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31.寝室

一看时湛的动作,方才还交头接耳的同学们立刻想到，他肯定又在阎王记名。

为了不被徐瑜请去喝茶谈心，他们马上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做卷子。

时湛很快就走到隔壁班去了。

戚宁觑了眼他的背影，小声问祝辞：“你说他是扣你的分,还是扣我的？”

祝辞漫不经心地回：“你的。”

“凭毛？”

“你看着就欠。”

“……”戚宁嘟囔着，“又没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这么多人，干嘛光扣我的。”

“没关系,”祝辞好心安慰他,“瑜姐新买了一盒红茶,看起来就不便宜,你先去尝个味道,当回本了。”

“靠，你还能再损点吗。”

两人又低声别了两句嘴,然后就各做各的。

祝辞做英语速度很快。

几门主课里，他语文英语两门课成绩比时湛好，基本上每次考试都稳在年级第一,不过物化生稍逊一筹,总分就被拉下一小截。

所以在晚自习结束前,其他同学才刚开始做第二张卷子没多久,祝辞已经做完了两张卷子。

顾欢快速扫了几眼，确认他没瞎写，就放他回座位了。

祝辞刚坐下,桌肚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是孟煜川发的私聊。

孟煜川：待会别忘了跟湛哥说,我们火锅菜都点好了

Fanta：没忘

孟煜川：委婉点，态度软点，这样他理你的概率会高一点

Fanta：[白眼]

恰好这时，时湛巡视任务完毕，从后门走进教室。

祝辞听到后桌拉开椅子的轻响，于是看了眼坐在讲台上的顾欢，人翘着椅子往后靠，压低声音对时湛说：“孟煜川说待会一起逃自习，到寝室煮火锅吃，一起去？”

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孟煜川：“？”

让你委婉点，你就是这么委婉的？

这样直说时湛会同意他就倒立围绕二中蹦三圈——

时湛：“嗯。”

孟煜川：“？？？”

我草？

孟煜川惊呆了，感觉最近真是不断被时湛刷新认知，仿佛他过去两年认识的是个假人。

现在说话的这个人，真的是从不逃课，严于律己，学习至上的时湛吗？

答应得这么爽快，都不进行一下挣扎的吗？？

老高知道他的得意弟子思想已经跑偏了吗？？？

这时，顾欢皱着眉朝他们这方向看过来，警告地瞪了祝辞一眼，祝辞摸摸鼻子，等顾欢移开目光后，低头戳手机屏幕。

Fanta：这么爽快？

某人：不然要先拒绝吗

Fanta：按照他们准备的剧本是这样的，我还没开始使用他们支的招

某人：比如

Fanta：利用我的财色威逼你利诱你勾引你

某人：。

某人：那我收回刚刚的话

某人：你开始勾引吧

Fanta：……

Fanta差点摔下桌。

-

没多久下课铃声响起，顾欢走到教室外检查了同学们的进度，然后大手一挥，放人。

等顾欢走后，孟煜川拉上戚宁一块去校门口拿外卖，其余人则是先回寝室准备。

陈泽宇：“去川子和班长寝室吧，他们寝室就两个人，空地多。班长，可以吗？”

时湛点了点头，祝辞跟在他后面，问道：“一般寝室几个人？”

陈泽宇说：“四个。”

“那为什么他们寝室少两？”

陈泽宇瞟了眼时湛，没好意思说另外两人是被时湛冻走的。

见他这副欲语还休的模样，祝辞就猜到了大半，于是伸手拱了下时湛：“肯定是你的原因。你再努努力，把孟煜川也吓跑，这样你就可以把学生宿舍过成单身公寓了。”

陈泽宇：“……”

这就叫贴脸开大吧。

时湛不置可否，掏出钥匙开门。

大概是只有两个人的缘故，时湛寝室很干净，也没有任何异味，祝辞是第一次来男生寝室，不由说道：“看来是我对你们有偏见，我一直以为男生寝室很脏乱差。”

陈泽宇说：“老高管得严，不过大部分寝室都没这么干净，那句话咋说来着，房间整洁没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

他边说边笑，过后反应过来，马上一脸严肃地给自己找补：“没想到孟煜川这小子娘就算了，还是个gay！班长，你长得帅，要注意保护自己！”

时湛瘫着脸：“。”

祝辞看到时湛的表情，忍不住乐了。

没一会儿，孟煜川两人就拎着两大袋外卖进来了。

“嚯，这么多？”陈泽宇打开外卖袋往里瞅，“我下单的时候感觉没这么多啊。”

戚宁瘫在椅子上，喘了口气，“我上次这样锻炼手臂肌肉，还是在考引体向上的时候。”

孟煜川推推他说：“行了快准备起来，太晚了阿姨要查寝。”

孟煜川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在寝室煮火锅吃，熟练地分配了工作。

毕竟是接风宴，他们没把打扫清理这种脏活累活给祝辞和时湛，只让他两洗菜。

祝辞拎着半袋子菜去了阳台。

只不过他除了煮方便面外，就没下过厨，大部分时候都是吃现成的，所以在时湛洗完所有蔬菜，扭头看他时，他才刚切完两个土豆，还切得歪七扭八，形状参差不齐。

土豆死状非常凄惨。

时湛：“……”

时湛：“我来切。”

祝辞悻悻放下刀，决定与土豆和解，退出不属于自己的舞台。

他靠着阳台的栏杆，看时湛低头切菜。

时湛的动作很娴熟，一点也没有他刚刚那股跟刀过不去的劲。

只不过这副洗手做羹汤的模样，与他平时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难免有些许割裂感，祝辞好奇问道：“你经常做饭？”

时湛淡淡地嗯了一声。

【时湛从小就得自己做饭吃，他爸妈忙，基本上就是甩钱】

祝辞沉默片刻，问：“你做得好不好吃？”

时湛切菜的刀停住，抬起头朝他看过来：“应该还行。你想试？”

祝辞点点头。

“下次有机会去……”他本来想说去时湛家，略一停顿后改口道，“去我家，你做饭，我洗碗。”

时湛没有回答，只静静看着他。

他的眼睛是纯正的黑色，所以无论什么情绪都不明显。

但祝辞莫名开始有些不自在，拧着眉别开头，说：“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不想做就直说。”

“想。”时湛偏开目光，继续低头切菜，同时波澜不惊道，“但需要出台费。”

祝辞满脑门问号：“你出的哪门子台？”

“洗手台也是台。”

祝辞：“……我看您老人家也就值十块钱。”

“不是钱。”时湛停顿片刻，说话声平静地像在谈论天气，“我想知道，在原本计划中你准备怎么勾引我。”

祝辞：“？”

没想到时湛还拿他随口说的话出来调侃，祝辞差点没站稳，愠怒道：“你就不能忘了这个事，那几个傻缺的话你也当真。”

大概是他的恼羞成怒太明显，时湛的肩膀压抑而克制地起伏两下，侧脸有些紧绷，像是在忍笑。

祝辞在心里腹诽，笑笑笑，这棺材脸现在怎么动不动就笑？就喜欢看他笑话是吧？

他突然就起了逆反心理，时湛肯定以为他不会去“勾引”，才拿这个挤兑他，他要真付出行动，时湛肯定会震惊到失态，说不定就被膈应到再也不敢提这事。

于是祝辞没经细想，直接上前一步勾住时湛的脖子，强行把人拉近，然后贴着他的耳朵，故意夹着嗓子恶心他：“好哥哥，行不行嘛，今天晚上我全听你的哦。”

说完他还不知死活地冲时湛脖子吹了口气。

时湛：“……”

察觉到时湛被硬控住，连肩膀都变得僵硬，祝辞一下子就爽了，忍不住得意地翘起嘴角，又添了把火，“你不是想看吗，怎么样，有没有勾引到你。”

时湛微微侧过头，他眼睫低垂，因为被祝辞拽过去的动作，两人的脸靠得很近，他能清晰地看见祝辞眼尾的淡痣。

连呼吸都近在咫尺。

时湛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一下，漆黑的双眼里增加了某种沉甸甸的情绪，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祝辞余光瞥到他抬起了手，下意识想，这该不会是被恶心得不行，要打他吧？

正在这时，阳台的门被推开，陈泽宇探出头：“祝辞，菜洗完了……”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场景，半晌才找回声音，小心道：“我打扰你们打架了？”

祝辞：“……”

他马上放下了手：“洗完了。”

“哦……”陈泽宇忍不住瞟眼时湛，后者背对着他，看不到脸上的神情，“我们都摆好了，快来。”

“来了。”

祝辞应了一声，端起几个装菜的盒子回到寝室里，却没见时湛跟进来，于是他又走出去拿剩下的菜。

“你还杵着干嘛？”祝辞拍了下他肩膀，探头去看他的脸，“是你自己说要看的，被恶心到也别怪我。”

时湛垂下眼没看他，把剩下的盒子拿起来。

寝室里火锅的香气四溢，五个男生围着坐，一边烫菜一边侃天侃地。

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关于学校的，关于游戏的，还有关于女生的。

陈泽宇说：“……我觉得晞月比七班那个班花好看，性格也好，七班那个我遇到过几次，还挺傲的。”

孟煜川笑了笑，“那是对你傲，她对湛哥就一点也不傲。”

“你看到过？”

“她也是学生会的啊，组织部的。一起开会的时候见过她给湛哥带奶茶，说话也很温柔。”

“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湛哥对所有女生都一个态度，那就是没有态度。她被冻过几次之后就受不了了，再也没跟湛哥说过话。”

戚宁和陈泽宇笑得四仰八叉，笑过之后再看向时湛，见时湛自始至终表情平静，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们在议论的不是他一样，于是他们胆子大了起来。

戚宁揶揄道：“班长，你就没有对哪个女生有好感过吗？”

突然被点到名，时湛抬眼看向他们：“什么？”

“……你一点都没听啊？”

时湛顿了顿，目光划过咬着筷子低头看手机的祝辞，“嗯。”

“问你有没有有好感过的女生。”

“没有。”

几人嘘了一声。

换成别的男生这样说，他们或多或少会觉得有点装，毕竟这个年纪的男生，对异性的关注和好奇是难以避免的。

可这个人是时湛，他们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因为时湛看起来，就不像会对书本以外的事物感兴趣的样子。

陈泽宇突然把话题转向祝辞：“祝辞，你觉得晞月怎么样？”

被cue到的时候，祝辞正在回微信消息，他远在B市的外公给他发了几条语音，询问他近况。

不过他们的聊天他也听了大半，于是心不在焉地说：“挺好的。”

陈泽宇笑着追问他：“挺好的是什么意思啊，晞月喜欢你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吧，你要是也有想法我们可以帮忙撮合呀。”

听到这，祝辞打字的动作停住，他抬起头，眉尖微蹙看着陈泽宇，陈泽宇被他这样直勾勾看着，脸上迅速划过一丝不自然，低头扒了一口菜。

祝辞了然，眉尖松开，露出个闲散的笑，“你别试探我了，我就当许晞月是朋友，你要是喜欢就大胆去追。”

孟煜川和戚宁有些惊讶，扭头一看陈泽宇，后者连耳朵都红了，于是他两马上起哄：“看不出来啊老陈，你藏这么深？”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啊？”

陈泽宇被他们推来搡去，红着脸求饶，“你们放过我吧，可别跟晞月讲啊。”

“为什么？”戚宁说，“别怂啊，你放心，祝辞跟晞月绝对没戏，他不喜欢晞月那类型的。”

孟煜川被勾起了好奇心。

祝辞和时湛的八卦全二中谁不感兴趣啊，时湛比较无趣，是校园绯闻绝缘体，祝辞可就不一样了，于是他马上追问道：“什么什么，祝辞有喜欢的类型，是怎么样的？”

戚宁笑得意味深长：“他喜欢清纯型的。”

孟煜川突然想起什么，促狭地眯了眯眼，歪过身子小声问戚宁：“就像八班那个林星依一样？”

林星依是那种看起来就毫无攻击力的乖巧长相，安静腼腆，确实挺清纯的，而且孟煜川记得祝辞收过几次她送的礼物，于是当即便联系上了。

戚宁刚好喝了口可乐，闻言差点喷出来：“咳咳咳……”

他咳得惊天动地，孟煜川拍了拍他的背，“反应这么大，难道我说中了？”

这时祝辞刚好回完信息，把手机扔回口袋里，忽然感觉有丝异样，他掀起眼皮，正好跟坐在他对面的时湛对上视线。

时湛的神情平淡而疏冷，与平时无差。

但不知是不是祝辞的错觉，时湛的眼底似乎盛着什么不可捉摸的情绪。

正待祝辞要细看时，时湛已经敛下眼。

祝辞心里有些异样。

虽然他一直在回微信，不过他也有听几人聊天。

他先前便隐隐发觉，时湛好像格外沉默，只不过因为他平时就比较冷，话也少，所以并不显突兀。

至少其他几人没有发觉。

祝辞出了会儿神，直到孟煜川喊他：“……祝辞？祝辞！”

“干嘛。”他懒懒地应了一句。

“在问你是不是跟林…唔唔唔……”

孟煜川话说到一半就被戚宁强行捂嘴。

戚宁有些后悔提到这个话题。

那家人的名字都是祝辞的雷区，虽然相比之下，林星依跟祝辞的关系还算缓和，但戚宁也很少在祝辞面前说起。

这会儿又不能解释祝辞跟林星依的关系，他只好咬着牙低声对孟煜川说：“别瞎猜了你，跟她没关系。”

孟煜川脸涨得通红，连忙拍着戚宁的手背示意知道了。

祝辞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也不感兴趣，就没问，端起碗吃了块毛肚。

后面几人又聊起其他话题，祝辞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几句，时湛则是几乎没再开口过。

等他们收拾完现场时已经是晚上十点，戚宁跟他们聊得正起劲，所以在孟煜川让他们留宿一晚的时候，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我们这刚好两张床空着，我跟湛哥都有换用的铺盖。”

孟煜川说完后，突然想起时湛不让别人睡他床，正当他想改口让陈泽宇送一套过来时，时湛已经拉开床下的收纳柜，把他另外一套备用的床垫和被子拿出来。

孟煜川：“？”

湛哥你不是有洁癖吗？

祝辞已经困了，见状也不推辞，“那我跟戚宁睡上铺吧。”

“哦，对了，我去楼下小超市买条内裤，还有牙刷。”戚宁往门外走，“祝辞，你还有没有其他要的？”

“没了。”

戚宁走后，祝辞突然想起男生寝室好像还有查寝这事，于是问孟煜川：“宿管阿姨晚上会来查人吗？”

“就住一晚上没事的，而且你们是学生又不是外来人员。我们阿姨很和气的，跟她撒撒娇，什么事都好说。”

祝辞挑了挑眉，心说你口中的宿管阿姨，跟女生们口中的宿管阿姨好像不是同一个物种。

十一点熄灯铃声响起时，四人都已经洗漱完毕躺到床上。

祝辞睡在时湛上铺。

他睁着眼看压在头顶的天花板，寝室窗帘只拉了一半，外面的路灯光倾泄进来，还有虫鸣声时远时近地响起。

洗了个战斗澡后，他的困意就一跑而空，瞪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后他翻身，躲进被子里打开手机微信，然后戳进跟时湛的聊天框。

Fanta：出来

祝辞没听到下铺有消息声响起，但时湛的回复却很快。

祝辞甚至怀疑这位好学生本来就在偷玩手机。

某人：睡不着？

Fanta：我在担心，你会不会趁我睡觉暗杀我

某人：……为什么

Fanta：因为你明显被我恶心到怀疑人生

某人：没有

祝辞以前就觉得，时湛这人哪哪儿都装逼，但有一处很明显的优点，那就是他不撒谎。

所以祝辞相信了。

Fanta：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这回时湛过了很久才回复。

某人：嗯

Fanta：嗯什么嗯，让我猜谜语？

某人：回答你之前的问题

什么之前的问题……祝辞拧着眉，往上翻了下聊天记录，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然后他猛然想起，在他实施“勾引”行为后，他还不怕死地问过时湛：有没有勾引到你。

……

…………

祝辞一把把手机扔了。

时湛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