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宋简洗完澡出来,看见薄云璟正坐在他的那张小床边发呆。

简陋的环境配他尊贵的外型略显违和。

这是一间单身公寓，卧室里摆张一米八的床就差不多满了，平常他自己一个人睡还算宽敞,若是再加上薄云璟,估计挤得够呛。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宋简走过来都毫无反应。

将吹风机插上电,他主动问：“帮我吹下头发？”

薄云璟从沉思的状态下回神，接过吹风机，修长的手指穿过了宋简潮湿的黑发。

吹风机的静音功能很不错，耳边只有徐徐的风声，并不吵闹。

“刚才在想什么？”宋简舒服地闭上眼,闲聊般开口。

“公司的事情。”薄云璟轻描淡写回答,认真拨弄着他的头发，“怎么留这么长,还不剪吗？”

“方便做造型。”

借着这个话题,薄云璟顺势问下去：“当初怎么想到做演员？”

“庸俗点说赚钱多,高尚点就是为了梦想。”宋简很坦诚，从不避讳直言,“我的确喜欢演戏，能让我体验百味人生,但如果这份工作不赚钱，我也不可以坚持那么久。”

“你坚持了多久？”

“算上曾经……大概十几年了。”

听他终于提起他想了解的话题，薄云璟眸光晦暗几度，不动声色关上吹风机,放到床头柜上。

“还没听你讲过曾经的事情。”

他们对于彼此口中的“曾经”都心照不宣，清楚地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宋简笑着回过身，双臂搂上他的脖颈,“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刻聊那么正经的话题？”

薄云璟握住了他的胳膊，表情莫名严肃，“我想听。”

他刚刚的举动是带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奈何薄云璟完全没接招，宋简顿时觉得没劲，垂下手搭到了自己的腿上。

“曾经的我自卑到骨子里，为了实现阶级跨越，让自己能住得上大房子，开得起豪车，想去哪里旅游直接订票，花多少钱都不带眨眼，没日没夜地拍戏，累垮了自己的身体，落下严重的腰伤和胃病，各种冷眼嘲笑还有委曲求全都往肚子里咽。”

“可我拼搏了那么久，忍受了那么多，到头来却毁于一场游艇事故，所有的努力在那天晚上全部功亏一篑，付诸东流。”

宋简的唇边扬着极尽嘲讽的笑容，恨意弥漫进眼底，使他的目光看上去前所未有的冷。

在这个瞬间，薄云璟僵直了身体，宋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男人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似乎有微微颤抖的迹象。背上仿若冒着丝丝寒气，像是凛冽的寒风穿透了他的躯体。

“那时我出道十年，刚拿下一座影帝的奖杯，眼看着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临，以后终于不用那么紧绷着弦，结果却因为参加的游艇盛宴上有一位大人物要遭遇暗杀，害我这位喝了点小酒的无辜路人从甲板跌落，掉入了海里，你说可不可笑？”

这些话压抑在宋简的心中已久，他没想过自己竟有宣之于口的一天。

他全然不知，薄云璟在听完之后心脏倏然紧缩，头部习惯性的隐痛又开始袭击他。

“你不知道人在真正面临死亡的那一刻，想要活下去的意愿有多强烈，当时我拼命地挣扎，想着如果能有个人发现我落水，施以援手来救我就好了，虽然我很清楚在那种状况下每个人都自身难保，顾不上别人，但还是忍不住心生幻想……因为我深深地知道，我走到那一天有多不容易，我所拥有的全是通过我努力拼搏得来的，我还没来得及享受，我真的不甘心……”

宋简努力克制，不让自己浑身颤抖，大概是应激综合征，只要他一回想溺水时的痛苦和无助，便犹如坠入冰窟。

这样的反应落在薄云璟的眼里，将他寸寸凌迟。

命运真是弄人。

安排他们此生相遇，却又设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宋简那样在意他的努力与成功，不可能不在意的。

半张着嘴，他企图忏悔，却听见宋简发出一声嘶哑的呢喃：“可最终，我还是死了，回到了这个我梦开始的地方，又变得一无所有，全都要重新来过。哪怕我时常感恩上天又给了我一次生命，但每当想到我要把来时的路再走一遍，就觉得很无力很崩溃。”

静静听他说完，薄云璟感觉那些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劈开了他的胸膛。

宋简是那样渴望活着，假如当时救下他，他们之间也会有可能，不会让他带着遗憾死过一次。

喉结滚动，薄云璟正欲伸手将其带入怀中安慰，想把自己那晚做的梦告诉他，宋简的手却先一步落下来。

他的肩上披着浴巾，随他的动作松松垮垮落下来，盖住清瘦的脚踝。

“我不需要同情和怜惜。”宋简在他之前出声，食指抵在他唇上，“告诉你是因为信任你，知道就好了。”

下一秒，不等薄云璟反应，男生已经探出脚尖，沿着他的踝关节缓缓往上，吊在他的小腿内侧轻轻摩挲。

“凌晨三点了，到底做不做啊？”宋简问得直接，眼神像勾引，更像挑衅。

仿佛在说——

箭在弦上了，你不会没胆了吧？

“你经纪人说，明天你还要拍摄一天的广告。”薄云璟不着痕迹避让几分。

“少扯这些。”宋简怎么可能信，“那你为什么买那么多东西？又为什么想跟我一起洗澡？”

“想逗你玩，不一定非要今天用。”

薄云璟话音刚落，旁边的人忽然倾身过来，用力推下他的肩膀，将他压倒在床上。

犀利的视线牢牢锁定他，宋简拉开了他的裤链。

“你是真的不想吗？”

感受到他的手在放肆作乱，薄云璟认命闭上眼，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没心情。”

宋简的手僵住。

其实他早就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

以往薄云璟还需要他努力引.诱吗？他的身体反应那样诚实，能迅速为他昂.扬。

缓缓收回，宋简随手向后抄下头发，“原因？”

薄云璟沉默了数秒：“你刚才口中所说的大人物就是我。”

空气流动的速度渐缓，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而刹那间凝固。

宋简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我说……”薄云璟缓缓坐起来，面无表情重复：“是我害得你那晚坠落游艇，也是我在逃生之时明明看到你在挣扎，也许能在第一时间救下你，却没那样做。”

“宋简，我从小就是一个薄情冷漠的怪物，你从未真正认识过我。”

“不，你不是。”宋简凭借本能迅速否认，“壁虎焉可断尾求生，你想保护自己又有什么错？”

“你不用为我找任何理由，我很清楚我是一个怎样的人。”薄云璟低头掩面，“本来我想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底，可是我发现这很难做到，因为只要面对你，我就会心虚会愧疚。”

“好了，你不需要再说了。”

宋简的大脑嗡嗡的。

可能是这两天太忙了太疲惫了，十几个小时没有睡觉，他根本没有办法消化他说的这件事。

“前世的事情已经是过往云烟，那个时候的我们还不认识，我凭什么要迁怒于这一世的你？”宋简理直气壮反问，撒谎完全不带脸红的。

他怎么可能不介意？换做那人不是薄云璟，他不知要在心里骂对方多少遍，狠狠戳他的脊梁骨。

凭什么他遭暗杀还牵连于不认识的人？末了还企图见死不救。

有这么丧尽天良，没有良心的人吗？

什么狗屁玩意！

可……

那位大人物是薄云璟。

是他这一世喜欢的人。

他能怎么办呢？

因为这件事情和他吵架，把他赶走，跟他分手？然后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以此来折磨他，让他赎罪吗？

这样做到底是在报仇还是跟自己过不去啊？

离开薄云璟，他又能好过吗？

“不做就睡觉吧。”宋简飞快躺下，拉起被子盖到身上。

他明显在逃避，双眸紧闭，被子下的手无措地攥紧，“我明天还要早起，这床也睡不下两个人，你可以去睡酒店。”

薄云璟没同意，也没反对。

直到很久之后才沙哑出声喊他：“宋简……”

然而话一出口，男生便支起胳膊撑在床上，对着他恼怒地训斥：“我都说没关系了你还想怎样？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件事跟你分手吗？”

薄云璟从来没见宋简发这么大的火。

他眼睛里似闪着泪光，怒不可遏瞪着他，仿佛恨得牙根直痒，全身都在抖。

像被侵犯了领地冲人呲牙的恶犬。

话哽在喉咙里，薄云璟无声摸下他的后脑勺，“好好睡一觉，明天见。”

他转身离开之时，还体贴地为宋简关上了灯。

狭小的屋子里陷入黑暗，宋简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大脑里不停在反复回想薄云璟所说的那些话。

其实他不纠结他还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但代入薄云璟想想，他怎么能做得到心安理得？估计他想给自己一刀的冲动都有。

要是他真云淡风轻，佯装什么都不发生，宋简才真要对他失望。

突然之间，他感觉他们俩像走入了死胡同里，两边的出口都被堵得严严实实，怎么也出不去。

无解。

-

翌日清晨。

宋简被事先订好的手机铃声吵醒。

他不知自己是几点钟睡着的，好像才刚闭上眼睛，完全没睡够。

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宋简快速洗漱，穿好衣服，看见小助理已经发来消息，说车在门口等着了。

他匆匆忙忙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谁料门一拉开却看见门旁坐着个人，颓废倚靠在墙上，单腿支起，旁边还放着个打包盒，看名字也知道是小区附近的那家早餐店。

闹别扭归闹，他还是想到去给他买早餐吃。

走廊那扇窗户投进来一抹金色的光，刚好打在男人的胸前，洁白的衬衫晕出朦胧的光斑。

宋简收回将要迈出的那条腿，“你怎么没走？”

听见声音，男人才缓缓抬起头，困倦的泛着湿意的眼神直勾勾望向宋简，“怕你不要我了。”

向来无所畏惧的薄云璟，居然也会有害怕的事情？

听出他的话音是“不敢走”，宋简的心狠狠酸了一下，仿佛被什么猛地撞击了胸膛。

蹲下身去，他环抱住薄云璟，哄狗狗似的摸摸男人柔软的头发，“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白皙的手腕瞬间被攥住，薄云璟拉开他，暗藏几分忐忑地确认：“真的吗？”

“真的。”宋简郑重点头，“只有你这一世做了触犯我底线的错误，我才会不要……”

最后那个字没能说出口，薄云璟便倾身吻住。

他防备心重，从不愿相信任何人。

唯有宋简，他讲的那个字他都信。

-

无论发生再大的事情，都不会影响宋简工作时的状态，之前还乱糟糟的心情在投身于广告拍摄之后，迅速瓦解，消失殆尽。

无论如何，要对得起金主爸爸给的钱。

他向来是一个称职又敬业的人。

可以偷懒不接活，但只要接了，那就别抱怨了，努力往好的方向做吧。

拍到天黑才结束，品牌方想请宋简吃个饭，被他谢绝。

薄云璟告诉他下午会去那位催眠师的治疗室，最近头疼得比较频繁，宋简刚好也想问问他的具体状况，准备亲自前往勘察。

借了公司的车，让司机师傅帮忙送过去，宋简上车后就给薄云璟打了电话询问他地址。

对面的他显然没那么爽快，下意识说的是：“我正准备离开。”

宋简只得用他最近也总是失眠为借口，骗薄云璟要过去看看。

地址发到微信上，那边还挺远，开车得一个半小时。

宋简不着急，在车上小眯了会儿L，等抵达目的地便精神百倍。

诊疗室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反倒像是人住的四方宅院，这倒是出乎宋简的意料。

穿过一片树林，宋简扣响门铃，有工作人员来为他开门。

薄云璟在其中一间房里，见到他，宋简笑了下，假装揉揉太阳穴，“我头也胀呢，要不先让我看看医生？”

在他身后，穿着白大褂的中老年男人慈眉善目，在望着宋简的方向。

宋简友好对他点头示意，在薄云璟出门之后，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请问我该如何称呼？”

“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李叔叔，不必拘泥。”

“嗯，李叔叔好。”宋简跟他客套一阵，开门见山道出了他来的目的，“薄云璟应当在您这边接受了很长时间的治疗，关于他的一些情况，可以和我聊聊吗？”

“这个云璟倒是有交代，让我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来薄云璟很清楚他来的目的是什么。

既如此，宋简更不必拐弯抹角了，“他之前跟我提到过，他总会做关于陌生人去世的梦，之后还能在现实中碰见，好像他能够提前预知那些人在什么时候死亡。坦白讲，我认为这挺离奇的，所以想咨询一下您，看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作为催眠师，其身份自然与常人不一样，薄云璟既然在他这里接受治疗，肯定是要如实告知自己的基本情况。

李叔叔盯着宋简看了几眼，品出他是何意思，笑着点下头，“你很聪明。”

“嗯？”

“我大概听出你在怀疑什么，你是不是也察觉到云璟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李叔叔意味深长问道，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眼，压低嗓音道：“这件事情我没敢告诉他，一个人若是知道自己精神有问题，只会长久陷入自我怀疑和否定，对恢复越来越不利。”

说完，他拿起笔，在纸上勾画一番，详细而认真为宋简作起讲解，“你看我们人类的大脑皮层其实是非常薄弱的，云璟因为小时候受过创伤，所以他才会做噩梦，梦见有人在他梦里死亡，但我们人类的梦境都是虚幻的，偶尔我们是不是也会做些离奇古怪的梦，醒过来以后就忘了呢？”

宋简配合着点头，听李叔叔继续讲道：“但云璟做噩梦的次数太频繁了，他的大脑皮层不停被刺激，受到攻击，久而久之精神状态就与正常人不太一样了，有时在受到强压之后，会不自觉的产生幻想，所以他之后无意在现实中撞上死亡事故，会下意识与大脑中储存的梦境联系起来，即使有差别，也会强制性进行融合。他以为是自己的预知，其实跟他做的梦毫无关联。”

“李叔叔，我不太理解。”宋简疑惑蹙眉，“您怎么能笃定一定没关联呢？”

“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李叔叔眼含笑意看着宋简，“我可是催眠师，他储存在大脑深处的梦境还有现实中的记忆都会被我调动出来，我根据他描述的状况进行比较，不就得出了结论？”

“催眠这么神奇吗？”宋简听得心生崇拜，他都想拜师学艺了。

看出他的想法，李叔叔一语打消：“你看起来就是杂念颇多的人，学这个没戏。”

“哦，那算了。”宋简失落应完，拉回正题，“薄云璟该怎么办？是不是让他慢慢走出童年阴影就可以了？”

“没那么容易走出来的。”李叔叔长叹了口气，见宋简担忧皱眉，倏尔话锋一转，“不过有你在他身边陪着，精神状态的确比之前好了许多。”

“他以前什么样？”

宋简下意识问完，想起第一次见薄云璟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看起来就有种颓废堕.落的美感，让人想将他的灵魂撕破。要不然他也不能误认为他下海做了鸭。

“在你出现之前，他比现在还要绝情冷漠，因为那时的他没有羁绊，心里只有事业。”李叔叔摇摇头，“赚钱是他唯一的解压方式。”

“………”这话说的。

难怪有的人贫穷，敢情是把赚钱这件事儿L视为了压力。

薄云璟这是什么特殊癖好？他也好想拥有。

李叔叔刚刚那只是调侃，笑了两声又恢复正经，“宋简，说认真的，云璟这种情况你身为男朋友要受点委屈，因为他比较偏执，爱钻牛角尖，你和他沟通，他还不一定能理解你的意思，因为他的思想层面和你是不同的。而且越是他这种平时淡漠的性子，越容易对产生兴趣的事物上瘾，一旦他陷进去，估计很难全身而退。”

说完这么长一番话，李叔叔再次问：“是不是感觉挺棘手？”

“哪有。”宋简耸下肩。

若是说他什么感觉都没有，肯定是骗人的。不过他认识薄云璟的时候就知道这人的性情除了高傲冷漠，还透着一丝怪异，让人很难看透。

所以他早就有所准备，在他看来这并非什么大问题。

-

和李叔叔交谈了一个多小时出来，宋简听工作人员说薄云璟去到休息室睡觉了。

他服用了治疗大脑神经的药物，非常嗜睡。

走到门口，见他睡那么香，宋简没忍心打扰。

李叔叔告诉他，薄云璟这种男人只在不在乎的人或事面前会表现得绝情冷漠，完全事不关己，可一旦被他惦记放在了心里，他就会变得异常脆弱敏感，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面对这种人，千万不能说重话刺激他，也别让他察觉到忽冷忽热，对他要多点耐心。

回想和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好像的确是这样的。薄云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展露可怜兮兮的一面，之前他还当他故意卖惨，如今看来他也是受了精神主导，无意识下便会那样。

只是……

他做的那些噩梦如果是童年受了刺激，那么梦见他的前世呢？又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

宿命？

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词，宋简忽然想到前世曾去过薄云璟开的餐厅。

那家餐厅的名字叫“predestination”，也是宿命。

冥冥之中已有定数。

缘分未尽，用梦来偿还。

-

尽管薄云璟这一觉只睡了三个小时，却很踏实。

睁开眼后看见宋简坐在床边，心被填得更满了，反射性伸手将人拉进了怀里。

宋简正在玩“跳一跳”的小游戏，猝不及防撞入他的胸膛，小人摔死了，懊恼得他直皱眉。

“薄云璟，我好不容易跳到了六百多分，你赔。”

“好。”他在他脸颊咬耳朵，“赔多少分都行。”

这还在诊疗室呢。

宋简的耳根滚烫，不自然推搡他，让他回家再发.情。

听闻，薄云璟顺势说：“我在渝城也有房子，去我那儿L。”

“为什么？”宋简故意问。

“我那儿L的床又大又软又舒服。”

被他缠绵的话音搞得落荒而逃。

宋简跟李叔叔道了再见，迅速跑出门。

热度还未退散。

薄云璟开车来的，直接拉开副驾驶车门，宋简坐进去，拉上安全带。

故意不说话，扭头看窗外。

薄云璟格外执着，居然还问一遍：“要去我那儿L吗？”

这人能不能别在这种事情上较真？他刚刚都没反对，不就默认了吗？干嘛还要他亲口承认？？

宋简与他唱反调：“我那儿L也不差，你莫不是嫌弃它寒酸？”

薄云璟果真不是正常脑回路，“去哪无所谓，反正都是上你。”

“………”宋简很想给他一记爆扣。

昨晚说没心情的是谁？早上还满副可怜无辜的人呢？

-

最终还是去了薄云璟那里。

宋简也不喜欢在他家，窄而拥挤，施展不开。

两个人连饭也没在外面吃，路上时，宋简问了薄云璟地址，点了份外卖。

到家后，他本想找个电影调下情，等外卖来了，填饱肚子后再开始，但一进门，薄云璟按开灯就将他抱到了玄关台上。

“你干嘛？”

宋简的这个角度是在俯视他，能完全看得清男人精致的眉眼。

“先让我亲会儿L。”他抓住他的手按在身侧，唇瓣落下去。

宋简被他迅速的攻势吻得偏过头，他忽然想到李叔叔说的，薄云璟这种性格一旦沾染上某种事物，便很容易上瘾。

看他现在的表现，该不会已经开始产生“性.瘾”了吧？

不对，他们还没开始呢。

如火如荼之时，门铃声响起。

宋简抖了下肩。

仅一门之隔，他都担心外面的人听见他们的喘.息声。

“等会儿L再收拾你。”

薄云璟终于肯放过他，开门拿了外卖。

宋简总会留意一个人很微小的举动。

他能感觉到，薄云璟并非想在这么火热的时刻暂停，只是担心他饿过头会胃疼，才迅速刹车，让他先吃饭。

宋简从来没有哪顿饭吃得如此仓促过，几乎一放下筷子，人就被卷入了浴室。

仅仅是这一间的面积就被他住的地方还大了，超大的按摩浴缸更是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间。

薄云璟放开了热水，准备吻他，宋简反射性捂上嘴巴，模糊不清问：“能不能让我先刷牙？”

他想以最完美的状态来迎接。

薄云璟无声挑眉，和他一起在镜子前刷牙。

看到里面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他忽然心生憧憬。

这一幕好像婚后的画面。

宋简不知他在想什么，放下牙刷后，勾住男人的脖子，低声问他：“这里你有准备吗？”

以他对薄云璟的了解，如果没有，在路上的时候估计会去买。

果然他点了头，说他准备了两份。

淋浴花洒当头浇下，很快淋湿了他们的衣服。

进入浴缸时，宋简还被那火热的温度烫了下。

他泡在里面，白色的泡沫掩盖住结实的腹肌，而薄云璟虔诚跪在外面吻他。

他们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新手本该如此万无一失，才不会在真正实践的时候慌了手脚。

窗外响起电闪雷鸣之时，他被他抱到了床上。

薄云璟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宋简，“帮我。”

宋简被水沾湿的睫毛微颤，看着他的眼睛，伸出了手。

他何其得无辜，全然没有被世故所倾覆。

莽莽撞撞的，如同初生的婴童，连手指都是那么得软乎乎。

薄云璟倾下身时，环绕住宋简的肩膀。

“别太逞强。”他沉声在他耳边，埋下头去。

宋简皱眉，弯曲膝盖，企图转移话题。

“薄云璟，明天我要去试镜……”

奈何他不接招，指腹轻轻拭去男生额头冒出的汗珠，“明天的事情，留到明天再讨论。”

“不行，我就要现在说。”宋简的指尖挠上他的后背，“不然我就抓你了？”

他也不想当小猫，可是真的忍不住。

薄云璟话不多，只闷闷地应了声，让他想抓就抓，不要有顾忌。

自己男朋友的背，有什么抓不得的？

何况，他还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