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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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宁婉的笑声清脆悦耳,她忙活得专心致志,仿佛连裴元嗣什么时候进来了都没发现。

赵氏望着小外甥女亭亭玉立的背影和天真烂漫的欢快模样,感慨道:“玉柔文静,婉儿却比玉柔的性子活泼多了,娘如今就希望能为婉儿找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平安喜乐地过完下半生,也算是弥补了我对玉柔的遗憾。”

薛宁婉在刘妈妈的提醒下才意识到裴元嗣的到来,慌忙收敛了笑意低着头走到裴元嗣面前赔礼道歉,“表、表哥,是我失礼了。”

有了阿萦和阿萦安排的两个小丫鬟精心上的眼药,裴元嗣对薛宁婉的印象从模模糊糊变为了贪慕虚荣,是以他仅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赵氏早已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地招呼裴元嗣和薛宁婉一道进去用午膳。

裴元嗣没有丝毫留恋地跟着走了进去。

呆在原地薛宁婉却宛如晴天霹雳一般。

她抚摸着自己这张精心描画过的脸蛋不敢置信,他对她如此冷淡也就罢了,竟是连看都不肯多看她两眼?

薛宁婉死死地抠着自己的指尖。

以往都是薛宁婉和赵氏一起用饭,裴元嗣过来了,薛宁婉便不合适再坐在饭桌上。

即使赵氏盛情相邀,派人去请了好几回,薛宁婉依旧柔声婉拒了。

赵氏原以为儿子来这一次又是为了扶正阿萦,裴元嗣却在她耳旁说起了前些日子她开库房给薛宁婉赏赐了一匹缂丝的事情。

“哪个长舌妇又在你面前多嘴了,怎么的,裴肃之你就如此一毛不拔,亲娘拿一匹布给你表妹穿怎么了?你不乐意我偏要给,我乐意!”

赵氏笃定是阿萦给她穿小鞋了,讽刺道。

裴元嗣不冷不热道:“您不用管我如何知道的,我虽不管后宅,家里发生什么事却也能一清二楚,那几匹缂丝是圣上赏赐给咱们卫国公府的,是你儿子我拼死拼活在战场上挣下来的,您说我一毛不拔也好,铁公鸡也罢,我只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您要赏赐下次可以赏些别的,她毕竟年纪不小了,住在卫国公府难免瓜田李下,我会让阿萦尽快为她挑选一位夫婿嫁出去,省得您没事儿总操闲心。”

赵氏气笑了,“什么瓜田李下,你想得还挺美,我给宁婉找男人绝不找你这样的,那得温柔体贴懂得照顾人,就你?”

赵氏嫌弃地冷笑了一声。

裴元嗣:“……”

没有最好。

赵氏的确有动过想让裴元嗣娶薛宁婉的念头。因为她不仅对薛玉柔的死始终抱有遗憾,更对早逝的长女多年来深感亏欠,没能看见女儿长大成人、出嫁为妇,一直以来都是赵氏心里头最深的那根刺。

所以她格外地疼爱薛玉柔,想把她留在裴家,把自己没能给女儿的一切都弥补给她,而当初逼迫裴元嗣纳薛玉柔为妾,一来便是因此,二则是因为沈明淑善妒且心机深沉,实非良配,她想等着沈明淑被休弃后再将薛玉柔给扶正。

哪里想到沈明淑是被休了,半路又杀出个阿萦,儿子对这女人几乎是言听计从,神魂颠倒,若是再让她疼爱的小外甥女嫁进来,那岂非是将人往火坑里推?

她想为薛宁婉找的夫婿务必正直良善,向上发奋,家世显不显赫乃是其次,家风正才是首要;即使他婚前房里有几个通房也无所谓,成婚时都得给打发遣散了,最重要的是要对她的外甥女一心一意。

赵氏不准阿萦给薛宁婉找婆家,非要自己找,说她自己找的最放心。

裴元嗣一口应下,最好是这样,他还不愿阿萦帮忙找,找得好赵氏不会夸她,找得不好必定得挨骂,吃力不讨好。

用完晌饭,裴元嗣准备打道回府。

走到半路上,薛宁婉冷不防从一旁的树荫下走了出来,冲他招手道:“表哥!”

裴元嗣立即警惕了起来,下意识想掉头就走,装作没看见。

可这条小路就这么窄,前面就一条道,只要不是瞎子怕是都能看见那树底下的大活人。

裴元嗣只能走了过去,但他态度冷漠地道:“何事?”

两人离得太远,薛宁婉就向前走了两步。

谁料她向前走几步裴元嗣就往后退几步,连看都不肯给个正眼看她,那模样活像她是洪水猛兽!

薛宁婉吃惊道:“表哥,您站那么远我都听不见您在说什么!”

“有话快说。”

裴元嗣的声音就更冷了,脸上还流露出几分不耐。

薛宁婉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因为她生得太好看了,裴元嗣都不好意思看她了?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想着,薛宁婉忍不住暗暗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裴元嗣神情冷峻,眉眼中带着一丝他惯有的倨傲和冷淡,三十岁的男人比起那些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就是不一样,如若她眼前此时站的是王七郎,那王七郎的脸指不定红成了猴子屁股,跟她说两句话就目光闪烁结结巴巴,实在膈应人,倘若不是为了拉他掩人耳目,薛宁婉是一刻都不想和他站在一处!

薛宁婉心里嗤笑一声,声音却愈发轻柔,“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

薛宁婉忸忸怩怩地红了脸,似乎将要说出口的话令她很难以启齿,“我知道姨母一心想为婉儿做亲,刚才姨母和表哥应该已经说了吧?可是婉儿已经有了心上人,那人便是……婉儿只求表哥不要答应姨母,婉儿还不想这么快成亲!”

薛宁婉乞求地看着裴元嗣,裴元嗣不明白这些话薛宁婉对他说了管什么用,皱眉道:“这是你和太夫人之间的事,有什么要求你对她提,不必与我赘言。”

话毕就抬脚急匆匆走开。

薛宁婉一愣,她还没说她的心上人是谁,裴元嗣这就……走了?!

裴元嗣想到一事又折了回来,薛宁婉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裴元嗣虎着脸警告她道:“什么身份干什么身份的该干的事,不归你的东西别贪得无厌,日后归仁院你不许再去!”

薛宁婉脸登时就臊红了,裴元嗣什么意思,贪得无厌,她是拿他金子还是拿他银子了,他竟当着下人们的面如此羞辱她!

裴元嗣都走远了,薛宁婉依旧恨恨地瞪着男人大步离去的背影,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前世,如果不是因为沈明淑,姐姐就不会横死,如果不是因为裴元嗣,她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被随便许人点灯熬油似的病死!

卫国公府和沈萦欠她和姐姐的,终有一日她薛宁婉要尽数连本带利讨回来!

-

裴元嗣走远了,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才使唤三七道:“过来,闻闻我身上有没有脂粉味。”

三七:“……”

三七:“小人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裴元嗣:“讲。”

三七嘿嘿笑了笑,把到口的话给憋了下去,换成奉承道:“大爷真聪明,知道提前未雨绸缪,要是萦姨娘闻到您身上有脂粉味儿肯定又得跟您好一通发作。”

竖着大拇指在主子身上闻了几回,刚才大爷离得薛宁婉那中间都能竖着躺俩人,怎么可能沾上什么脂粉味儿?大爷未免忒惧内了些!

裴元嗣遂放了心回去。

-

八月二十一,过完八月十五中秋,在辽王谋反一事彻底平息之后成嘉帝终于下定决心命周王一家去了云南乐安就藩。

就在动身前夕寿阳公主提前听到风声曾数次入宫替周王求情,撒娇不想让周王二哥离开京城就藩,恳求成嘉帝再通融两年。

相比于常年事务繁多又体弱多病的太子大哥,寿阳公主自然是更喜欢对她纵容溺爱的周王二哥更多一些。

然成嘉帝面对平日里最疼爱的小女儿依旧是铁面无情,并严厉训斥寿阳公主谨记身份,勿要干政,气得寿阳公主哭着跑出了皇宫。

事已至此,纵使周王心里恨得牙根痒痒半点不想挪窝也只能慷慨应旨,入宫亲自拜谢过太子大哥与父皇,并在两人面前拉着手痛哭流涕,表现得感激不尽,离情依依。

毕竟是爱妻爱子,周王在他膝下一直长到近而立之年,真到周王要走了,成嘉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生出几分不舍了。

周王这一走,很可能父子两人此生将永不相见,谁让他们父子生于帝王之家,他先是君王,才是一个父亲。

周王就藩算是一并了却了成嘉帝、太子与裴元嗣三人的心事。

随后,成嘉帝下旨加封卫国公裴元嗣为太子太傅,专辅太子。

太子三师三公本为虚衔,多为死后追封、内阁大臣或朝中勋贵兼任,譬如孙士廷便是太子太师,次辅商缙为太子少师,名义上是辅佐太子的职官,实际上只是个荣誉职衔。

成嘉帝却特意在圣旨中提到命裴元嗣“专辅太子”,明摆着是给太子找了个手中握有兵权的大靠山,孙士廷为首辅多年,朝廷被他和一群内阁大学士们打理的井井有条,正因孙士廷太过圆滑谨慎,太子体弱多病,小皇孙年幼稚龄,而成嘉帝今年也老了,鬓发半白,一旦百年后成嘉帝驾崩,太子再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朝廷岂不是都成了孙士廷等文官们的天下?

这正是成嘉帝为太子的辛苦谋划,裴元嗣是武官,恰能与文官集团形成制衡,尽心尽力辅佐太子与小皇孙,保大周江山百年。

如此一来,裴元嗣便彻底成为了太子一党。

走到半道上的周王听到这道圣旨险些将拳头捏碎,他的好父皇,便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儿子,从小到大,他处处不知道比那个病秧子强多少倍,父皇眼里却只有大哥,不仅不肯立他为储君,甚至还狠心将他全家赶到云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就是他的好父皇!

好极,真真好极!

父皇,既然你对我不仁,就休要怪我对你不义!

-

家主加封太子少傅,这便是贵极人臣,封妻荫子!

整个卫国公府上到兖国大长公主赵氏下到洒扫的婆子小厮无不与有荣焉,大长公主还在三天后选了个黄道吉日携全家老小开宗祭祖告知神灵,热热闹闹了数日。

至于同僚亲戚们的上门庆贺套近乎裴元嗣则全部拒之门外。

在成嘉帝面前谢恩时他需要诚惶诚恐、谦逊谨慎,在外人面前对于加封太子少傅这份荣耀却表现得荣辱不惊,不论旁人如何奉承都始终态度淡淡。

太子妃得知裴元嗣要扶正阿萦后很是意外,上次阿萦救过一次她的曜儿,她至今铭记于心,先前是因为太子与群臣之间不能来往过密,太子妃也只借着那一次送礼赏赐了阿萦一番后便没再敢与阿萦接触。

如今裴元嗣彻底成了太子辅臣,君臣一体无可厚非,太子妃很是高兴,甚至请太子帮忙传达她的意思,她想收阿萦为义妹,从今往后阿萦再不是什么小妾的女儿,她是太子妃的妹妹,有太子妃给她撑腰,这世上将再无人敢欺负阿萦!

面对着太子抛来的橄榄枝,饶是裴元嗣一向坚定的心志也忍不住动摇了许久。

太子是未来储君,圣上在世时他尽力辅佐圣上,圣上将要百年托孤,他辅佐太子也是顺理成章。

可作为一个臣子,家事与国事却必须要分开,东宫是东宫,卫国公府便是卫国公府,他裴元嗣可以效忠太子,鞠躬尽瘁,但他不能允许他的家人再与皇室有任何牵扯,有祖父和前朝太.祖爷时期几位勋贵世伯的前车之鉴,裴元嗣不得不深思熟虑明哲保身。

且成嘉帝眼下只是在为太子铺路,又不是真的要托孤,他手握大权又与东宫成了连襟,难免引得君王猜忌。

最终,裴元嗣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婉拒,谢过太子夫妇的好意。

太子心胸宽广,他理解裴元嗣的小心,不仅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太子妃还主动在东宫之中设宴,下帖子邀请赵氏、阿萦与一双儿女入东宫玩耍。

昭哥儿五个月尚不会说话,逗几下就困得在娘亲怀里眼皮子上下打架,小皇孙曜儿比绥绥大四个月,性格看起来很是腼腆,喜欢躲在太子妃的身后自己玩小玩具,绥绥人来疯自来熟,很快就跟小皇孙熟稔了起来,两个孩子躲着大人和宫女们在宫殿中光着脚丫子满地跑玩躲猫猫的游戏。

宫里宫外谁人不知太子夫妇人到中年才养大小皇孙一个孩子,小皇孙就是太子妃的命根子,阿萦生怕小皇孙一个不仔细磕着碰着,可算是吓坏了,忙亲自去捉绥绥这只皮猴儿预备给太子妃道歉赔礼。

“你看看你多生分拘束,当初含章宫失火若不是你主动站出来救了曜儿,曜儿怎会有今日?他身体一向文弱娇气,又不爱与陌生人亲近,竟没想到能与绥绥投缘玩到一处,绥绥这性子看着我实在喜欢,日后,你还要常领着两个孩子来东宫才是。”

太子妃亲切地拉着阿萦的手道。

阿萦受宠若惊,心里却仍是有些想不通,就算裴元嗣成了太子太傅,裴元嗣后院里也只有她一个女人,但太子妃那是什么身份,单单邀请太夫人赵氏便可,邀请她一个小妾多自降身份?

直到她从太子妃口中猝不及防地得到了答案。

“卫国公已经向父皇请旨将你扶正,昭哥儿请立为世子,怎么,没想到妹妹竟还不知晓此事?”

太子妃笑着打趣道:“卫国公这口风还真是紧得很!”

阿萦不敢置信地看向赵氏,赵氏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显然比她知道这件事情还要早。

九月十五是阿萦的生辰,裴元嗣将阿萦的扶正喜宴承办私下交给了弟媳陆氏,对于扶正一事,他既没有刻意瞒着,却也未曾开门见山地告诉过阿萦。

以至于阿萦误以为陆氏是在帮她准备生辰礼,还特特找到了陆氏说她的生辰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操办,怪不得陆氏听了这话时看她的眼神有异。陆氏认为这件事情还是应由大伯子亲口告诉阿萦好,她便识趣地含糊了几声没泄漏嘴。

哪知裴元嗣就是个锯嘴儿的葫芦,两人日夜朝夕相处几乎形影不离,他愣是一点儿口风都没透给阿萦!

“怎么这样看我?”裴元嗣摸摸阿萦的头。

晚间,两人并排躺在床上,阿萦托腮趴在裴元嗣的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今日,东宫里有人欺负你了?”

想了想,裴元嗣严肃地问。

今日的茶会太子妃邀请的女眷无非是她的姊妹与好友们,这些人都向着太子妃,怎会如郑七娘、冯窈一般嘲笑她看她笑话呢?

阿萦摇了摇头,靠进裴元嗣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喃喃道:“有娘娘和您给我撑腰,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我呢?”

“真的没有?”

“没有。”

良久之后,裴元嗣轻轻抬起阿萦的下巴。

阿萦长睫细细密密地低垂着,似乎已经累极睡了过去。

裴元嗣托着她的后背,将她小心放在枕上,掖好被子。

最后,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

九月十五,宜嫁娶,动土。

偌大的卫国公府一大早便张灯结彩,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锦香院,阿萦坐在镜台前由丫鬟们服侍着上妆梳头。

铜镜模糊,却仍可以看出女子轮廓精致,杏眼似水,红唇雪肤,翠鬟云鬓,一身大红喜裙,衬得她比平日里还要美艳动人。

阿萦抚摸着喜服衣袖口精致的鸳鸯花纹,曾几何时,有人讥讽过她和她娘亲一样身份低贱只配做妾,她便夹着尾巴做人,胆小懦弱,小心谨慎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落得一个遭至亲所害早早亡故的下场。

终于有一天,她不是妾,而是妻了。

妻者,妇与夫齐者也,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地位卑微的妾,人人得而呼之的妾,而是裴元嗣名正言顺的妻!

紫苏与桂枝将阿萦鬓角散落的发一丝不苟地往上捋平,两个丫鬟从昨夜就兴奋地没睡着,眼底下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儿,经常趁着阿萦没瞧见的时候就相互对视着偷笑。

绥绥还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娘亲,一双酷似爹爹的凤眼都瞪直了,不敢认,阿萦笑笑,微微弯腰柔声唤女儿名字,绥绥这才亲昵地扑进娘亲的怀里,不住拍手赞叹道:“娘亲真好看,好看真好看,像天上的仙女儿,不对,比天上的仙女儿还要还看!”

小孩子天真烂漫,童言无忌,阿萦捏捏女儿肉嘟嘟的脸蛋儿,佯作生气道:“真的假的,我们绥绥什么时候见过天上的仙女了,该不会是你这丫头哄娘亲?”

“没有没有!绥绥没有哄娘亲!”绥绥忙道:“爹爹刚刚也是这样说的,爹爹!爹爹呢!”

说着扭头四下去找爹爹急切求证,阿萦惊讶地向门外望去,这时裴元嗣才从门外慢慢地走了进来。

和阿萦一样,男人也换上了一身喜服,身上穿着胸前后背绣麒麟补子的大红圆领长袍,腰束玉带,脚蹬鹿皮靴,手里捧着只乌纱帽。阿萦还没见裴元嗣有笑得这么高兴的时候,眉眼带笑,嘴巴带笑,嘴角也高高翘起,甚至眼角都笑出了纹路。

屋外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他布满笑意的俊脸上,在家里捂的这几个月皮肤都白皙细腻了不少,显得整个人英姿勃发,高大俊美,面如冠玉,便是那十八岁连中三元,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状元郎亦不过如此。

四目相对,裴元嗣目光灼灼地盯视着阿萦,仿佛这满屋子的人中他眼里只容下一个她,阿萦忽觉面庞滚烫,她下意识躲开目光,过了会儿又忍不住悄悄抬眼,裴元嗣炽热的目光却还在胶着她,漆黑的眼底宛如一片深邃的海子要将她溺毙其中。

于是那热度便持续蔓延,从耳根烧到了额头,阿萦竟难以自抑地红了脸庞,心脏“砰砰”跳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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