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021

虽然刚搬宿舍那会,郁时南确实因为流言蜚语对霍周率先套上层不好的滤镜。

但阴差阳错间，霍周又偏偏成了他来到本部后关系联结最为紧密的人，甚至远胜于林琦。

大概……

这就是另类的远亲不如近邻吧。

郁时南的思绪飘到外太空。

霍周最后也没让他把浴巾扯下来。

此后大约过了一个小时。

郁时南感觉扣在自己脑袋上的力度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霍周托在他双肘下的手。

郁时南任由自己的手腕被牵着往前走。

紧接着,指尖便触及到一片凉意。

霍周站在水槽前,一言不发地清洗着郁时南的掌心。

接着用手将肥皂打出泡沫,动作轻缓仔细地搓.洗过郁时南的每根手指。

“其实……”郁时南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自己洗手的。”

视野长期被遮挡的感觉令他快要失去方向感，触感被放大的同时，心跳也愈发得急促。

霍周没说话，只是抽了两张纸塞到他手里，然后一把扯掉郁时南头上的浴巾。

被闷得有些红.润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衬托得愈发乖顺漂亮,像只毛绒绒的小企鹅一样呆绒白皙。

小企鹅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光线,然后垂下脑袋,盯着手心看起来,半晌，又冲霍周笑起来：“我有帮到忙吗？”

霍周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原来这样就可以。”郁时南微微将酥麻酸痒掌心贴在衣服上蹭了蹭，“还好不是其他地方,不然这么长时间，一定会肿唔——”

郁时南的嘴巴被霍周捏住了。

郁时南抬起双无辜的眼眸，眉头微微蹙起,并不理解霍周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周把他的嘴巴捏成扁扁的一条线：“住嘴，听懂没有？”

郁时南乖乖眨眼。

霍周这才松手。

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霍周沉下张脸,转而把浴巾攒巴攒巴塞进垃圾桶，然后把外卖放到他桌上：“赶紧吃饭，我今晚在顾敞床上睡觉,别问为什么。”

“哦，好的。”郁时南点点头。

霍周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垫在脑后。

身.体上的疲惫已经堆积到极点，压抑许久的需求也得以解决……

本该是美好的一夜。

霍周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宿舍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静。

只剩下郁时南咀嚼蔬菜的清脆声。

酥酥麻麻。

郁时南对着台灯悄然摊开掌心。

好痒。

他忍不住蜷缩起手用指甲刮蹭两下。

洗漱过后，郁时南换好睡衣上床睡觉。

他今天累得不行，脑袋刚沾上枕头就陷入沉睡。

失眠的是霍周。

顾敞和郁时南是对床。

所以霍周一撇过头，就能看到郁时南——此刻这名什么都不知道却能四处点火的小直男，正背对着他乖乖睡觉，一条长腿搭在被子上，露出一片光滑细.腻。

霍周移开视线，轻声叹口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总不能次次都要郁时南来帮忙。

这不是打着正义的旗号行龌.龊的事吗？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去泳池游个十几圈就能消除，再不济也不过是去厕所自行解.决，结束之后便会进入贤者状态，不会再惦记什么，但这次……

却明显感受到有些不受控.制。

霍周沉默半晌，旋即将指甲狠嵌.进掌心。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郁时南面前尽数崩塌瓦解。

霍周曾经最厌恶的就是gay圈内的滥.情，可如今，他却被自身泛滥的情.感折腾成这样。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身.体上的冲.动确实先行一步，在情动之前，率先对郁时南产生了依.赖。

问题是……

郁时南跟他的关系只是舍友。

所以现在的他，跟他避之不及的gay群基本盘又有什么区别？因为这个圈子的基本盘都不是好东西，就得拉直.男下水吗？

霍周的眼眸逐步清明。

出国比赛，跟gay交往。

霍周再次坚定了自己的目标。

只是……

他对郁时南的这些冲.动，要怎么戒呢？

霍周翻个身面向墙面，陷入沉思。

眼看距离大锦赛的开始日期越来越近，桦大全校上下，都沉浸在一片过节的喜气洋洋中——四处拉起横幅彩带和赞助商的广告牌，连只有招生时才会开的LED灯也亮了起来。

啦啦操社的头部社员更是全员排练，就是为了能在大锦赛的开幕式上进行表演。

届时会有四方媒体、八方校友、十方观众前来围观，比赛还会在网上进行实时直播，赛程共持续四天。

现在最喧闹的就是艺术楼A的二楼。

因为男队集训的游泳馆A禁止闲杂人员等出入，所以视野开阔的二楼就成为迷弟迷妹们的聚集地。

郁时南盘腿坐在地板上，摊开手掌来看了看——自打那晚给霍周帮忙过之后，手心就开始酥酥痒痒的，结果睡醒一觉后不仅没恢复，甚至还变得微微浮.肿起来。

痒，真的好痒。

郁时南又忍不住蹭了蹭。

其实疼得话还能忍，但痒却是种抓心挠肝的感受，这令他练舞的时候总要时不时分心蹭两下来缓解。

不然……就去霍周的更衣柜里翻翻有没有药？

郁时南想着便行动起来，他从包里翻出钥匙——上次被霍周拖进水里时，霍周曾经给过他一把更衣柜的钥匙。

这样想着，郁时南就推开了门。

“哇啊霍周好帅好帅！！！”

“你们有没有看游泳论坛啊？桦大双子星这两天都霸屏了哈哈哈。”

“听说之前陈青矾没想报名，是秦仰退出校队之后，他才补上的！呜呜呜绝美兄弟情！！”

…………

外面人挤人挤人，分明是在学校，却硬生生挤出早高峰公交车的情形。

全都是来看泳队训练的迷弟迷妹。

郁时南叹口气，轻轻关上门。

他坐回地上，转而开始给林琦发消息。

“这两天咱这舞蹈室都要闹哄哄喽。”一边的女生收拾好自己的练功服，转而冲郁时南笑笑，“我看还不如跟老师申请，以后二楼除了咱们班的都不能进。”

“就是。”另一名女生附和，“本身二楼就两间大舞蹈室，其他的除了用来堆放器材就是非专业课的流动教室，哪会有这么多人啊？”

“得了吧。”一名男生啧啧两声，“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想把其他人都赶走方便自己去看霍周？”

“我哪有！”被戳中心思的女生登时红了耳尖。

“走不走啊郁郁？”那名男生问。

郁时南摇摇头：“我再练一会。”

“为了花满杯这么拼。”男生小幅度摇摇头，“我听说现代舞的那个林白凌也报名了，估计今年花满杯的冠军，不是你就是他。”

郁时南笑容温和，没有接话。

——林白凌。

这个人，算是他的……对手？

跟霍周和陈青矾相似的是，他跟林白凌在舞蹈论坛也被称为“桦大双子星”。

因为他们都是桦大各自专业的第一，都同时被三所名校以全国第一的成绩录取，都在暑假期间就开始代表桦大四处参赛。

甚至……他跟林白凌也是旧相识。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跟林白凌的关系，并不像霍周和陈青矾那样惺惺相惜。

初中那会郁时南生病，吃了很多刺.激性的药物，导致体重一度发胖到老师来劝他放弃舞蹈。

在郁时南情绪最为低迷的那一阵，身段姣好、容貌精致的林白凌，就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嘲讽他的。

家庭的压力、升学的压力、可能再也无法跳舞的压力、体重高居不下的压力……郁时南一度把自己闷在房间不敢见人，每天吃饭都十分克制地只吃一小口。

这直接导致他低血糖昏倒在艺考现场。

好在郁时南的文化课成绩不差，这才以非艺术生的身份考入桦大附中。

即便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些时光依旧是郁时南不想回忆的存在。

“我们先走啦。”女生站起身来跟他挥手。

郁时南点点头。

因为林白凌的名字，他的情绪短暂的低迷一阵，但很快就调节过来。

郁时南用毛巾擦掉额头渗出的汗珠，然后用手机连上蓝牙音箱，按下播放键。

激烈的鼓点声骤然响彻整间教室

——这是他前不久才定下来的选曲，前奏部分曲调激昂，中间是钢琴声的柔缓，再往后加入清澈悠扬的笛声，收尾部分又重新上扬变得振奋。

契合他整场曲目的基调。

郁时南将播放键划到中间段，一边思考表演道具一边对着镜墙小动作地编制舞蹈……个人原创剧目，自然是要融合技巧、感受和创意，这样才能打动人心。

他缓缓拢住自己细.长的腿，没怎么费力地便扳到脑袋旁边，接着压在镜子上，以一种在外人看来极其不舒服的姿.势靠在膝盖处思考。

时间的刻度理应是价值的体现。

可个人剧目的编排分明还没有进展，时间就已经从指缝间悄然流走了。

“嗡——”

闹铃的震动声。

郁时南拖着疲惫的的身躯，泄气地坐在一旁的高台处——花满杯的比赛12月31号开始，现在已经是9月中旬，可他现在只堪堪定下个框架。

不过郁时南只允许自己颓废了一小会。

毕竟无病呻.吟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他举着杯子灌了两大口水，旋即从背包里拿出个保温桶，一路伴随着泳池的“哗啦”声往下跑。

……等等。

今天的人怎么这么多？

郁时南抱着保温桶愣在看台。

“你怎么来了？”陈青矾摘掉泳镜，冲他投来个新奇的眼神，最终将视线定格在郁时南手里的保温桶上，旋即眯起双眼，“给我送饭啊？”

“呃……”不会撒谎的郁时南磕巴起来。

“霍狗！”陈青矾冲着泳池的尽头喊了一声，“小宝贝儿来给你送饭了！”

郁时南尴尬得脸色通红。

霍周往这边看了一眼。

两人齐齐上岸。

“青矾！”一名女生远远招手。

郁时南循着声音看过去。

“那是我女朋友，叫段谷羽，叫她小谷就行。”陈青矾将浴巾搭在肩膀上，随手勾过郁时南的肩膀往那走，“咱也没个兄弟给送饭，还好有女朋友哟。”

“……这样啊。”郁时南磕磕巴巴半天，才艰难地解释着，“我没想到你也在这边，不然也会帮你带的。”

“嗐。”陈青矾不在意地摆摆手，“还不是因为我之前一直疏于训练，你都没怎么在训练池看到过我，忽略也很正常。”

“那以后我也帮你带。”郁时南说。

“哈哈哈。”陈青矾笑出声，“不用了，都说了啊，送饭是小情侣间的情.趣，我可不想被人打扰二人世界。”

郁时南笑笑：“行。”

一张长椅只够两人面对面坐，所以四个人很自然地分成两组。

“中国好舍友。”段谷羽竖起大拇指，“霍狗，真羡慕你，一般送饭这种事都是小情侣之间才做的吧？”

“滚蛋。”霍周扳着张脸，“别曲解人家的好心，再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哈哈哈开玩笑的。”段谷羽笑着起身，“谁不知道你恐同啊。”

霍周冷淡地嗯了一声。

“来来来，尝尝我做的大鸡腿，那谁，郁郁是吧？快尝尝，刚做好，可新鲜了。”

“谢谢。”郁时南赶忙接过来。

“你长得真好看。”段谷羽自来熟地夸赞道，“老听说古典舞的专业第一长得那叫一个惊为天人，今天一看才知道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

郁时南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跟着干笑。

他还不太适应被社牛包围的感觉，一边笑一边冲霍周投去求助的眼神。

“你吃你的饭行不行。”霍周皱眉。

“得，嫌弃我。”段谷羽冷笑着，“哪天去我们冰场我非让你摔个狗吃屎。”

说完后，她又冲郁时南露出个和睦明朗的笑：“慢慢吃，我先过去了。”

“好的。”郁时南点点头。

“她短道速滑的。”霍周说，“你不太关注比赛可能没听说过，之前在全运会拿过1500米的冠军。”

“好厉害啊。”郁时南由衷的夸赞道。

霍周嗤笑一声：“我也拿过好吗。”

“你也很厉害！”郁时南竖起大拇指。

霍周低头开始吃饭。

“这个给你吃。”郁时南把鸡腿夹给他，“我最近在减肥，不太能吃这些油水重的食物。”

霍周也没拒绝：“怎么想到给我送饭。”

这倒是把郁时南问住了。

对上霍周不善的眼神后，他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解释，很有可能会被霍周归类到“同性恋”那一行当，于是只得咬咬牙。

“我晚上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

“所以呢？”霍周反问。

“所以想让你等一下我……”郁时南声音小到细如蚊哼，半晌，又抬起双认真的眼眸，“你知道的吧，白天一个人呆在教学楼也没事，但晚上只有一片黑，房间又很多，都不知道后面藏着什么……”

这恳切的目光让霍周错乱一瞬。

错乱到把胡萝卜塞进嘴里都没察觉。

咽下去的时候霍周才反应过来。

妈的。

也不能吐。

霍周板着脸逼自己咽下去。

“而且我听说，很多学校都建在乱坟场，因为人多阳气重，可以镇压各种邪气……”郁时南的表情真挚得不行。

霍周一把捏住他的嘴。

“……？”郁时南投过来个疑惑的眼神。

“你害怕？”霍周问。

郁时南“噌”一下红了耳尖。

短暂的纠结过后，他倔强地摇摇头。

“说实话。”霍周说。

郁时南的肩膀瞬间垮下去。

他眼角耷拉着，僵.硬地点点头。

“所以才来给我送饭？”霍周荒唐得想笑，“什么中国好舍友，什么朋友间的关心，合着就是贿赂我来给你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