什么都强。

活着才有以后,活着才能为庆国报这个仇。

他小外孙说得很对,天下变了,而且变得很快。

耘先生原本以为缪卿会反驳,没想到他道:“其实这也是我想说的。”

“耘先生,你学富五车,不该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你先去纪国,我随后就到。”

啊?

他也去?

耘先生一时愣神。

但缪卿随后到?

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确定要走,那为什么不一起走?

缪成志心意已决,还有心情开开玩笑:“放心,我肯定活着去纪国,我女儿女婿,两个好外孙都等着我。”

还有他的夫人,儿子,都在背后等着他。

耘先生听此放心不少。

纪国,他从未去过的地方,不过之前有两个好友还因为肥皂过去,对纪国评价很高。

还有仪先生,更是在纪国待了两年。

算了,想太多也没用。

希望纪国是他的安身之处。

庆国国都最重要的两个人已经点头,接下来的事全看纪国了。

他们必须等着纪国借道。

这事说难也不难,到底只是一些工匠,还有耘先生一家。

但也不算简单。

庆国五家肯定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好鸠占鹊巢。

过路的郑国却不行,郑国有郑锡在,肯定狠狠敲诈一笔。

按照纪凌对郑锡的印象来看,他绝对会这么做。

纪伯跟郑伯是亲家?

亲家就不能敲了吗?

纪国有太多别人想要的东西。

纪国宫室里,纪伯召集众人商议此事。

就连仪先生也在列。

他到底是卢国人,平时开会的时候肯定没他。

可这次跟名士之一耘先生有关,他们是好友关系,所以请了仪先生过来。

听说为了救耘先生,都不用多说,仪先生衣服都没换,人都站在宫室里了。

好在纪国不太在意这些,放在卢国那就是失礼。

纪伯道:“情况大家都了解,庆国国都到纪国,约莫要走二十天。庆国境内还好,那五家暂时不想招惹我们,大概率会让路。”

“棘手的是郑国。”

纪胜点头:“我听来的消息,郑锡跟郑伯在商议问我们要什么东西。”

探子全归纪胜管,他说的肯定没错。

问纪国要东西?

工部尚书纪叔公嗤笑:“郑国眼馋我们手里的东西很久了。”

随便一样东西放出去,都足够他们流口水。

但真的要给他?

一个名士,六千工匠,跟那些东西比,哪个值得?

同为尚书的杜邗皱眉:“不管要哪一样,他们肯定会借机生事。”

郑伯好说,郑锡实在难缠。

仪先生听着,才知道纪国为了救耘先生等人,竟然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不过众人下意识看向公子凌,大家说了那么多,只有他还未开口。

纪凌道:“他们最想要的,肯定是恶金,然后是水泥,白纸,肥皂反而是最后一个。”

这个确实。

按照重要程度排名,这样算也没错。

“那我们就给肥皂。”纪凌笑着说,“但不是给肥皂配方。”

纪凌看看旁边的堂哥公子钦。

“堂哥,咱们的皂角园,是不是在收获了。”

公子钦点头,这跟救名士又有什么关系?

纪凌轻咳:“郑国想要东西,才肯借道,那咱们就给。”

“为了接名士跟工匠过来,纪国决定制出一种便宜廉价的肥皂,让天下君臣百姓全都能用。”

仪先生等着,有点没明白。

但纪伯,纪胜了解内情,瞬间反应过来。

好啊纪凌,在这等着呢!

纪国想借道郑国,郑国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狠狠咬一口。

若纪国给了,郑国必然大赚。

若不给,那纪国救人不成,反而丢人,名声大减。

不管哪个选择,郑锡都不吃亏。

但纪凌现在郑国提出条件之前,先发制人。

不要等着对方提要求,要自己先开口。

纪国从今日起就会散出消息。

为了感谢郑国借道,纪国愿意把世人追捧的肥皂配方改良,更愿意把肥皂价格降到最低,保证天下所有人都用得起。

郑国为了天下百姓,真是好人啊!

郑伯不愧是和平盟约的盟主!为天下人谋福利!

什么?

郑国不想借道。

好吧,廉价的肥皂没有了,继续用昂贵的香皂吧。

要怪就怪郑国的郑锡跟国君吧。

原本只是纪国跟郑国的事。

纪凌干脆扩大到天下的范围。

把原本就要开始售卖的平价皂角,冠上这样的名号。

感动吗,这么平价的皂角都是因为郑国愿意借道啊!

帽子高高的,实惠少少的。

纪凌既算到郑锡要坑他一笔,又怎会想不到反制的方法。

就算郑锡直接拒绝这个华而不实的名头,一定要什么配方。

纪凌就不信郑伯不心动。

从郑伯挑头当和平盟约的盟主,再到为了名声打纪国的时候不肯增兵。

这位的性格,纪凌同样在掌握当中。

要是郑国国君为郑锡,这种戴高帽的戏码肯定没用。

可惜了,郑锡再聪明,上面还有个郑伯。

纪凌的主意一出,纪国人立刻行动,赶在郑国提条件之前,直接去往郑国国都。

郑伯正在为最近的事开心。

现在已经拿下庆国八座城池,又因为纪国要借道,准备敲一笔。

叔叔郑锡说了,至少要把白纸配方要来。

白纸的原料为竹子,这个公所周知,被大家钻研破也是时间问题。

所以要这个肯定没错,顺便再买点铁犁跟马具,这种要求不高不低,很合适。

一想到郑国也要造纸,还要有耕牛铁犁以及骑兵,郑伯便兴奋得睡不着。

他也想过,这些条件会不会太苛刻。

郑锡却笑:“这是纪国近些年头一次插手他国事情,必须要办得漂亮,否则以后还有谁信任他们。”

其实天下名士何其多,不单单一定要庆国的耘先生。

但纪国就是要表明一个态度,他们可以是从战乱里救出名士一家,以及几千工匠。

更有利于确定他们的地位。

这种沉稳的建立威信,其实比郑国打仗来的更扎实。

若失败了,那不用说。

纪国依旧回到那个角落。

所以纪国一定会出血,就算不给白纸配方,铁器总要卖一些。

郑锡还在前面打仗,还嘱咐郑伯万不能松口,现在主动权在他们手中。

按照常规来说,郑锡称得上算无遗策。

他甚至算准郑伯的性格,反复叮嘱不能松口,更让郑伯把事情推到他身上。

郑伯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点头。

郑锡一边打仗,一边打听纪国的消息,整个人都瘦了几圈,清晨起来甚至有些风寒的症状。

可他们刚刚又拿下一座城,第九座庆国城池收入囊中。

到这时候,他可以放心了,郑国不被困在几国之间,以后再有什么,他们往北发展也是行的。

郑锡轻咳几声,强撑身体处理政务,还要等着纪国的消息,纪国那边好东西不少,换点铁器都不亏。

至于庆国这边,拿下庆国的八分之一,他已经知足了。

再多的不好掌控。

郑锡几乎把每一件事都处理的清清楚楚。

只差喂到郑伯嘴里。

可他不知,这会的郑伯在郑国都城接待纪国来的使臣。

而这次的纪国使臣不是旁人,是现在纪国最重要的几个人。

纪伯的两个儿子,纪胜,纪凌,再加上名士仪先生,以及公子卢。

虽说后者借口要回卢国,所以跟着一起。

但明眼人都知道,仪先生带着弟子来见郑伯,就是为了自己好友耘先生借道的事。

看看,多有面子。

公子胜善武,练出的骑兵所向披靡,还是他女婿。

公子凌善谋,更会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两人已经公子榜上稳步晋升。

仪先生不用说,天下名士,公子卢也不错,四公子之一。

仪先生还好,有着名士风范。

纪胜纪凌完全执晚辈礼仪。

纪胜开口道:“与郑姬成婚后,还未拜见岳父,实在失礼,这是胜一番心意,还请岳丈大人收下。”

说着,一套漂亮的恶金盔甲献上。

但这盔甲并非黑色,而是镀了一层金,看着闪闪放光,极为漂亮。

旁边又牵出高头大马,马具同样为金色。

谁能不喜欢这么金灿灿的东西呢。

纪凌笑道:“听闻郑国已经帮庆国夺回近十座城池,郑伯真是仁厚有德,堪称天下典范。”

郑伯刚想谦虚,纪凌又道:“郑伯不仅护天子有功,更能为诸侯伸张正义,实在是公子凌心中诸侯楷模。”

别人也就算了,偏偏纪凌年纪不大,说话真挚无比,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都是敬意。

郑伯被夸得飘飘然,当然这会还稳得住,轻咳道:“侄儿还小,自然不懂这些,作为天子保护国,郑国自然责无旁贷。”

各国之间姻亲复杂,喊句侄儿也是没问题的。

至于做天子保护国这件事,一直是郑国可以夸耀的地方。

只有他们距离周王室最近,故而比之其他诸侯都要尊贵。

其他人认不认不知道,反正郑国这么觉得的。

纪凌这么夸,算是夸到点子上了。

接下来纪凌身边的杜或更是一起夸,等到宴会上时,郑伯像是可以号令天下群雄一般。

郑伯身边的官员抓耳挠腮,特别是郑锡安排过来的人,忍不住小声提醒:“国君,可还记得郑上卿的话。”

郑上卿就是郑锡。

说起来,郑锡已经面面俱到,甚至安排了人专门提醒。

不能听纪国的花言巧语啊。

纪凌一直注意这边,忽然轻笑,跟大哥纪胜对视一眼。

纪胜像是了然一般,同样笑起来。

纪国这边的人都是差不多的表情,看看郑伯再看看郑锡安排的人。

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的宴会原本该提到各自的请求,但纪国迟迟不搭腔,态度也没之前热情。

方才热的要命,这会忽然冷下来,大部分人都会有落差感。

偏巧纪凌身边的跟班杜邗低声对那提醒的官员道:“借道这事,是不是郑上卿做主。”

这话声音很低,但郑伯又能听到。

郑伯脸色果然变了又变。

怪不得纪国人忽然冷淡下来,这是觉得他拿不定主意,所以要找郑锡?!

宴会上的郑国人冷汗直冒,纪国人依旧冷冷淡淡,完全没有宴会前的热情,甚至有离开的打算。

郑伯压住火气,他何尝不知这是纪国人故意为之。

但越是故意,越让他知道一点。

就连纪国都知道,郑国很多事需要郑锡来定。

还有这个多嘴的官员,用得着他提醒吗。

郑伯出言讽刺:“女婿跟侄儿似乎有事相求,趁着现在赶紧说吧,回头孤忙起来,可顾不上。”

纪国借道,该纪国先开口。

这会被郑伯提起,纪胜纪凌两兄弟也不遮掩,直接说出请求。

“这次庆国有难,郑国派兵相助,纪国鞭长莫及只好多救些百姓。”

“那庆国名士耘先生与我外祖交好,想带着六千工匠一起来纪国,只是从庆国到纪国,要借道郑国,还请郑伯同意。”

不等郑伯说话,纪凌继续道:“若郑伯同意,纪国将以新研制的皂角献给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郑伯的深恩厚德。”

献给天下?

这是什么?

纪胜接话:“世人都知纪国肥皂千金难求,天下人无不向往。”

“今纪国得了一法,虽跟之前肥皂不同,但作用完全一样。”

“原本也该售以千金,但若岳父借道,那纪国愿以最为低廉的价格售出,让天下间所有用到肥皂的人,都知道价格亲民的岳父的缘故。”

肥皂到底有多火热,郑伯是知道的,价格有多贵,他也知道。

但这个价格亲民,是怎么个亲法?

纪凌笑道:“半斤粟,可换半斤肥皂。”

这是在开玩笑?!

现在一金可以一百担粟。

而肥皂等价格在一百金一块,那一块连半斤都没有。

从一百金一小块。

变成半斤粟,半斤肥皂?!

怎么可能。

纪凌补充:“当然,这么便宜的肥皂没什么特殊香味,模样也不够精致,但作用肯定一样。”

就算是这样,那也够便宜啊。

别说郑伯被这个价格惊呆,在场所有郑国贵族也惊讶了。

现在肥皂的价格确实昂贵,可洗衣服确实好用,虽然他们不用洗衣服,但每月支出的肥皂钱确实肉疼。

如果自家洗衣服的肥皂换成这么便宜的肥皂,能省多少钱啊。

更别说肥皂名气那样大,纪国竟然把这个名声让给郑国。

以后谁提起便宜肥皂,都会想到这是郑国借道的功劳。

他们郑国付出的,不过是让名士跟工匠通行而已。

到这会,郑伯理智还在。

一边是天下皆知的名声,一边是实实在在的白纸配方跟马具骑兵。

他想要名声,也想要这些东西。

旁边郑锡派来的官员更加着急。

郑锡一派的人自然实用为主,能问纪国要东西的机会不多,要是把握不住,谁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还是那句话,要不来白纸配方也没事,能要来马具,训练骑兵,郑国就算成功。

骑兵有多好,在前线的人更是明白。

不夸张地讲,郑锡梦里都是骑兵,都想自己搞一支这样的队伍。

但这个官员也不好再说,他察觉到郑伯的不高兴,他再提起,那就是火上浇油。

在他着急的时候,旁边公子凌冷不丁问道:“你是郑上卿的人,要不要先去问问他,纪国也想快点确认这件事,好把名士从战火中接出来。”

刚刚因为便宜肥皂沸腾起来的气氛,又被泼了冷水。

官员坐立不安。

好狠的纪国人,竟然直接让他去问郑上卿。

郑伯听了能高兴吗。

这种明晃晃的挑拨不加掩饰,可也说明纪国的态度。

要是郑锡说话没用,全听郑伯的,那郑伯大可一笑而过。

偏偏真的要去问郑锡的意思。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郑伯今日被忽冷忽热对待,心里早就不爽。

他跟郑锡的矛盾一直很深,最近因为庆国的事才放下间隙。

但纪国这种明晃晃提醒到脸上,让他很难不介意。

宴会结束,纪国人美美休息,留下一地鸡毛的郑国等人。

郑伯脸色不善,身边大致分为两派。

一边主张要名声,还能拿到便宜肥皂。

另一边要实在的东西,骑兵多重要不用赘述。

按理说郑伯也知道,该要骑兵。

身边人也知道要这么劝。

偏偏有个郑锡的缘故,这会劝要后者,好像国君要听郑锡的一般。

这可是国君的逆鳞。

最后还是有人小声开口:“国君不要听信纪国人的话,他们明显是故意的。”

这点谁人不知。

可知道了也要落入圈套。

“还是要马具跟武器吧,如果能白纸谈下来,自然最好。”

郑伯深吸口气,该张的口一直不张,沉默许久,还是以大局为重:“把这里的消息告知郑上卿,问问他的意见。”

在场的郑国卿士有的皱眉,因为拿不到便宜肥皂。

有的高兴,因为郑上卿一定能做出正确决定。

前线风寒的郑锡接到消息,差点没气晕过去。

这还用考虑?

这还用说?

在郑伯那,名声跟骑兵或许对等,在他这完全不是啊。

还不快去说,一定要东西,不要这种虚名。

名声这种东西,等实力强大后自然就有了。

就在消息传递当中,天下诸侯已经来信到郑国,皆是夸赞郑伯仁厚大义,要不是郑伯那肥皂价格怎么可能降低。

天下人都在称赞郑伯。

不仅诸侯来信,天下十位名士,除了在场的仪先生跟等着被救的耘先生之外,更是大肆夸赞。

四公子同样如此。

反正把郑伯夸的绝无仅有,堪比尧舜。

诸侯来信的原因很简单,看热闹不嫌事大。

而且他们也不想让郑国拿到实际的好处,纪国一家骑兵已经够难缠,再多个郑国?还让郑锡领着,那做梦吧。

所以纪伯那边一撺掇,大家表扬信写的比谁都快。

名士不用说,为了救好友,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诸侯的分量,加上名士的分量。

还有各国百姓都已知晓。

郑锡刚把消息送出去,就听到庆国以及郑国士兵都在说这件事。

再看看走过去的纪国骑兵,郑锡两眼一黑,直接倒下去。

纪国人太狡猾了。

他们早就想好应对的方法,早就做好万全准备。

那闹这一出是干什么?

还让纪胜纪凌亲自去郑国?

郑锡这会已经没力气想。

连日征战,顾着前线还要想着后面,更要拿无数主意,不是还要受郑伯问话。

再听到各地消息,郑锡这口气差点没上去。

郑伯脸色同样难看。

知道被纪国摆了一道,但天下人的夸赞以及所到之处的赞扬又让他飘飘然。

难道纪国就不怕他们不借道?

是不怕的。

事情都到这种地步,要是不借道,所有的赞扬声全部会变成骂声。

郑伯甚至后悔,为什么要给纪国时间。

要是他不去找郑锡拿主意,事情肯定不会到这一步。

借道的事定下,纪国人果然又变得极为热情。

郑伯几乎阴沉着脸看纪国人接名士耘先生以及几千工匠离开。

原本以为纪国人离开会跟他打个招呼,没想到纪国人只给郑锡带消息,还亲切问郑锡的病怎么样了,那态度全是谦逊温和,对自己的时候全是虚情假意的吹捧。

这两者区别他还是分得出来的。

郑伯越想越憋屈。

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名声,却整个人都不对劲。

从这件事里,他更看出来郑锡对整个郑国的影响力。

自己说了不算,郑锡讲的才算数。

以前还好些,有了军功的叔叔郑锡,似乎更上一步。

不止纪国人这么认为,自己的臣子也这么认为。

郑锡甚至安排人在自己身边。

郑伯沉默许久,下令道:“听说郑上卿病了,接他回来休息吧。”

“前线再派其他人去。”

听到消息的官员眼皮一跳,赶紧道:“九个城池刚刚到手,还不稳,现在郑上卿离开,怕是不妥。”

郑伯冷笑:“怎么?我郑国就他一个人能用?”

官员不好再说,退下后连忙派人偷偷给郑上卿送消息。

这一幕并未逃过郑伯的眼睛。

郑锡,好用是好用。

但有些太好用了。

等郑锡醒来,知道为何纪胜纪凌亲自去郑国。

因为这次的事,他们就是要做的大张旗鼓。

天下诸侯贵族都知道,纪国在算计郑国,而且算计成功了。

这些算计所为何事?

为了名士。

为了工匠。

为了迁徙到纪国的人。

千金买骨的故事大家都听过。

纪国做这么一出大戏,就是要让全天下人知道。

他们纪国为了名士,为了人才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什么肥皂,什么算计,都是为了你们。

即使两位公子出动,他们也舍得。

郑锡躺在病床上,苦笑片刻。

好一出大戏。

拿着风头正盛的郑国当跳板,拿着诸侯的心思做筹码。

他郑锡,同样是棋子之一。

相比假仁假义拿庆国土地的郑国,纪国的做法,更让天下英才向往。

被接回纪国的耘先生一家,以及六千工匠们,自然知道此事。

更看到他们进入纪国时候,源源不断的肥皂被送到各国。

一问价格?

半斤粟换半斤肥皂,这肥皂质量确实一般,但洗衣服绝对没问题,大大节省洗衣服的体力。

真的这么便宜?

耘先生都忍不住看了看,他真的值得?

如果不是这件事,肥皂的价格至少翻一百倍。

纪国承诺的低价肥皂送往各地,并且说明,以后不会涨价。

竟然是真的。

纪国为了名士跟工匠,也太下本了吧。

至于借道的郑国,讨论的却很少。

毕竟只是借道,实打实付出东西的是纪国啊。

如果说之前三国攻纪未果,给天下人的印象是纪国武力强大。

现在让利换名士,给天下人的印象则变成求贤若渴的文明国家。

这样的国家,哪个有能力的人不向往。

纪国一步步地,走向舞台的中间。

他们的每一步都是那么踏实。

就在纪国安置名士,请名士耘先生去看官学,以及安排工匠们建起雕刻厂跟皮货厂的时候。

郑国那边果不其然出事。

纪凌看着送来的消息,他跟大哥出去一趟,可不止为求贤若渴的名声。

更为了郑伯跟郑锡之间的关系。

果然,他们前脚刚走,郑伯就调郑锡回去。

但刚到手的城池,郑锡怕别人守不稳,意思是再等等,那庆国五家虎视眈眈,他不好松懈。

郑锡拖着病体写信,郑伯却觉得他是故意拖延,几次三番写信让他回郑国都城。

原本就因为纪国借道没占便宜的郑锡,这下也有了火气,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何况他。

郑锡这些为郑国鞠躬尽瘁,做了多少事。

郑伯性格阴阳不定,对他并不信任,他都忍了多久。

看看人家纪国怎么对下属的,他们的公子钦,纪叔公,哪个不是信任有加。

到自己这,辛辛苦苦打下九座城池,还没占稳,就让他回去。

他郑锡要是想把持郑国,还用得着现在?

两边就这么僵持下去,双方都气得够呛。

在郑锡跟郑伯你来我往的时候,留在庆国的缪成志动手了。

他劝耘先生先去纪国,自己随后就来。

当然有他的目的。

他娘的,守城守够了!

庆国五家攻了几个月的城池,他只能防守。

现在也要让他们吃点苦头!

缪成志看着外孙给他留下的五百骑兵,咬牙道:“走之前,一定要重创他们!”

这就是他要做的事。

一路带着骑兵杀出去。

什么?

纪国借道了,随便走,不会有危险。

他才不走那个道!

他就要杀出去!

让庆国五家吃吃苦头!

白发的缪成志回头看看庆国国都,此番杀一次,他也算对得起庆国了。

等他再回来,一定要让五家付出更重的代价。

算起来,这才是纪国骑兵头一次出击。

跟所有人想象的一样,骑兵所到之处,根本没人能阻拦。

缪成志带着人从庆国五家兵马中杀进杀出,兵器跟兵马都属顶尖,对上落后的战车跟青铜兵器,简直跟砍瓜切菜一般。

太轻松了。

实在太简单了。

扮做兵士的纪胜嘴角弯了弯,这就是弟弟说的降维打击?

没错,在纪国接名士跟工匠的时候,纪胜穿上重甲,扮作普通骑兵直接去找外祖缪成志。

骑兵头一次出战,他必须在啊。

不仅保护外祖的安全,还能在这次实战中看出问题。

危险?

以他的身手,根本没有危险!

纪胜跟外祖缪成志杀得酣畅淋漓。

那庆国五家直接被骑兵的阵势吓破胆。

人少的时候不是对手,人多的时候人家随便跑,根本抓不到。

从庆国国都到庆国边境,一路走来,庆国五家所有兵马下意识退让。

大家的想法很一致,不能跟这些骑兵起正面冲突,一刻也不行。

庆国内里忽然安静下来,各处都不敢轻举妄动,只等着纪国的煞星们离开再说。

你们快走吧,你们走了我们才好继续打。

否则全是挨揍的份!

眼看缪成志带着骑兵终于离开,庆国五家下意识欢呼。

不对,他们欢呼什么?

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这场几乎单方面吊打的战斗让病榻上的郑锡更是起不来。

骑兵,看看人家的骑兵。

郑国本来靠着借道的事,也能有一支的。

郑锡越看越眼馋,郁结难解,竟然一病不起,连公务都能难处理,郑伯还催着他赶紧回国都。

郑国内里一团乱麻。

庆国内里五家分庆。

这丝毫不影响纪国举行宫宴。

可以说是纪国最近几年最大的宫宴。

目的为了欢迎耘先生来到纪国,更为了国君岳丈当了纪国官员。

缪成志一扫在庆国的颓势,刚到纪国就被封了刑部尚书的职位,成为纪国六位尚书之一。

纪国内里所有刑罚全归他管,权力不可谓不大。

在庆国房屋被砸的耘先生,直接有了最好的房屋,以及最好的待遇。

家人更被安置的很好。

从庆国来的六千工匠,也已经跟家人一起安家落户。

不到一个月内,所有人都从地狱走到天堂。

与此同时,各部官员,各城郡守,下意识看向从庆国来的人才们。

好啊,人真不少啊。

终于有人一起干活了。

纪国现在城池便多,官员很少,他们每天累得不行,这下终于有人帮忙了!

还有郡县里的官学,全都缺夫子,反正就缺他们这种文化人。

还在吃宴席的耘先生跟耘先生弟子们,全都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怎么有种被惦记的感觉?

他们能有什么被惦记的啊。

宴会上,几个尚书以及各地赶来的郡守,笑眯眯往看好的人才身边坐。

那个,你们有没有兴趣当官啊。

不当官,当夫子也行。

你看我们郡正在发展官学,我们县在修水渠,我们县需要有人当县令。

别想庆国那些破事了,大家一起搞基建,一起种田好不好呀。

耘先生默默吃了杯酒。

已经回卢国的好友仪先生说的没错。

纪国人好像都有点务实?

还有点勤劳爱干活?

耘先生一扭头,就看到公子凌坐到他旁边,笑眯眯道:“耘先生,我们纪国都城有处官学,您知道吗。”

“那个,仪先生回卢国了,暂时没人管,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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