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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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吾才这才吁了口气,格外郑重的朝陈凯之说道:“凯之啊,要出大事了。你说,你该怎么谢谢师叔。”

陈凯之笑盈盈的开口道:“什么大事,师叔,我们是至亲,哪里还需酬谢,师叔若是没有银子,我这里几千几万两银子还是有的。”

方吾才却是挑了挑眉,冷笑起来:“谁要你的银子,我们一家人,要你的钱?老夫虽然爱财,可取之有道,别人的钱自是要的,可你凯之的银子,我若是要了,天厌之!你见过做人父母的,要儿子的钱,你见过亲兄弟明算账?这是畜生之举,师叔做这样的事?”

陈凯之心里发毛,便是见母后摊牌或是见太皇太后时都没有这样的紧张,他不由道:“师叔教训的是,我们说正事。”

方吾才捂着肚子,一副挨了饿的模样,却又道:“凯之,今日赵王请了师叔去。本来嘛,赵王偶尔会来寻师叔讨教,这也没什么异常,可是这一次,老夫一看就不同。”

“不同?”陈凯之盯着方吾才:“还请赐教。”

方吾才颔首点头:“不错,平时都是登门,这次是直接来请,这说明什么,说明赵王有机密的事,这等机密大事,自是要万分小心,所以,他才会自觉地,只有他的赵王府才最是安全。所以,我料定,赵王必定要举大事!”

第727章

夺门之变

有大事……

陈凯之微微皱着眉,眼眸浅浅一眯,似乎在想什么。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却没有表露,而是继续追问:“师叔还知道什么?”

方吾才看了陈凯之一眼,知道此刻的陈凯之很想知道情况,于是他润了润嗓子,便淡淡的开口。

“老夫去时,在场有不少的宗室,其中有许多,老夫都认得,这更是印证了师叔的猜测,此事,肯定和许多的宗室息息相关,所以,你还是小心为好。”

陈凯之默默记下,细细听了方吾才的所见所闻,心里便在想主意。

这方吾才见陈凯之沉默着,不禁摸了摸肚子,叫道:“肚子饿了,吃的还没送来,你不必来陪老夫,自管忙你的事去吧。”

陈凯之点点头。

他心里清楚,既然赵王想要兵行险招,那么势必是非同小可,他起身,向方吾才拜别,匆匆出了楼,刚一出来,外头几个侍卫要近前。

陈凯之立即朝他们正色道:“请晏先生,请陈参军,还有北镇抚司、南镇抚司、勇士营的所有高级武官,半个时辰之内,统统要在北镇抚司集合,快。”

说罢,他径直飞马至北镇抚司。

今天显然是不平凡的一日。

接下来……

陈凯之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在公房里,立即修书一封,吩咐一个书吏:“这是密奏,要立即送入宫中。”

说罢,他坐下,过不多时,三三两两的人已是到了。

众人济济一堂,这些人,有像晏先生这样的高士,也有陈义兴这样身份特殊之人,更有武先生和几个勇士营的高级武官,再加上曾光贤、吴佥事这样的锦衣卫高层。

陈凯之见人都到齐了,清澈的眼眸微微转动着,最后落在曾光贤人身上,慢慢道:“曾同知,我来问你,若是赵王殿下今夜要作乱,京中有多少兵马,可以供他调用?”

得到了明镜司大量的情报之后,锦衣卫已经开始对这些资料进行了分析和归类,如今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再加上锦衣卫这些日子已经开始行使了刺探,因此多少已有了一个情报的雏形系统。

赵王那边的情况,这锦衣卫也是有所了解的。

曾光贤毫不犹豫道:“京中武官,赵王经营京营最深,京营各营各卫,有不少都是赵王和宗室安插的党羽,不过真正死心塌地的,也未必是全数,以卑下的预计,人数不会超过三万。”

三万……也是不小的数目。

不过在京师之中,京营有七八万人,再加上两万多禁卫,剩余的四五万京营人马就算是出了事,多半也会龟缩不动,观望风向。倒是禁卫军,则被慕太后的兄弟所掌握,所以人数并没有占劣势。

陈凯之深深思虑了一番,眼眸盯着曾光贤,格外郑重的,一字一句地问道:“倘若是赵王要作乱,单凭这三万人马,可以成功吗?”

“不可以。”武先生此时陡然开口说道:“他若是仓促行事,绝无可能成功,三万人乍看之下是为数不少,可一旦有事,守卫洛阳宫的禁军便可以立即关闭宫中诸门,严防死守,赵王莫说有三万人,便算是有五万、十万,一夜之间,也难以破城,破不了宫城,只要宫中坚持到天光,叛军便会立即开始心怯,到了那时,必败无疑,所以,我认为,赵王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

听了武先生的话陈凯之不禁疑惑起来:“可是我听说,今夜可能发生大事,既然赵王没有成功的把握,为何……”

“主公。”此时晏先生站出来,朝陈凯之徐徐道:“赵王是绝不可能反叛的。”

陈凯之看向晏先生,清澈的目光之中满是困惑。

晏先生此时耐心的给陈凯之分析起来。

“主公想想看,赵王唯一的希望,就是陛下,陛下还是天子,他反叛,要反叛的是谁?只要天子还在宫中,他若是动兵,岂不是自讨苦吃?何况,方才曾同知也说了,他就算要反叛,也没有这样成功,既如此,他为何要反叛?”

陈凯之颔首点头,觉得宴先生说的有道理,可是吾才师叔也不会骗自己,此刻他很困惑,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不禁不解地说道:“这就怪了,可我收到的消息,绝不会有错。”

“会不会是……”晏先生眼眸闪烁:“会不会是有贼子作乱,赵王即便没有和他们勾结,可是煽风点火,也未可知,我看,赵王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目的不在宫中,而在于宫外。”

“宫外……”陈凯之目光一亮,不禁笑了:“我明白了,他希望拖住我们,而无极皇子即将要抵京了,一旦出了乱子,京中的军马,一个都别想出去,是吗?”

晏先生颔首点头。

众人也纷纷称是。

陈凯之直接议论赵王,甚至牵涉到了赵王谋反作乱,这使来此的不少人都打起精神。

在他们看来,这定是顶级机密的事,一旦事泄,后果非同小可,而护国公既然叫自己来,这说明的是绝对的信任,今日坐在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是护国公最为信重之人。

因此众人都是格外慎重,谨慎的,几乎可以说是聚精会神了。

陈凯之手搭着案牍,轻轻摩挲了一会,似有所悟:“依我看来,也是未必,赵王若不亲自动手,是煽风点火,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若是没有把握,他自然未必敢轻举妄动,可一旦事情发生了变故,说不准,他就将错就错了。他这是要让我顾此失彼啊,留在京师,那么无极皇子那儿,只怕凶多吉少,可不留在京师,我又如何放心的下。”

晏先生却是笑了:“请主公留在京师。”

陈凯之朝他看去:“无极那儿……”

晏先生含笑道:“其实,主公难道没有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吗?”

陈凯之费解的看向晏先生,目光里满是谦虚,请教的神色。

晏先生朝陈凯之淡淡一笑:“无极皇子入京的时间和地点,俱都是太皇太后透露的,可这无极,毕竟是太皇太后的杀手锏,她难道就不担心,无极皇子的安全?依我看,无极自有自保之道,殿下之所以要去迎无极皇子……本就是做做样子,可现在,正好京中有事,可以趁此机会留下来,任何一场危机,都可能是一个机会,成,则是天赐良机,败,方为危机啊。”

陈凯之听罢,心里已有了计较,虽然此时,许多人还是一头雾水,可陈凯之却不以为意,这些人,都是自己最倚重的心腹,可能许多事,他们并不知情,可是……让他们半知半解,也未必坏事。

陈凯之眯着眼,眼眸里掠过了精光,旋即便郑重的吩咐道:“传令,明日,我要亲率勇士营出城,只是……为了明早能够启程,勇士营今夜就在北镇抚司夜宿,枕戈待命,为了以防万一,所有的锦衣卫力士,从今夜起,都需在所在卫所待命,不得有误。”

这当然是对外人说的。

说是明早出发,实则,却是让勇士营拱卫北镇抚司,做好今夜应变的准备,陈凯之又道:“飞鱼峰上的亲眷,现在立即接来这北镇抚司,还有你们……”陈凯之淡淡道:“马上就要入夜了,你们的家小,也今早去安排,以防不测,放心,不必担心打草惊蛇,现在时间已经紧迫,就算是有人得知了什么,那也不必担心。”

一声令下,所有人凝重起来,纷纷起身,各去忙碌。

陈凯之则高坐公房里,解下腰间的长剑,拍在自己的案牍上,整个人跪坐在案牍之后。

只有晏先生和陈义兴二人留了下来。

晏先生见陈凯之似乎想不通,便不由开口道:“主公有没有想过,既然不是赵王亲自发起叛乱,那么,发动叛乱的人,会是什么人?”

这是所有人想知道的,陈凯之也一样,他不禁皱眉:“不是赵王,就绝不会是官兵,可是,能将人组织起来,还有这么多人手的,除了会党,便是……”陈凯之淡淡道:“码头。”

“码头?”晏先生皱眉,一脸不解的看着陈凯之。

此刻陈凯之并不着急,而是平静的道:“会党的可能不大,这些会门,前些日子,已遭受打击,不少头目都被拿了,就算想要闹出什么大乱子,怕也不能,可是码头……却不同,那里龙蛇混杂,有不少人,利用各种会门和神佛暗中组织码头上的脚力,晏先生,可千万别小看这些码头上的人,每年,各地州府的钱粮都要运送入京,无数的货物也需再者八方通衢之地互通有无,洛阳城的几个码头,有大量的流民和脚力驻扎,他们人数众多,以苦力为生,常年受官府欺压盘剥,一旦有人暗中在背后经营谋划,若是再用红莲教、佛道之说使他们对此深信不疑,真要闹什么乱子,这数万人若是当真异动起来,尤其是在夜间,绝不是小事。”

第728章

勤王护驾

晏先生颔首点头,表示认同。

他朝陈凯之微微一笑,徐徐问道:“那么,护国公可有应变的手段吗?”

陈凯之闻言,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我,其实是个极简单的人,可能在外人眼里,我这人很复杂,可我想,应当是他们误会了我,我这辈子,只认一个死理……”

陈凯之不禁笑了笑,手却是依旧摩挲着案牍,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眼睛里,似带着笑,又似掠过狡黠的光芒。

夜已渐渐深了,无星无月的深夜,格外的黑暗。

外城的码头。

似是带着不安分的躁动。

这里的人家,大多贫贱,都是搭着水楼或是棚子沿着运河密密麻麻的不见尽头,这里潮湿阴暗,即便是白日,也难见采光,在这样漆黑的夜晚,更是黑得不见五指,脚力们清早忙碌了一日,此时本该呼呼大睡,偶尔,会有夜啼和狗吠。

这密布的水网,犹如一摊烂泥,平时,俱都带着一股恶臭,以至于寻常的差役,都不肯来。

而管理这里的机构,则属于户部,自然,户部的大人们是不可能屈尊来此的,对他们而言,他们只需关心粮食入库的问题便可以了,于是乎,数百年来,这里的真正管理者,则大多是自水寨中成长出来的所谓“香头”,他们向上,巴结着上头的司库,负责联合起来,与商贾们洽商卸货和上货的价码,而向下,则是这水寨的管理者。

只是今日,本该平静的夜晚却变得不太平常起来,越来越多的火把点了起来。

随即,漆黑的苍穹之中,突的一盏孔明灯升腾而起,地下黑暗中无数眼睛看向这孔明灯的光亮,突的有人在黑夜中发出了怪叫。

接着,铜锣响起,先是狗吠急促,敏感的孩子发出哭闹,随即,黑暗中,喊杀四起。

这里的水路,直接连通着内城,似乎是有人早已打开了夜间封锁水道的水闸,于是乎,有人自水道直接进入内城,一时之间,城门内外似乎遭受了夹击,喊杀震天。

这突如其来的喊杀,骤然间,惊醒了所有的人。

只是在这惶惶深夜,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安的人门窗紧闭,各营的官兵克制着不敢贸然行动,只是来回到处都是前去打探消息的探马在城中哒哒哒的踩着满是苔藓的青石板。

“南门破了,南门破了!”

有人大叫,紧接着,黑暗之中,似乎无数的人流涌入了门洞,这一下子,原本不安分的人,或还是胆怯战战兢兢的人,突然变得更加不安分起来。

前些日子,京畿附近遭了灾,城外早有不少逃荒的灾民,就宿在城外,勉强度日。

眼看着要入冬,天气开始转寒,可是即便是在京师里,却依旧有上无片瓦,下无立锥的百姓不得不蜷在阴巷、墙缝之间在这寒夜之中瑟瑟。

即便是大陈的天子脚下,在这繁华如织的洛阳城,这江山,也远不如那些平日高喊天下承平、海晏河清之人那般说的那般牢固,一丁点火星,顿时使愈来愈多人躁动。

吵杂声响彻夜空。

“官仓里有粮……”

这一句话的魔力,足以使任何一个平时在官差面前战战兢兢、点头哈腰,或是随意驱赶,视若温顺牛羊的贱民此时突的迸发出了热血,他们一下子,自一个温顺的羔羊,竟生生有了獠牙。

于是乎。

京师各处都是呼叫喊杀,城中多处火起。

这喊杀声,清晰的传至北镇抚司。

陈凯之依旧还跪坐在公房里,长剑横在案牍上,他眯着眼,听着这些动静,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

晏先生亦是一声叹息。

陈义兴则闭上了眼,面带愧色。

情况比三人想象中,还要严重一些。

陈凯之不由微微抬眸,看向宴先生,感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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