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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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伊儿推门,惊愕望向门外雀跃的人群,探出身子疑惑问去。

“可是出了什么事?”

“新的一批陶器出窑了!”

恰巧路过的领班傲雪满脸笑容地迎上来,见是陛下后连忙拜了拜。

“这一批新样是经贺宥容手中挨个调过的,在近十几批中难得一批完全找不出一丝瑕疵,陛下可要同我们一起来看看?”

她怔怔看着对面女子亮晶晶睁大的眼睛,神色微松唇齿张开,一时竟是笑不出来。

云伊儿最后默然颔首,清淡嗓音朝门外道,“这是喜事,朕等等便出来一同相贺。”

她说罢掩了门扉转身靠在门上,望向屋中仍旧沉默跪拜在原地的贺宥容。

窗外天色终是黯淡下去,黑衣男子跪伏于沉沉昏光中,不见动静。

她走了过去,见他方才扯住自己裙摆的指节仍旧死死攥着,手背青筋凸起摁在地上,于是放缓眉眼蹲下身,握着他的腕子将他攥紧的指节一点一点掰开。

男子手上还留着常年握枪拿剑留下来的厚茧,她手指抚过对方五指指尖上被刑具刺入留下的伤痕时,眼神顿了一下,不自觉垂落鸦睫。

十指连心,这得是受了多少折磨。

她也说不清自己该是何等表示,贺宥容忠于旧国忠得她恼火得紧,思绪纷乱间一时不知是该敬佩这死板的家伙恪守那劳什子礼法,还是该干脆一刀斩了这养不熟的奴隶免生事端。

她压下心思又兜转,最后轻呵一声懒着嗓子开口。

“瞧瞧,这些人那么对你,你为何还要不舍于他们?”

云伊儿的语气带了些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无奈和不屑,见对方只是跪伏低着低头不说话,于是敛神,将他摊开的五指拢在手心回握,再度冷声。

“新做的陶器出窑了,没有次品。外面大家都很开心,朕今日便不罚你,免得扫了群臣兴致。

起来,同朕一同庆贺。”

贺宥容低低吸了口气,闭上眼,勉强收敛压抑晦暗的神色。

“…奴谨遵陛下谕旨。”他低声哑道,由着云伊儿拉着他的腕子从地上起身,低头随在她身后出门。

门扉一开,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儿挂着笑容,便被淹没在一众诚心的欢声笑语中,人群围拢着再寻不见身影了。

——

日沉西山,贺宥容在几名官兵的押送下回了苦隶庭。

他面无表情地被推着肩,踉跄跨进门时,一众见状眼神艳羡嫉妒的苦隶朝他围拢过来。

“都滚一边去!”一旁押送的官兵急急斥着抬刀挥赶开人群,松开押着贺宥容的手朝前一推。

一包东西啪一声丢在了他身上,贺宥容抬手接住,正在低头看听得对方开口。

“领班托人给你的东西,赶紧干活吧,明早还得再去工师府呢。”

贺宥容沉沉抬起头。

毫不见光的崖底下,他在人群中看到了眼神欢欣的阿芦,可他此刻已是不愿再思考如何在旁人面前伪装出一副收敛恭敬的神色,面无表情捏着布袋,朝人群中步步走去。

他的身上笼着浓不见底的阴沉寒芒,昔日在三军阵前森冷逼人的气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聚拢过来的人群中有不少是昔日真正在战场上见过贺宥容征战杀伐的人,如今见他如此模样,心中往日悚惧顿生,纷纷倒退与他拉开距离。

贺宥容没有去看任何人,他抬步朝着不远处走去,与剩余苦隶侧身而过。

“不知好歹的东西。”他身后的官兵见他收了布袋也未有任何表示,狠呸一声摆了摆手握着刀扭头。

“行了,都散了吧,这人如今是各位大人眼中的红人了,哪瞧得上你我。”

官兵说罢又停步,朝着丝毫不见停顿的黑衣男子背影,又不屑啧了一声。

“区区战俘,竟如此不识天高地厚,倒看你能走运到几时。”

贺宥容麻利地交完工,没再和其他人纠缠,默然回到了竹屋。

此处依旧冷清,他站在门前,眸子定定望着地面已经渗入土中的残血痕迹良久,转身推门而入。

屋内空无一人,他朝桌案丢去布袋,系着的绳索散开,露出里面零零散散的一些日常器具。

怕不是那位大大咧咧不计出身的陶坊领班顺势拿来的。

贺宥容没有去看,已是深夜屋内漆黑,他难得翻出半截红烛点燃,站在桌旁静静望着。

烛火照出的光晕落在他自样图阁出来后便一直晦暗的脸上,暖黄火苗轻轻晃着,照亮了些许屋内沉凝晦暗的气氛。

红烛摇曳,贺宥容脑海中忽的没由来忆起白日里工师府女子们的欢声笑语来。欢乐的相贺声在心底来回荡着,他心头晦涩一沉,穆地瞥下眸子将视线从烛火上挪开,别至阴影中的嘴角下垂死死紧抿。

竹屋中的男子身旁寥寥一根孤烛微颤,他形单茕立隐在房内昏暗中,沉默如海中枯石。

男子的表情仍旧冰冷森然,许久后,他瞥下眸缓缓踱步至墙边,手掌挨着粗粝不平的崖壁的角落抚过,忽的抬手握拳狠狠朝墙上砸去。

“砰!”

他侧身砸拳时用了十足十的气力,身侧碎石灰土崩溅扑簌簌滚落一地。

贺宥容紧扣的指节上鲜血顷刻迸出,顺着石缝汩汩流下,却依旧像是不知痛似的又狠狠朝石壁上砸了几下,方才停歇低眸压喘着。

屋内烛光像是受了惊似的扭动一闪,立于阴影中的男子低垂着头脸色压抑扭曲,黛黑长眉死死拧紧,眸底汹涌恨悔交织着几欲疯狂。

白日间被生生压下的痛苦恨意反扑,瞬间便朝他的五脏六腑席卷而来。他陷于心绪折磨中时一向坚定的神智竟出现了一丝恍惚,眼前似是回到了南华阴冷血腥的地牢中,骨间锁着铁链被人日夜拷打逼问。

压抑着疯狂的惨叫怒骂从回忆深处涌来,自己征战多年落得如此下场,被折了一身傲骨囚于此地,在敌国君主脚下苟延残喘俯首称奴…细想起来怎能不怨,又怎可不恨?

更罔论如今需得称昔日敌首,夜云之帝云伊儿为君。

贺宥容心下仓然恨意翻滚,眸色深沉忍不住想要低哑发笑。

可惜被送至夜云国充至活俘受此折辱,乃是南华君主昏庸敌党构陷一手所就,自己傲骨气量皆非她所折。

他心底含着满腔怨笃滔天愤恨究竟该去恨什么?故国陛下么,弄权佞臣么。

亦或是…她?

——终究是恨无所恨,怨无所怨,孤身一人再无可回头罢了。

血顺着石块滴滴答答淌在地下,他听得耳旁细微声响后,才从浑噩中清醒回神智,垂下手臂一言不发地走至竹屋中央。

贺宥容手背指节处被砸得一片血肉模糊,他路过塌旁小柜时神色漠然麻木,毫无要包扎的念头,只是余光扫见那处还未来得及修补的破损缺角处时,脚步停顿。

云伊儿昔日给他的画仍被自己放在此处。裹着粗布的精致雕玉画轴静静陈放在角落中,像是封于尘埃中的无瑕美人在静静等待有人能拂看一眼。

他抬手,抽出画轴来看。

深夜寂静,黑衣的颀长男子形单影只靠在红烛旁陈展画卷,贺宥容一双沉郁星眸落在那副花海月夜图上,久久未动。

赤色花海之上,一轮静美的皎白圆月悬于夜空,毫不偏颇地映照着月下的绵延山岭,悲悯圣洁。

一股偌大的悲痛忽的撞上了贺宥容心口,他猛地弯下腰,一手渗着血死死攥着画轴,另一手发颤地收回揪住自己胸口衣领,无声恸张起来,死睁着的眸中猩红却掉不出一滴泪。

窗外,昏黑静谧。

——

灿灿的日光照在了青白巨石雕砌而成的神阁之上。

空中飘着细细的晴雨,云伊儿一身玄素祭服手持镶金骨简,神情肃穆踏上石坛。

女官绾玉一身赤色祭服随侍在她身侧,云伊儿的身后是一众身着黛紫深衣的神官,细碎的雨丝落在脸上,倒不显得湿冷,反而清爽温润得很。

“陛下这日子择得确是吉利。”

紫衣灰发的圣姑朝她温言躬礼,她的目光掠过眉间坠云,头戴朱簪的云伊儿,直直抬望向天。

“日落晴雨,传说中是男子的哀思眷意化为风雨落至外出征战的女子身上,护其平安归来。

陛下祭礼选了此日,是个好兆头呢。”

云伊儿只是笑笑并不言语,她独自步入高台上的玄玉祭坛,接过神侍捧来的五色祭米,挥手甩袖洒入深坛之中。

台下神官敲响礼钟,顷刻间山谷中钟铃震鸣,悠长不息。

“礼毕——谕降——”

年老神官拖着长长的调子自高台上吟诵着,细雨中云伊儿抬起头,她的眉间那抹坠云纹嫣红欲滴,目光凝聚在阁中那点头戴骨铃,颂唱起舞的大巫身影上。

足足三炷香后,颂唱钟鸣终于逐渐停下。她半躬于坛前,望着自明亮高阁中缓步走出的大巫阿嬷。

“前因已种,絮缘难解。”

苍老的声音自白日晴雨中响起,传至在场齐齐跪伏于地的诸位神官侍从耳中。

这是…确定已有君后人选的意思?同样是第一次参加祭礼的绾玉跪于地上,满是惊疑地想着,愈发不敢抬头窥视神姿。

云伊儿垂首沉静听着,身着玄赤双色祭服的老者望向台上娇妍肃杀的祭衣少女,悠长开口。

“依神谕所说,君后可立。

陛下,按照规矩,您已可以准备大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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