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柴队长觉得,林有城这个样子，以后好不了。他做的这些事儿虽然也不是林家人教的，可谁让他姓林呢,林家人不管他，队里人也会记恨他们的。

以后这家人在队里是好不了的。

上次一起去首都的老伙计回来之后，可把林老二对老林家的态度给传开了。

哪怕老林家人去首都帮了林常胜，可林常胜也没给他爹妈一个好脸色，没给兄弟一个好脸色。

人家现在对老家没啥感情了，就剩下良心了。每个月给爹妈寄养老钱。其他的一律不管。

所以队里人心里对老林家的不满，也不需要再顾忌林常胜了。

柴队长觉得，林有城再这么搞下去,以后好不了的。

你斗地主,打老财主就行了，在村里找这些老农民啥事儿啊。人家闺女买个红绳缠头发，都被教训一顿。上纲上线的闹腾。

这念书念狗肚子里去了。

他又想起了林安安，多聪明,多有出息的一个孩子啊。愣是被老林家人给祸害走了。

林水根和孙银花这两个人也是老眼昏花的。出息的老二，他们不喜欢。出息的孙女，他们可劲儿祸害。心疼的大孙子,倒是真成了祸害了。

他感慨的抽着旱烟,看着远方。

与此同时,这些从各地调走的人,经过各种中转,上了同一辆火车，奔赴同一个方向。

经过一年多的时光，很多人都满身疲惫、沧桑。本来互相之间都带着几分防备，并不想说话的。可是没想到,有人在车上遇到了老朋友。

有了熟悉的人，自然就交流起来了。

聊着聊着，就免不了把心里的疑惑也问出来了，“怎么突然让我们去边疆呢。这么多人一起去。”

好友猜测，“是那边修了农场吗？”

“也许吧，那边荒地多，可能需要开荒的人。”

“哎……”

有人倒是有不同的见解。

因为这些人在各处的待遇是不同的，有遇到一些刁难的，自然就待遇不好。有遇到一些好说话的人，这些人也会乐得和他们聊一聊好消息。

比如有个人在农场的主任就是个挺好说话的人。这次调他们出来的时候，就偷偷和他们说，也许是好事。

因为这次调的全都是知识分子，而且还是高级知识分子。得有过研发经历的人。

光是通过这个信息，大家就能分析出一些结论来了。

如果开荒，为什么要提这个要求呢？

总不至于是他们这些人研究怎么开荒吧。

带着这股子好奇，这一路上大家心情再也不是如同一潭死水一般了。

当他们终于到达终点的时候，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是落下来了。

看着熟悉的环境，好些人热泪盈眶。

自从城区办公室重组之后，这里的环境已经不再和过去那样了。变得宽松许多。

秦教授他们这群人终于可以到三区来迎接老友。不过他们倒是没立即过去。而是等他们梳洗干净，吃了饭，修整好了之后，才刻意去看他们。

一时间，三区热闹起来了。

经过一区和二区的同志讲解，大家才知道这里的情况。

原来这里已经开展了这么多的项目。

而且已经做出了许多成绩来了。也正因为这些成绩，所以才有了他们来这里的机会。

一区和二区的人就给他们鼓劲儿，让他们努力发挥所长，早日做出成绩来。

有了成绩，就能在这里过上安稳日子。

三区有人叹气，“当初第一次招人的时候，我就想报名的。可是没来得及。”

第二批来的邱福生教授道，“我倒是幸运，刚下放就直接来这里了。不过你们也不算晚，如今来了，正好赶上今年项目研发呢。”

同样是第二批来的化学系教授笑道，“你们也算幸运，今年待遇也比去年好。”

实验区的同志们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他们创造价值的能力。所以军区给他们的待遇直接提高了许多。粮食供应充足，不会让他们饿着肚子搞研发。营养品也跟上了。

其他生活物资更是充足。

而且今年还给了家属招工名额。要是哪个教授有儿女之类的，想调动过来的，也能调动过来。其实这也是后勤处的想法。这些高级知识分子，儿女的知识水平普遍不低，都要过来，也能多一份力量。

这个福利，是教授们最喜欢的。他们这个情况，儿女一般也会被影响。这些孩子在外地，和父母互相牵挂，如今有了机会。知道这里虽然环境恶劣，但是生活条件是不差的，自然愿意孩子到身边来。

所以开年之后，后勤处是真的忙，忙着安顿这些人，忙着各处联络调动。

但是这些都是值得的。今年可不止实验区待遇好了，兵团的人待遇也好了许多，津贴虽然是固定的，可是伙食好了啊。

新建厂房可以接收一些优秀的退伍军人和军属。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福利，大家都很乐意支持这个工作。

人多了，林安安她们的工作也就轻松多了。

有些刚来的教授，往日成绩也不算显眼的，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进入研发项目，也能顶替一些助理的工作。这么一来，林安安可就轻松多了。

作为一个实验区的“老油条”，她每天都可以合理的安排自己的学习时间。

加上李娟和何刚两个新来的助理对她们这些前辈很是照顾，平日里都抢着给她们打饭，所以林安安和何安娜基本上一整天都可以不出实验区。

何安娜已经自学完成了大三的课程。开始学习更深奥的知识。

她选的研发方向是系统研发。所以平日里跟着秦教授身后转悠得多。

林安安则是跟着邱福生教授学习计算机语言。

两人都各忙各的，但是很充实。

忙碌又顺利，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边疆红红火火，但是因为远离大城市，所以倒是没什么人关注。

也只有一些特意关注的人，会关注到这边的变化。

福省军区大院里面，李兴义自然也看到了关于边疆兵团建设成果的报道。

然后点燃一根烟，开始思考起来了。

最近的形势变化，他也感受到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可能不大好。所以该做的安排还是要做。

他的老朋友不少，可是因为当初大儿子明毅的事情，有些老朋友对他不理解，觉得他是个无情的人，这些年慢慢就淡了。

所以这会儿也不可能把闺女托付给这些老朋友。

他想来想去，最终竟然也只能想到大儿子姜明毅。

姜明毅的养父是边疆兵团的姜越山，他在那个地方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

把闺女交给他照顾，肯定没问题。

虽然心里很难为情，毕竟当初对不起孩子，现在凑上去找人帮忙，确实不大好。但是这种时候，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李兴义回家，就找妻子曾蔓商量这个事儿。

夫妻两人商议的结果是一样的。虽然双方有矛盾，但是姜家人是好人，姜明毅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能让人放心。

商议完了之后，曾蔓就提出带着女儿李清露前往边疆。有些事儿不能犹豫，这一犹豫，就容易出问题。

李清露自然不愿意，她大学还没毕业，还要继续念呢。

曾蔓就和她讲了家里的情况。这大学是不可能上完了。现在不去，以后还去不了。也许要去乡下种地。

李清露道，“家里的事儿可以找那个姜伯伯帮忙吗？”

“都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家怎么帮你爸。而且他们这类人，也不会掺和这些事儿。”

李清露道，“可我不想离开你们。”

曾蔓抱着闺女，“听话，你别让我操心，我就满足了。去了那边，要听你哥的话。不要和他闹脾气了。”

“哼，只要他不对我甩脸色，我自然不会和他闹了。”李清露噘嘴道。

看到闺女这样子，曾蔓还是挺担心的。

她又因为当年的事情，怎么也不肯再生孩子了。就养这么一个，自然是精心的培养。平日里捧在手心里面养大的。老李的脾气不好，可是对这孩子的时候，都没怎么发脾气。所以这个孩子从小就受不得委屈。

“清露，当年的事情是我和你爸对不起你哥，你不要和他闹脾气。”

李清露当然知道当年的事情，这些年没少听闲话。可她认为这不是谁的错，这都是因为世道的错。当初打仗，闹出来的误会。

后来她爸又不是不管大哥了，是大哥自己选择离开这个家的。

至于送寄宿学校，要是不愿意去，就说不愿意去就行了。结果大哥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就和养父走了。后来这些年，她爸妈也被人说闲话。她在背后也被人说闲话。

所以李清露对于这个事儿，也是有怨言的。她也没犯什么错误，结果知道这个事情的人，都有些瞧不上她。

只是为了不让她妈生气，所以这些话她是不说的。干脆就沉默应对。

家里好说歹说的，终于把李清露给劝好了，同意去边疆投奔姜明毅。

他们也没有直接通知姜家人。以免对方一气之下直接拒绝。

而是先走了正常的申请流程。申请去边疆支边。

流程走完了之后，准备出发了，李兴义鼓起勇气，给姜越山打了个电话。

姜越山正为着今年边疆建设做计划呢，接到电话，顿时心情不好了。

听到李兴义说的事情之后，姜越山道，“你可能不知道，我连我自己的儿女都送出去了，就是不想在身边庇护，你让我庇护谁？”

李兴义尴尬道，“我知道，你是气我当年的做法。可我那时候真的是一时糊涂，而且我也并没最终下决心送走他。就算你不接他走，我也不会送他走的。”

姜越山冷笑，“你在放什么屁？难道还怪老子当年多管闲事了嘛？合着被抛弃的不是你，你就觉得这没啥是吧。老子当年要是想要抢你儿子，当初就不会一开始就和明毅说他不是我们亲生的，他亲爹还活着。这孩子当年还一直期盼着见你。结果见到你之后，你是怎么对他的？为了个新媳妇，左右看他不顺眼。”

李兴义被骂了一通，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姜越山说的这些话，他否认不了。

当初明毅回家的时候，他那会儿确实很意外。很头疼。

那会儿好不容易和曾蔓结婚生了孩子，加上不用打仗了，他正觉得日子好呢，结果突然冒出一个儿子出来了。

他当然想要这个儿子，但是当时曾蔓要离婚，他就慌了。才想着送儿子去寄宿学校，两边不见面，这自然就好了。

后来这些年想起来，他其实也后悔。但是也没办法了。

“我知道这事儿上面我是有错的。我也没脸找你们帮忙。但是您不可否认，清露和明毅是兄妹，亲兄妹。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我也不需要她有个什么前程，只想着她能有个地方落脚。能安全就行了。”

“我们上一辈人的恩怨，不该让孩子去承担，您觉得呢？”

姜越山道，“那你就让她凭着自己本事吧，既然你们都走流程了，我自然也不至于因为个人恩怨，就把她给赶走。但是想过什么日子，就凭她自己的本事。”

李兴义硬着头皮道，“她是大学生，虽然还没念完，但是文化水平是有的。你们那边不是搞建设，正需要知识分子吗？”

姜越山可一点都不客气。他要是个好说话的，也坐不到如今这位置。他直接道，“不差这一个。她要是有本事，自己去参加考试。”

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李兴义没想到，姜越山竟然这么硬的心肠。

回到家里，他就和妻子曾蔓说了这个情况。

曾蔓想了想，咬牙道，“直接去，不用打招呼。到了再当面说。电话里根本说不清楚，他又对我们有偏见。还不如当面说，到时候……我就是求他们……也行。”

李兴义闻言，叹气，“行吧。”

见他就这么同意了，曾蔓心里又有些不舒坦。虽然她主动说要去求人，可是这要是在过去，李兴义不会同意的。他从不让她受委屈。

可是这些年，他还是变了。

其实早几年，她就能感受到了。

因为她的出身，以及当初事情，不可避免的对他的事业造成了影响，也让他和一些老朋友生分起来。看着同批的人都升职，他还停留在原地。甚至错过了几次战斗机会，他的态度就慢慢有所变化了。年轻时候的感情，终究还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可人到了这个年纪，她也没什么精力折腾了。只能当做不知道，就这样过日子。

……

周末，林安安回了一趟大院。

她现在已经不用带实操课了。交给了新来的年轻教授。人家有活儿干，心里踏实。林安安也轻松。周末也就有时间了。只是她还是回来得少。一来是天气冷，她也懒得出门。第二就是姜明希不在家里，她自然也就少回来。免得舅妈得为她一个人准备吃的。

这周还是因为好久没回来，所以特意回来看看的。

回家之后，林安安就发现大哥姜明毅有些心事。

林安安吃完饭之后，就偷偷问姜明毅，“大哥，咋了？”

姜明毅想了想，还是决定和林安安说实话。毕竟后面林安安也得知道。

“我不是家里亲生的，你知道吧。”

这事儿林安安自然早就知道，听说是大哥爸当初不知道大哥还活着，然后就另外结婚了，人家婚前说好了不当后妈的，突然冒出一个大儿子出来，家里就闹翻天。家里就容不下大哥了，要把大哥送去寄宿学校。这就相当于放弃大哥。舅舅就把大哥接回来了。

林安安道，“知道是知道，就是经常忘了。哥，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哥。”然后小声道，“比起二哥，我觉得你更好。”

血缘关系在她这里不算啥。要论血缘，她在小八角生产队可不少亲人呢。她给眼神吗？

她认为亲人之间最重要的事真情。大哥对她好，照顾比较多。她就觉得大哥比二哥好。

姜明毅笑了一下，然后拍拍林安安的脑袋，“是我亲爸那边的人要来，他情况可能不大好，就要把闺女送到这边来。”

林安安闻言，问道，“那你是为这事儿不高兴吗？”

“……”姜明毅没说话。作为一向稳重的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破坏自己作为好大哥的形象。他也不是个豁达的人，甚至有些小气。小时候有些事儿，他现在还记在心中。

“有这方面的原因吧。”见到那些人，他就容易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林安安道，“那就不见他们，管他们咋样呢？舅舅知道这些事儿，咋同意让她过来？”

姜明毅道，“他们给爸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走完流程了。爸也不会做出针对小姑娘的行为。”

这是先斩后奏啊，明摆着觉得过来了，肯定有人管。

林安安道，“那你也别多想，别见面就是了。要是真有啥事儿不得不见，你喊我。我替你出面。”

姜明毅笑道，“我的事儿，还要你这小姑娘操心？”

“见外了是不？”林安安不高兴道。

然后她很严肃的拍拍姜明毅，“大哥，千言万语，我就希望你不要委屈自己。开心点。你看我，我和林家那边关系不好，我就不理他们。别人怎么骂我，我都无所谓。你也不要想太多。不要为了别人的言语就委屈自己。”

被林安安开导了一番，姜明毅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

他得承认，在某些方面，他确实比不上安安乐观，豁达。所以他才喜欢这么喜欢安安这个妹妹。愿意照顾她。

因为安安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情。

他笑着点头，“行，我知道了。你也不用担心我。”

第二天回去上班的时候，林安安还碰到了秦家兄妹。

两人似乎也是去上班，所以走得早。

双方自然是互相看到对方了，秦明顿时脸色很难看，对作为姜家一份子的林安安，真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林安安可不是个好欺负的，立马瞪回去了。论瞪人，她就没输过人的。

她心里想着，有本事对我舅舅甩脸色。就以为咱好欺负？

来了这边疆，她是老实许多。可这只是因为用不着她。这里有啥事儿都是她舅舅和大哥解决了。

但是真要是以为她好欺负的，那可想错了。

满意的看到秦明憋屈的样子，林安安这才满意的骑着车走了。边骑车还边哼着小曲儿。

她知道秦明和秦思雨现在上班了，都是在城区。这边的企业都是军区的，这两人在军区的名声太坏了。没人接收他们。

大概是秦凯旋走了什么关系，把他们送去城区工作了。自然也是基层工作，只不过比在家里闲着好。

这两人要是聪明点，就一直低调过日子。不要想着闹出什么动静来，要不然就以他们两人上次闹出的那档子事情造成的影响，整个军区大院都容不下他们。

……

林安安还是担心姜明毅的心情的，所以等到又一个周末，她还是回大院了。

可能是过了一周的时间，姜明毅心情倒是恢复正常了。

倒是还说林安安不该为了他操心。

林安安道，“我可不是回来看你的，我是看舅舅舅妈的，想吃饺子了，特意买了肉回来包饺子的。”

刘云听了就笑了，开始剁馅儿揉面团。

家里人正高高兴兴包饺子呢，就听到警卫科的黄科长在门口喊。还带着两个人。等刘云洗了手出去了，黄科长道，“刘院长，她们说是你们家亲戚。”

刘云板着脸，倒是也没在家里闹起来。只让警卫科以后别随便往家里带人。这两人是认识，但是不熟悉。

这是一点面子都没给。

警卫科科长倒是知道好像办错了事儿，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刘院长这么好说话的人，说这么硬的话。于是赶紧点头。

见这边没啥事儿了，就赶紧走了。

曾蔓和李清露的脸色都有点儿难看。只是曾蔓还是强忍着，面上带笑，“嫂子，好久不见了。”

刘云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清露申请来这边支边了，我送她过来，也想着过来看看你们。”

然后看着刘云身后的姜明毅，“也让清露看看明毅，他们毕竟是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