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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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安回道:“回王爷话,陛下已命顾希文暂居宫中,将《治国论》写完。待其写完之后,赐金返家,以备科考。”

谢尧臣闻言点头:“甚好。”

谢尧臣再次看向辰安,问道:“二哥一家流放会宁府,何时启程?可知?”

辰安回道:“约莫就在这几日了。”

当年在宫中,他被害的那些事,是皇后做下的孽,如今看来,是与贤妃同二哥无关。

谢尧臣想了想,对辰安道:“既是被父皇流放,本王也不好沾染求情,明面上放任不管便是。但流放之路多难,女眷更易受辱……你传我令,命人暗中护着,叫他们一家平安抵达会宁府即可。”

辰安闻言点头,行礼应下。流放之路最难的是沿途层层盘剥,路途遥远不可怕,可怕的是沿途的人,往往被流放之人,很难活着抵达目的地,像端顺王这般举家流放,女眷只会更难,且端顺王尚有幼女,王爷不忍,实属寻常。

吩咐完这些事后,谢尧臣便不再理会京里的混乱,只管继续带着妻儿游玩。

京里的皇帝,折损两个儿子,如今心绪更是不宁。当年《治国论》出世的时候,他当真欢喜,欢喜到大半夜睡不着觉,感谢上苍给他这样一位有能耐的好儿子,叫大魏后继有人,他心中早已决定将皇位交给端顺王。

但万没想到,《治国论》竟是老二霸占他人心血所得!老二对他的欺骗,盘算皇位的钻营,委实叫他厌恶至极!

可与此事相比,他更忧心大魏的未来。

恭郡王短视,其母残害皇子,断断不能将皇位交给他。端顺王又被废为庶人,犯下此等大错,难再堪用。

老三又是个废物,满脑子吃喝玩乐,虽然这些年巡查官风的差事虽然做的不错,还能经营起遍布大魏的祝东风,但这并不代表他有能耐做个好皇帝。

如今就只剩下刚出宫的九皇子康王,尚可寄予一丝希望,除此之外,拜皇后所赐,他再无儿子可用。

但康王资质并不出众,不知他这几年着重培养一番,能否将他教出来?但愿在他死之前,能为大魏培养出个好皇帝。

做下决定,皇帝便开始重点教导康王,尽可能的多给他差事,叫他多历练,便是连恭郡王手里的部分差事,皇帝也转交给康王处理。

但处理的结果,着实是不如老三巡查官风的差事办得利落漂亮,但两者所领差事的难易程度不同,也不好放在一起比较。如今他也就只有九皇子可选了,无法,只好继续重点培养他。

而谢尧臣和宋寻月,自是不理会京里这些变化,这一年间,他们沿运河而上,过长江,经海州、东平府、济南府、益都府……到过曲阜,拜过孔子,行至登州,看过大海……

又一路沿海北上,夫妻二人迎来了谢泽四岁的生辰,于是一家三口暂居辽阳府,打算在这里过个年,等开春再走。

这一年谢尧臣二十三岁,宋寻月二十一岁。虽然谢泽这四年间,一直在跟着爹娘玩儿,但由于爹娘都很闲,所以一家三口在一起的任何时候,谢尧臣和宋寻月都会教谢泽认识这个世界。

于是四岁的谢泽,不仅玩过各个地方旁的孩子都接触不到的新奇玩具,还听爹娘讲了很多各地县志里的故事,识得的字,比同龄孩子多几倍不止,认得的物,更是比好些成年人都多。

毕竟人一生大多囿于一地,不似谢泽般,跟着爹娘走过的地方多,见过的自然也多,爹娘又有时间和耐心教他,见识很难不开阔。

为了谢泽能多和同龄的小孩子玩,夫妻二人到辽阳府后,便叫当地祝东风的掌柜,告知祝东风家中有小孩的伙计,得空就带孩子来院里玩儿,或者他和宋寻月带谢泽去祝东风后院。

过完年正月十五后的一天,祝东风的掌柜,还有几个伙计,带自家小孩子来府中同谢泽玩,但有个同岁的小伙伴没来,谢泽便仰着小脸问道:“博文哥哥怎么没来?”

掌柜笑着回道:“年过完了,博文哥哥去上学堂咯,等下学便来找小主子玩,好不好?”

谢泽听罢,转头看向谢尧臣和宋寻月:“爹爹娘亲,学堂是什么?金金能不能去?”

谢尧臣和宋寻月相视一眼,宋寻月冲谢尧臣使了个眼色,示意有话说。

谢尧臣会意,弯下腰,拖着谢泽后背,对他道:“学堂是得到宝贵知识的地方,金金当然要去。你先和小伙伴们玩,爹爹去和娘亲商量下你上学堂的事,好不好?”

谢泽开心点头,自先跑去和小伙伴们玩耍。

谢尧臣和宋寻月走到一旁的秋千架上坐下,目光望着玩儿老鹰捉小鸡的谢泽,宋寻月对他道:“金金四岁了,是该去学堂了,是不是?”

谢尧臣点头:“确实,我俩再怎么用心教,都不如去学堂跟着先生用心学的好,也不能一直跟着我俩,得多认识一些同龄的伙伴。”

宋寻月很是认可,转头看着谢尧臣侧脸笑笑,对他道:“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

谢尧臣手臂绕过宋寻月身后,手抓着她那一侧秋千的绳索,转头看向她,问道:“什么?”

宋寻月眼底隐有欣赏之意,笑道:“嫁给你之前,旁人都说你是个极不着调的纨绔,可嫁了你后,我才发现,即便你确实好些年没用心上进,但是你礼乐射御书数样样都会,一手行书更是大气飘逸,武艺那般好,还会写诗,遇上各地官场上的麻烦事,冷静沉着,很快就能想出极好的解决法子。我思来想去,这便是你身为皇子的优势,自小就得到了极好的教育,旁人难及,我可羡慕了。”

谢尧臣笑而点头:“那确实是。”毕竟是皇帝的儿子,他自幼受到的教育怎么会差?

宋寻月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们回京吧?金金该去学堂了,外头再怎么逍遥自在,若论教育,还是比不上京里。你自幼那些个老师,随便领出来一个都足以名垂千古。琴、棋、书、画哪位老师不是享誉大魏的国手?教授经史子集的先生,更是朝廷致仕的二品以上大员,金金得回去读书!”

谢尧臣深以为然,大大撑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道:“确实如此,金金正经读书,还是得回京去,进宫去资善堂学。但我想着不必着急回去……”

宋寻月闻言,不解看向他,等他后面的话,谢尧臣对辰安道:“全舆图拿来。”

辰安应下,很快去取了地图出来,交给谢尧臣。谢尧臣边展开地图,边对宋寻月道:“金金才四岁,虽然我三岁就进了资善堂,但他这个年纪,能学的东西有限,咱俩都有空,好好陪伴教他,不比进资善堂差。咱俩赶在他五岁时回京如何?五岁进学堂,我俩也稍微放心些。”

说着,谢尧臣已经展开地图,指着他们目前所在辽阳府道:“从辽阳府,继续北上,过咸州、济州、至会宁府,正好是大魏北境,再往前就是北辽的国土,咱们从会宁府南下,走西边泰州、临潢府这条路,听闻此地多草原,咱们可以骑马走,至奉圣府、大同府、然后水路南下,回京!正好一年,金金五岁,可好?”

宋寻月听着甚好,如此这般,她和谢尧臣正好围着大魏转了一圈,金金五岁回去进学堂,年龄也正正好。

宋寻月正欲点头,却忽地想到什么,眉宇间微露困惑,看向谢尧臣问道:“但刚才金金说想去学堂,总不能不叫他去,没得叫他以为学堂不是什么好地方,爹娘不让去,这可不好。”

谢尧臣冲宋寻月眨了下眼,随后指了下谢泽,对宋寻月道:“无碍,叫他去这边学堂,先感受几天。”

宋寻月闻言笑,连连点头:“成,那你安排去。”

谢尧臣应声起来,走去祝东风掌柜身旁,问道:“本地有哪些书院?”

掌柜行礼道:“回三爷话,最大的便是知府大人主持办起来的文昌书院,其余便是一些有功名的人兴办的私学。”

谢尧臣若有所思的点头,文昌书院,甚好,那就文昌书院。

谢尧臣唤过辰安,一道出门去,直奔辽阳府知府衙门。此地官风尚可,他本是没打算和本地知府打交道,但为着儿子进学堂,还是得亮一下身份。

进去后,谢尧臣亮明身份,同知府说明来意,并告知他,自己儿子应当读不到半个月,就是叫他感受下书院的氛围,辛苦他能不能给安排一下。

知府当时便点头应下,这多简单,四岁的孩子,往启蒙堂上一扔就是,左右启蒙堂都是六岁以下的孩子,先生玩着教,忽然插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

将儿子进学堂的事办妥后,谢尧臣这才回府。

等谢尧臣回去的时候,晌午最热的那会儿已经过去,祝东风掌柜已经带着几个小孩子离去,院里空空荡荡。

辽阳府冬天冷,远比京城冷得多,谢尧臣猜想他们母子回了屋,便直接推门进去。

进了里屋,绕过屏风,便见母子二人脱了鞋,坐在罗汉床上,宋寻月腿上盖着小被,谢泽就在娘亲怀里,被娘亲腿上的被子偎着,只露出脑袋和小半个身子,宋寻月正在教谢泽看连环画。

一听见谢尧臣的脚步声,母子二人同时抬头朝他看来,一个面含温柔微笑,另一个小脸直接开了花,朗声道:“爹爹!”

“嗯,爹爹回来了。”谢尧臣将脱下的大氅交给辰安,在母子二人对面坐下,宋寻月给他倒了杯热茶,道:“暖暖身子。”

谢尧臣接过捧在手里,对宋寻月道:“书院的事办妥了,明日卯时送他过去便是。”

宋寻月闻言笑,低头看向怀里的儿子,问道:“金金明日便要去学堂啦,高不高兴?”

谢泽闻言,眼中立时露出惊喜:“金金能去学堂了吗?”

说着,谢泽来回看爹娘,爹娘都冲他点头,但他还不知道学堂是什么,但是别的小朋友都去,肯定很有意思,立马从宋寻月怀里爬出来,站在一边蹦跶:“去学堂!去学堂!”

谢尧臣看着他笑,等他一阵兴奋过去,这才对他道:“学堂爹娘不能陪你去,只有张立会陪你进去,你可要乖乖听先生的话,知道吗?有什么需要,夫子说休息的时候再去找张立。”

谢泽歪着脑袋问道:“爹娘不能去呀?”

谢尧臣冲他点头:“不能去,所有小孩子的爹娘都不能去。”

谢泽听着这话有些犹豫了,他还没离开过爹娘,他咬着下唇想了半晌,复又向谢尧臣问道:“那晚上我能回来和爹爹娘亲睡觉吗?”

谢尧臣失笑点头:“酉时爹爹就去接你。”

一听酉时爹爹就会来,谢泽脸上担忧散去,弯腿跪在罗汉床上的小桌边,两只小脚在背后勾来勾去,两条小胳膊拄着桌面,小大人般认真道:“那好!金金自己去学堂。”

宋寻月跟着在一旁道:“金金去了学堂,要自称我,不能再叫自己金金,嗯?”

她的儿子特别会撒娇,会说我字,但是很少说,跟爹娘说话就自称金金。

谢泽想了想,很聪明的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好!我自己去学堂。”

谢泽反应这么快,宋寻月极是喜欢,伸手搂住儿子的小身子,在他头发上亲了一下,道:“真聪明!”

当天晚上,宋寻月就给儿子亲手缝了个小布袋,她缝的时候,谢尧臣则去书房给儿子配笔墨纸砚,还有今日知府说的那几本书,半个时辰后,夫妻二人便将谢泽的东西都给他准备好,放在桌面上,但是没装。

趁谢泽睡觉前,谢尧臣和宋寻月将他带到书房,教他自己将笔墨纸砚往布袋里装,又教他自己取出来在桌上摆了一遍,再次装好后,这才带着他去睡觉。

第二日一早,夫妻俩起得更早了些,早早梳洗吃饭,然后送儿子去文昌书院。平时谢泽都是卯时起,但今日卯时要到书院,本以为他会起不来,但他们着实低估了孩子的新奇劲儿,起那么早,谢泽居然没喊困,很麻利的起床,全程还催促他们。

夫妻二人将谢泽送到文昌书院门口,将他交给张立,张立牵着谢泽的手,领着他就往书院走去。

宋寻月一手掀着车帘,从车里看着谢泽爬门槛时费力的小背影,不由长叹一声,谢尧臣从她身后凑至近前,贴脸问道:“怎么了?舍不得?”

宋寻月摇头,感叹道:“就是觉得太快了,在我肚子里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如今这就进学堂了。”

谢泽已经牵着张立的手绕过影壁,消失在夫妻二人的视线中,谢尧臣抿抿唇,心间也有点酸涩。但孩子总会长大,他转瞬便将这点酸涩跑去脑后,冲宋寻月挑眉道:“确实很快,但也挺好,趁他今天不在,走,咱俩玩儿一天去。”

宋寻月的伤感立时散去,果断放下帘子,转头看向他,点头道:“好!”

四年来,夫妻二人难能过了一天清净的日子,在辽阳城各街道上窜,想吃什么吃什么,不用担心吃儿子不能吃的东西,他看见会要,想搜罗一些不太适合小孩子的话本子,也能敞开了搜罗,总之,快乐了一日!

酉时,夫妻二人卡着时间,一道又坐马车回了书院门口,准备接下学的儿子回家。

宋寻月揭开车帘,夫妻二人一直看着书院门口,不多时,便见谢泽领着张立的手,一脸喜色的从里头走了出来。

宋寻月盯着他看了一小会,感觉有些不大对劲,拍拍谢尧臣的腿面,问道:“你儿子早晨进去的时候,包没那么鼓吧?”

只见他们的小儿子,面上笑嘻嘻,但腰间的布袋装得鼓鼓囊囊,腿都不好迈,左腿每次迈出去,半个身子都得跟着往外顶,才能走得开。

谢尧臣神色同样不解,问道:“这是装了些什么?”

不消片刻,张立带着谢泽来到马车前,谢泽看着车窗里的爹娘,开口唤道:“爹爹,娘亲。”

打完招呼,张立将他抱上了马车,谢尧臣上前拉开了门,捏着谢泽的肩膀将他带了进来。

谢泽还是满脸笑意,足可见今日很开心,他两只小手撑着椅子,一点点窜上椅子,坐好后,就打开自己的布袋子往里看。

夫妻二人满面不解,谢尧臣眼微眯,无奈问道:“你上学堂进货去了?”

是先生教的知识没装进脑子里,装进包里了吗?

谢泽听见爹爹问,这才抬眼看向夫妻二人,又一下仰着小脸笑开,语气里满是开心,对他们道:“学堂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待我可好啦。”

说着,谢泽便开始一样样往外掏东西,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一个苹果、一个橘子、一小袋榛子、半个烤玉米、半块芝麻饼、一个煮鸡蛋、一只竹蜻蜓、一个泥叫叫、一个九连环、又一个煮鸡蛋……

谢尧臣和宋寻月眼睛跟着谢泽的手动,看着他一样样往外掏出各种意想不到的东西,眼睛都瞪大了,莫不是真上学堂进货去了?

谢泽还在往外掏,宋寻月胳膊肘戳戳谢尧臣,问道:“学堂里的孩子们,知道他是王爷的儿子?”所以才对他这么好?

谢尧臣摇了摇头:“不可能,我昨日特意跟知府说了,莫要宣扬我的身份,叫孩子们自在相处便是。”

宋寻月又看向谢泽,诧异道:“那是怎么回事?”

谢尧臣也好奇,看向谢泽,问道:“这些都是学堂里的同窗们给你的?”

谢泽点头:“对啊!大家都抢着给我东西。”

谢尧臣问道:“只给了你一个人吗?”

谢泽继续点头:“对呀!”

谢尧臣跟着问道:“那大家为什么给你东西?”

谢泽摇头:“不知道。”说着,从那堆东西里,拿起半块芝麻饼,两只小手各抓一边,低头啃了起来。

宋寻月知道他怕是自己也没弄清楚原因,但人家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他东西,便问道:“那金金给娘讲讲,今日书院里都发生了什么?”

谢泽回忆了下,将口中芝麻饼咽下,回道:“先生一直在讲学,教我们读书习字,晌午张立陪我吃饭,吃完饭后我就和大家玩,玩累了我们就说话。”

宋寻月问道:“那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谢泽道:“就说话,有人说想当大人,有人说想当小孩,想当小孩的说大人忙,然后他们都开始比忙,有个哥哥说他爹爹是知府,每天很忙,有个姐姐说她爹爹是同知,每天也很忙,还有个弟弟说他爹爹是秀才,读书更忙。”

宋寻月了然,那许是这个时候谢泽说了自己父亲是王爷吧,便随口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谢泽摆弄着手里的九连环,小脑袋左右摇,理所当然道:“我说我爹爹没事做,每天玩。”

谢尧臣闻言,伸手盖住了眼睛,神色间满是无语凝噎,他重重揉了揉眼睛。宋寻月看了谢尧臣一眼,强忍着没笑出来,抿紧了唇。

谢泽的神色分外真诚,他这个年纪,还没什么分别心,在他眼里,爹爹是王爷,和爹爹是店小二没有区别,自然,爹爹很忙和爹爹每天玩也没有区别。

谢尧臣深吸一口气,跟着问道:“然后呢。”

谢泽还是在摆弄九连环,回道:“然后他们就开始说自己家在哪儿,有人说知府衙门,有人说林阳街……”

宋寻月问道:“我们住哪条街,你可记住了?”

谢泽摇摇头道:“没记住,但是现在住的这里,爹爹说有主人。”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们住的地方,爹爹都会告诉他,别调皮,别毁坏主人家的庭院。

谢尧臣和宋寻月心间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谢尧臣盯着自己儿子的脸庞,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谢泽抬头看向自己爹娘,展颜一笑,朗声笑道:“没有家!四海为家!”

谢尧臣和宋寻月闻言险些背过气去,谢尧臣痛惜闭眼,宋寻月直抚心口。

夫妻二人这下可算是明白了人家待他好的原因!

爹爹没事做,还没有家,人家不可怜他才怪!

宋寻月好不容易缓过气,对谢尧臣道:“这不能怪儿子,毕竟从他记事起,就一直跟着我们在外头,居无定所,他会这么认为也是寻常。”

谢尧臣吁气,两手扶膝,挺直腰背,缓缓点头:“没错,没错,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这事不怪儿子,怪他,一直觉得儿子还小,听不懂,也怕他童言无忌,在外乱说,便未曾跟儿子说过太多关于爹娘身份的事情,也没怎么说过京城的事。

谢尧臣强自撑起一个笑意,伸手将谢泽拉到怀里,耐心解释道:“儿子,你听好了,你爹爹……爹爹的事先不说,咱们先说家的事。咱们有家,咱们的家在京城!记下了吗?”

谢泽闻言面露惊讶,小嘴能塞进去个鸽子蛋,他诧异道:“我们居然有家!那我们为什么不回家?”

谢尧臣抿唇笑,认真道:“等你五岁的时候,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谢泽重重点头:“嗯!”

谢尧臣伸手拍拍他的后脑勺,然后蹲在一边,将谢泽那一堆“战利品”往他包里收,边收边道:“你的同窗送你这么多礼物,你不能只拿不付出,今晚回去,爹带你挑些礼物,明日上学堂,你也送给人家好不好?当做还礼。”

谢泽乖乖点头:“好,娘亲也一起去。”

宋寻月笑:“嗯,晚上咱们三个一起挑礼物去。”

晚上回去吃完饭,陪着谢泽挑完给小伙伴的回礼,哄他睡下后,谢尧臣看着榻上儿子的睡颜,叹道:“看来明年必须得回京,再在外头呆着,这小子得野了。”

对京城都没概念,尤其还是个皇孙,再不回去,接触不到京城的环境,着实于日后成长不利。

宋寻月深以为然:“明年,一定得回去!”

一家三口在辽阳府呆到二月初,这阵子,谢泽每日都去学堂,宋寻月和谢尧臣着实得了一阵子松泛。

谢泽每晚都要和他俩睡,再加上第二天自己一睁眼就开始闹爹娘,他俩也没法睡懒觉,所以这两三年,经常都是趁沐浴的时候在净室,为此,谢尧臣还特意在净室放了张软塌。但谢泽去学堂这阵子,白天很自在!夫妻俩尽兴了好几回。

二月初,谢尧臣跟知府说了声,退了谢泽的学,一家三口便启程继续北上,两个月后,一家人抵达会宁府。

谢尧臣和宋寻月都记着二皇子被流放至此地,但也都没吱声,并没打算跟他打交道,就玩儿自己的,毕竟会宁府是大魏北境的屏障,值得一游,站在北城门上,便能眺望北辽的草原和牛羊。

夫妻二人在会宁府,大概半个月左右的时候,一日晚饭后,辰安忽地找来,对谢尧臣道:“王爷,刚得的消息,庶人谢尧棠,身染重疾,怕是没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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