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31第31章

接班的第一堂课,按照道理来说呢——

其实,应该是由B班的副班老师,阿毛帮我向新同学作一个引渡，这样做,比突然来个陌生老师莫名自来熟介绍自己、又莫名自顾自开始讲课，自我陶醉,要使孩子们感到更加地适应。

但问题就出在，当我和副班阿毛刚一跨进这间从外面听着就像是要爆炸飞起的吵闹教室，认真听了他一大半警告的我、凭借着刚入职时的警惕经验和两年多的倒霉运气，看到那绿幽幽的未知骷髅气体漂浮在B班半空时——

毒、毒气？！？！！

我本能地做出了这个预想，紧接着屏住呼吸,并且微微侧头躲过。

可还在做助教老师的年轻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于是,当我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惊讶之余回头一看,就是阿毛老师整只黑黢黢的豹猫直挺挺倒在地上,长尾巴高高地翘起，死不瞑目的模样。

而B班的学生们连这边闹得这么凶，都没能听到上课的铃声,甚至没人注意到老师来了，他们正忙着凑成一堆，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

太惨了,阿毛老师,你真是太惨了。

看来你在班里平时真是毫无存在感，搞成这样学生居然都没一个□□你……

我眼疾手快拨出校园急救电话的同时,内心正默默为今后要带这种班的自己默哀，但蹲身细摸豹猫瘫痪的喉颈时，又发现，他还有脉搏！

那就不需要急救那么麻烦，我来就行。

我立刻撸起袖子，骑在在黑豹猫毛皮全部炸开的软肚皮上，给他按压了好几下绒毛肚子，做心脏复苏；又使劲掰开他的嘴，拿挂在教室门口的大吸盘拖把，攒劲儿吸出他吸入的毒气——权当人工呼吸了！

好半响，大概快用吸盘把阿毛老师的猫唇都给吸出来了，他才悠悠转醒，水汪汪的猫瞳含着两泡热泪，一睁眼，就咕叽咕叽爬起来地朝我控诉，炸开的长尾巴朝墙面一摔：“呕……这个是拖过猫屎粑粑的，您下次别直接往我脸上怼啊……！还有，您看见了吧嘉科尼老师，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一分钟都闲不住！！！”

他说话的间头，又一个绿幽幽、闪着诡异骷髅的大气泡朝我和他迎面吹了过来。

我凝神一看，原来那些孩子兴致勃勃围在中间的，是几个正比赛打嗝的幽灵——他们正在比，看看谁打嗝打的大、打的多、打的好！

“………”

卧槽这个班真是智障爆棚了。

半蹲半坐的我心头顿时一阵无语，当机立断捂住阿毛老师喋喋不休的嘴，自己正要屏住呼吸，想忍过大骷髅嗝的过境，却发现……

游到我身边后，它竟然很害羞地绕开了我？

而且，身体在飘开的时候、还在中途放了一个爱心形状的小……小粉红屁？！

绿中带粉……

越发古怪了，这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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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子眼发痒的我把微紧的正装领带松了松，按住浑身紧绷待发，背脊微弓、想替我朝学生们哈气来个下马威的阿毛老师，眼睛扫了一圈热闹的教室。

法文不在吗？

按照他那个频繁朝我办公室跑的爱好，我以为他肯定在教室，这么说，就是真·翘课了。

唉，那个孩子……

不过，也没关系，虽说擒贼先擒王，但少了王，还有贼。

在带过一个又一个奇葩的班级后，我一直有一个非常正统且简单粗暴的授课原则。

那就是，甭提什么“和孩子打好关系才是一个成功老师的不二法门”，教学生就像是训猫，一定要先捏住后颈，该打打该凶凶，不要搞什么亲善的朋友主义，先确定你不可冒犯的绝对领导地位，如此一来，他才会乖乖认同你当老大，尝试和你处好关系——而不是可悲地就把你当做一个负责给他铲屎的铲、屎、奴、才！

尤其是，猫屎还那么臭！

大致观察了全班的情况，把今后带B班的种种代班计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咽下打算自我介绍的温柔好老师做法，面无表情地走上讲台，什么都没说，提起手里的教鞭，就在讲台将它狠狠摔开！

坐在第一排，正从朦朦胧胧睡醒，揉眼打哈欠的蓝白发少年猛地一顿，然后抬起头看我。

像是非常震惊的模样。

AI啊……

看到那一对像是被无数块璀璨的赤红琉璃碎片拼接而成的无机质眼瞳，里面流动着每秒上亿万的数字非数字的符号，我愣了一下，惊叹AI的眼睛长得果真是全宇宙最复杂，才继续说道：

“上课，翻到七十二页的暗物质模具——全班三分钟预习完，我要提问题。”

“啊……居然真的是嘉科尼老师……！”

“是那个嘉科尼？！编《天体物理》教材的那个？！？！！”

“哇，我还以为是那个杀人魔女……完全没想到！”

“酷！居然真是她，超酷！！！”

用别开生面的招呼方式，颇具威慑力地镇压了表情像是还在梦游的学生，尤其是点了几个明显没从游戏回过味的人后，眼看课堂在我威严有力的出色表现中变得愈加活跃、听课眼神闪亮的B班，我内心欣慰地点头，给歪在门口还被幽灵嗝虐得神志不清的阿毛老师竖了个大拇指，果然，我的教育方针永远不会出错——！

“赛莉娅·嘉科尼……？”

沉浸在得意中的我，并没有听到这个低低的呢喃。@无限好文，尽在

课程中途，正就食人草的弱点是感冒就会不停发出婴儿一样的尖叫，所以每天都会把自己裹成冬天的笑谈缓解刚才紧绷的课堂关系，那个据说是刺头儿的食人草男生被我说得脸蛋通红，全身的触须钻到了座位底下，害羞腼腆地扭动起藤蔓，惹得同学哈哈大笑，也完全没有一点小心眼和记仇的意思。

还是阿毛老师太和这些青春期孩子较真的问题吧。

B班明明也很可爱嘛【大声】。

我看了眼表，差不多到了下课的时间，后一节是本班的课，幸好备课我写过了，但除此之外——我还要去看看妮可怎么样、要去小组讨论会、把今天两个班的作业改完、要交B班考核评估表、要和珍珠前辈续论关于飞船和血族的官司、要检查监控里昨晚的那个沉夜先生的状况，晚上给他送饭、还要问林要回备用钥匙，虽然我是很信赖他的……！

还有飞鸟，他的侍从说他到现在还没睡醒，言辞之间很担忧，期盼我抽空能去探望一下。

我真的……

超忙的哇。

“萨莉亚嘉科尼？赛莉莉柯嘉妮？塞西亚柯劳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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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个似乎想问课后题的B班男学生叫住，我匆忙回头道：“这位同学，有什么问题发我邮箱哦，有空我会回的……诶？！”

在我最后一个字眼从舌尖划过的瞬间，我的整个世界，就突然从彩色的相片，变成了无数串交织成黑与白、01无数组合的不规则几何繁复长纹状代码——

它们瞬间取代了我的所有思维认知，把三维的立体平面，统统化作了一个简单的二维代数码！

我的肉|体化作了这些黑白符号中几个极小的奇数点，而我的一切从剧烈跳动的心跳开始，到流通在各处循环的沸腾血液结束，它们统统变成了没有感情、只有思维的字符，感性的赞美歌和理性的天文塔轰隆隆朝我倒塌，我在一瞬间睁大了眼，感受着那股灵魂被宇宙终极规则支配的不可思议——

“赛莉娅·嘉科尼……唔，我终于‘想’起来了，老师你是叫这个吧？”

额头饱满，眼珠滚动着无机质数字的蓝白发少年神情轻松地拉住我，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动作而已，就令我血液热嚣又冰冷，浑身僵硬的动弹不得。

因为我已经被他彻彻底底地数据化成了他的一部分。

“……老师，你下一个的相亲对象就是我，这件事你也知道的？”

已经成为一串触手可及黑白数据的我混沌地点了点头。

他眨了眨无机质的瞳孔，“那就好。喏，是这样咯，之前我倒是没思考过，但是今天看到你……我忽然觉得一直排队的过程有点过于麻烦了。不然，我先把这个世界格式化，等到结合的新数据诞生，再重新复原所有样本，你觉得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