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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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利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窗外的风景如幻灯片般朝身后掠去。

迟嘉嘉看厌了车内的陈设,又像猴子似的趴到车窗上,朝外面望去:“我以前来过这儿,吉利街对吗?”

女孩声音清脆甜美,在安静的车内显得十分突兀。

司机小心地从后视镜去看蒋聿成,生怕打扰到他。

令他惊讶的是,蒋聿成神色平和,没有丝毫不虞的意思。

落日的余晖从窗外洒进,在他冷厉深刻的面孔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竟有几分温柔的错觉。

司机怔了怔,怀疑自己看错了。

却听得蒋聿成淡声开口:“你妈妈带你来的?”

“嗯。”迟嘉嘉眉飞色舞地说,“那次她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还有玩具!还陪我去亲子俱乐部玩!可惜,她太忙了,陪我的时间不多。”

说到后面,她垮下一张小脸,有些失落的样子。

蒋聿成随口道:“那她可不太尽心啊。”

话音未落就被迟嘉嘉瞪了一眼,她声音都高了起来:“我妈妈对我很好的!她很关心我!她是为了挣钱,给我更好的生活!你懂个屁!”

说着她狠狠捶了玻璃窗一下:“开门!我要下车!你说我妈妈坏话,我不坐你车了!”

可她摩挲了半天也没找到安全锁的开关,只能放弃,继续瞪着他。

真够泼辣的。

蒋聿成却轻笑起来:“你跟你妈妈小时候很像。她那会儿也是这样,脾气臭得很,像只小刺猬一样。”

迟嘉嘉微怔:“你跟我妈妈小时候就认识?”

他刚刚只说他和她妈妈认识来着的。

一开始她还狐疑,但看他穿着几十万的高定西装,开着几千万的豪车,想必应该不会干拐卖小孩的勾当,姑且相信他了。

而且他还拿出了皮夹,她一看,皮夹里的照片果然是他和妈妈的合照,看着好像还是妈妈十几岁时候的照片,心里的戒心也就放下了。

老半晌不见他回答,迟嘉嘉诧异回头,却发现他在出神。

手肘略曲抵着靠手,修长的手指自然而弯曲地握着拳,很优雅。

配上头顶这张无甚表情的俊脸,很酷,特别酷。

迟嘉嘉觉得他有点眼熟,想了想终于想起来,她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过这个人。

她“啊”了一声:“你是蒋聿成?”

蒋聿成收回思绪,略抬了下眉毛,觑她:“你认识我?”

迟嘉嘉眼睛晶亮:“在财经杂志上见过。”

“你还看财经杂志?”蒋聿成倒是被勾起了几分兴趣。

“小看人?”迟嘉嘉似乎品出了他微妙表情里的轻视,哼一声,“我看的可多了!什么都看!我字都认得差不多了,数学、英语都很好!妈妈说我从小就很聪明,是神童!我觉得这肯定是随了我妈妈!”

蒋聿成失笑,没放心上。

小孩子都喜欢吹牛。

后来,宾利车在一家大型高档玩具店门口停下。

这是国外一家知名婴幼儿品牌的直营店,不但卖玩具,还有各种进口零食。

迟嘉嘉虽然不缺物质,可迟溪很少给她买零食,甚至看到她偷偷吃还会说她,说会蛀牙,吓得她都不敢吃,有段时间天天要照三遍镜子检查牙齿。

“妈妈说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她迟疑道。

蒋聿成笑:“我是陌生人?”

迟嘉嘉停顿。

他的语气自然极了:“我跟你妈妈是很多年的好朋友,怎么能算陌生人?这叫礼尚往来。她送过我东西,所以我也会送她东西。你替她收下,是在替她交朋友,拒绝是不礼貌的。懂了吗?”

迟嘉嘉被绕得有些晕,过一会儿,犹豫着点了一下头。

好像是这个道理。

薛茗在旁边看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想: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小孩子。

尽管心里想法多,他面上一句都没说,低头默默给他们推着车。

“我喜欢这个!”迟嘉嘉指了指搁在柜台上那个BJD娃娃说,说完又扁扁嘴,“可惜跟我不是很像。”

蒋聿成俯身揉了下她的脑袋:“那叔叔下次送你一个跟你长得像的?”

“真的假的啊?”迟嘉嘉眨巴了一下眼睛,希冀地望着他。

“拉钩。”蒋聿成伸出小拇指,用实际行动证明。

迟嘉嘉开心地跟他拉了勾。

等她抱着一堆玩具回到幼儿园时,孟元廷那辆骚包的兰博基尼已经停在了园区门口。

宾利车刚刚停下,迟嘉嘉就看到了,撇撇嘴,从鼻腔里哼出了不屑的一声。

蒋聿成也听到了,不觉勾了下唇角,一本正经地问她:“跟你爸关系不好?”

“他才不是我爸!”

当是小孩子气话呢,蒋聿成笑了笑说:“因为他今天没来参加你的亲子活动,害你丢人了?”

迟嘉嘉吃瘪,看他,垮着个小脸:“叔叔,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揭别人的短?你这样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

蒋聿成忍俊不禁。

他竟然被个小孩子教育了,真有意思。

谁知,小姑娘下一秒又改了口风,迟疑地说:“不过,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是有希望找到像我妈妈那么漂亮又温柔的老婆的。加油吧!”

蒋聿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睛里都是笑意:“你妈妈有没有说过,你跟她小时候真的很像?”

“没有,我妈妈不怎么跟我说她小时候的事情。”迟嘉嘉说。

“那可惜了,她小时候可好玩了。”

孟元廷已经下车,话题到此为止。

蒋聿成放下迟嘉嘉就让司机驱车离开了,没有上去打招呼。

冷眼看着父女俩走到一起,孟元廷拉起迟嘉嘉的小手,蒋聿成微不可查地嗤了一声,收回目光。

“蒋先生,是去酒店吗?”

“去华欧。”

“好。”

宾利车和兰博基尼擦肩而过,黑洞洞的窗户上闪过反射的阳光,如锐利的冷芒。

孟元廷皱了下眉,下意识朝前方的车影投去一眼。

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感觉来得毫无道理,他摇了摇头,挥去这种怪异的感觉,觉得自己想多了。

“嘉嘉,对不起啊,今天真是遇到了一件大事情。”孟元廷跟她道歉,态度诚恳,“实在是非常紧急……”

迟嘉嘉说了句“没关系”,小脸有点臭。

不过,她没对他发火。

她心里也明白,他又不是自己爸爸,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回到家里,迟溪也知道了孟元廷缺席亲子活动的事,心里说不出的悔恨懊恼。

“对不起。”孟元廷窘迫地跟她道歉。

“没关系,是我不对。”自己的女儿自己管,她有什么立场指责他?

孟元廷心里却是一阵挫败。

她们这种把他排斥在局外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明明是他做错了,却没人指责他一句。

不过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怪时机不对,他道了歉就回去了。

等他离开,迟嘉嘉才沉下脸来,撇下她抱着自己塞得鼓囊囊的书包蹬蹬蹬回了房间。

迟溪万分愧疚,过去敲门。

迟嘉嘉不搭理她。

她又敲,伏低做小了好一阵,她才不耐烦地让她进去。

迟溪小心推开门后,发现迟嘉嘉趴在床上整理书包里拿出来的一堆新玩具,不由一怔。

准备了满肚子的话,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转而变成了:“这是谁给你的啊?”

她给迟嘉嘉准备了卡,但是有限额。

怕她乱花学坏,平时只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畴内。

这些玩具,外观精美、材质上乘,不看牌子也知道价格不菲,恐怕都要四五位数以上吧。

遑论还有这一大堆进口零食。

“谁给你买的呀?”迟溪疑惑道。

“一个帅叔叔。”迟嘉嘉弯出笑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格外生动,“他长得真好看呀,像天神一样。要是他是我爸爸就好了……”

“你爸爸也很帅的。”迟溪的声音很低,看她一眼,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低不可闻。

可惜,他早已不是她心目中那个翩翩少年、世家公子。

她甚至在他身上都找不到什么过去的痕迹了。

每每见面,总是尴尬收场。

经过这么一打岔,迟嘉嘉好似忘记了她缺席亲子活动的事儿,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各种玩具,迟溪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颇有些感谢这个“神秘人”。

“妈妈给你做奶油蘑菇面,好不好?”迟溪笑着说。

迟嘉嘉顿时一脸便秘的表情:“能不能让张阿姨做啊?”

迟溪有点不开心,学着她平时的样子跟她噘噘嘴巴:“妈妈做的饭很难吃吗?”

“不是难吃。”

在迟溪脸上的笑容还没舒展开时,迟嘉嘉又加了一句,“是非常难吃——”

迟溪:“……”

……

趁着迟溪出去准备晚饭的功夫,迟嘉嘉悄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这只手机是芮玲玉送的,S家的限量镶钻款,最外围镶了57颗粉钻,奈何太贵了,迟溪觉得小孩子用这么贵的不合适,也怕她被打劫,给她把钻石都给拔掉了。

迟嘉嘉一度饮恨,觉得她太小心谨慎了。

用个手机而已,这款市面上流通又不多,谁会以为是真钻石来打劫她一个小孩子啊?

号码是之前加的,迟嘉嘉悄悄点进去。

这个叔叔的头像是黑色的,连一点花纹都没有。

朋友圈点进去也是空白的,居然连一条动态都没有。

真是一个怪人啊!

她给他发消息:[到家了,谢谢你的玩具和零食。]

等了几分钟,对面没有回复她。

好高冷啊。

迟嘉嘉撇撇嘴,扔了手机,也没放心上。

晚饭是张阿姨做的乌冬面、罗宋汤、煎牛扒、糖醋鱼、白切鸡和炒芹菜。

主打的就是一个中西结合大杂烩。

虽然每道菜味道都不错,但确实放在一起吃好奇怪,真搞不懂她妈妈的这个怪癖。

她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配文:[我那个奇怪的妈妈……]

几分钟后,有人点赞了她的这条动态。

迟嘉嘉又刷新了一下,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虽然下面点赞的人很多,但这条格外醒目。

与此同时,他居然也回复了她之前那条消息,虽然只是很普通的一句“不客气”。

另一边,月湖公馆。

“我一定要追究到底!你看看,都把小邵打成什么样了啊。”餐桌上,刘美贤一个劲儿地絮叨。

蒋毅和蒋子沣眉头频皱,对视一眼,都有点受不了她。

后来还是蒋毅开口:“算了吧妈,小邵也有不对的地方。”

“你怎么说话的?!你说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为了那个女人连自己弟弟的安危都不管了……”她还准备长篇大论地教育呢,抬眼看到薛茗从大门进来,忙起身笑脸相迎,“薛总,你怎么过来了啊?饭吃了吗?我这边都没什么准备呢。”

薛茗名义上是蒋聿成的跟班,实则是他的左膀右臂,专门替他料理在外的一些俗务,手里权柄不少。

薛茗自动忽略她谄媚的笑颜,将手里一个礼盒搁到桌面上:“先生的意思是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别闹大了。”

手又在盒子上敲了两下,对蒋邵说,“欺负小女孩不是大丈夫行为,明儿送过去,跟人道个歉。”

他语气淡静,神色波澜不惊,让人看着就能想象出蒋聿成表情威严淡声吩咐的样子。

所以,哪怕刘美贤再不甘再不爽再不可思议,也没有立刻骂娘,而是为难地赔笑道:“道歉?这……被打的是小邵啊。”

薛茗:“先生说了,他不欲和孟元廷撕破脸,而且,闹大了对孩子也不好。仗势欺人的名声传出去了,蒋邵在学校里还能立足吗?还是你希望他在学校里被孤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美贤一怔,细想一下也是这个道理,只好点头。

……

到了12月中旬,天气才有明显的降温趋势。

迟溪在京市有个房地产开发项目,是前些年一个终止的烂尾楼。这段日子和华欧的合作非常顺利,聊到后,徐兴贤表示很有兴趣,想跟她一起去考察再决定投不投。

“那有时间的话,一块儿去看看?”某次,她笑着提议。

“好啊。”他欣然应允。

于是,她把考察的日子定在了12月16日这天。

一下飞机,她就感觉到了京市和港城的气温是有壁的。

港城还穿薄毛衣,这边已经可以套上厚棉袄。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行人大多裹着羽绒服,戴着帽子、系紧围巾,努力不让身上的其他皮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以抵御严冬侵袭。

他们在机场附近的一家五星酒店住下,翌日才辗转去了国贸那边。

带着徐兴贤看了一上午的场地,迟溪疲累不堪,回到酒店就睡了。晚上醒来,夜幕已经低垂。

“一块儿吃饭?”徐兴贤给她打了电话。

“好。”迟溪笑笑。

酒店顶楼的餐厅,装饰奢华,对望国贸大厦,是当之无愧的CBD商业中心,脚下车流如织,白灯如昼,夜晚的城市美不胜收。

有个穿黑色赫本裙的女生在高台上拉琴,琴声如流水舒缓,徐徐入耳,餐厅的请调非常不错。

可惜,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穿过锃亮如镜的大堂时,迟溪不经意朝尽头餐桌看了眼,笑容僵在了脸上。

有人已经端坐在那边慢悠悠地品茗了。

男人身形挺拔,烟灰色西装裁剪得体,周身气质淡漠矜持,有无形的距离感。也有路过的靓女绅士驻足回头,但没有人敢轻易上前跟他搭讪。

尽管他长得很好看,但那对剑眉太过凌厉,眼神疏冷,看着不好相与。

遑论身后不远处徘徊着的几个满身煞气、西装革履的便衣保镖。

“我邀了一个朋友,不介意吧?”徐兴贤笑道,“蒋聿成啊,我记得那会儿你们好像是好朋友吧?不过他后来出国了,现在他可是我老板。”

虽是打趣的语气,但多少能听出几分郑重。

华欧虽是独立的金融运作公司,也算隶属于东信旗下。

像他这样的高级经纪人在哪儿都能混得开,但背靠大树还是好乘凉的。

“介绍一下,这位是美高集团的迟溪迟小姐。”到了近前,徐兴贤主动介绍,“这位是蒋聿成蒋先生,你应该听过的。”

对上对面那双冰冷修长的眸子时,迟溪心情复杂。

她努力按捺住不稳的情绪,主动伸出手和他相握:“如雷贯耳。”

蒋聿成难得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配上这副好皮相和周身气质,让他看上去风度翩翩,颇有优雅绅士的味道。

只是,他的眼神太冷,无机质一般,迟溪被他打量地浑身不自在。

还以为他会晾着自己呢,谁知,他起身跟她握了一下。

他的手温度很高,宽大而粗糙,迟溪被烫了一下似的,飞快抽了回来。

“喝点儿酒吗?干白、干红?”徐兴贤翻着菜单建议道。

“我都可以。”迟溪笑道。

他报了一个红酒名,下意识看向蒋聿成。

“我不介意。”他淡淡道。

徐兴贤品出了他那点儿不耐烦,忙叫来服务生,点了酒,又随意点了几道菜。

这个蒋先生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不太好相处。

其实这次关于浅水湾的项目他一开始没有打算参与,风险太大,华欧可供选择的太多了,没必要冒这个险。

但后来整理资料时发现还是有利可图的,加上迟溪这个人能力尚可,处事厚道,没有坑合作伙伴的先例,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试试。

不过一开始没打算投太多,直到有次意外和老同学薛茗碰面,薛茗跟他说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话,他才决定加大投入。

别的不说,光是蒋聿成的老同学这一点就足以他加大筹码了。

本来就是随意一提,没想过蒋聿成这样的身份会赴约。

说起来,他也就在美国分公司见过这位大老板。

近距离接触才能深刻意识到,在他旁边坐着真的很有压力。

……

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徐兴贤也察觉到了餐桌上的气氛不大对劲,目光下意识在两人间逡巡。

不是老同学?

怎么感觉楚汉河界泾渭分明,好像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似的。

但是转念一想,蒋聿成这样的人,位高权重、高处不胜寒,知交肯定寥寥,普通的同学想必也入不了他的眼,也就释然了。

但多少有点失望,他打错了如意算盘。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仍是跟迟溪闲聊着,偶尔也看向蒋聿成,跟他搭两句。

不管他回不回答,必须要照顾到,以免因忽略而得罪人。

当然,也不敢废话一堆惹他腻烦。

一顿饭吃得实在是累极了。

后来他接到一个电话,约莫是很要紧的电话,挂了后他的神色还有些为难。

“有事就去吧,这边不用你招呼。”蒋聿成端着杯子,头也不抬地说。

被看出想法,徐兴贤尴尬笑笑。

但他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拿乔,起身告辞:“实在是失礼了。”

余光里看到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迟溪下意识端起了茶杯。

茶水已经冷了,被浸透的几片茶叶舒展着浮在茶面上,有种别样的臃肿笨拙,令人生厌。

她抿了口,又干又涩,味道也不好。

喉咙里好像有什么堵着。

“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对面人终于开口,推一下眼镜,又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口。

也难为他了,这么难喝的茶也能下咽。

他从小就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什么时候尝过这种?

可是,他神色如常,一点儿异样都看不出来,这倒是让她挺惊异的。

也许,刚出国那段时间也吃过一些苦头吧。

迟溪心情复杂,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

蒋聿成的目光从窗外收转到她脸上,隔着镜片,更有一种冰冷的审度,令人窒息。

他严肃起来的时候,真的很难让人在他面前从容。

这种打量让她极不自在,她皱眉,主动开口:“倒是你,怎么会在北京?”

蒋聿成:“秘密。”

她觉得他约莫是笑了一下,但这个笑容转瞬即逝,几乎微不可察。

所以她也不大摸得准他到底在笑什么。

如今的他,心思莫测,实在难以揣摩,早不是从前她可以嬉笑怒骂的那个人了。

她在他面前,也不敢太过造次。

就像迟浦和形容她的——“识时务”。

该有的刺有,但也把握好分寸,绝对不敢轻易得罪人,招致祸患。

在这个名利场里混得越久,越能感受到阶级的差距如天堑。哪怕是迟浦和,也不敢在孟宗权面前放肆,自然也不敢得罪蒋聿成这样的大鳄。

不然就不用他亲自收拾她了,迟浦和第一个不放过她。

他那些生意,除却明面上的又有多少是清白的,跨领域之深,关系之复杂何止是用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他的势力在国外某些地方说是深入军政也绝非无稽之谈。

她跟太多的资本家打过交道,包括孟元廷的父亲孟宗权,明面上是成功的企业家和风度翩翩的慈善家,暗地里却有很多不可言说的买卖。

迟溪收敛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端起茶壶给他满上,试图缓和气氛:“这边有个项目之前因为资金不足停了,华欧那边有意,我就带徐先生过来考察一下。”

蒋聿成多看了她一眼,淡漠的眼神却让她品出了几分玩味。

迟溪知道,这是轻蔑的眼神,笑她既拒绝他又不敢太过得罪她。

可他这样的上位者又怎能明白?她的身不由己。

心里泛起难言的滋味。

迟溪也有些沉默。

嘴里的茶,似乎更苦了,像是未经浸泡就塞入她嘴里的橙子叶。

“怎么不说话了?”蒋聿成开口打破了沉寂。

迟溪苦笑:“不知道从何说起。”

以前他们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只剩两顾无言的尴尬。

他眼眸微垂,手指在桌上轻轻地叩了下,道:“现在的我,看着很难相处吗?”

迟溪迟疑着,悄悄偷看他。

心道:难道你觉得你很好相处?

似乎品出了她沉默中蕴含的味道,他锐利的目光扫来。

迟溪心惊胆战,只好赔笑着糊弄过去。

一顿饭也吃了快将近两个小时,再不结束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本想付钱,结果发现徐兴贤已经付过了,只能作罢,捞起自己的外套往外面走。

可能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乍然起身脑袋有些晕眩,踉跄着往旁边退了两步。

一只有力的臂膀倏然撑住了她,由于惯性,她一下子跌入身后人怀里。

他就势握住了她的肩膀,猛地将她的身子掰正过来。

两人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居高临下的眼神让她心惊,迟溪咬着唇,不知为何心跳忽然加速。

她这才发现,她才堪堪到他肩膀,面对面时,只能抬头望着他,明明她一米六七的身高也不算矮。

他宽大的手握着她的肩膀,和昔年一样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颤抖,可带给她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再没有了过去的温暖和慰藉,有的只有成熟男人那种厚重、不可违抗的力道,一种让她畏惧的霸道侵占感。

她呼吸乱了,故作的淡定再也无法维持。

尤其是他身上那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气势,令她喘不过气来。

“放开我!”迟溪推拒他。

他却笑了,眼神却冰冷,定定望着她:“迟溪,你怕什么?”

她受不了了,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酒精上头,也顾不得什么,一下子推开了他,站远了好多步。

蒋聿成勾了下唇角,不置可否,迈步走到了前面。

她垂着头,和他一前一后出了餐厅,回到住处才感觉清醒了一些。

迎着窗外灌进的凉风,她捧着脸心道:太失态了。

可这个人,总能把她逼到这种地步。

她拿房卡去刷门,好不容易要刷开了,房卡却“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她正要弯腰去捡,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先她一步将之捡起,反手贴到门上。

只听得清晰的一声响,门开了。

“进去。”身后传来男人冷淡威严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走了进去。

门在她身后关上的声音响起,她的酒才醒了,紧张地往后退了两步。

蒋聿成抬手扯松领带,越过她,目不斜视地走到床沿边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坐。”

迟溪看着他,没动。

“聊聊。”他语气很淡。

见她不动,也不逼迫,只随手将扯下的领带扔到一边。

见惯了他一丝不苟、衣冠楚楚的模样,此刻领口微敞,妥帖齐整的白色衬衣下隐约显露出结实的胸肌,实在是荷尔蒙爆棚。

迟溪更不敢上前,直觉很危险。

上次的击剑比试已经让她深刻意识到,男女在这方面的力量差距之悬殊。

虽然她不觉得他这种高傲冷漠的人会做强迫人那种事情,还是本能地保持着警惕心。

“怎么,不敢过来?”他薄唇轻启,很轻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倒没什么讽刺的意味,更像是调侃。

都被人点破了,迟溪也不想这么被人看扁,犹豫会儿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只是,步子放得极慢,几乎是用挪的。

可她还没坐下,他已经伸手将她拽入了怀里。

他身上有股远超她的灼热体温,哪怕隔着薄薄衬衣,这种压迫感还是从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钻入,让她禁不住战栗。

她心里警铃大作,想要挣脱,却轻而易举地被他扣住了手。

他空出的另一只手慢悠悠捏正了她的下巴,让她看向他:“迟溪,你怕什么?”

他的眼神分明很冷,却又带着灼热的幽暗,如强大的狩猎者牢牢锁定自己的猎物,让人无所遁形。

受制于人,迟溪再难从容。

“你放开我——”她难堪地别过头。

他在她脸上缓慢地看了会儿,松了手。

甫一获得自由,迟溪马上站起来,站离了他几米远。

蒋聿成很轻地嗤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的提议,你考虑好了吗?”他开门见山,不打算废话了。

迟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沉默。

好比快上刑场的死刑犯,拖延一秒也是好的。

还以为他会发怒,谁知他只是很轻柔地笑了笑,眉梢微抬:“你觉得我是很有耐心的人吗?”

他虽是在笑,可这个笑容讽刺意味十足。

迟溪只觉得面皮火辣辣的,她咬牙:“蒋聿成,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好歹……我好歹也是迟浦和的女儿!”

“我会怕他?”他这次是真的笑了,发自内心的困惑。

这个笑容迷人极了,落在迟溪眼里却觉得如坠九幽般冰冷。

她觉得难以置信又荒诞:“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以诉说心里的失望。

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锤子,把曾经她心里那个最美好的少年给砸碎了。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她喃喃。

“别跟我提以前。我们之间,最没的提的就是从前。”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你和孟元廷恩恩爱爱的时候,想过我在国外的生活吗?”

他神色平静,可额头微微凸起的青筋还是泄出了些许情绪波动。

他伸出手,缓缓解开衬衣的扣子。

她赫然发现,他左肋下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深可见骨,像是撕裂的口子一样触目惊心。

他指腹摸索着触及这道已经愈合的疤痕,像是在说旁人的事:“我被人打断八根肋骨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呢?”

“你比谁都过得好啊。”

沉默,死寂。

迟溪不敢看他,下意识别过头。她不敢相信这个外表看上去俊美斯文的男人,其实身上有这么狰狞骇人的疤痕。

可以想象,他当年离开后经历过什么。

……他在她的记忆里一直都是风度翩翩、儒雅斯文的贵公子。

她睫毛微颤,逃避般将目光移得更开,好像多看他一眼都会被灼伤。

“……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废话。”他冷笑,斩钉截铁,“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简直是不可理喻……

“当然,你也可以宁死不屈,毕竟,这世上总是不乏忠贞之士。”他笑着站起来,似乎又恢复了那副斯文绅士的做派,跟她挑眉,正色道,“但是我要提醒你,我的耐心不多。”

临走前,他轻描淡写地说:

“这个礼拜末之前,我要知道你的答案。否则,我就会送你一份大礼。”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言出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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