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1 章

红光的深浅,席延别说摸透了，他连红光到底是哪门子的天道都不知道，又怎么替祂找回名号呢？

不过……席延勾起唇,漫不经心地顺势应下：“可以,我应下了，当然，前提是你得给我有用的线索,不然,我又怎么帮你呢。”

嘴里说着帮,其实是让红光说出自己的来历。

红光自然听出来了。

或许是隔着一层结界,又或许是三里桃林有大把的“红光力量”，祂显得格外轻松淡定：“等你恢复记忆，你自然就有我的线索,不必我多说。”

闻言,席延神色一顿。

恢复记忆……

红光也知道他失去过记忆！

既然祂撞上门,不如试探试探能不能从祂口中撬出自己的记忆,然而……还未等席延张口，红光抢先一步，率先开口了。

“那些记忆也没什么好,你现在就不错。”红光背着手,直言，“像个人。”

席延：……

席延嘴角一抽：“难道拥有记忆的我就不像个人了？”

红光顿时哈哈大笑。

笑的很肆意。

足足笑了一刻钟,红光收了笑,看向席延的目光带着几分追忆：“你要知道,‘席延’这个名字属于亡者。”

席延：……！

红光没有直说，但席延听出来了。

祂的意思是，叫席延这个名字的那位是个死人！

席延是死的！

‘那我又是谁？’席延精神恍了下,脑海中想起，上次在黄沙族的老族长那看到过的一段记忆。

那是“天道圆方”时期的地球濒临破灭时，一段以【席延】为首，集众生之力献祭的亡魂记忆。

若没有奇迹，亡魂记忆中的那个【席延】会死。

而红光刚刚所说的话……很显然，应当是没有奇迹出现。

但，他活生生地站在这，又怎知没有奇迹呢？

席延收敛心神，嘴角弯起的弧度沉了几分，不疾不徐道：“如果现在的我，是你口中属于亡者的席延，那我，还活着呢！”

红光闻言，高深莫测地说：“是死是活，端看你认不认。”

这含糊的一句话，似乎暗藏着好几层意思。

席延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又是一个谜语人，没意识透了。席延不想接祂的话，面无表情地掀桌：“哦，知道了，我就是你口中那个亡者席延。”

说完这句后，立马不顾红光死活开始胡说八道、有理有据推断。

“你口中的亡者席延诞生于‘天道圆方’时期，上次在病房，你表现得与我很熟，或者说，与亡者席延很熟，那我大胆一猜，你应当也来自那个时期。”

这起了个头，席延脑子飞速转动，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线索在脑海中串连，竟越说越觉得有理了。

“你自称天道，又不说是哪方天道，那个时期的天道有两位——一方地球的天道-圆方，另一方便是入侵地球的大世界天道。”

席延轻笑一声，纸鹤垂头，望着隔着一道结界的人影：“红光，你说，你是哪方呢？”

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无论是入侵的大世界天道，还是天道圆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红光此时，面无表情，一双通黑的眼睛黑沉沉，如同两个黑洞，要将世间的一切通通吞噬，把大黑那张脸衬得诡异阴鸷。

这或许才是红光本来面目。

红光只阴沉沉透过小纸鹤，与席延四目相对，并不接话。

但席延嘴上没停，见祂不答，干脆自己推断，按头让祂认：“已知，投影那头的异大陆的天道名为圆方，那被困在月球上的你，不会是——那方大世界的天道吧！”

“休要恶心我！”

红光一下子没忍住，厉声喝道。

这一下，席延脸色微变，眼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问：“你确定你是那个时期的天道，对吧？”

红光：……

红光不说话。

席延嘴角动了动，也没有发出声音。

一只小纸鹤，一个披着大黑皮的天道，两方视线交汇，都暗暗探究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才一两分钟，或许是几个小时。

终于，红光败下阵来：“你我心知肚明，不必再探究过去，你只需知道，我并不会伤害地球即可。”

这话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席延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红光，祂极有可能是——天道圆方！

真正的天道圆方！

祂是吗？那异大陆的天道圆方又是谁？曾经那方入侵地球的大世界天道吗？

这般说来……

席延灵光一闪，脱口问出：“投影连接的异大陆，是曾经入侵地球的那方大世界？”

红光沉默地点了下头。

席延：……

席延头皮都麻了：“不是，它一方大世界总盯着地球做什么？地球曾经是大世界时，它入侵，好，地球现在是方小世界，它还入侵！”

它有病吧！

专盯着地球不放是吧！

地球是造了什么孽，被这狗皮膏药粘上了！

红光现在倒是平静下来了，或许是席延一通乱猜知道了祂身份，祂打算好好聊聊了，便不再站着，直接跳到最近一棵桃树顶上坐下，由着席延气了几分钟，才慢悠悠开口道：“因为我当初坑了祂一把，祂若不想殒落，只能来找地球。”

席延：……

好家伙，敢情还是你埋的锅！

不仅理了锅，祂还有脸说！席延冷笑：“你现在倒是爽快，不遮遮掩掩了，不如干脆一道说了，你埋了什么坑。”

红光沉吟了一下，头一歪，半身靠在桃树枝上，声音变得有些远：“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只不过是把地球天道这身份丢给祂了。”

而那时，祂早就抛弃了地球。

也就是说，异大陆的天道获得了“天道圆方”这层身份后，祂不仅失去了对自己原本世界的完全掌控，还没有得到地球，沦为了一方流浪天道！

席延倒吸一口气。

好狠！

“祂怕是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

红光笑了笑：“天道可没有骨头，不过，祂确实恨我，但很可惜，我现在还活着呢！甚至，祂还不知道。”

席延：……

那你棒棒的？

席延冷着脸，纸鹤的翅膀也不扇了。

红光却抬头看向他，像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你现在要把我的存在告诉祂吗？”

那个祂，指的就是异大陆的天道了。

席延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祂？”

红光：“哦？”

席延：“无论你刚刚所述的一面之词是真是假，我只看到，你和异大陆的天道不对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如此，你便是可以利用的。”

席延说得正大光明，一点也不顾忌红光天道的身份。

红光幽幽地瞅了席延一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兀地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你，席延，难怪能斩杀一方天道，我很看好你。”

最后一句声音落了下去，几不可闻。

席延也没有听见。

他只觉得除了小蓝球，其它天道个个都带点疯属性，就像眼前的红光，此时此刻那神态瞧着有些疯癫。

所以，还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天道更为可爱，这种有自我意识的……

席延不自觉地蹙起眉。

有自我意识，代表有七情六欲，这样的天道与其说是天道，更像是生灵呢。

席延脑海中突然闪过很多紊乱的想法，都是与天道有关，可惜一瞬即逝，席延没有抓住。

他只能暂且放下，专心面对眼前的红光。

他定定地思索了两秒，无视红光的大笑，直接道问：“你现在回来，也是来抢天道之位的？”

红光的笑声戛然而止。

祂收敛了笑，脸上又恢复了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轻描淡写道：“抢？呵，我弃了这方世界，自然没有资格再当这方世界的天道。”

更何况，现在的祂本质上也不是什么天道了……

红光垂下眸，遮住了所有情绪。

席延却猛然想到他此前获得的两段记忆。

黄沙族老族长那的亡魂记忆，阿什那秘境中大腿骨的记忆。

那两段记忆中，万物众生悲鸣献祭时，一声声，一句句的唱词——“自天道遗弃，众生承智……”

天道遗弃。

天道抛弃了地球，抛弃了万物众生。

那是两段记忆中的生灵，以及月球上的黑影最恨的一件事！他们被自家天道抛弃了！从此失去了能反抗入侵的强大能力，最后只能走上绝路。

他们的恨，从过去到现在投射在月球的黑影中，从未消散过。

但是……

席延微微蹙眉，透过纸鹤看着那顶着大黑皮，面无表情的红光，神情有几分怔忡。

如果红光没有欺瞒，那这其中或许另有深意。

红光确实抛弃了地球，甚至抛弃了“天道圆方”这层身份，但结果却是把入侵地球的那方大世界的天道坑得成了流浪天道！

流浪天道，如果回不到原初世界，迎接祂的只有殒落。

而“天道圆方”抛弃了地球，无论如何地球都不会再接受“天道圆方”，这么看来，异大陆入侵地球，便是垂死挣扎前的自救。

如果能自救成功自然最好，如果不能，那便一起陪葬！

毕竟，现在的地球是方小世界，大世界哪怕是垂死挣扎，也不是小世界能抗衡的。

席延扯了扯嘴角，长叹一声：“你给地球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可真麻烦。”

现在异大陆的入侵，其实是一场从久远的过去一直持续下来的入侵。

那场令地球破灭，从大世界沦为一方小世界的入侵，还没有结束！

红光闻言，手一撑，站了起来。

祂站在桃树顶上，与纸鹤几乎平齐。

随后，祂抿唇一笑，让大黑那张已经透着诡异狰狞的脸多了一分温和与真挚。

祂伸出手，冲纸鹤那头的席延道：“合作吗？我会帮你，我最满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