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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第十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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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江雪梅从未操办过丧事,给白袁打完电话后六神无主,呆呆地站在院子里,被太阳晒得出了一身汗。

好在街坊邻里都有经验,有人联系殡仪馆借棺材,有人联系厨子去备菜,稍微有文化一点的人主动担当起会计一活,把每一笔支出精准记账。

而白妤,也和江雪梅一样,脑袋像被放空了一样,愣愣地站在角落看大人们忙进忙出。

一个午间的功夫,都差不多整顿好了,许多人闻讯赶来。

在他们的交谈中,白妤知道了范米淹死的原因。

每年春季这儿的家家户户都会购置一点鱼苗投入河里养着,等到快过年的时候有些人会自告奋勇去摸鱼,大多数是电鱼,比较省力。大伙也不贪心,捞到的鱼大家平分。

但范米从来没掏过这份钱,她说她不爱吃鱼,邻居都知道她是小气,不舍得这点小钱。大家不愿计较,偶尔看她,看江雪梅和白妤有点可怜,又是大过年的,心善的人会送一两条给她们。

而今天早上范米趁着天没亮,大家都在睡觉,一个人去河里电鱼,结果脚滑摔进了河里,年纪大了,深陷淤泥爬不出来,没被电死,却活活被淹死和冻死。

像是情景喜剧一般,荒诞又合理,还令人发笑。

白妤听完后看了眼被清理干净换上新衣服的范米遗体,想着这不就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把遗体送入棺材后,白妤安静地坐在范米边上守着,偶尔帮人递一些小东西,不声不响地履行着作为作为亲人的指责。

江雪梅到了半夜才缓过来,接受了这突然的事故。

深夜,整栋房子的灯都开着,有一桌人在隔壁房间打牌,白妤和江雪梅隔着棺材两两相望。

母女俩现在才说上话。

白妤问道:“妈妈,爸……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江雪梅:“如果没有你奶奶这事应该再过个四五天回来,中午他说明天晚上能到家。”

江雪梅一开口声音泛着哑。

白妤心疼她,“妈妈,你要不要喝点水?我给你去倒。”

“不用。”江雪梅摆摆手,“喝多了要上厕所,太麻烦了。小妤,你该去睡觉了,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白妤没了声响,过了好一会才说:“我不睡,我不困,我陪你。”

说完,白妤起身,架着厚长的袄子笨拙地挪到她身边。

江雪梅摸了摸她的手,“冷吗?妈妈给你去烧个热水袋好不好?”

白妤摇头,她想了会,偏头朝江雪梅靠过去,低声问道:“奶奶她,她为什么突然要去摸鱼?”

或者说,她为什么要突然去偷鱼。

明明前几年没有养鱼苗,没有鱼分,她也没有这样做。

江雪梅还握着白妤的手,她缓缓地拍了拍,似是不太愿意地开口道:“家里按了电话后不是联系到你爸爸了吗?你奶奶其实白天的时候总是溜进来偷偷给你爸打电话。我不想和她计较这种小事,毕竟是打给你爸爸。上个月你爸不是说过年回来吗?然后你奶奶就一直盼着他回来……不止是鱼,你奶奶屋里还堆了很多肉。”

白妤被哽住。

原来是为了爸爸。

这也不奇怪,范米一直视自己儿子为宝贝,经常说的那是天上有地下无,还经常在外说她儿子是多么多么有出息。

可是别人又不傻,只看一眼她和妈妈的处境就知道白袁并不是那么厉害。

白妤对这件事憋不出任何评价。

她低头看了眼袄子上的纽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克制着兴奋说道:“妈妈,我还没和你说我今天的成绩呢!我开学后可能会拿到奖学金,我给你交话费!”

江雪梅今天第一次笑,说:“考多少呀?”

“你等一下。”

白妤站起来,小跑去隔壁房间找自己书包,左右摇晃的样子像只企鹅。

江雪梅微微笑着。

片刻,白妤捧着成绩手册回来。

她坐在江雪梅身边,一页页翻给她看。

“喏,这是语文成绩,93分,班里就一个人语文成绩比我高,这次语文卷子他们说挺难的,还好我做出来了。这是数学成绩,这里这里,这里有班主任的评语,今天老师还当着全班的面夸我了!”

深夜朦胧,气温下降,冷风从大厅半开的门里一股脑地钻进来,母女俩依偎在一起时不时笑一下。

第二天早上白妤被楼下的奏乐声吵醒。

她还没睡够,脑子一时清醒不过来,迷茫地环顾了一圈四周。

她在自己房间,在床上。

她猜应该是昨晚挨着妈妈睡着了,妈妈把她弄上来的。

那妈妈呢?她睡过了吗?

想到这儿,白妤哈着热气,缩着脖子快速套好衣服下楼。

灵堂里坐了比昨天更多的人,大多数是上了年纪的女人,面孔瞧着也很生。

白妤瞧了一眼后转头去别的地方找江雪梅,但还没走远,她便听到那些女人在议论她。

“这是孙女吧?”

“都长这么大了。”

“长得挺清秀的,但是怎么穿的……”

“别说这个。”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白妤习惯了这样的声音,她没有放在心上,一转身她在楼下的一个小房间里看见了江雪梅。

她正在和会计讨论后续大概要花费的数额。

见白妤醒了,江雪梅说:“快去厨房洗把脸,妈妈把热水给你烧好了,在热水壶里。”

“噢……”

白妤走之前多看了眼江雪梅。

她应该一夜都没睡,一双眼睛比兔子眼还红,似乎在强撑着。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守夜这样的规则,但洗完脸后白妤还是乖乖去了灵堂里坐着。

灵堂几乎都是不认识的人,白妤择了个最边上的位置。

有个短发的奶奶一边拿着手绢抹眼泪一边朝白妤靠近,象征性地哭了两声后收了情绪和白妤搭话。

短发奶奶:“小姑娘,你是范姐的孙女吧?”

白妤点头。

短发奶奶:“上几年级了?”

白妤:“初一。”

短发奶奶:“那还有两年就要中考了。打算考哪个学校啊?”

白妤对考高中这事儿依然不是很懂,隐隐约约听过一些学校,但是要考哪个她还不知道。

她如实回答说不知道。

那奶奶眼神立刻有了点变化,干笑着说:“那你读书好不好呀?”

白妤如实加谦虚道:“一般吧。”

“那……那要加把劲啊,你要是考不上好学校,以后没好出路的,你爸爸妈妈就白这么辛苦养你了。”

白妤眉头一皱,心里头有道不明的不舒服,她瞟向别处,示意别人她不想再说话。

坐了半小时后,白妤被喊去吃早饭。

豆沙馅的香软大包子,甜滋滋的。

白妤啃着,问江雪梅:“为什么会有包子?”

江雪梅:“专门买了给大家当早饭的,快吃吧,不够的话还有。”

白妤乖巧点头。

其实她想说,真好吃。

江雪梅平常为了省钱不会买早餐,一般早饭就是昨夜冷饭煮成粥,加剩菜和咸菜。

但是江雪梅又在努力给她该有的生活。

从小到大上学日不缺的五毛零花钱,偶尔豁出去的两元蝴蝶发夹,到了初中零花钱升级成了一块五。

吃饱后白妤要继续回去坐着,江雪梅处理好了琐事,也要过去。

白妤问她:“里头一个短发,戴着发箍,拿着手帕哭的奶奶是谁啊?”

江雪梅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后回答说:“是奶奶的一个表妹。”

“噢……”

不认识,也没听说过。

那辈的人亲戚太多,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面,还不如邻居来得亲切热络。

两个人刚到走灵堂门口,就听里面七大姑八大姨在说八卦。

那个短发奶奶说:“我看啊,这孙女以后不太行,说话回答一点都不灵光的,成绩也不好,以后能好到哪里去?这样的孩子到了社会更不行。”

有人接话道:“是啊,奶奶死了,一滴眼泪都没有的,不孝顺啊。”

“是的啊,性子挺冷漠的。”

“养这样的孩子还不如不养。没良心的。”

在外面的白妤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知名的气从脚底窜上来,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江雪梅。

江雪梅反应很快,看了眼四周后把白妤拉去了二楼房间。

关上房门,房间里的静谧与楼下的喧嚣是两个世界。

江雪梅看着垂着脑袋似要爆发的白妤一时不知所措。

她轻轻叫她名字,“小妤?”

白妤握紧双拳,咬着唇很用力才咽下情绪。

她低声道:“她们说我别的就算了,但是凭什么说我不孝顺,我又为什么要对她孝顺!”

“小妤,她们不了解你瞎说的,但妈妈都知道的。”

“对啊,她们不了解我,凭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要瞎说?”白妤的声音隐隐有了哭腔。

“小妤……”

江雪梅沉了一口气,将白妤揽入怀中,轻轻安抚着。

白妤本来还能忍住,一被妈妈用力抱住,关着情绪的阀门瞬间松懈。

她的脑袋顶着江雪梅的胸口,像一只可怜的小牛犊,抽抽搭搭地呜咽着。

“妈妈,她们凭什么这样说,凭什么……我才不要为她哭呢,她对我们一点都不好,她从小嫌弃我不是男孩子,她砸了我的蛋糕,她还剪掉了我的头发,她骂我也骂你……凭什么……她从来没有对我们好过……我讨厌她!我讨厌她!”

她无法为范米流眼泪,无法为她伤心,履行她作为孙女的义务是她最后对她的尊重。

江雪梅:“妈妈都知道的,嗯?不用管别人,妈妈知道就可以了。”

白妤哭得说不出话了,哽咽着。

江雪梅就像小时候哄她入睡那样,拍着她的背,呢喃着妈妈知道。

同时,江雪梅忽然意识到,女儿进入青春期了。

现在的白妤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懵懂小孩了,她把心里头的委屈记得清清楚楚,她在努力证明自己,她的情绪也比从前热烈许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白妤也不会再像小时候哭很久。

她知道妈妈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临近午饭开席,亲戚来得越来越多了。

果不其然,楼下有人喊江雪梅。

白妤抬起头,擦了擦眼泪说:“妈妈,我没事了……你去忙吧。”

江雪梅撩起饭兜给白妤洗了一把鼻涕,笑着说道:“哭得像个鼻涕虫,杭臣要是知道了得笑话你。”

“他要是敢笑话我,我就揍他。”白妤开玩笑道。

楼下的人还在喊江雪梅,江雪梅应了一声后对白妤说:“妈妈下去了,你要是不想见她们和她们说话,你就在楼上玩,好不好?别人问起我就说你有点不舒服。等会吃午饭妈妈叫你,行吗?”

“那如果我不坐那边她们会说得更厉害吧?”

“没事的,你奶奶现在走了,这些亲戚以后大概率也不来来往了,我们过好自己日子就行。”

白妤懂了,她说:“我还是下去吧,妈妈,我哭过了好很多了。”

“好,那一起走吧。”

下了楼,江雪梅拉着白妤招呼着前来吃席的亲戚朋友。

谁见了白妤都要夸一句:“长得真好看啊。”

他们是否真诚,很好分辨。

等回到灵堂,那些背后嚼人舌根的奶奶阿姨个个脸上堆起笑容。

白妤笑不出来,江雪梅神色如常,客气地招呼着。

几个老太说:“这小姑娘怎么了,眼睛这么红?”

江雪梅顺势说:“刚刚偷偷哭了一鼻子,奶奶去世了伤心。”

“哎呀,这孩子,还挺要强的。想哭就哭吧,流了眼泪你奶奶才能走得更安详。”

有邻居凑上来说:“哭一回就好了,用不着多哭。那哭一回都是我们小妤心地善良,谁不知道平常范大婶对她又打又骂的。”

白妤惊讶抬眸,看向说话的人,是平常说话就嘻嘻哈哈的一个年轻叔叔。

有人给了他一脚,“人都走了,你说话注意点,抬菜去。”

年轻叔叔喊了句你丫的,追着踢他的人跑了。

留灵堂的几个元老人物尴尬的笑。

江雪梅按着白妤的肩膀让她坐下,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你先帮妈妈坐会儿,等会吃完午饭上楼做作业哈,努力努力争取下次考试不考第三,考个第一。”

白妤迷惑地看向江雪梅。

江雪梅朝她眨了眨眼。

白妤了然了。

调皮的年轻邻居叔叔,说了点小慌的可爱妈妈。

白妤心情瞬间好起来,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知道了,妈妈。”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忽然一片嘈杂,在人声的间隙中,她们听到有人说:“哎呀,白袁你回来了啊!不是说晚上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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