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王储选拔

【您已经进入隐藏区域】

【您已触发隐藏区域任务：生存还是死亡】

【普通达成条件：离开梦境边缘,期间无死亡】

【完美达成条件：离开梦境边缘，期间无死亡；拯救即将灭亡的魅魔族群】

【任务报酬：大量经验值[普通]；迷心蜜露[普通]；魅魔族群的声望[完美]；精神魔法免疫[完美]】

【拒绝/失败惩罚：等级降低10级】

【是否接受任务？】

魅魔们还没讲话,系统提示就碾在了诺尔的脸上。

……拒绝任务也要接受惩罚，这摆明了不接也得接。

他的身边，忒斯特的身体微动，很可能接到了同款任务。

他们的任务和玩家们的明显不同，它没提到“帮魅魔女王解决烦恼”，奖励也不涉及“仲夏夜之梦”。大概是来到王庭才能触发的特殊版本，而且毫无疑问,这是AI生成的。

【逃出梦境就算任务成功,看来这地方非常危险。】

忒斯特的心声传来，【在你身边,生活总是这么刺激吗？赞美你，亲爱的。】

诺尔不太清楚这家伙真心还是假意,但忒斯特听起来确实挺愉快。

他们在大殿中央停下,不知何处而来的光线穿越花窗,在周遭投射出美梦般的斑斓色彩。王座两侧的椅子上坐满魅魔，一个赛一个枯干。打眼看去,这里比起美丽宫殿，倒更像是精心设计的墓穴。

带领他们到来的男魅魔转过身，整了整身上的白袍——

同款袍子穿在忒斯特身上，显得美好而惹人遐想。挂在这具活骷髅身上，却像极了刚洗过的裹尸布。那魅魔的尾巴无力垂下，不见半点光泽，如同裹尸布上的绑绳。

“您坚称想要帮助我们，也展现了足够的诚意。”

他沙哑着嗓子说，“对此,我们达成了一致意见——请您参加这里的王储选拔，如果您获得资格，我们就让您面见女王。但如果您没有选上，请您立刻带着那些人类离开。”

“好的。”忒斯特干脆地回答。

……啊？

诺尔震惊地看向忒斯特。

【这是魅魔族群的王储选拔！】他朝忒斯特脑袋里突突射着思绪，【你知道王储选拔怎么回事么？每个族群的规矩不一样。参加这东西还要事前签订魔法协议，违反会付出巨大代价——】

【可是多有意思啊，反正只需要我来签，不会波及到你们。】

忒斯特愉快地想道，【说不定你还能当一当魅魔王后？王夫？……多难得的体验！】

这家伙绝对不知道“按部就班”四个字怎么写，诺尔磨磨后槽牙。

魅魔王位承袭不讲究血缘，他们倾向于选拔族群内的最强者。

但至于“什么算强者”，每个族群的判断标准不同——头脑最聪明，最能收集生命力，追求者最多等等五花八门。换了正常玩家，最聪明的做法是选位支持者，而不是自己撸袖子上。

然而疯修士先生颇有兴致——

“我需要做什么呢？”忒斯特语调和缓。

那位男魅魔勉强笑了笑，从怀中抽出一张纸。

看得出这个族群捉襟见肘，他们没有魔法墨水，连契约都是由血写就。

诺尔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东西不属于系统契约，不会被忒斯特“神的弃子”诅咒干扰。那张纸透出强大的黑魔法波动，违反契约的下场可见一斑。

忒斯特快速看过契约内容。

上面的要求挺简单——签约者要尽力参与黑森林族群的“王储选拔”，不得消极应对或中途放弃；不得使用不正当手段谋求胜利；不得伤害黑森林族群的任何魅魔。

若被选为王储，签约者需要在女王薇丽敏娜退位后登上王座、保护族群。违者需要付出双眼、舌头和四肢作为代价。

诺尔看得舌根痛：【别签。】

魅魔的情况确实令人同情，但他不能因此忽视忒斯特的感受——那条“不能伤害任何魅魔”实在霸王条款，虽说魅魔们看起来不剩多少战斗力了，可是凡事总有例外。

“这样不行，我不会签的。”

忒斯特冲那魅魔晃晃契约，“它没写明我同伴的处理方式，我同样要保护我的爱人和朋友。”

“知道了，我们补上。”男魅魔果断说道。

“还不够。”忒斯特微笑，“我想帮助大家，但没到上来就坚定献身的地步……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如果我真的被选中，而现任女王还能统治两个月以上，你们得放我走。如果她的状况真的非常糟糕，我愿意担起这个责任。”

诺尔刚松出来的气全被吸了回去——

忒斯特居然是认真的。

就算急于刺探情报，也不是这么个自杀式刺探法吧？他只想搞清这里究竟什么情况，没时间当魅魔的，呃，王夫。

男魅魔垂下视线，表情有一瞬的黯然。他答得非常快：“我们能理解你的诉求，我可以代表大家同意。”

生怕忒斯特反悔似的，他当即划伤手掌，血珠从伤口中陆续飘出，化为纸面上一个个血字。

看来现任女王命不久矣，诺尔闭上眼。

玩家要解决的所谓“烦恼”，可能是“遗愿”的近义词，天知道那个任务要多沉重。加上他俩任务里的“活着逃离”，这里的状况绝对比看上去还要糟糕。

诺尔本能地抓住忒斯特的手腕，后者温柔一笑：“亲爱的，别为我担心。”

他接过男魅魔递过来的笔，爽快地签下“TEEST”。笔尖抬起的瞬间，满纸血字变回血珠，争先恐后地缠上忒斯特右腕，化为纹身似的赤红纹路。

纸卷上只剩浅淡的灰色字迹，男魅魔冲落款皱起眉：“忒斯特？就在刚才，你的伴侣叫你‘兰德斯’。”

“哦，他有时候还叫我‘骑士先生’、‘疯子’和‘慢一点’，这些都要写上去么？”忒斯特无辜地晃了晃笔。

诺尔：“……”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叫过第一个……

当然，木已成舟，他只能明智地保持沉默。

“不用，契约已经生效了。你们可以拿回自己的东西，那两个人类……”

男魅魔犹豫了会儿L，有些艰难地继续道，“那两个人类我们会放出来，你负责看管他们。记住，你不能伤害族群中的任何魅魔。如果你指使他们作恶，也在契约范围内。”

“我明白。”忒斯特摩挲着手腕上的血纹，笑眯眯地答道。

男魅魔的表情里终于多了点儿L柔和：“欢迎您的到来，同胞，我叫阿多尼斯。从今天开始，我来负责您的‘王储选拔’。”

他的话语很礼貌，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看向诺尔。

……

“你看，我们完全自由啦！”

芬芳的微风中，忒斯特懒洋洋地抻了抻身体，“你能拿回那根吵闹的蜡烛，两位玩家姑且也能出狱。而我——我甚至有机会当魅魔的王，完美。”

“是吗？你确定你的双眼、舌头和四肢也这么想？”

诺尔阴森森道，“一旦你违约，血纹会瞬间挖出你的眼球和舌头、勒断你的四肢。这么要命的约束，我得反过来当你的骑士。”

“你在担心什么？我肯定要违约。”忒斯特迷惑地瞧着诺尔，“魅魔们简直蠢得可爱，那些伤压根不致命，你帮我回复不就好了？”

诺尔停住脚步：“不。”

“我以为你喜欢我的眼睛和四肢……你要抛弃我吗？”忒斯特可怜兮兮地说。

“那倒不会。”诺尔瞪着那根摇晃的魅魔尾巴，“但如果你总是把类似的事当玩笑，难说。”

忒斯特尾巴不晃了，它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诺尔伸手一抓，逮了个正着。

“走吧。”诺尔破罐子破摔地说，“我们还得跟玩家们解释呢。”

硬要说，这出闹剧也有那么点儿L好处……忒斯特突如其来一折腾，古怪压抑的气氛好歹松快了些。

同一时间，地牢。

地牢内部没有魅魔看守，两位玩家来了个半日游。盗贼索罗利落开锁，安娜金使用幻术隐藏，两人溜出牢房，挨个查看关了人类的囚室。

魅魔很讲究，哪怕那些人类瘫痪在地、气息奄奄，牢房里也没有什么腐败食物或是排泄异味。可能是梦境环境比较特殊？玩家们不怎么确定。

他们只能确定一点，那就是这些人绝对活不过今年。

囚犯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骨头支撑着松松垮垮的皮肤。

囚犯里男女都有，大多是青壮年。他们双目紧闭，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安娜金挑了其中状态最好的，悄悄释放回复术。

柔和的光辉照耀下，枯瘦的男人慢慢睁开眼。他的眼珠如同木雕，瞳孔放得极大，眸子完全失去了光泽。

他半躺在地，直愣愣地看着安娜金，嘴唇嚅动不止。安娜金将耳朵凑过去，那人连喷出的气息都冰冷无比。

“呜、为……”

“慢点，别着急。”安娜金轻声安抚。

“惟愿……万物永恒……”

安娜金触电般地跳开，震惊地瞪着那个男人。那人面部皮肉颤了颤，扯出令人汗毛倒竖的微笑。

“一切……一切为了……永恒之子……”他轻声呢喃，手往肋骨突出的胸口移动，像是要努力画个圆。

索罗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他冲安娜金摆摆手：“老姐，我来处理。”

说罢，他直接走上前去，从口袋里掏出支塞紧的玻璃试管。试管中液体粘稠滑动，散发出萤蓝色的光辉。

“这是那个？”安娜金会意。

“嗯，是那个。”索罗说，“叫什么来着……塔赫霍○沃茨分部特产忧郁蓝DND风味活人改良版吐真剂。别逼我说那谁的名字了，就是你想的那个混球药剂师。”

“懂了，能问五个问题的那种药。”安娜金十分体贴地总结。

两人聊天的当口，药剂已经进了那人嘴巴。男人迅速安静下来，仿佛原地化作了石雕。索罗做了几个深呼吸，清清嗓子。

“除了我们两个，这里其他人都是永恒教徒？”盗贼收起轻松的表情，问得十分认真。

“是的，是的。”那人眼睛半阖，目光涣散，“我们为了伟大使命而来……为了永恒之子……那些下贱怪物竟敢把我们囚禁在这，当做食粮……它们早晚要触怒神明……”

“永恒教会怎么把魅魔逼成这个样子？”索罗无视了这人的唠叨。

“我们只是在捕捉怪物。”男人茫然地回答，“只是在捕捉、捕捉……”

“该死，这家伙脑袋不清醒，浪费了一个问题。”安娜金啧了声，“问任务吧，咱们早点了事。”

盗贼索罗会意地点点头：“关于现在的魅魔女王，你知道多少？”

“它叫、它叫薇丽敏娜，登上王位还不到二十年，呵呵……呵呵，魅魔们的王，一代比一代短寿……它活不了多久，活不了多久了……”

他的语气有种柔软的阴湿感，让人很难听出是诅咒还是陈述，“它要死了……它总归要死……先陷入疯狂，随后死去……啊，神罚！神罚！”

安娜金的表情有些僵硬，她眉头微微蹙起，直接开口：“你是否知道她的烦恼，或是愿望？”

“谁会了解怪物的心思？……你在吃羊排的时候，会了解羊羔的烦恼么？”那人咳嗽两声，笑着喘气。

“只剩一次机会。”索罗抓抓头发，“就一瓶吐真剂，得好好挑选下个问题才行。”

问到现在，他们除了“永恒教会搞事”，并没有获得什么有效信息。要不是这东西副作用太强，其实喂给魅魔更合适。

安娜金抿起嘴巴，思索许久。约莫半分钟后，她大步向前，一把抓住那人的头发，逼对方抬起头来。

“听好，渣滓。”

她口齿清晰、语气冰寒，“我猜你们抓捕魅魔，是为了制造‘追补妖’。”

追补妖，永恒教会以一己之力催生出的可怕怪物。

据说永恒教会拥有某种手段，能从生物尸体上剥离部分“力量”——也许称之为“属性”或“技能”更合适——赋予它的重要成员。

但这种做法有着相当大的限制，结果并不可控，过程也无比痛苦。

就像将外来器官强行移植在人身上，被“补充强化”的人要么当场暴毙，要么出现无法治愈的畸变。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东西，被外界称为“追补妖”。

这还真不是妖魔化的称呼。生命神殿特地确认过，那些东西生理层面上不再是人类。

据安娜金所知，用“人类尸体”来强化“人类”的属性，过程最柔和，被强化者的存活率也最高。

即便如此，被强化者还是会变成诡异可怕的异形，只能依靠外力强行伪装人类……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你们还在捕捉魅魔这种异族。”安娜金继续说道，“你们是掌握了怪物的处理手段，还是……？”

“开始只是，实验。但是最近有过，成功案例。”

男人笑道，胸口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我们需要精通精神魔法的强者……实验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神注视着我们……神祝福着我们……”

“操.你祖宗！”盗贼索罗大骂，“人体实验都搞，什么逆天玩意儿L，你家神趁早吃屎——！”

那永恒教徒突然安静下来，他抬起树枝似的脖子，看向索罗的方向。

“被神选中的，必定不会因此而死。被神抛弃的，对于此世来说毫无价值。”

他双眼逐渐圆睁，透出吓人的光亮，“这当然是合理的，死去的无用之人才应该反省……”

嘭——！

那永恒教徒刚要继续，安娜金一拳砸上他的脑袋。这人原本就无比虚弱，哪撑得过玩家结结实实的一拳。

他抽搐着倒在地上，很快没了声息。

“看来你也是‘被神抛弃的’‘无用之人’。”安娜金沉默几秒，声音干涩。

“姐，你……”

“别告诉我你还想留活口。”安娜金说，“好了，我们现在确实知道了点儿L事情。”

“不是，你——”

“够了。”安娜金伸出手，捂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拳头，“我没事，又不是第一次。你以为在神殿当圣徒是在过家家？……起码我还能安慰自己，我杀的都是人渣。”

索罗沉默了。

许久，他叹了口气，轻轻抱了抱自己的亲人。

“回去吧。”他说，“你说得对，你只是弄死了一只臭虫。那玩意儿L就是个没人性的侵略者，他不配当人。”

安娜金扯扯嘴角，没说话。

沉重的氛围在他们看到那对兄弟……不对，那对爱侣时消失无踪。只见那位“弟弟”牢牢抓着“哥哥”的尾巴，“哥哥”看起来有点垂头丧气。偏偏两人间的气氛又无比微妙，场面一时间很难形容。

“我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听哪个？”诺尔说。

“有差别吗？”盗贼索罗颤巍巍地回答。

“第一个坏消息，这家伙要去竞选魅魔王储。当然，如果他成功了，我们或许能见到女王，不过得留在这继承王位。”

诺尔皮笑肉不笑地说。

索罗呃了声：“勉强算半个好消息吧，咱们还能见到女王。”

虽然这个方式实在是有点……奇怪，行得通就行。今朝有酒今朝醉，大不了之后他们帮着这俩NPC跑路。

“第二个坏消息。”诺尔冷酷地继续道，“女王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且她最多能活两个月。你们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她的遗愿清单不要太长。”

安娜金、索罗：“……”

安娜金：“实在不行，咱们先回去，等两个月后再来看看。”

说不定任务还能刷新刷新。

“第三个坏消息。梦境边缘状况险恶，要是随便行动，大家可能有生命危险。”

诺尔抹了把脸。

“我们有必要把现况讲清楚——因为接下来，我们想要拯救这个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