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他已不是从前的陛下

面对三个虫族询问的目光,依什梅尔只平静地“嗯”了一声，表明自己的精神体封锁已经解除。

接着没有理会塞哒的小声吸气和兰德尔的惊讶注视,自顾自地从耳骨夹里取出了智能指环。

“原来陛下叫你上去,是为了这件事啊！”兰德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

这时，他看到依什梅尔打开了指环的屏幕，手指操作着,似在与谁联系，就习惯性地犯贱道：“你现在这是在给你奶奶,或者给你下属报平安吗？其实大可不必，大家都知道你待在陛下身边,过得很惬意。罗莎琳德长老都恨不得跟你交换位置,让你去当长老,她来做陛下身边的守卫，反正你们撒曼族都拥有空间传送的能力。”

依什梅尔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而眼神认真地陈述道：“我在联系洛斯恩和帕丽莎,联合三个军团，攻打第四军团,占领卡西阿斯星。”

兰德尔先是一愣,旋即干笑一声：“有意思,依什梅尔，你现在成长很多嘛,都会开玩笑了,虽然这不是什么高级的笑话。”

“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不然呢？攻打第四军团？哈哈,亏你编得出来！这有什么必要吗，你真那么看不惯我，直接革去我的职位不就行了。”

“第四军团忠诚于你，我很难越过你去指挥他们,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控制住第四军团的高层。”

听他口吻如此冷静地分析局势，兰德尔虽面上残留笑意，心底却已产生了几分疑虑：“不是吧，你认真的？”

依什梅尔眼神冰凉地注视他，明明什么也没说，兰德尔却已自觉地开始细数这些时间，自己趁对方失忆干过哪些惹他记仇的事。

然后，他想起了餐桌上的抢占位置，想起了时不时在陛下面前针对依什梅尔的挑拨言辞，想起了某个篡位梦境，以及，幻术编织的南希小姐……

南希小姐，对，就是这件事惹到他了！

兰德尔顿感醍醐灌顶，然而即便知晓了依什梅尔生气报复的原因，他也无法改变什么，毕竟事情都已经做下了，他也没有让时间倒流的能力。

而即便他有倒转时间的能力，回到过去，他估计自己还是改不了恶趣味，会再让南希小姐再出现一次。

真棘手啊……兰德尔摸了摸自己的红头发，难得有了几分焦虑的情绪。

见依什梅尔已经在联系他的副将哈伦，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事情，他暂停了屏幕上的“喜剧”影片，起身走出客厅，踱步来到了书房，在无人的书桌前落座。

望着空荡荡的桌面思考犹豫一阵后，兰德尔终是打开了指环联系自己的下属，吩咐他们最近一段时间多留意其他三支军团的动向。

虽然，他觉得依什梅尔刚才那番话只是在吓唬自己，不会真的联合三军攻打第四军团，但还是得防备他突然发疯。

另外，长老会也得通知一声，让他们看着点洛斯恩和帕丽莎，别随便听依什梅尔瞎指挥。

这方，兰德尔正联系大长老赫拉克利斯告状，客厅里，依什梅尔跟罗莎琳德报完平安后，又和下属交流了一阵第一军团和加特森星球的情况，待结束掉最重要最基础的那些工作，便关闭了指环，陷入了一种既欢欣又黯然、既甜蜜又空虚的情绪中。

他静坐着，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到楼上的主卧里，总忍不住幻想陛下现在的模样，然后思维便不由自主地发散出去，不久前发生在卧室沙发上的、盥洗室里的一幕幕景象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对着空气出了会儿神后，他终于按捺不住起身，给自己找借口，陛下只是不想让他陪着学习，但没有不允许他去送东西。

依什梅尔想起之前在苏珊旅馆时，楚怀星习惯在上午喝一杯咖啡或者素兰特酒，但这里没有素兰特酒，他只能去餐厅冲一杯咖啡。

他见过楚怀星是怎么调制那种闻起来苦涩浓香的饮品的，那很简单。

正迈步走向门口，经过单人沙发时，梅布尔斯倏然开口叫住了他。

依什梅尔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这位据说曾侍奉陪伴了虫王六百多年的前贴身侍从。

梅布尔斯站起了身，用相比通用语更为繁杂拗口的虫族语心平气和地朝向他道：“你恢复了记忆，是不是该尽早返回木尔星系？你已经离开那很久了。”

依什梅尔视线垂落，眼神冷漠地扫过他白色的长卷发，心里暗暗对比一番这卷发和自己头发的优劣，最终敢于肯定，一定是自己的头发摸起来更柔滑，更合陛下的心意。

随即，他开口回答梅布尔斯的问题，说的话却是答非所问：“你怎么知道，阿苏已经接受我了？”

梅布尔斯陡地睁大双眸，湖绿色的眼睛充斥着不可置信的愤怒：“你怎么能，亵渎陛下？”

“不，我和你一样，虔诚地信仰着他。”依什梅尔同样以虫族语回复，目光状似平静却暗藏警告，“他已不是从前的陛下，别再把你的意愿强加给他。”

话落，他似不想在原地多留，直接瞬移出了客厅，留下梅布尔斯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呆然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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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楚怀星没有前往冒险家协会的计划，那么午餐过后，通常就是虫族语言和常识的学习时间。

而由于新货都还未到，楚怀星又计划明天去找西蒙·桑切斯商量申请新身份卡的事情，准备等件事确定，就投入存款扩展店铺面积，因此今天和明天都相对空闲，拥有充足的时间投入学习。

二楼起居室内，纵使拥有充沛的精神力，在经历了三个小时数百个复杂词汇的强记硬背和语法训练后，楚怀星还是感到有些头昏脑胀。

这并非是体力不支或精神力不足造成的晕眩，而纯粹是学习过度，大脑绷得太紧，思维有些转不动了。

“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有点累了。”楚怀星不是喜欢逞强的人，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哪怕周围有依什梅尔、兰德尔和塞哒的围观，他也能轻松承认自己的短板。

梅布尔斯当然不会勉强陛下学习太多，事实上，即便陛下不想重新学习虫族语言也不是什么问题，他相信多的是虫族愿意为了陛下学习新人类的通用语。

楚怀星靠在沙发背上，揉了下额角，见梅布尔斯关闭他的教学屏幕，正想问一句自己的虫族语掌握程度在虫族内部算是什么水平，这时，他的精神体忽然连接上一道意识。

——【陛下，您练习入梦时，可以常来我的梦里看看吗？我经常会梦见您。】

梦见我？是梦见过去的那位虫王吧？

楚怀星心里暗叹，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了这道意识来自于梅布尔斯，不过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提出请求。

梅布尔斯探向他的那丝精神力只属于单向的连接，他可以传递自己的话语，而楚怀星可以倾听，却无法回答或探索对方的思想情绪，除非他探出精神力接触梅布尔斯的精神体。

他没有这么做，毕竟在场的高等虫族除了兰德尔，还有依什梅尔，即便他们在正常状态下无法察觉到他和梅布尔斯之间的交流，楚怀星还是不想在依什梅尔身边做这种偷摸用精神力私联另一位下属的事。

最终他只是看了梅布尔斯一眼，表示自己听见了他的请示，并未在明面上给出什么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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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尽管白天没给回应，晚上在选择入梦对象时，楚怀星还是率先想到了梅布尔斯。

没有其他原因，只是想去他的梦里看看过去那位虫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真的和他长得一样。

夜阑人静，耳边唯有轻轻的呼吸声在流动。

楚怀星微侧过头，在朦胧的黑暗中瞧着身边人沉睡的轮廓。

注视了片刻，他伸手将依什梅尔遮盖半边脸颊的头发捋到枕头上，旋即感受到对方缠在自己双腿上的尾巴收紧了些许，隔着薄薄的睡裤面料传递来愈发炙热的温度。

楚怀星从他紧贴的身体中感受到了另一股滚烫的腾升，担心吵醒他会引来更为麻烦的事情，于是及时地收回了手，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

静静呼吸了一阵，待确认依什梅尔没有睁开眼，他才悄然松了口气。

虽说彼此间的关系已有转变，但因为之前就已习惯了一起睡觉，即使成为了情侣也没有什么改变，顶多就是依什梅尔靠近他的姿势和动作变得更理直气壮了。

从前都是趁他睡着了，才悄悄放出尾巴缠绕上他的双腿，现在则刚进被窝便迫不及待地贴近过来。

不仅是尾巴，双腿、手臂和脑袋也要贴着他的身体，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包裹进自己的怀里。

楚怀星看在他只是想抱着自己睡觉，而没有更过分行径的情况下，就容忍了这种程度的亲昵，告诉自己迟早也是要习惯的。

况且，他们在一张床上睡久了，也算有了些默契。

楚怀星若是不舒服想换个姿势，如果只是轻拍两下他的尾巴，那么那条长尾往往会像受到什么刺激般地缠得更紧，而他若是重拍几下，那依什梅尔便会知晓他不舒服，从而松开尾巴，令他调整睡姿，过一阵才又纠缠上来。

这过程中，依什梅尔通常都是一副闭着眼安睡的模样，眼睫都不曾颤动一下，仿佛他的尾巴和他本身有着不同的意识，是两个分离的个体。

楚怀星发现这点时不由觉得好笑，有时早晨提前醒来，闲着无聊就会故意逗弄他的尾巴，一会儿重一会儿轻地拍着根部发热的鳞甲，感受那缠绕在自己双腿上的尾巴时而紧绷时而放松，过一阵就会像恼羞成怒似的紧紧缠绕住他，一动也不肯动。

不过这会儿，他倒是不敢再逗弄对方了，白天在盥洗室触摸到的沉重分量现在还停留在他的手心里磨灭不去。

思绪随意发散了一阵，楚怀星调整睡姿平躺，闭上了眼睛冥想进入精神世界。

满是斑斓线条的黑暗世界里，他的精神力犹如虚幻广阔的金色大海，迅速蔓延扩散向四周。

待进入隔壁房间，找到那团正散发着淡白朦胧光芒的宝蓝色精神体后，流动的虚幻海水顿时停滞，金色光点轻柔而缓慢地包裹上去。

几秒钟后，楚怀星的意识进入了梅布尔斯的梦境。

睁开眼，他望见了一片被深蓝夜空笼罩的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