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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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琪国公府,已是群情激愤。

而陈凯之已回到了北镇抚司,陈凯之还未坐定,喝了茶,也不审问这陈煌,倒是这陈煌一路叫骂,陈凯之有些怒意,让身后的力士放开他,陈煌转身想逃,陈凯之却是一把扯住他的后襟,令他打了个趔趄,身子转回来,陈凯之随即,便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

这一耳光清脆无比。

陈煌吃痛,顿时眼泪模糊,口里咬牙切齿:“陈凯之,陈凯之,你是国公,我也是世子,你是宗室,我也是宗室,我父王新丧,你竟这般对我,你……你……”

陈凯之冷冷看着他,嘴角轻轻一挑,淡淡开口:“世子,还请自重,你需明白,锦衣卫既请了你来,自然不会冤枉了你;还有,你跑个什么?你还想骂人,世子似乎是有一件事好像忘了,进来了锦衣卫的人,你可曾看过有不剥几层皮,有横着走出去的人吗?到了如今,你还不识相,莫非,是想找一个不痛快的死法吗?”

这一番话,突的令陈煌打了个寒颤,他猛地想到了什么。

自锦衣卫成立以来,确实从来只见过进去的人,难见出去的人,据说这些日子,单从诏狱里抛出去的尸首,就不知有多少,而这诏狱中的种种酷刑,虽是从没有人见识过,可但凡是见识过的人,就没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原本,陈煌以为这些距离很遥远,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这些距离自己很近很近……

第749章

借你人头一用

陈煌一下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脸分明的颤了颤,却没说话,沉默了良久,他才抬眸看着陈凯之,很是不解地问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我……”他一下子瘪了,毕竟他不是见过什么大风大浪之人,而今身在此,面对着凌厉的陈凯之,底气全无,于是方才还兴师问罪,现在却是涕泪横流,抽泣着说道。

“我……我和赵王,其实也没什么干系,虽是同宗,可琪国公府,在宗室之中虽还有一些虚名,却没什么紧要,护国公……这一点你是晓得的,先王在的时候,也就协理过一些鸿胪寺的差,迎来往送,不敢得罪人,有些人脉,却……却也不过如此……”

他开始叫屈起来。

这家伙倒也不傻。

很快明白陈凯之这是杀鸡儆猴,说不准是要找自己的麻烦,去寻赵王的晦气。

当初的时候,他觉得赵王势大,所以今日在灵堂前,不免偏着赵王一边,现在却忍不住痛哭起来。

“可我一个世子,将来至多也就是个京里没有什么前程的国公,这辈子混沌着过去,就算杀了我,也是于事无补,何况,随意捉拿宗室,这也不是小事,护国公……”

陈凯之却依旧面无表情,一双清澈的眼眸轻轻眯着,凝视着痛哭流涕的陈煌。

其实他有一点说对了。

这个陈煌,根本就没有杀鸡儆猴的价值,甚至只会惹来一身的麻烦。

这对陈凯之而言,是没有一丁点好处的事。

陈凯之不禁勾唇一笑,旋即便淡淡开口说道:“谁说我要杀鸡儆猴?”

陈煌一呆,很是不可置信的样子,显然不曾想到自己猜错了,不过不要紧,只要不是拿他开刀就好,因此他不由大叫起来:“那……那就请护国公放了我……放了我……”

陈凯之却朝他一笑,眉宇微微挑了起来:“不能放,因为你身上有一样东西,我要借来一用。”

“东……东西……”陈煌呆了一下,忍不住道:“什……什么东西……银……银子……我……我有,可是不多,还有什么……”

陈凯之却是抿抿嘴:“一样足以改变大陈格局的好东西,来人,请世子去诏狱里住着吧,不要用刑,只要他肯乖乖听话,免他皮肉之苦。还有,预备车马,我要入宫。”

陈煌顿时感到事情很不简单了,好端端的,要借自己东西,自己有什么东西,是这陈凯之需要的,他绞尽脑汁,竟也无法猜测到。

与此同时,陈凯之则径直入宫。

陈凯之几乎可以想象,此事发生之后,赵王等人会有什么动作,想必现在就已在宫中,甚至已经有不少收到了风声入宫去了。

此事确实是非同小可。

琪国公虽在京中的宗室中并不起眼,当年濮阳先郡王在世的时候,也没有掌握什么大权,莫说是和赵王、梁王这些人相比,和北海郡王都差得远了,可人家毕竟是天潢贵胄,是宗室,因为“老实”,也有不少的人脉,能收获极多的同情,因此,陈凯之必须赶紧入宫,说明此事,免得有人借此机会搅弄风云。

一到了宫中,竟已有宦官预备出宫去召陈凯之了,双方在宫门口碰了个正着,这宦官便道:“护国公,太皇太后有请。”

“烦请引路。”

一路至万寿宫,等陈凯之进去,便见这里济济一堂,宗室们来了不少,赵王为首,一个个义愤填膺,见陈凯之来了,俱是冷冷的看向他。

几个内阁大学士也被请了来,个个态度莫名。

太皇太后沉着脸,陈凯之倒是看出了太皇太后的心思。

她固然有打压一下宗室的打算,可这并不代表,下头可以随意拿人,因为一旦捅了宗室的马蜂窝,这对太皇太后而言,绝不是好事。

似她这样老谋深算的人物,即便是要对付宗室,现在她既已经掌握了主动权,自然是采取温水煮青蛙,偶尔敲打几下,再偶尔给个甜枣,本质上,就是不可让宗室彻底寒心,一旦寒了心,这若是京师内外的宗室作乱起来,这可就是地动山摇了。

陈凯之上前,行了礼。

太皇太后磕了磕案头,娥眉高高的挑起来,冷冷质问:“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无端端的,为何锦衣卫要抓人?这濮阳郡王才新丧呢,就这么个儿子,还在戴孝,就这般的不近人情?不看僧面看佛面哪,不晓得的人,还道是宫里下了旨,一点都不留余地,退一万步,就算当真有退,难道就不可以商榷吗?大庭广众,直接拿人,这不像话!人在哪里?”

陈凯之显得很镇定,他抬眸看了一眼慕太后,慕太后也是无言,刚刚入宫陈凯之见了自己还应着好呢,出了宫就惹出事端了。

在她看来,这个琪国公世子,真没有拿的必要。

毕竟琪国公府这么多年都是与世无争,这位世子,也是个普通不过的宗室子弟,拿了人,对赵王有什么伤害,对陈凯之有什么好处?

至于陈贽敬,则是冷眼看着陈凯之,不过听到了母后的话,却略显得心寒。

他能听明白母后的意思,这表面上是痛斥陈凯之,可实际上,还有转圜的余地。

陈凯之心里静如止水,面对太皇太后的质问,一点也不慌,而是淡淡开口道:“臣也曾这样想过,原本是想着,再等一等拿人,谁料赵王殿下等人在那儿,竟是要赶臣出去,臣恐走漏了风声,琪国公世子潜逃,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陈贽敬一听,笑了。

这是把所有的责任俱都推到了自己的头上啊。

倒好像是自己的罪责似得,他嘴角微微一扯,竟是冷笑起来:“护国公说话可要谨慎,你在濮阳先郡王灵前亲手拿了他的儿子,却还在此强词夺理,这已是人神共愤,现在还想要百般抵赖?”

陈凯之摇头:“并不想抵赖,在灵前拿人,是我该承担的事。”

这一次他认罪的很快。

这倒是令陈贽敬一呆。

太皇太后则冷声道:“你为何要拿人,濮阳先郡王好说歹说,也是宗室,是天潢贵胄,而今他薨了,儿子在灵前守孝,他若是在天有灵,见了此情此景,还不知如此,人死为大,此事,你会不知道吗?”

陈凯之朝郑重说道:“臣来此,就是想要来禀报此事。”

陈凯之说着,徐徐从袖里取出一份奏疏来:“这是锦衣卫不久前查获的事,还请娘娘过目。”

陈凯之恭恭敬敬将这奏疏送到了太皇太后的案头,太皇太后却没有低头去看,而是眯着眼眸,冷冷问道:“写着什么?”

陈凯之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写的东西,事关的就是世子陈煌,世子陈煌,私下里与人合谋做生意,其实做生意倒也没什么,不过做的却是为人销赃的买卖,娘娘想必知道,京里多窃贼,可是这些窃贼偷了东西,总要转手出去,否则,烂在手上,又有什么用?为了京师的安定,所以朝廷的官差也好,甚至是锦衣卫也好,都有打击窃贼的职责,不过打击窃贼是治标,抓了十个窃贼,依然会有二十个窃贼冒出来,治本的办法就是打击销赃之人,这些提供销赃的人,寻常人即便有胆做,却也没有这般大的资本,没有足够的人脉,哪里能够立足。所以陈煌仗着自己世子的身份,便给予这些销赃的商人保护,如此,那些盗窃之物,方才可以迅速流通,窃贼们没有了后顾之忧。”

“本来此事,锦衣卫一直都只是秘查,虽一直都只是在搜罗证据,却没有收网,本质就是因为关系到了世子,臣也有所疑虑。可前些日子,发生了民乱,不少的乱民,竟都有武器,因此,臣才格外的重视起来,朝廷是禁绝寻常百姓私下携带武器的,可这么多武器,自哪里来?臣命人顺藤摸瓜,这才知道,竟可能和这些销赃的商贾有关,这些商贾,既代人销赃,也会暗中互通禁物,只要有利可图,他们甘愿冒着风险。”

“臣思来想去,觉得若是再无动于衷,便真是愧对朝廷的厚恩了,这才下定决心动手,想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这奏疏里头,还有销赃的三个商贾的口供,都如实禀报,这事和陈煌有所关联,陈煌虽没有出过面,可从三个商贾这儿,一年的牟利有三四万两银子,而这些商贾有了他的庇护,打着他的旗号,也是顺风顺水,三个商贾,现在还在诏狱暂押,若是娘娘觉得事有蹊跷,可以交大理寺和明镜司重审。”

“这也是臣过于草率了,现在臣想来,臣确实是急切了一些,不过想到关系到了民乱,事关重大,若是再耽搁,一旦被他们掩盖了罪证,便一无所获,何况,三个商贾都已经拿了,臣想陈煌很快就会收到风声,若是再迟一些拿人,他若是自觉地东窗事发,于是潜逃,岂不是之前一切的辛苦,俱都前功尽弃。”

第750章

杀招

锦衣卫办事,还是极牢靠的。

毕竟它的前身,乃是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大多数人员,也都是投胎在那里。

别的不敢保证,唯独这罪证,却是有章法可循,绝不比明镜司要差。

陈凯之拿出来的,可谓是铁证,完全没一点纰漏。

商贾反正都控制的,而且不是一个,是三个,那三个商户的家也抄了,账簿也有,都已封存,口供很翔实,里头怎么给钱,公府里是谁来收的银子,都很详细。

当然,里头有一个唯一的漏洞。

那就是实际上后台并不是世子陈煌,陈煌算什么,一个纨绔公子罢了,真能给人做保护伞?

真正的保护伞,实际上却是那位故去的先郡王。

其实这是可以理解的,基本上宗室在背地里都有自己的财源,毕竟这些人,无一不是贵不可言,官府也不敢查,别人不敢做的买卖,他们敢做,别人不敢涉猎的事,他们敢涉猎。有人脉,有关系,有背景,这就是变现的渠道。

琪国公府自然不肯落后的。

这些宗室背地里都有各自营生的手段,只是很不巧琪国公去世了。

那么现在陈凯之却将这些丑事,俱都栽在了陈煌头上。

可这也没错,因为陈煌翻不了供,他倘若咬死了和自己无关,说这是他爹的手笔,这就是子告父啊,到时更是不知死都不知如何死得。

倘若有人想给陈煌翻供,将事情抖出来,这依旧不妥,人死为大,你们还往濮阳先郡王头上泼脏水,还有良心吗?

所以这完全是铁证了,谁也帮不了这陈煌了。

太皇太后听罢,虽是皱眉,脸色却缓和了许多,完全不似方才那般凌厉了。

她低头,捡起了奏疏,大致看了看,默然无声。

这是铁证,身为太皇太后,难道还说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然是缄默无语了。

而赵王等人,虽是怒气冲冲,此时却也憋着口气,没处儿发泄,他们更加不敢多嘴,因为牵涉到的乃是前些日子的民乱,这事儿太大……无论背地里怎么说,可在这御前,说任何话,将来都要承担干系的。

不过陈凯之这一本奏疏,却是令不少人魂飞魄散。

这是拉清单的节奏啊。

站在这里的宗亲,哪一个不是和琪国公府一般,暗地里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谁敢说自己是清白的?

根本就没人觉得自己是清白的,因为他们清楚,自己平常是怎么敛财的,因此这个时候个个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陈凯之查到自己什么事。

从前明镜司即便掌握了什么,一般也不会去管,除非宫中有旨,否则只负责情报的搜集,即便是明镜司,也不会捅这个马蜂窝。

至于其他官衙,哪里敢管,不怕死吗?

而今不一样了。

前些日子,陈凯之先打掉了赌坊和青楼,现在好了,连这个一并打掉,掌握了证据,便直接去拿人,接着拿着铁证送到御前,这不是要人命吗?

此刻许多人心乱如麻,心里想着自己暗地里的勾当是否被锦衣卫掌握。

又或者说,掌握了多少。

背地里的这些勾当,还要不要继续?倘若不继续下去,单靠田庄和恩俸,如何维持这么大的家业,可继续下去,照此下去,天知道会不会惹来什么祸事。

这陈凯之,便如悬在头上的一柄利剑,不知何时,便要跌落在自己头上,这家伙……是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肯给人喝啊。

陈凯之能感受到,许多双阴测测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

他触碰到的乃是大陈某些人最核心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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