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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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珠做好离开的准备,结果陆逐日打开门后,发现来的不是谢君峣。

没听到谢君峣充满磁性的声音,陆明珠就停下拿大衣的手。

陆逐日却皱了皱眉。

“是谁呀?”陆明珠从陆逐日身后探头看向门口。

陆逐日开的门,是背对陆明珠,面向门口,加上他身量又高,陆明珠想看清门外人就得这样做,不然看不到。

很快,她看清了。

门外是个短头发、穿列宁装的女同志。

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花白,脸带皱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全身打理得板板正正,干干净净,模样儿十分精明干练。

陆明珠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陆明珠。

从陆逐日身后伸出来的一张脸白得像玉又像雪,眼睛又黑又亮,嘴巴红艳艳,竟是从未见过的美人,明显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衣饰太华贵,气质卓然,和这间屋子格格不入。

陆逐日尚未开口,她却先发制人:“陆同志,这就是你要离婚的原因?”

陆明珠一呆,伸手指戳了戳陆逐日的肩后,“你要离婚?”

她差点忘记了,忘记问林晓红虐待陆爱国被发现后的情况,不过现在为时不晚,她没听到陆逐日的回答,又问了一遍。

陆逐日假装没听到,只对来的女同志说:“胡同志,离婚的主要原因我已经交代过,是因为林晓红同志虐待烈士之后,也就是我那半岁就没了母亲的女儿,导致我今年离家前不得不将她寄养到老乡家中,所以我不愿意与这样的人继续生活下去。”

陆明珠眼睛亮晶晶,像夜空中的小星星。

这个大哥,好像还不错耶!

没有和稀泥。

胡同志苦口婆心地劝道:“一日夫妻百日恩,陆同志你宽宏大量,念在爱党的份上,就原谅林晓红同志一回。何况,她也不算虐待爱国,谁家不是大孩子带小孩子?爱国五六岁,不小了,让她照看一下兄弟,怎能算得上虐待?咱们都是吃过苦受过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应该知道孩子得从小教她干活,以免养出资本家大小姐的做派。为这点小事闹离婚,你让林晓红同志的脸往哪儿搁?几年来你不常在家,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地把爱国带大,也曾抱着爱国跟着组织东奔西走餐风宿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陆明珠顿时火了。

她整个身子从陆逐日身后露出来,正要开口,却被陆逐日按住胳膊。

制止陆明珠开口后,陆逐日看向胡同志,语气淡淡地说:“胡同志,当年我并不打算再婚,原意是找个温和敦厚的大娘来照顾爱国,是你们接二连三地来劝我,说我在前线打仗,要有后勤保障,说林晓红同志温厚可人,最擅长照顾孩子,又有叶颖临终遗言把爱国托付给她,我这才同意。结婚前我明明白白地说过,我这人冷心冷肺,一向不把心思放在家里,结婚二十年间对叶颖也没多好,对林晓红同志更没有别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拜托她照顾好爱国,在场的人都说我不在家的时候替我我看着,结果你们就看成这样?”

他冷笑一声,“把五岁的小姑娘饿成皮包骨头不叫虐待?大冷天叫爱国洗衣服不叫虐待?还不是洗爱国自己的衣服,而是爱党沾了屎尿的衣服。叶颖可是为了掩护大部队才牺牲的,她女儿被养成这样在你们眼里竟是正常的?我现在很怀疑,以往我不在家的时候,爱国是不是经常受到这样的虐待。”

面对陆逐日的质问,胡同志步步后退,有些无力地辩解道:“陆同志,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谁家能做到顿顿吃大米白面鸡鱼肉蛋?和别的孩子站在一块儿,我也没见爱国有多瘦,而且她又挑嘴,这不吃那不吃,林晓红同志也很为难。”

陆明珠冷不防地问道:“胡同志,林晓红是你什么亲戚?”

“什么?”胡同志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明珠道:“若不是自家人,你这么袒护她干什么?说陆爱国挑食,你是听林晓红说的吧?拿她自己的一面之词来证明她没虐待小孩子?真是好笑。”

胡同志皱眉,“你是谁?”

“你甭管我是谁,我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过路人!”陆明珠下巴微微扬起,“既然林晓红没做到当初的承诺,虐待烈士女儿可见本性恶毒,和这样的人离婚,陆逐日同志的决定没毛病,你们一个劲地劝和是想干什么?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

陆明珠不想管陆逐日和林晓红离不离婚,实在是这位胡同志说话太气人,什么照顾兄弟是应该的,饿瘦是挑食是生活不好,怎么不说林晓红娘俩吃得白白胖胖呢?

长了眼睛不会看吗?

陆逐日耳朵不好使,难道她眼睛也不好使?

虽然陆爱国抵达香江时说她是最近才吃不饱饭,令大人稍感安慰,但小孩子的记忆做不得准,因为她会忘记三岁以前的记忆。

即便林晓红在那段时间里曾经虐待过她,她也没有印象。

陆明珠还有一个支持陆逐日和林晓红离婚的原因是此人不仅恶毒,而且本性凉薄,在陆逐日下放的第一时间里就火速和他划清界限,陆爱党也是如此,娘俩直接卷走陆家的所有资财,一个转身改嫁他人,一个认他人为父,以大义灭亲为名给陆逐日添了很多莫须有的罪状。

他们在陆逐日的住处放点东西实在是太容易了。

陆家当时挺有钱的,不是小数目。

陆父出国后的前几年,给原身和陆逐日寄了不少财物。

原身出嫁,另派两个儿子回国给她送嫁妆,都没有瞒着世人。

原身和陆逐日相认就代表他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又是人民当家作主,大家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很自然地恢复往来。

后来,陆父觉得自己成分可能对他们有影响,就主动和他们断了通信。

遗憾的是他没料到风波那么大。

再想联系时,国内外的通讯已经彻底断了,根本联络不上。

想出去的出不去,想回来的回不来。

陆逐日位高权重却生性节俭,又不吸烟喝酒,只喝茶,没有其他的开销,再加上有工资供应,陆父给他的财物基本上都攒了下来,最后被林晓红和陆爱党一锅端。

因为林晓红有虐待陆爱国的前科,所以陆逐日没有把财政大权交给林晓红。

发现陆爱国受虐待时他就要离婚,可惜没离成,阻碍他们离婚的就是胡同志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连上面的人都惊动了,出面说和。

原身当时又年轻,虽然对林晓红不满,但看在陆爱党的面子上没有太追究。

毕竟,她只是个小姑子。

而陆逐日本人就像他自己刚才说的,冷心冷肺,心思放在家国大事上,经常不回家,也懒得在意离不离婚,和林晓红变成了长期分居。

也可能是长期分居导致林晓红对他再无感情,走得毫不犹豫。

总之,就是一笔烂账。

这些都是陆明珠最近整理记忆,发现的一些细节。

小说是章奶奶的早期作品,陆明珠看过后没多久就抛到脑后,没有重温过,导致她穿越过来后再回想书中内容,一时之间没有全部都记起来,只记得大概情节,比较细致琐碎的早已淡忘,就是现在也是有的想起来了,有的想不起来。

只恨自己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陆明珠同时想起林晓红和陆爱党的骚操作,多年后冒出来和陆慎、陆爱国争产。

争夺陆父身后的遗产。

虽然不多,因为陆父生前就把重要资产给陆慎了,但剩下那一点也够让陆爱党在国内吃得肚皮溜圆儿,娘俩不要一点脸皮地缠了上来。

偏偏,陆爱党还真就陆逐日的亲生子。

胡同志的嘴巴说不过陆明珠,也知道林晓红理亏,见陆逐日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她心里不大高兴,不自觉地表现在脸上,“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陆同志,林晓红同志也是受到组织教育的好女儿,思想清白,她只是有了自己的孩子难免顾及不到爱国,实在是人之常情,你不能对她太苛刻了。不管怎么说,她给你生了个孩子,你就得给她改过的机会。”

陆逐日不为所动,“有些事可以原谅,改过自新即可,但有些事不能。胡同志,我意已决,绝不更改,你就别再劝我了。”

“陆同志!”胡同志真的生气了。

陆逐日抬起眼,目光冷冷,幽幽沉沉,“我最近工作繁忙,无暇归家,更没时间料理这些琐事,你回去问她有什么条件,能满足的我尽量满足,不能满足的最好别提。她愿意带走爱党,我每个月支付生活费和教育费,不愿意带走就把爱党留下,我花钱雇人照顾。”

胡同志还想再劝他,恰逢谢君峣回来。

他拎着陆明珠的相机,走路带风,双眸扫过一直没到进门机会的胡同志,“明珠,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告诉章同志,请他过来帮忙解决吗?”

胡同志一惊,“你们是受邀而来的海外华侨?”

她知道国家大饭店最近在招待哪些人。

谢君峣长相俊美,笑得斯文优雅:“没错儿,敢问同志有什么问题吗?我和我女朋友久闻陆同志的大名,特地来探望一二。”

“没,没问题。”胡同志分得清孰轻孰重,向陆逐日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她说:“陆同志,希望你再考虑考虑,多替孩子着想,雇人照顾哪能比得上亲娘?”

陆明珠撇撇嘴。

见她走远,陆明珠进屋去拿自己的大衣,同时对陆逐日压低嗓门说:“我听爱国说,你现任的老婆和你丈母娘讨论过玉镯子,我想她们可能是冲着玉镯子来的,知道你们有玉镯子的人多吗?好像是听什么朋友说的。”

陆逐日一惊:“爱国说的?”

陆明珠点点头,“偶然听到她们讨论的,说什么又绿又价值连城,只要爱国不在,玉镯子就是陆爱党的。”

陆逐日的脸色阴沉如水。

“真有那么一对玉镯子吗?”陆明珠问他,自己需要印证陆父说过的话。

陆逐日声音极冷:“确实有这么一对玉镯子,知道的人不多,只有你大嫂的好朋友见过也问你嫂子讨要过,你嫂子没舍得给,后来我们缺钱,你大嫂就把玉镯子当掉换来药品,救了大约百来个战友。因我们没刻意张扬过,所以你大嫂那个朋友不知我们已经没有什么玉镯子了,以此挑唆林晓红虐待爱国……不,分明是想让爱国死。”

对林晓红虐待陆爱国的行为尚且不能容忍,何况她的最终目的是弄死陆爱国。

陆逐日眸色深沉,“你们快去吃饭,我去打个电话。”

他要查清楚。

“好吧!”陆明珠识趣地和谢君峣一起离开,回到餐厅。

大家正吃得开心,谈得热络。

章振兴叫人给他们留了饭,叫人送上来时顺口问了一句:“怎么去了那么久?”

陆明珠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我很佩服陆逐日同志,问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正好又碰上什么胡同志来劝陆同志,不知不觉就回来晚了。”

章振兴皱了下眉,“胡向红?又来找陆同志。”

“您知道胡同志啊?她管什么的?上来就是一通噼里啪啦地说教,好似陆同志不听她的劝告就是不对。”对此,陆明珠表示好奇。

章振兴倒没瞒着她,说:“就是负责调解一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

陆明珠明白了。

章振兴招呼她和谢君峣吃菜,“陆同志自己心里有数,他会处理好的,咱们来谈谈香江的情况,看有什么办法突破封锁,给前线购买并运送更多的物资。”

陆明珠两眼一抹黑,“术业有专攻,您得问懂行的,我不懂。”

章振兴哈哈大笑,喜欢她的坦率。

陆明珠呢?

她也挺高兴。

把陆父的意思传达给陆逐日了,同时发现他一点都不糊涂,把是非黑白分得很清楚。

这样哥哥回归家庭,不是不可以啊!

但他们这些人都是聊海内外的大事和经济上的问题,没人在意陆逐日的私事,章振兴没有多嘴,所以陆明珠第二天没见到陆逐日,也不知道他的离婚进度。

因国家给国语不好的海外华侨安排了翻译,所以贺云就让陆明珠和谢君峣自己去玩。

他上了年纪,就不冒着风雪出门了。

实在不习惯首都的寒冷。

一大早,陆明珠来不及吃饭,高高兴兴地拉着谢君峣去找章老师,临走前特地问清章老师依旧住在原来的小四合院里,她大力敲门。

“老师,老师,在不在家啊?在家就吱个声。”原身在章老师跟前表现得一直很活泼,陆明珠则更伶俐,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她继续敲门,“债主上门,快快开门,再不开门我就踹门啦,踹坏了不赔。”

“别敲了,别敲了。”身材瘦削、满头银丝的老头儿抽掉门闩打开门,“你敢踹坏我的门,我就扣你的钱,一次扣1万。”

陆明珠停下手,“新币吗?”

相对第二套RMB来说,第一套是旧币,后来的人都称之为旧币,但相对于民国期间发行的金圆券什么的来说却是新币。

章老师没好气地说:“大洋,大洋!”

“那可不行,您欠我5万大洋,想凭两扇门就赖掉两万块的账?没门儿。”陆明珠挤开他,挽着谢君峣的胳膊进去,东张西望,“我师母呢?”

“给你师兄带孩子去了。”章老师带他们进屋,指着桌上的剩粥道:“看你老师多么可怜,连饭都吃不上了,这还是昨晚上的,你忍心来讨债?我没钱,花钱买的文物全部都捐给紫禁城博物馆了,你有本事去偷了出来抵债。”

陆明珠气呼呼:“老师,您又耍赖皮!”

章老师叉着腰,胡子一翘一翘,“我哪里耍赖皮?当年你拜我为师,我可是明说了,想跟我学真本事就得付出金钱的代价!我把真本事都教给你了,差点饿死自己,你居然又来反悔。你爸知道不知道?5万块大洋可是他出的。”

“他让我来讨债的。”陆明珠得意洋洋,眼睛里尽是狡黠。

“不可能!”章老师来了这么一句,“你爸钱多得没处花,哪会在意这万儿八千?”

陆明珠瞪大眼,“他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会不在意?我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一个月零花钱只有1000块大洋,您可是借了我5万,5万块!一个一个地扔到水里还能听到声响呢,您可倒好,直接赖账。”

章老师眼珠子转了转,“我就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行吧,我不要钱,要您的命,等我离开首都时,您跟我一起上路。”陆明珠抓住机会道出自己想带他一起离开的最终目的,“我打算在香江开个古董店,您给我当掌柜的,我给您分红,怎么样?够大方吧?”

与其死于十多年后,不如现在跟她吃香的喝辣的。

章老师摇头道:“我不去,我有工作,我在紫禁城博物馆上班,天天能见到一堆一堆的文化瑰宝,我哪儿都不去。”

陆明珠朝他伸手,“不给命,给钱吧!”

章老师双手捂住耳朵:“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顿时把陆明珠给气着了,她伸手抓住章老师的一只手,扯离他的耳朵,大声道:“速速还钱!”

“就不还!”章老师咬紧牙关。

谢君峣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惹得章老师一眼瞪过去,忽然咦了一声,放下那只没被陆明珠扯着的手,上下打量谢君峣:“谢君颢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大哥。”谢君峣按下心中的好奇,如此回答,“我叫谢君峣。”

章老师摸摸下巴的胡子,“我以前帮他收过一批古玩字画,他欠我一个人情,你回去让他替我把这笔债给还上,就说我穷得吃不上饭了,没钱还。”

爽快地把债务转移到他人身上,一点都不羞愧。

他斜眼看陆明珠,看她好意思收不!

陆明珠顿足:“老师!您怎么可以这样?您得有师德,师德。”

“我没师德。”章老师挥挥手,转而打量陆明珠一身华贵的打扮,贼兮兮地道:“我知道谁手里有好东西,要不要我带你去瞧瞧?”

“不要!”陆明珠奔着捡漏来的,不是来花高价买古董的。

那种必须花高价买来的古董一般都是无价之宝,文物级别,落到自己手里后自己根本保不住,不管早晚都是国家的,捐了就是爱国,不捐就是不爱国,还不如低价买一些不是文物的古玩,升值潜力大,可当传家宝。

要是运气好,以极低价格从不识货的古董贩子手里买到真古董,那就发了。

章老师见陆明珠不上当,忍不住叹口气:“你说你这年轻人怎么就不能为国家的文化传承尽一点心意呢?那可真是件好东西,无价之宝。以前要价400两黄金没卖,现在只需200两黄金,只需200两就能拥有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

陆明珠双手一摊,“不好意思啊老师,讨不回债,我没钱买。别说200两黄金,就是20两我也掏不出来。”

“既然你没有兴趣,那就赶紧走吧,我得上班了。”老头子翻脸如翻书。

陆明珠用鼻子哼了一声,“走就走!君峣,我们走,不要和这老头儿说话,回去后也告诉大哥,不准替老头儿还债,他欠的债得让他用他自己来还,不还就派人把他绑回去,天天蹲在古董店里给我干活儿。”

谢君峣冲章老师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笑嘻嘻地跟陆明珠一起离开。

章老师原地跺脚,伸手道:“快回来啊!快回来!”

陆明珠反而加快脚步,没搭理他。

走出小胡同,她到一家买早点的小饭馆买了豆汁儿、卤煮火烧和油条什么的,付了钱,打发店中小子:“给你章爷爷送去,别把他给饿着了。”

“明珠姐姐,章爷爷又没钱吃饭啦?”那小子习以为常,笑嘻嘻地送去了。

陆明珠则拉着谢君峣坐在店中享受地道的首都早餐。

豆汁儿一入口,谢君峣直接扭头喷到地上。

“什么怪味儿!”馊水一样。

陆明珠哈哈大笑,两眼弯弯的,颇是幸灾乐祸,“喝不惯的人一点都接受不了这个味道,喜欢的人则非常喜欢。”

她端过来喝掉,重新给他要一碗豆浆。

吃完饭,她带着谢君峣前往琉璃厂。

熟门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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