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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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我的家,霸占我的房间,睡我的床。
——小强盗,你还想要我怎样?
顾清淮音色干净清越,带着笑意调侃,一双漆黑的凤眼,狭长、阴鸷、很不好惹,眼尾就跟有勾子一样,引人对他做点什么。
她连人带椅子,都在他两条长腿中间,完全就是案板上的鱼,招架不住,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距离太近了,近到能看见他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的阴影,薄唇开合嘴角的弧度无比清晰。
月光浮动在他瞳孔,年轻警官唇红齿白,这副浪荡又任人采撷的漂亮样子,但凡遇到个定力差的,现在肯定已经扯住他的领口霸王硬上弓、直接亲上去了。
还好她是个正人君子。
她不说话,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用一种“我看你能怎样”的眼神,悄无声息碾磨着她。
气势不能输,钟意浅色猫眼清透无比,清凌凌直视回去:“我怎么强盗了?我又没有强抢民男。”
“强抢民男?”
这下,顾清淮是真的被她逗笑了,眼睛弯弯的,瞳孔明亮,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柔软无比。
钟意低头,就是他那赏心悦目的大长腿,玩儿似的勾着她的椅子,很轻佻,也很坏:“你怎么那么厉害啊,你还想做什么,都说来我听听,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他一笑,眉眼间的风流气藏不住,被他这样看着,钟意的声音都要融化掉了:“暂时没有。”
顾清淮带着笑调侃:“以后会有?”
他一个在部队摸爬滚打的兵痞,一个不穿警服比地痞流氓更不正经的混蛋,钟意如何能说得过他。
在外人眼里,钟意一直都是美得清心寡欲不接地气的那一挂,衣服是性冷淡风的衬衫长裤,皮肤白皙的鹅蛋脸不施粉黛也没有表情,除了工作不会跟人有任何联系和交谈。
可是现在,她冷调的浅色瞳孔写满斗嘴没发挥好的不甘心,修长偏浓的眉心拧起,嘴巴紧紧抿成一线,搜肠刮肚想要扳回一城。
就在这时,电饭煲的发出“叮”的一声响,从煮饭模式跳转到保温模式。
顾清淮好像就只是想过来气她一下,小学生一样跟她斗完嘴,迈着两条长腿转身出门,背影别提多潇洒。
好莫名其妙!
幼稚死了他!
钟意偏头看向窗外,嘴角却久违地轻轻弯起,心跳好快。
刚才本来是想工作来着,看顾清淮给她的硬盘看了好久,都耽搁了工作进度。这个人真的能乱人心。
纪录片第一期已经差不多成型。
视频里,是训练场飞檐走壁,是生死一线高空索降解救人质,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炸弹爆炸前半分钟解除警报,是毫不犹豫的逆行,用生命保护生命。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了两下。
钟意还没从工作状态中解脱出来,绷着脸道:“请进。”
顾清淮开门,对上一张眉头紧锁的皱巴巴的小脸,眉骨一扬:“手滑多加了一把米,一起吃?”
竟然学她……这个坏小子。
钟意抿起嘴巴才没让嘴角扬起来:“勉为其难。”
顾清淮比起她要坦然得多:“那就请吧。”
他转身去厨房端饭菜,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白色短袖罩着宽肩,黑色运动裤露出嶙峋骨感的脚踝。
他端起锅放到餐桌,又抬手从厨房的柜子中拿出碗碟、筷子、勺子。
明明看起来是个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公子哥,
最开始知道顾清淮会做饭的时候,钟意是真的惊讶。
她对别人的隐私没有兴趣,却总能听到别人议论他。
她们说,顾清淮的爷爷曾经是部队上的领导,军衔很高。
顾清淮的伯伯生意做得很大,顾清淮的小叔叔是高校的教授。
她们说,顾清淮的父亲是英烈,在某次执行任务时牺牲,追授一等功。
她们说,虽然没有爸爸,但是顾清淮是根正苗红的军三代,家世显赫。
也会说,这是不是就是小说里写的“世家公子哥”,小说男主从小说里走出来了。
所以,当她第一次去快餐店打暑假工、遇到同样来打工的顾清淮时,表情像是吞了一个鸡蛋,而后她想,这是不是公子哥来体验生活。
后来才知道,顾清淮跟着妈妈长大。
他和爷爷奶奶关系很差,不想受顾家一丝一毫的庇荫。
而他的母亲一直以来身体不好,但她坚持一个人抚养顾清淮长大。
最最最艰难的时候,她连药都吃不起了,顾家派车来接顾清淮。
顾清淮的妈妈气到脸色苍白,把人赶走,大把钞票砸在车尾,也没想过把儿子抛给顾家。
见过她,就会知道,顾清淮为什么可以长得这么好。
顾清淮把盛好的饭递到她面前:“发什么呆。”
钟意这才回神,白瓷汤勺没进汤里,小声说:“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阿姨?”
顾清淮的筷子一顿,轻轻扬眉,好笑道:“你想我妈了?”
钟意很认真地点点头。
这大概算是,他们阔别重逢以来,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下说话。
她的语气很软:“有时间,带我去看看阿姨吧,我都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顾清淮低声应“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钟意很喜欢顾清淮的妈妈。
高中的时候,夏阿姨给顾清淮送饭,从不会少了她的份。
她会大大方方笑着告诉她:“小顾同学说你喜欢吃糯米糕,所以我多做了一些。”
钟意抬起头,才发现对面的顾清淮低垂着长长的睫毛,耳朵微微泛红。
送别妈妈,顾清淮若无其事问她:“你喜欢我妈妈吗?”
钟意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声音脆生生。
他笑:“那就好。”
后来在一起,她经常去顾清淮家里玩,墙上挂着夏阿姨和顾叔叔的照片。
夏阿姨看向照片的目光,满是爱意,笑着道:“小顾同学长得像他爸爸。”
钟意很是认同:“真的一模一样!”
她喜欢凑到夏阿姨身边,看她买一束鲜花回来自己修剪出漂亮的形状,看她用毛线和钩针勾出漂亮的杯垫,看她坐在阳台晒太阳怀里卧着一只猫、漂亮得像幅画。
以至于顾清淮把她拎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把她圈在手臂间:“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妈妈?”
她笑得眼睛弯弯:“喜欢阿姨!”
顾清淮被她气笑,她大着胆子道:“因为喜欢阿姨才和你在一起!”
顾清淮捏她脸:“你说谎。”
他幼稚兮兮的样子特别可爱,她忍着笑,歪着脑袋问:“何以见得?”
她在故意逗他,谁让他平时总是使坏,让她面红耳赤,自己却云淡风轻。
“你明明就更喜欢我,”顾清淮凑到她耳边,温热呼吸扫在耳廓,“你早上亲我,我现在嘴唇还疼,你太用力了钟意同学。”
钟意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涨红了脸,他笑得得意,眉眼深处都是让人心动的光。
后来顾清淮去部队,一个月又或者三个月,联系不到人。
夏阿姨会给她打电话,提醒她降温多穿衣服,雨天记得带伞,也会在她生日时给她订一束漂漂亮亮的向日葵。
像母亲,像长辈,也像朋友、像姐姐。
再后来,他们分手,也许顾清淮也像她一样,没有告诉妈妈。
夏阿姨发给她的最后一条信息,还是阿姨做了好吃的,钟意什么时候来吃呀?
那个时候她在拍纪录片,只好告诉阿姨最近工作忙,让她保重身体。
慢慢的,夏阿姨也不再联系她。
钟意想,应该是顾清淮告诉她他们分手的事情了。
-
饭后,钟意给小敏发了信息,问她近况,等了好久,没有回音。
索性打开电视机,找个不费脑子但可以让人开心的综艺。
顾清淮已经换了一身运动装,白色短袖,黑色不过膝的运动裤。
简单的黑白色系,冷白皮的优势被发挥到最大,年轻警官手臂青色脉络明显,腿的肌肉线条干净利落很好看,像哪个大学漂漂亮亮的校草。
钟意漫无目的地走神,想也许到八十岁,顾清淮也会是个瘦瘦高高的小老头,肩背挺直,头发花白,但是超帅。
超帅的混蛋就在这时随口问她:“钟导晚上有安排吗?”
窝在沙发上的钟意仰起脸:“没有,你有什么事吗?”
顾清淮:“没事儿的话,跟我出去跑步。”
钟意最怕运动,眼神瞬间充满恐惧:“为什么?”
顾清淮蹙眉:“体力太差,跟拍气喘吁吁的不是你?”
钟意嘴角一顿:“……的确是我。”
顾清淮冷着脸,从漂亮校草一键切换“顾阎王”:“换衣服,现在就去。”
钟意语气软了下来:“要不我们从明天开始?”
顾清淮笑了下,温和道:“不可以。”
钟意慢吞吞站起身,慢吞吞回房间,慢吞吞找出短袖运动裤,换好运动鞋,跟着顾清淮下楼。
下雨吧,下雪吧,刮大一点的风吧……
钟意跟在顾清淮身后,在心里默默祈祷。
可是夜晚风清,满天的星星。
晚上的小区有种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小朋友们吹着泡泡互相追逐,像是有永远用不完的精力;大人们或是凑在一起聊天,或是加入广场舞大军;旁边还有一堆小贩,卖玩具、卖气球、又或者是各种小吃。
钟意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热闹。
她毕业之后的第一份工作是新闻记者,每天的日常是从一个现场跑到另外一个现场,报道地震、抢劫、火灾又或者是杀人案件,见遍人世间的阴暗面。
她留在念大学的城市,没有朋友,没有社交,如果有时间,只会窝在狭窄昏暗的出租屋睡觉,最大的期待,是节假日回家,以及和远在部队的他见面。
第二份工作,是纪录片导演,题材沉重,聚焦性骚扰,站在镜头后面,一天无数次红了眼睛。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再有优越的睡眠,如果有时间,她宁可一个人看电影或者发呆,放空自己。
广场舞距离她很远,夜市距离她很远,所有的热闹都距离她非常遥远。
虽然魏寒不止一次提醒她适量运动,都被她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反正魏寒也不能二十四小时监视她。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没有人和她一起。
所以,她害怕热闹。
顾清淮的声音让她回神:“先热身。”
她不知道,顾清淮在部队的时候带的是武警特战队员的“魔鬼周”训练,各种非人项目都在短时间内密集砸过来,那些队员私底下见到顾清淮都怕得不行。
她只是觉得顾清淮应该比健身教练专业一些,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跟着他活动关节,做好跑前准备。
活动得差不多,他低头看她:“现在开始慢跑。”
钟意深呼吸,板着脸比了个“OK”的手势。
那如临大敌的样子,看得顾清淮眼底有了笑。
钟意属于常年不运动的那一类人,平时能坐着绝不站着,能坐电梯绝不爬楼,出门能坐车绝不走路……所以两公里之后,腿像是灌了铅,呼吸变得很重。
而顾清淮和她完全、完全不一样。
晚风拂过他宽大的白色短袖,年轻警官干净清冽一如少年时。
太丢人了,他可千万不要发现她跑不动了……
顾清淮看着自己影子旁边、那个龟速挪动的影子,转过身:“还有最后一公里。”
钟意气喘吁吁:“啊?”
顾清淮扬眉:“跑不完明天你就跟着特警支队训练。”
钟意瞪圆了眼睛:“啊!”
顾清淮笑起来:“再坚持一下。”
他倒退着看她跑,眉眼清俊,嘴角微微一扬:“乖乖跑完给你买猫条。”
钟意脸颊蓦地一红,心跳“砰”的一声。
而他已经转过身。
这不是她第一次跟顾清淮跑步。
第一次,是大学的时候,顾清淮放暑假。
军校开学考核,所以即使放假之后,他也每天都会跑步,十公里起步。
男朋友白白净净高高瘦瘦,钟意捏捏自己肚子上的肉,干脆利落地决定:“以后你夜跑的时候叫我一起!”
顾清淮笑着调侃:“猫猫要从窝里出来了?”
钟意严肃点头。
傍晚,夜幕降临,钟意蓄势待发,斗志昂扬。
公园里铺着塑胶跑道,散步的人来来往往,空气里还有烧烤的花椒大料香。
刚刚一公里,钟意就小小声:“跑不动了。”
顾清淮倒退着走路,依旧比龟速挪动的她快。
她的男朋友,真好看,想亲。
钟意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他的脸上,少年眉眼间都是笑:“追上我就给亲。”
钟意气喘吁吁:“谁要亲你!”
光顾着觊觎男朋友美色,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路面上凸起的石块。
钟意冷不丁被绊到身体直直向前扑过去,顾清淮赶紧伸手,于是她没有和地面亲密接触、而是直直摔进男朋友的怀里。
“投怀送抱?”他笑,“贿赂无效。”
他身上气息清冽,钟意:“真的真的跑不动了。”
顾清淮问她:“那你想怎么样?”
她笑得眼睛弯弯:“抱回家?”
她难得撒娇,顾清淮听之任之:“怎么抱?”
钟意实在说不出口“公主抱”这三个字,于是她用比划的,张开手臂,给他看:“要不你这样?”
顾清淮俊脸面无表情,眉眼却有弯起来的弧度,睫毛又密又长,完全长在她心动的点上。
他逗小孩似的逗她:“这样是哪样?”
那个瞬间,钟意的脑袋里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词儿——比如“色授魂与”,比如“色令智昏”。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睫毛长长的,瞳孔怎么会那么清澈那么明亮,像是藏着好多的星星。
钟意抿了抿唇:“就是一只手垫在我背后……”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顾清淮眼底笑意渐浓,看钟意小朋友似的比划:“然后一只手搭在我膝盖窝这个地方……”
这下,顾清淮真的笑起来。
不是平时那种惯常的嘲讽,也不是轻轻抿一下嘴角、弯一下眼睛,而是笑得肩膀微微发颤,牙齿都露出来,不是那个唇红齿白的漂亮混蛋,而是个干净明朗的大男孩,简直就是长在哨所旁的小白杨本杨。
钟意脸红得快要不行了:“你笑什么笑。”
“笑你可爱。”顾清淮清冷的声线带着笑。
钟意被逼急了:“公主抱,公主抱懂吗?”
他笑得牙齿咬住下嘴唇,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揉过鼻梁:“好像懂一点。”
他走近,在她面前弯腰,从侧面看过去鼻梁好直好挺,漂亮得让人眩晕。
而就在她走神花痴的时候,他一只手垫在她后背,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穿过她的膝窝,是和他开玩笑时完全不同的温柔认真。
整个人落进他怀里的瞬间,心脏却仿佛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他低头笑着看她一眼:“走吧,公主,我们回家。”
-
往事一幕一幕无比清晰。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翻开过去的任何一天,好像都能看见他的影子,是经年累月的怦然心动,也是分手之后午夜梦回的巨大失落。
可是,现在他又在自己面前,好似错觉。
眼下当然不能再撒娇,让顾清淮抱自己,钟意硬生生跑完那三公里,腿都要断掉。
她想要坐下来休息,却被顾清淮毫不留情拎起来:“刚跑完不准坐下。”
分手前,抱着她回家。
分手后,想要坐下都不行。
顾清淮垂眸,钟意额头都是汗,长发粘在额角,脸颊绯红,而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气息不稳问道:“我要跑多久?”
月光倾泻,树影摇曳。
顾清淮漫不经心:“起码到纪录片拍完。”
难怪队里的小朋友都要叫他“顾阎王”!
还好她不是他手底下的队员!
拍完纪录片就可以再见!
钟意重重叹口气,规规矩矩跟着顾清淮拉伸。
顾清淮可真是她的冤家、对头、死敌!
明明分手了!
还不放过她!
往家走的时候,钟意的步子明显变慢。
出门的时候,天还是亮着的,这会儿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条路上的路灯,本就年久失修,平时还明明暗暗扑闪扑闪,今天是直接坏了,黑漆漆的一片。
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模糊。
顾清淮知道钟意夜盲,脚步慢了下来。
突然,钟意指着楼下某处,脆生生喊他一声:“楼下怎么多了两只石狮子!”
顾清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片刻后,压低声音凑近钟意的耳边:“祖宗,你小点儿声,人小情侣在接吻。”
清爽音色带笑,好听得不行,吐字的热气悉数喷洒在她耳廓。
钟意脸颊瞬间爆红,而后看着两只“石狮子”光速消失在视野中,她小小声说:“石狮子不见了。”
顾清淮笑得肩膀发颤:“被你喊了句石狮子,估计人家兴致都没了。”
钟意懊恼到快要死掉:“你别笑了……”
她看不清,却能想象,他笑时眼睛的弧度,和嘴角的柔软,很是契合《喜欢你》里唱的,“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又是尴尬,又是害羞,钟意白白净净一张脸,耳朵已经红透了。
面前漆黑一片,身侧的人只有一个英俊挺拔的模糊轮廓。
她试探着往前走,平地不是台阶,只是刚若无其事往前走了几步,就碰到什么差点摔倒,被身边的人拉住手臂。
心脏找不到落脚点,肩膀撞进他的怀里,肌肤相贴的触感清晰,他身上干净的青草香在鼻尖停留一瞬。
短暂停留的温柔,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抓住。
“谢谢。”钟意的声音不稳,小得像是心虚。
顾清淮懒洋洋应了,语气又冷又混蛋,跟敷衍领导的时候一模一样:“钟导,您太客气了。”
他漫不经心讲话的时候总是像在嘲讽人。
“一到天黑就是个半瞎,你以前是怎么过的?”
“我会随身携带手电筒,”说到这里,钟意有些得意,“我的那个手电筒是很高级的,有报警器有防狼喷雾还能像警车一样鸣笛,功能超级多。”
顾清淮低头,这会儿的钟意像个邀功的需要夸奖的小朋友。
她夜盲,需要光源,所以随身携带手电筒。
她经常出差,跑各种现场,所以走夜路不可避免。
她那个混账男朋友不在身边,经常失联,动辄几个星期几个月打不通电话,接她下班是天方夜谭,所以常备各种防身物品。
真遇到坏蛋,什么用都没有。
明明以前很爱撒娇,要背也要抱。
所以这些年,你是怎样一个人过来的。
她看不清她,眼睛没有聚焦,对着空气自说自话,但那双浅色眼瞳清亮亮的:“我被路上的车阻石绊倒过,还对着垃圾桶叫过我同事的名字。”
也就不难怪,她把接吻的情侣当做一对石狮子。
说到这里,钟意的嘴角不好意思地抿起。
顾清淮垂眼,那眼睛里的情绪不是讥讽,更不是嘲弄,比羽毛轻,落在她脸颊。
他拿出手机,刚想点亮手电筒功能,就听见钟意继续说:“其实除非必要,我是不用手电筒的,我的夜盲好不了了,但我得战胜它。”
说干就干,钟意这就要尝试自己走个直线给他看看。
“小战士。”
顾清淮冷而干净的声音就在这时落在耳边,叫她小战士。
好新奇,叫过猫猫,叫过钟意,还叫过小强盗,这次又是小战士了。
心脏一下子就软了。
钟意仰起脸,顾清淮很模糊,可是轮廓很漂亮:“你把我当你手底下的兵?”
“我哪儿敢啊。”顾清淮语气不怎么正经,懒洋洋地回。
他手底下的兵,都是尖刀中的尖刀,陈松柏是前散打冠军,邹杨年年考核第一,暴力萝莉喻行可是年年军警狙击手大赛的冠军,名副其实的敢死队。
钟意弯着嘴角,其实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忍不住想,顾清淮拆弹的时候是不是也会紧张?
夜色浓重,顾清淮安安静静看着她。
钟意说话的腔调四平八稳,其实她什么都看不清,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是在害怕。
心脏七上八下,努力适应黑暗,逞强她最在行,可也有说不清的酸涩在心底蔓延,相似的场景,放在分手前,都是他背他抱。
顾清淮清冷的声音就在这时从头顶落下。
“我的手,在你右手边,五公分的位置。”
漆黑一片,她努力仰起脸想要看清他,却是徒劳。
那惯常冷淡至极带着戾气的声线,软软的、沉沉的,轻轻缓缓划过她的耳边——
“要不要牵我的手,随便你。”
“我知道你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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