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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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青砖灰瓦的房间内,有人发出痛呼声,盖在身上的被子随着转身滑落。

洛月卿睁开眼,眼神从茫然到清醒,然后飞快地眨了眨眼。

她喊道:“系统?”

熟悉的电子声响起:“你终于醒了,宿主。”

她语气沉沉,道:“告诉我,这是一场梦。”

系统声音依旧冰冷:“如果你说的是你喝酒醉,强压在反派身上的事,那确实不是梦。”

洛月卿闭上眼,努力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在原本剧情中,原身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女,因躲避皇帝赐婚,被家族安排进道观,当起了假道士。

而在原来的今天,假道士确实喝了点酒,因此和还未黑化的长公主结识,但在原剧情中,原身只是醉倒在树下,然后遇到长公主,被长公主派人送回,后头原身为了感谢长公主,便亲自上门送礼感谢,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朋友。

不过随着长公主离开道观,两人的关系就淡了下去,自至钟觉予彻底黑化,带兵屠城时,才匆匆见过被俘虏的原身一面,而后挥手将她放过,驱赶到偏远之地。

所以,洛月卿这才白日饮酒,想着先与钟觉予见一面,再借着感谢的由头、慢慢与对方增进感情。

结果没想到自己的酒量那么差,见是见到了,但第一面就把人推倒在地……

洛月卿深吸一口气,便道:“我和太子的婚事目前还没解除吧?”

系统给予肯定的答复。

洛月卿扯起被子,默默盖住自己。

挺好的。

见面第一天,大嫂就把小姑子扑倒在荒郊野岭,还出言调戏叫人家美人。

半响,她又突然闷闷开口:“系统,你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第一次见面,她就给目标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但系统却十分平淡。

系统沉默了下,只说:“可能习惯了……”

不等洛月卿再问,它突然道:“长公主住到你隔壁了。”

幸好这事没有因白日的事情而发生改变。

洛月卿松了口气,想起身却扯到伤口,又是一声痛呼。

原身只是一瘦弱体虚的世家女,上山两年也没养好身子,要不是有钟觉予做肉垫,她说不定已经腿折手断,只能苦兮兮躺在床上了。

但饶是有人护着,她身上也多几片青紫,无意扯到时总疼得厉害。

她不禁问道:“系统,你有一键疗伤的功能吗?”

系统:“……你隔壁的长公主殿下应该有准备膏药。”

“你觉得我现在借得到?”

“你试一试?”

屋外清风月朗,淡淡的缅桂香弥漫开,安静小院铺着四方青砖,月光倒映其间,犹如皎皎湖泊。

木门被推开,披着外袍的洛月卿刚踏下楼梯,便瞧见隔开两院的石墙雕窗中,有一道红衣身影若隐若现。

她先是一喜,继而就露出难言的窘迫。

倒不是真的想和钟觉予讨点药,那么大个玄妙观,不至于这点东西都没有,只是要麻烦洛月卿走上一遭,但刚出门就撞见……

往前的脚步顿住,洛月卿还没想好措辞,就听见隔壁传来声响。

“清月道长是在想怎么爬上墙,再往我怀里摔一回吗?”

那人声音清冽朗朗,好似这一地的月影,分明是戏谑的调侃,却莫名正经。

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洛月卿莫名松了口气,向那边走去。

这玄妙观的房屋建得奇怪,虽是一座座单独小院,可偏连成一块,房屋之间不过隔着一层砖墙,里头人动静一大,旁边就能听见。

而小院更过分,莫名其妙的在隔墙中开了个雕花石窗,虽刻意种了矮树遮挡,但若是有心,也能瞧见旁边院子。

曾有人笑谈,这玄妙观为了让弟子们互相监督,故意如此修建,若是有人犯了规矩,不出一天就会被发现。

洛月卿不知其中真假,只抬手拂开枝叶,喊了声:“殿下。”

坐在石桌前的女人并未转头,垂眼瞧着桌面上的黑白棋局,两指捏着黑子,似在思索,好一会才落子,再道:“酒醒后就认识我了?”

声音依旧平淡,深邃眉眼掩在半明半昧的树影中,宛如一道匠人精心修出的皮纸剪影。

洛月卿只得回道:“昨日观中就得了消息,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只为恭迎长公主殿下的到来。”

意思是昨天就知道了对方要来,很容易就猜出钟觉予的身份。

而她之所以那么含糊,是想故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原剧情中没细写此刻的钟觉予对太子是否生出不满,但心寒肯定是有的,如果她傻乎乎扯出这个身份,反而会被太子连累,还没有接近钟觉予就被排斥,倒不如先用清月道长的身份,后面再坦白。

听到这话,钟觉予突然笑起来,笑声极淡,带着嘲意:“原是昨天就准备好了。”

不是她赶回京城后才匆忙下的决定,是这两父子早早就商议好的。

不等对方回答,钟觉予又道:“清月道长怎么深夜出门?”

听到这个称呼,洛月卿眼睛一亮,自以为隐瞒住身份,而后又后知后觉想起道谢,忙道:“多谢殿下今日派人带我回屋。”

钟觉予随意拿起一枚棋子,漫不经心道:“小事罢了,不过道长日后还是要小心些,玄妙观日日都有香客拜访,难免有几个心术不正的。”

洛月卿便点头答应,又回答了上一个问题:“我想出去寻些膏药……”

有意避开这件事,又不得不提起。

落子的手一顿,钟觉予语气莫名地冒出一句:“道长倒是矜贵。”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将洛月卿当做肉垫、压在身下呢。

洛月卿不知道怎么回,只能讪笑几声。

“等着。”

钟觉予便起身,推开房门往里去,不一会儿才走出,手中捏着小瓷瓶,往石窗缝隙处一递,嘱咐道:“一日两回,涂抹在伤处后再打着圈揉,将淤血揉开后就好了。”

“多谢殿下,”洛月卿连忙伸手去接,宽袍拉扯,露出一截纤细手腕,上头还有钟觉予留下的指痕。

石窗看似宽大,实际到处都是雕花,以至于缝隙狭窄,传递瓶子时难免碰到对方。

于是指尖相触,温差让感受越发清晰。

长公主幼年便开始习武,仅着单衣都不觉得冷,倒是披着宽大外袍的小道士,这才出门多久就变得僵冷。

钟觉予极快地收回手,大拇指拂过食指指尖,将泛起的奇怪痒意压下去,又叮嘱道:“夜晚寒重,道长还是早些回房。”

对面的那人答应一声,又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忙道:“殿下呢?我今天……”

青衣小道长捏着药瓶,露出几分窘迫,好半天才说完整:“殿下被我压在身下,是不是也撞伤了?”

她又结结巴巴问道:“要、要不要我帮忙?”

钟觉予眉梢一挑,眸光沉沉地看向对面。

恰时有风起,此时正值春末,酷暑未至,寒气盘旋不肯走,掺在夜风中,很是冷寒。

洛月卿下意识抓紧披在身上的外袍,外袍宽松,越显得人娇小,不知是不是酒醉初醒的缘故,面色有点苍白,便衬得因窘迫泛起的红意更清晰,一双含着秋水的杏眼扑扇,羸弱又羞怯。

这让钟觉予无端想起了幼年跟随父兄秋猎时,在丛林中遇到的小鹿。

当时的钟觉予躲在草丛,已拉起弓箭,对准低头向小溪饮水的小鹿,可不知怎的,那鹿竟回头朝她看来,一样的漆黑润亮的眼眸。

勾住弓弦的手便僵住,一直没能放开。

直到身后传来大批人马的脚步,是陛下携带太子追赶上来,钟觉予心一慌,便将羽箭射偏在鹿脚边,那小鹿便受惊,慌张逃跑。

不过后面陛下听到这事,不仅没有怪她,反而夸了她半天,还以安慰她为理由,赏了她不少东西。

突然的沉默让洛月卿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怕殿下够不着背后的伤。”

小道长见她不理自己,便越发慌张,清亮的眼眸好似有水波泛起,急喊道:“殿下?”

钟觉予垂眼,浓密眼睫在眼睑下映出浅灰的影。

虽是一母同胞,但父皇始终最偏爱于皇兄,方方面面都是由父皇细细挑选过,要将最好的全给他。

指腹泛起的痒麻愈演愈烈,即便被压住也消不掉,反倒更让人觉得难捱。

风吹起林叶,发出阵阵敲打声,地上的树影摇摇晃晃,像是蛊惑人的鬼魅。

“过来,”钟觉予突然开口,压低的声音分不清情绪。

“啊?”对面的人还未反应过来,瞪大杏眼看着她。

钟觉予只好重复:“过来,我给你开门。”

石桌上的白棋被吹得往前一步,虽是简单一变动,但却将之前的局势全改变。

只不过钟觉予再无心理会,径直往门口走去。

——咿呀!

老旧的门轴发出刺耳声响,青衣掠过门槛,紧跟在红衣身后。

烛光摇晃一瞬,不大的房间里忽明忽暗,点燃许久的檀香不见淡去,反而越来越浓。

钟觉予侧坐在床边,将腰封解开后,便缓缓扯下衣袍。

身后的小道长有些紧张,捏紧了手中的药瓶,下意识偏头躲开,往地板上看,可下一秒又忍不住挪回视线。

束起的发丝摇晃,赤红蟒袍与瓷白肤色相衬,线条秀美的肩颈露出一半,要是稍上前一步,还能瞧见半遮半掩的妙曼曲线。

长公主殿下轻皱着眉,偏头看向她,命令道:“快点。”

一双凤眼映着烛光,上挑的眼尾无端多出几分艳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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