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脑袋猝不及防靠在一个宽厚坚硬的胸膛上,乔蕊琪下意识想挣脱，但对方身上那抹清冽的雾凇香气，让她冷静了下来。

“跟我走。”萧铎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不容置喙地拉着乔蕊琪朝医院外走去。追在乔蕊琪身后的那些自媒体人,被萧铎带来的保镖拦了下来,医院的保安也在这时赶了过来。

乔蕊琪被护着上了萧铎停在外面的车,直到在后排落座,才有机会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人。

刚才的骚乱似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笔挺的西装没有一丝皱着,系在领口的领带都没有歪一分。

除了脸色比平常难看以外，他看起来和平时别无二致。

前面的司机没等萧铎发话，已经默默地发动了车子，乔蕊琪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角,率先打破了车里的沉默：“那个,刚刚谢谢你，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铎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情绪压下去，才侧头看向了她：“给你打了电话后,就立刻订机票过来了。”

他的时间比乔蕊琪还要急,两人从不同的机场出发，落地时间只相差二十分钟。

乔蕊琪没想到他竟然会跟着自己过来，她给他发那条消息,只是担心他找不到自己：“你其实不用特地跑这一趟的……”

“说好了给你当保镖,保镖当然得跟着雇主走。”萧铎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

“……”乔蕊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两人也没签过雇佣合同，但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天经地义一般，“那你自己的工作怎么办？”

“我会协调好。”萧铎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问她，“刚才有没有弄伤哪里？”

乔蕊琪摇了摇头：“没有。”

那些人也不敢真的对她动手，只是想拦着不让她走，蹭一波流量罢了。

“丝巾，勾丝了。”萧铎抬起手，指腹轻轻在她戴着的丝巾上摩挲。

乔蕊琪愣了愣，低头看了眼萧铎手指触碰的地方，那里不知是被什么蹭到，确实起了勾丝。

她自己都没发现。

“没关系。”反正也不可能指望那些自媒体人赔，能顺利从医院离开，已经不错了。

萧铎没答话，他缓缓收回手，换了个话题：“送你去哪儿？”

“回家吧。”工作室现在她是不能去了，那边肯定有记者在守株待兔，还好早上事情发生后，她就提前让姚星妤把自己的猫转移走了，现在想来她真是明智。

她把家里的地址告诉司机，回眸看了看身旁的萧铎：“你打算住哪里呢？”

萧铎说保镖要和雇主待在一起，那他应该不会今天就返程，那留在H市的这几天，他要在哪里落脚呢？

如果萧铎说他在H市也有房产，乔蕊琪也不会有一丝意外。

“我住酒店，已经订好房间了。”

“哦……那就好。”乔蕊琪点了点头，心想萧总的行动力是真的强，短短这么一会儿，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了。

“我刚才看了最新的微博，你的助手已经没事了。”

“嗯，所以我想和她当面问清楚。”乔蕊琪跟萧铎道，“律师说这种侵权官司一般都比较费时间，而对方打的可能就是这个主意，在判决结果出来前，他们能利用舆论炒作热度，从中捞一大笔钱。”

“所以你想让他们承认是污蔑你的？”

“……万一我把包歆说动了呢？就算说不动，我也得当面骂她两句啊。”自从出事后，她就完全联系不上包歆，也不能让她一直这样躲下去吧？

萧铎没说话，虽然乔蕊琪已经找了律师，但官司本身耗费时间，对方还极有可能拖延时间，他们能利用这段时间获利，而遭受损失的是乔蕊琪。

“你这边有什么证据能直接证明画是你画的吗？”

这个问题乔蕊琪早就想过很多遍了：“我的工作室有监控，但室内的摄像头主要是用来拍猫的，都安装在它们的活动范围。工作室除了包歆，丽丽姐也时不时会来，她是负责拍卖和画廊代理那边的事，她确实见过我画《春情》，但我们是利益共同体，她说的话大家不会信。还有就是姚星妤，她是我闺蜜，她说话估计也没人信……”

网上向来是谁弱谁有理，她和包歆，显然她是强势的一方，更何况包歆都用“自.杀”自证清白了。

萧铎想了想，问她：“能找专业人士来对画做鉴定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我和包歆的作画手法是有区别的，但他们要是想狡辩，这中间也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这个方法很难直接将他们锤死，还可能会被他们反咬一口。

包歆的病房里。

包歆做完手术已经清醒了，正躺在病床上打点滴。他们没允许任何人来探视，目前只有包歆的男朋友罗瑞明，留在医院照顾她。

“我说得没错吧，褪黑素吃不死人，就是洗胃让我家歆歆受罪了。”罗瑞明坐在病床前，握着包歆的手，模样看上去深情款款。

“我还好。”包歆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地开口，“不过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rich姐这两年对我挺好的……”

“她那叫对你好？”罗瑞明没等她说完，就出声反驳，“是，她是会给你介绍买家，但最后真正买你画的有几个人？她就是想借此打击你，顺便满足自己卑劣的优越感，你不要被她骗了！”

包歆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微微抿了抿，声音比刚才更轻了：“可是我的画确实没有她的好……”

“这就是他们在PUA你，画的好与坏，是由谁来评定的？不就是那些既得利益者吗？”罗瑞明将包歆的手握紧了几分，语气坚定地鼓励她，“在我看来，你的画一点都不比乔蕊琪的差，她比你强的只是知名度！那些平平无奇的画，签上乔蕊琪的名字就身价倍增，买这些画的，又有几个懂得欣赏？他们不也是冲着乔蕊琪的名字吗？相信我，只要你和乔蕊琪一样有名气，你的画也会立刻被大家追捧。”

包歆似乎有些被他说动了，这次他们这样设计乔蕊琪，她心里其实是没底的，但罗瑞明说一切交给他，他会让她的画获得应有的价值。

包歆和他读高中时就认识了，那个时候包歆就对他有好感，后来两人重逢，罗瑞明跟她告白，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在一起的这几年，罗瑞明一直在她身边鼓励她，她也很信任和依赖罗瑞明。

这次的事她虽然不完全赞同，但罗瑞明说的，也有他的道理：“我的画真的会被人喜欢吗？”

“当然！”罗瑞明重重地点了点头，喜上眉梢地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已经有人联系我，想买你的画了，出价两百万！”

包歆愣了愣，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花这么高的价格买她的画：“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罗瑞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只是开始，你相信我，你的画远远不止这个价值。”

包歆重新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乔蕊琪和萧铎乘坐的车，也开到了乔家的别墅前。

乔蕊琪的爸爸妈妈已经知道她回来了，这会儿都站在门外等她，看见一辆陌生的车在门口停下，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坐在车里的乔蕊琪也看见了他们，她万万没想到她爸妈会在外面等着她，这下是和萧铎撞了个正着。

“完了完了，我爸妈竟然出来接我了。”乔蕊琪坐在椅子上，尴尬得根本不想下车。

萧铎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也朝车窗外看了一眼。

别墅外站着一对中年夫妻，正在打量他的车子，可惜他的车是单向玻璃，里面能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情况，但外面没法看清车内。

“看来你爸爸妈妈很疼你，一直站在这里等你。”

“……现在问题不是这个，是他们看见你送我回来了。”

乔蕊琪这话说完，萧铎沉吟了片刻，眼里的情绪让人有些猜不透：“怎么，我很见不得光吗？”

乔蕊琪：“……”

萧总当然比谁都见得了光，可这是他见不见得了光的问题吗？？

“我的意思是，我担心我爸妈会多想。”

萧铎道：“你可以告诉他们，我是你的保镖。”

乔蕊琪：“……”

你猜他们会不会信。

大概是两人在车里坐得太久了，乔爸爸见里面的人一直没有动静，走上来抬手轻轻敲了下车玻璃：“你好？”

他敲的正好是萧铎坐的那侧，萧铎打开车门，长腿一迈，从车里走了下去：“乔叔叔你好，我是萧铎。”

乔蕊琪：“……”

不是啊，萧总你不是i人吗，怎么突然这么e啊？！

乔蕊琪在他爸爸既惊讶又难掩欣赏的目光中，飞快地推开另一侧的车门，也跟着下了车：“爸，妈，我回来了！”

她下车后，乔爸乔妈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乔妈妈走上来，将女儿搂进了怀里：“回来了就好，我和你爸爸看见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快担心死了。”

“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乔蕊琪轻轻拍着她妈妈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乔妈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和她稍稍拉开距离，目光不自觉又看向站在车前的萧铎：“这位先生是？”

“哦哦，他是萧铎，是……我在A市认识的朋友。”她刻意没说萧铎跟梁钦越的关系，否则今天这事恐怕更解释不清楚了。

“原来是萧先生啊。”虽然乔妈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女儿明明是去见梁钦越的，却带回来了另外一个男人，但这个男人模样和身材真不错，她女儿看人果然还是有眼光的，“感谢萧先生送蕊蕊回来，先屋里坐吧。”

“啊？”乔蕊琪抓着她妈妈的手下意识拽紧了两分，“萧先生很忙的，我们还是不要耽误他了。”

萧铎看了她一眼，十分礼貌地跟乔妈妈说：“我不忙，既然乔阿姨邀请，我就打扰了。”

“好好，里面请。”乔妈妈冲他笑了笑，和他一起朝屋里走，“这还是我们蕊蕊第一次带男孩子回来。”

乔蕊琪：“……”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迟早会变成这样子的。

乔蕊琪和她爸爸走在后面，乔爸爸压低声音，想先从她那里探到点口风：“你老实告诉爸爸，你和这位萧先生是什么关系？”

“……就是朋友。”乔蕊琪十分真诚地看着她爸爸。

可惜她爸爸无视了她眼里的那份真诚：“哪种朋友？普通朋友会特地开车送你回家？你也没有拒绝？”

“……”这不就是她一时大意了吗？:)

“女儿啊。”乔爸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你也这么大个人了，你跟男孩子交往我也不过多干涉，但你也不能……同时钓着两个吧？”

“不是，爸……”

“诶，你别说，我都懂。”乔蕊琪在A市的这段时间，他们也不是就对她不闻不问了，乔家和梁家通过好几次电话，梁家那边一直都说，两个孩子相处得不错，他们蕊蕊还上人家家里吃饭了，“你要实在选不过来，爸爸可以帮你暂时瞒着梁家。”

乔蕊琪：“……”

那真是谢谢你了爸爸。

真是被你懂完了啊爸爸。

进到屋里后，乔妈妈请萧铎在客厅坐下，又让家里的阿姨准备了一些果盘和茶水过来。

“你别和我爸妈说我刚才去了医院，免得他们又担心。”乔蕊琪就坐在萧铎旁边，她小幅度地朝萧铎的方向倾身，低声提醒了他一句。

萧铎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乔爸和乔妈坐在他们对面，不经意瞧见两人的小动作，眼神顿时都变了变。

“你们说悄悄话呢？”乔妈妈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还有不能告诉我们的小秘密呀？”

“……哪有，我就是想让他尝尝这个葡萄。”乔蕊琪自己拿起一颗葡萄，剥掉葡萄皮味进嘴里，“好甜，还有淡淡的茉莉香味。”

萧铎也跟着尝了一颗葡萄，点点头道：“嗯，味道确实不错。”

乔妈妈也没有拆穿他们，只是热情地邀请萧铎留下来吃晚饭：“萧先生也是从A市赶过来的吧，一路辛苦了，晚上就留在这里吃顿便饭吧。”

“好，谢谢乔阿姨。”

“不用客气，今天知道蕊蕊要回来，我们特地让厨房多做了一些菜。”乔妈妈说到这里，又特地看向了萧铎身旁的乔蕊琪，“蕊蕊的大堂哥也会过来。”

乔蕊琪：“……”

“喵~”两声猫叫从楼梯处传来，调剂了屋内的气氛，乔蕊琪循声望去，看见了自己养的两只猫。

“招财进宝，过来。”乔蕊琪朝它们招了招手，两只猫优雅地从楼梯上跃了下来，迈着猫步走向乔蕊琪。

乔蕊琪养的两只猫，一黑一白，两只颜值都非常高。平时它们和乔蕊琪一起待在工作室，乔蕊琪的画里，也时不时会出现它们的身影，可以说是乔蕊琪作品的一种标志。

“这就是你养的猫？”萧铎看着跳上沙发的两只猫咪，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的头，“和你在画里画的非常神似。”

乔蕊琪不是写实派画家，她画笔下的猫当然也不会跟现实里的一模一样，但她很擅长抓住事物的精髓，寥寥几笔，就能勾勒出两只的灵魂。

萧铎手下的猫咪拿脑袋蹭着他的手心，看得乔蕊琪十分意外：“招财平时很高冷的，难得看见它对第一次见到的人这么亲近。”

萧铎逗着手里的猫，嘴角微微上扬：“你养的猫很可爱。”

和你一样。

“我们招财是酷哥，进宝才是可爱的妹妹。”乔蕊琪抱起身旁的黑猫，放在腿上逗着它，“别看我们进宝一身黑皮，内心是个温柔淑女。”

萧铎顺势朝她腿上瞥去一眼：“你不应该让淑女露出这种动作。”

“……猫咪露出肚皮说明它喜欢你！”

乔爸和乔妈互看了一眼，没去打扰两人逗猫，默默拿起面前的水果吃了起来。

饭点时间，乔嘉睦确实出现在了乔蕊琪家里。

甚至乔嘉和也跟着一起来了。

他原本只是想来蹭一顿饭，顺便见见乔蕊琪，没想到不仅见到了她，还附赠一位萧总。

这个意外收获可是有些大啊。

“萧总，没想到还有机会在这里见到。”乔嘉睦伸出手，和萧铎虚握一下，眼里的神色让人猜不透。

萧铎则是惯常的面无表情，和乔嘉睦简单打了个招呼：“打扰了，乔总。”

乔爸爸看他们好像认识，便问一旁的乔嘉睦：“嘉睦，你和萧先生见过？”

“嗯，在国外有过一面之缘。”乔嘉睦说到这里，又特地多和乔爸乔妈说了一句，“萧总是S市萧氏集团董事长的外孙，目前好像正在负责A市那边的项目？”

萧铎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乔总倒是对我的事了解得很清楚。”

“彼此彼此。”他看了乔蕊琪一眼，意有所指地道，“我妹妹在A市承蒙萧总照顾了。”

萧铎知道他指的是上次他送乔蕊琪回酒店的事，他面上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应该的。”

乔嘉和看着他们两人在那儿寒暄，已经忍不住跟乔蕊琪八卦了起来：“rich姐，这大哥帅是谁啊？我看梁钦越也不长这个样子啊。”

他话里戏谑的意味太明显，乔蕊琪都懒得理他：“你一个五百块油钱都拿不出来的人，这些是你该打听的事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那天前脚给你打电话，你后脚就出卖我，跑我哥跟前告密是吧？”

“我不和你哥说，谁当这个冤大头给你钱？”

“……我哥那心眼子，他能是冤大头？？”

“你就说他给没给你钱吧。”

“……”钱是要到了，代价也挺大的，“咱们还是说回想萧总吧，网上都那样了，你竟然还有心思泡帅哥，不得不说，不愧是我rich姐，就是稳。”

乔蕊琪：“……”

行了，她已经知道了，用不了一顿饭的功夫，萧总的名字就能传遍他们的家人群。

今天晚上这顿饭吃得很丰盛，乔蕊琪不想再节外生枝，一直埋头吃自己的，也不说话。

她爸爸和大堂哥倒是时不时就要cue萧铎几句，萧铎平时话不多，但饭桌上他们找他聊什么，他都能接上话，应对得游刃有余。

“姐，我感觉这个萧总比梁钦越靠谱多了。”乔嘉和手里捧着碗，凑到乔蕊琪耳边跟她说悄悄话，“跟我哥都能聊得有来有回，人才啊，我看三伯也挺喜欢他的。”

“……”乔蕊琪并不想和他探讨这个话题，只在他腿上敲了一下，“吃饭就吃饭，别抖腿，会把财运抖掉的。”

乔嘉和：“……”

抖腿是他不自觉的一个小毛病，他爸妈他哥还有其他很多人，看见他抖腿都说过他。

但只有他rich姐，震慑住了他。

“真的假的？我发现你怎么这么迷信呢？”

“不信你就继续抖呗。”乔蕊琪夹了一筷子菜，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今天这一大桌菜，都是她妈妈特地为她准备的她爱吃的菜，她自然是要多吃两口的。

乔嘉和嘴上说着不信，但腿倒是很诚实的不再抖了：“我看别的艺术家，都是很清高的，对金钱不屑一顾的，怎么到你这儿就是满身铜臭味呢？”

“……你说的那都是不差钱的艺术家，差钱的艺术家，早已经饿死了。”

“……你应该属于不差钱的那类吧？”

“你可别乱说话啊，我爱钱，钱爱我，钱从四面八方来。”

乔嘉和：“……”

不得不说，三伯三婶在给她取名字的时候，是真的很有先见之明啊。

“说到钱，你那副画不是卖了两千万吗？现在包歆他们这样闹，买你画的人会不会相信了他们的说辞，找你麻烦啊？”

乔嘉和的问题让乔蕊琪手中的筷子顿了顿，萧铎的视线很快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虽然在和乔蕊琪的爸爸和大堂哥聊天，但一直留意着身旁的乔蕊琪，看着她因为乔嘉和的话而微微蹙起的眉，萧铎微凉的目光从乔嘉和身上一扫而过。

乔嘉和：“……”

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是什么东西？怎么比他哥看他时还可怕啊！

“你别听他胡说，愿意花那么多钱买你画的人，肯定是真心喜欢你的作品，不会轻信网上这些流言的。”

萧铎这话明明没有多强说服力，可偏偏安抚了乔蕊琪的心：“嗯。”

她看着萧铎笑了笑，萧铎见她眉头舒展开来，也跟着勾了下唇角。

一顿饭吃得还算其乐融融，饭后萧铎又和乔家人寒暄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乔叔叔，乔阿姨，今天多谢款待，改天我做东，请你们吃饭。”

“好好。”乔妈妈笑着应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她家蕊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得出来她跟萧铎关系是不错的，她也挺欣赏这个年轻人。

“那今天我就先告辞了。”萧铎说完又冲乔蕊琪点了点头，才离开了乔家。

乔嘉睦原本想找乔蕊琪好好聊聊萧铎的事，但想到现在网上已经那么多乱了，也不想再给乔蕊琪更多压力：“蕊蕊，包歆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这边会帮你想办法，乔家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谢谢哥哥。”乔蕊琪心里的郁结在回到家后解开了不少，虽然网上有很多质疑她的声音，但她的家人和朋友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乔嘉睦和乔嘉和也走后，乔蕊琪便上楼泡了个澡，打算晚上早点睡。

今天六点就被姚星妤吵了起来，又忙碌了一整天，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睡觉前，她又试着拨打了一次包歆的电话，这次电话竟然打通了。

电话被人接起后，一直没人说话，但也没有挂断。

乔蕊琪的眸光动了动，稍稍坐直了身子：“是包歆吧？”

那头还是不说话，但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应该是有人在的。

乔蕊琪深吸一口气，对着手机道：“行，你不愿意说话，就听我说好了。你来我工作室两年，我没有亏待过你吧？我本来只是想招一个生活助理，是你说想跟着我学画画，我也比较喜欢你的画，才让你留下来的。我相信这件事肯定不是你的主意，罗瑞明这么做，只是想利用你赚更多的钱，就算后面事情败露，骂名也是你来背，葬送的是你的前程，他自己倒是能全身而退。还有服药这件事，你就真的不怕把自己吃出个好歹来吗？如果罗瑞明真的喜欢你，他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做？我家猫我都舍不得它们这样乱吃东西！”

她刚说到这里，对方就挂断了挂断了电话，她再打过去时，又和白天一样是关机状态。

“算了。”乔蕊琪在床上躺下，盖被子睡觉。

该说的她已经说了，包歆听不听得进去，也由不得她。

刚躺下没两秒，手机又响了起来，乔蕊琪睁开一只眼睛，看见了屏幕上的“丽丽”二字。

“丽丽姐，有什么事吗？”乔蕊琪拿着电话，翻了个身，“如果不是很紧急的噩耗的话，就明天一早再告诉我吧，我今晚想睡个好觉。”

汤丽沉默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轻笑出声：“放心，不是噩耗，是《春情》买家的代理人，让我转告你买家相信这画是你本人画的，让你不用担心，还说你如果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助的，可以联系。”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买家。”乔蕊琪现在相信萧铎说的了，这位神秘买家那天一共花出去四千万买她的画，肯定是真的喜欢她的啊。

“买家的身份我也不好打听，不过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汤丽说到这里，也安慰了乔蕊琪几句，“你也不用太忧心，网上虽然闹得凶，但圈里有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那画是不是你画的，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嗯，我知道的，谢谢丽丽姐。”

“那你去睡觉吧，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你也是。”乔蕊琪跟汤丽讲完电话，终于安心睡觉了。

酒店房间里，萧铎还在和魏昭开视频会议，白天耽误了一些工作，只能晚上补回来，还有乔蕊琪的事，他也不能放任不管。

“您交代的事已经办妥了，不过我发现有营销公司联系上了罗瑞明，他们可能打算趁现在有热度，赶紧捞一笔。”

萧铎轻哼了一声，声音凉意藏都藏不住：“他们能找营销公司，我们也能，不要让网上的节奏全被他们带走着。顺便再查查这个罗瑞明，干得出来这种事，手肯定不怎么干净。”

“知道了萧总，罗瑞明那边乔嘉睦也在查，他们这样设计乔小姐，乔家不会不管的。”

“嗯。”萧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晚乔蕊琪睡得确实还不错，等她再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现在虽然回了H市，但工作室和医院那边都去不了，只能在家里待着。

乔蕊琪洗漱完，打开微博看了一下，发现罗瑞明还在持续更新包歆的情况。

“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她告。”乔蕊琪念着罗瑞明微博上写的字，把自己给逗笑了。

她总是很佩服这些不要脸的人的心理素质，他们说起瞎话来从来没有一点心虚。

反正事情已经交给了律师，她也不想再多看，相信她的人不需要她任何解释，就相信她，而那些不相信她的，无论她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她干脆拿出自己的工具，坐到窗前准备画画。

很多画家的惊世之作都是在承受着巨大痛苦和压力下创作出来的，说不定她现在这个精神状态，能留下一副传世佳作呢？

萧铎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坐在落地窗边的乔蕊琪。

她面前的画架上摆着一副画了一半的画，她坐在画架前，手里却没有握着画笔。

此刻她迎着轻盈的阳光，微微仰着头，眼睛上蒙着一块金色的丝巾。

乔蕊琪在用心感受周围的环境，落地窗外是别墅的花园，打理得井井有条，就算眼睛看不见，隐隐闻到花香味也能让她在脑海里勾勒出鲜花盛开的模样。

树上还歇着小鸟，别墅区里的鸟类特别多，很多她都叫不上名字，但对它们的叫声已经十分熟悉。

微风从旁边开着的窗户吹进来，从她脸颊上轻轻拂过，温柔得像是情人的亲吻。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感觉有人走近了她。

“谁？”她侧过头，朝声音来源的方向问道。

“是我。”

以往萧铎总是会说，是我，萧铎。

但今天他没说自己的名字。

乔蕊琪听出了他的声音，也没急着去摘眼睛上的丝巾。她听着他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自己近前，然后声音停了下来。

人是可以感受到别人的视线的，比如现在，乔蕊琪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在看着自己。

用比平时更加专注和热烈的眼神。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安静地发酵。

乔蕊琪在阳光下朝萧铎伸出手，摊开的掌心正朝向他：“可以让我摸摸你的脸吗？”

萧铎微微弯下腰，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就像昨天那只蹭他手心的小猫。

“请便。”

乔蕊琪抬着手，指尖轻轻触碰到了萧铎的脸。

原来男人的皮肤也可以这么细腻和光滑，乔蕊琪试探性的触碰了两下后，手心也缓缓贴了上去。

三个月，眼睛暂时性失明的她，也这样摸过那个男人的脸。

她向来有充沛的想象力，只是用手慢慢触碰对方的脸，也在脑海中一笔一画勾勒着对方的模样。

他的眉眼，他的睫毛，他高挺的鼻梁和柔软的唇，还有流畅清晰的下颌。

今天乔蕊琪也是这样，摸着萧铎的脸。

萧铎的眉眼深邃，眼神虽然总是冷清，但一小心就会人陷进去。他的睫毛很长，下睫毛都生得浓密，乔蕊琪一早就发现了这点。

掌心传来眼睫扫过的瘙痒，好像是萧铎眨了眨眼，乔蕊琪的手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温热的呼吸落在了她的手上。

接着是那双总是微微抿着的薄唇，他平时不常笑，但嘴唇却意外的柔软，乔蕊琪的拇指指腹从他的唇上轻轻擦过，感觉落在自己手背上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除了变化的呼吸，萧铎一直表现得很有耐心，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乔蕊琪收回手，他才平视着她蒙着丝巾的眼睛，低声问她：“摸出什么来了？”

乔蕊琪没有答话，她想象过三个月前那人的样子，虽说不一定准确，但比起梁钦越，和萧铎的样子更加接近。

刚才有一瞬间，两张脸更是在她的心里重叠，为什么三个月前的那个人，会那么像萧铎？

可明明当时在邱爷爷别墅的，是梁钦越。

乔蕊琪平复着刚才因萧铎的呼吸而乱了的心跳，把眼睛上的丝巾摘了下来：“摸出来是个大帅哥，睁开眼睛一看，果然如此。”

萧铎露出一抹忍俊不禁的浅笑，重新站直了身子。

乔蕊琪看着他嘴角还没完全消失的笑意，心想她刚才想的不全对，萧铎其实挺爱笑的。

“为什么蒙着眼睛？”萧铎低头看着她。

乔蕊琪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身前的人：“画不出来的时候，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感受一下外界，找找灵感。”

乔蕊琪喜欢从自然界汲取灵感，所以她才将工作室开在了植物园里。

那里草木旺盛，阳光充沛，充满了生命力。

萧铎不置可否，把手里提着的礼盒递给了她：“送给你的。”

乔蕊琪愣了愣，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一条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