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若即若离

王滢因为张明远淡漠的表情而显得有些失落，原本流露出的微笑也渐渐消失，她当然不可能知道张明远此刻的心情，在她看来自己所有的情感都是一厢情愿。

她不想再说什么，更不想留在这里尴尬地站着，她推起了自行车，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张明远开口说话了，”有人陪着上学就是好，早也陪、晚也陪，陪得两人心里美。”

王滢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的心被深深地刺痛，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热情竟然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她用力地一咬下唇，跨上车子头也不回地走了，于亮连忙也蹬起山地车跟了上去。

王刚白了一眼张明远，”明远，过分了啊，说啥呢？！你平时不这样的。”

张明远冷哼一声，”我什么样？”

王刚的嘴唇动了动，终于憋出三个字，”流氓样。”

王滢脚下的车子骑得飞快，一旁的于亮看出了她的异样，于是安慰道：”王滢，怎么了，你别跟这种人生气啊，以后别理他们这些人……”任凭于亮怎么安慰，王滢始终咬着下唇一声不发。

看着两个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尤其是看到于亮不停地在王滢身边说话，张明远内心的失落就更强烈了，继而又有一种淡淡的心痛。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冒出那些话，他当然知道那些话有多伤人，可当时他就是想伤她的心。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如果用”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来解释，恐怕根本就不贴题。对爱情懵懂的年代里，总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男孩明明是喜欢对方，总是千方百计地接近心仪的女孩，可因为方式方法不对，总会适得其反，让女孩心生厌恶，甚至被伤害，尤其是在有他人在场的时候，这种情况就更容易发生。

男孩，请记住，女孩都是感性的，你的一个眼神，一个不同于常人的举动，就会让女孩明白你的心意，千万不要过于接近，过于接近，只会伤害到彼此；女孩，请注意，男孩都是善良的，一般是不会主动接近并不感兴趣的事物的，如果一个男孩不小心伤害到了你，那就说明他很有可能已经爱上你了，请原谅他的冒昧，请用另一种心态去审视这个伤害你的男孩，一味的较真，只会伤害到彼此。

看着往回走的张明远，王刚悻悻地说了一句：”你堵的人能不能来了？”

”不能来了。”

”那就走吧！”

”去哪儿？”

”吃早饭啊，”王刚紧走了几步跟了上去。

张明远干脆蹬上车子，只甩给了王刚两个字，”吃屎。”

上午第二节课后是学生们的快乐时光，张明远在厕所里抽着混合香型的烟，一支烟在死党们的手里传递着。这个时间段、这个地点对于张明远这帮学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各种信息在这里汇总、交流，基本上就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碰头会，总结不足、分析形势、安排工作。就在这个时候，走廊里传来林红的声音，林红找张明远和王刚只有一件事情，明天是周末，只上半天课，打算约着大家出去踏青。王刚一听就欣然答应，倒是张明远觉得有些纳闷，不过由林红牵头出去玩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点名道姓地让自己务必参加还是有些意外的。其实原因很简单，林红从王滢那里得知了早晨发生的不愉快，本打算当时就找到张明远理论一番，可她知道张明远的脾气，理论只能是适得其反，所以她就想出了这个春游的点子，用林红本人的话说就是：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王滢一开始对这个主意表示反对，后来经过林红的一番劝解也就默然答应了。

回到教室里的林红被王滢一把摁在了座位上，”怎么样？”

林红也是一脸的茫然，”说倒是说了，王刚答应了，可张明远……”

”怎么，他不去了？”王滢有些着急。

”也没说不去，也没说去，就说了一句知道了。”

”那他到底去不去？”王滢无奈地坐下。

”我也说不准，不过我已经单独跟王刚说了，让他一定把张明远拉上，”这句话算是多少安慰了一下王滢忐忑的心情。

晚上十点半，王刚终于把张明远的思想工作做通了，整整一天，他就和唐僧一样絮絮叨叨地跟在张明远的身后，从上课说到下课，从教室说到宿舍，连中午饭都是他掏的腰包。他的动力来源于林红的一句承诺：”如果你把张明远拉上了，本姑娘周末就不回家了。”

其实张明远一开始从心里就同意去了，对于王滢，他开始有一种淡淡的眷恋，他喜欢看她的眼睛，有一种令人同情的忧郁，还有一种如火般的期盼，就是这种目光，在张明远的心里始终挥之不去，以至于多年后再无数个不眠之夜里，这双眼睛总会浮现在脑海里，给他回忆，给他温情，给他力量，甚至给他以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月亮静静地挂在窗前，月光慷慨地冲进窗户，在地板上留下轮廓，宿舍里其他的人都睡了，张明远却难以入眠，他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

月光均匀地涂抹在王滢的脸上，父母已经睡去，她独自站在窗前看着明月当空，她不是睡不着，而是不想睡。

一种莫名的期待就像是一只小蚂蚁，慢慢地爬过张明远的心头，痒痒的……

一种莫名的羞涩就像是一只小兔子，轻轻地撞击着王滢的内心，甜甜的……

时间老人，你的脚步能快一点到明天吗？！

明天，我该如何面对你？！

这是一个永恒的时刻，可以说每一个人都会经历过这种时刻，人生第一次对异性产生的情感在某个点将爆发，就在爆发前，那种期待、憧憬，甚至是担心、忧郁，男生的那种按捺不住的冲动与兴奋，女生的那种酸酸的羞涩和期待，都成为了人生的一个印记，一个心路历程的界碑，纯真的年代，圣洁的爱情。虽然每个人的个中滋味都是不一样的，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你，感受到了爱情的滋味，爱情有毒，让你欲罢不能，让你愈陷愈深……

早自习的时候，王滢从林红那里得知了张明远的决定，这个消息让她表现出了异常的兴奋，但是这种兴奋是一种隐藏在心里的喜悦，她的眼睛虽然盯着老师和课本，可心思已经飘到了教室外，她努力地想强制自己去用心上课，最后她发现所有的尝试都是徒劳的。

第二节课后，按照头一天张明远提出的条件，王滢和林红去学校里的小卖店购买春游时需要的食品。”王滢，你说我容易吗，又是出头，又是搭钱的，也就是你吧，换个人我才不会这样呢，”林红一边在柜台里挑选着一边嘴里嘟囔着。

几句话把王滢的脸说红了，她轻轻地掐了林红一下，低声说道：”好了，林红，别说了，旁边有人，”另一只手把一大包面包装进书包里，”说好了都是我掏钱的，你可别跟我争着掏钱呀！”

”得了吧，”林红嘴一撇，”都让你掏？回头张明远这些人要是知道了，还不定怎么败坏我呢，为了这两个钱，我才不得罪他们呢。”

与此同时，张明远等人也在准备春游带的食品，与女生不同的是，他们没有钱，即便是有钱他们也不会去买，他们当然有自己的办法。

办法一、偷。地点，食堂的后厨。时间，食堂工作人员上班之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张明远和韦军愣是从后墙头直接翻进了食堂，土豆、地瓜，甚至是馒头、咸菜装了满满一书包，如果不是张明远不住地阻拦，韦军甚至忘记了这是在偷。那个时候还没有时兴烧烤，否则他们的目标一定是肉。

办法二、抢。地点，不限。时间，不限。主要目标就是本校那些有钱的低年级学生。王刚和李笑天最热衷此事，方法很直接，第二节课后，直接堵到各楼层的厕所门口，当然了，肯定是男厕所。一个一个搜身，一个一个要钱，面值不限，来者不拒。在张明远的印象中，王刚和李笑天搭档扒钱很有特色，王刚脸一笑，笑天眼一瞪，钱就到手了。那些不愿意乖乖就范的学生在几记重拳之后，满怀悲愤之情悻悻离开，不交钱，就挨揍，甚至成为了一种天经地义。

本周最后一次下课铃声响起，校园里渐渐热闹起来，学生们争先恐后地从各个地方冒了出来，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表达着对周末的向往。学校门口立即拥满了学生，走读的推着自行车，住校的背着沉甸甸的背包，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放假带来的喜悦。

推着自行车的王滢和步行的林红也夹杂在人群之中，王滢的车把上和林红的肩头都各自挂着一个书包，她们俩一边说笑着一边走出了校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已经聚集着几个男生。

王刚看到林红和王滢，立即站起身摆了摆手，“这呢！”

林红一眼就看到了王刚，她并不想王刚在大庭广众之下喊自己的名字，所以眉头一皱，低声对王滢嘀咕了一句：“看他那傻样。”虽然嘴上这样说，可脚下却加快了速度。

王滢浅浅地笑了笑，低声回了一句：“你不就喜欢人家的傻样嘛，”她的目光越过身边拥挤的人群，在王刚的身边寻找着一个人的身影。王滢的眉头渐渐皱起，期盼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她的心头一紧，难道他没来？

王滢的脚下也加快了速度，直到走到近前，她的眉头舒展开了。张明远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擦着自己的山地车，王滢知道，张明远是个要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