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过完年后没几天,就开学了。林知瑜在报道前一天晚上回了学校，郑芙和夏淼淼已经在宿舍了。一个寒假不见，林知瑜一进门,郑芙就缠着她问：“知瑜，你仔细看看我是不是变胖了一点，怎么一个寒假过去，你也没长点肉？”

林知瑜开玩笑说：“姥姥不疼,爹妈不爱，所以胖不了。”

夏淼淼在阳台洗衣服，闻言,说了句：“知瑜就是那种吃不胖的体质,郑芙，你脸圆一点挺可爱的,没必要减肥的。”

郑芙唉声叹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一个寒假没住宿舍，书桌和衣柜都积了一层薄薄的浮灰。林知瑜到阳台接了盆水,又拿了条毛巾，擦拭了书桌和衣柜，又去擦拭床栏上的灰尘。收拾好一切,又从柜子里拿出床单和被套,铺好了床。林知瑜长叹一口气,仰面躺倒床上。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林知瑜掀开被子，去拿手机,看到赵京唯发来的信息：“回学校了？”

林知瑜：“你呢？”

赵京唯拍了张图片过来,是铺着朱红色绒布的圆桌上放着白色的瓷盘和高脚杯，紧跟着他又发来一条文字信息：“陪我爸出席饭局。”

林知瑜好奇，正想发信息,他打了语音电话过来，林知瑜按了接听键：“不是陪你爸爸参加饭局吗，给我打电话可以吗？”

“总得找个借口躲会酒。”

林知瑜轻声问：“你经常陪你爸出席饭局吗？”

“差不多，高中毕业那会，就被他拉着来参加饭局，说是培养社交。”赵京唯轻笑，“我看他就是找我来给他挡酒的。”

林知瑜弯了弯唇角：“有你这么揣测自己爸爸的吗？”

赵京唯也笑：“他这事做得多了，我四岁的时候说让我学小提琴陶冶情操。后来他和我妈的结婚周年烛光晚餐上，让我拉小提琴。一个七岁的小孩看着两个人大人吃烛光晚餐，干巴巴的在饭桌旁拉小提琴，你能想象这画面么？”

林知瑜笑出声：“好惨啊。”

“所以我以后有小孩了，也得这么干一回。”赵京唯意笑笑说，“自己淋了雨，也得撕掉别人的伞不是？”

林知瑜顿了顿：“可能你未来的妻子不愿意这么做呢？”

赵京唯的声音低了下去：“那你呢？”

林知瑜滞了一下，含糊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又装傻。”

赵京唯倒也没有继续再问，毕竟这事对他们来说确实太早，他也就是随口一提。两人静默了会儿，谁都没说话，但谁也没先说要挂电话，直到林知瑜听到那端有人叫他的声音，听声音是个浑厚的中年男人，那人善意地调侃他：“还不进来，京唯，你爸喊你了，这是和女朋友打电话呢？”

“哎，郑叔，就来了。”

然后林知瑜听到他说：“我挂了？”

林知瑜嗯一声。

林知瑜握着手机，手心发烫，想到他那句那你呢，波澜不惊的心湖像是被人投入一颗石子。她摇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锁了手机屏幕。

“知瑜，你睡了吗？”

床帘外传来郑芙的声音，林知瑜应了声没有，拉开帘子爬下床。

郑芙吃了颗草莓，卖关子道：“你们猜我这个寒假见到了谁？”

“谁啊，难道是你爱豆么，那具什么来着？”夏淼淼问。

郑芙：“哎呀，不是啦，是赵京唯的妈妈。”

夏淼淼靠着郑芙的书桌边，也从她的碗里拿了颗草莓，摘了萼片：“你怎能会碰见赵京唯的妈妈，他妈妈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何止是好看，反正那气质和女明星有得一拼。”郑芙娓娓道来，“我爸和赵京唯妈妈的律所有业务合作，我那天给我爸送文件到他的公司，意外碰见了，她妈问了句我在哪个学校读书，后来提了句赵京唯，我才知道她是赵京唯的妈妈。”

夏淼淼：“他妈妈还是律师哈，那赵京唯怎么不念法律专业？”

郑芙摇摇头：“准确的说，应该是他妈妈开了个律师事务所吧，就是咱们都听过的那个律所。”

夏淼淼瞪圆了眼睛：“果然有人生在罗马啊，那他爸爸呢，据说也是公司老总，但不知道是谁？”

郑芙神秘兮兮道：“就那个云苼医药公司老总。”

夏淼淼笑了下，想起了什么，说：“那当时那个帖子还往小的说了，真羡慕，出生在这种家庭，一辈子吃喝玩乐也不是问题吧？”

“那肯定的了。”郑芙感叹了句，“我家和他家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就不是一个阶层的。”

林知瑜握着马克杯手柄的手指动了动，脸色微变，那会她问他妈妈是做什么的，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律师，她当了真。虽然知道他的家境肯定不错，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好。

林知瑜一时有些慌乱，就听郑芙问她：“知瑜，你怎么不说话啊？”

林知瑜回了神，低头喝了口水：“在听你们说啊。”

夏淼淼说：“哎，也不知道赵京唯以后的女朋友会是谁，要真进了这种人的家门，那大概算是阶层的跨越吧？”

“他们这种家庭，以后结婚对象应该也是门当户对那种，不过我那天和他妈妈聊了两句，他妈妈看起来还是蛮开明的。”郑芙说，“不像我爸那个老古董，就老和我说不要乱交男朋友，等他以后给我介绍，我难道还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吗，不过我当然也不希望我以后嫁的人，需要我们家扶持他的，所以无所谓啦。”

林知瑜听着两人的聊天，下意识在浏览器搜索云苼医药股份有限公司。很快浏览器便弹出几条索引，也弹出了云苼医药股份公司赵兴尧个人简介，林知瑜点击进去，个人简介里有他父亲个人照片，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西裤，看起来十分儒雅。

赵京唯的眉眼有点像他的父亲。林知瑜手指下划，里面也有他父亲的个人财富荣誉情况表，还有他和某个人物的合照。林知瑜匆匆瞥了眼，便退出了浏览器，脑袋一时空白，这些字数和照片带来的冲击，原比从郑芙口中得知还要具象，林知瑜突然有些后悔刚才去搜索了。

临睡前，林知瑜倒是又接到了赵京唯的电话，林知瑜爬下床梯，放轻手脚拉开落地玻璃门，走到阳台接听了电话。

赵京唯问她睡下了，林知瑜说没有，她蹲了下来，透过栏杆看着楼下的路灯，光线薄弱，有不知名的蚊虫绕着灯光打转，林知瑜下巴抵着膝盖，瓮声瓮气：“到公寓了？”

“刚到。”

“喝醉了吗？”

赵京唯单手脱了外套，说：“有一点，你要不要过来找我。”

林知瑜：“过了门禁，出不去。”

赵京唯笑一声：“开玩笑的，没真让你过来。”

林知瑜听到他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问了句：“你在干嘛呢？”

“脱衣服洗澡。”

他的尾音带了点笑意，懒洋洋的，林知瑜立即说：“那我挂了。”

“别啊，我喝醉了洗澡，你不怕我等会摔了，没人知道吗？”

他这么一说，林知瑜又迟疑了，她把手机重新放在耳边，他似乎按了免提，林知瑜听到了花洒的水流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她觉得蹲的腿都要麻了的时候，他关了花洒：“真担心我啊，竟然真没挂电话？”

林知瑜一时又懊恼，脱口而出：“怕你英年早逝。”

赵京唯笑了笑：“不敢死啊，毕竟还没追到你不是？”

林知瑜正打算站起身，腿麻了，她叫出一声，不敢再动弹，另一只手握着栏杆，赵京唯皱眉：“怎么了？”

“腿麻了。”

赵京唯说：“你在哪接的电话？”

林知瑜看了眼对面的宿舍楼，还有几家宿舍亮着灯，有人在阳台上洗衣服：“阳台。”

“你舍友她们都睡了？”他问。

林知瑜:“你也不看看你打来电话，都是什么时间门了？”

“那你怎么没睡。”

林知瑜咬唇：“有点睡不着。”

他笑着问:“怎么睡不着？有心事，还是喝了奶茶？”

林知瑜没拿电话的那只手揉着小腿，等待血液恢复循环，她垂下眼眸，想说赵京唯你真要追我吗？我爸可是个赌徒啊，但这些话都快溜到嘴边，她又吞咽了下去，放轻声音：“嗯，喝了奶茶，奶茶太甜了，心悸的快要死了，让我睡不着。”

“什么劣质奶茶，要不要明天去找他算账。”他似在诱哄小孩。

“嗯。”林知瑜眼睛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