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小玉人眼睛微微睁大,祂的意识在这一瞬间变成一片混沌。

天道九州难以置信，反复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要是地球生灵，哪怕是已经亡故，我身为地球天道不可能一无所知！而且,你们别被他们骗了,他们根本就不是生灵！只是种复杂的能量体罢了！”

“他们所谓的记忆,是统一的,混乱的，是世界破灭后残留下来的怨念和悲鸣,本身不存在意义！”

天道九州抓着脑袋，一脸烦躁。

席延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祂。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天道九州稍微平静下来后,席延才冷不丁冒出一句：“若那些记忆不存在意义,你交给小天道的‘幻影’又是什么呢？”

那个“幻影”明显截留了记忆。

属于黑影们的记忆！

天道九州才猛得记起这茬，祂张了张口,无法回答,最后低下头，闭上了嘴。

整个小玉人光泽度都暗了几度。

席延不清楚此时此刻,天道九州在想什么,但他沉吟了几秒,还是开口道：“如你所说,那些记忆既统一,又混乱无序，长此以往下去，会如何尚且不知，但你用地球灵气压制他们的时候,同时梳理了那些记忆。”

“你成就了他们。”席延最后总结。

他的分魂在月球上呆了一段时间，多少能看透些东西。

就比如，已经有具体肉/身的黑影，如燕三春、司空、劳姑等等，他们的记忆清晰、完整，执念也更深重。

相比之下，那些没有肉/身，像流水批发出来的一个个数不尽的黑影，他们记忆是混乱、涣散的。

也正因此，那些没有肉/身的黑影很容易迷失，执念成空，崩溃失控，最终自愿放弃所有的一切，转换为灵气，做最后一丝贡献，彻彻底底消散。

当然，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黑影拥有肉/身非常非常难！

地球几十亿年的灵气压制下，都只出了寥寥几个有名有姓的……

席延说的这些话，似乎很远很远。

天道九州只觉得耳朵嗡嗡的，什么都听不真切。

‘我成就了他们……’

天道九州呢喃重复了这句话，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僵硬的苦笑，祂抬起头，认真地问：“你确定吗？”

确定那群黑影是地球生灵吗？

“嗯，不出意外的话。”席延定定注视着祂，“这其中涉及到地球第一任天道-圆方，时间过去太过久远，有很多事情已经无法考证，我也仅是从只言片语中得知一二。如果你想知道那些事，待小天道回来，祂可以告诉你。”

闻言，天道九州一怔：“那么重要的隐秘，你要告诉我？”

席延微微一笑：“月球黑影已登上舞台，那些事情就不再是隐秘。”

更何况……

席延深深地瞅了眼天道九州。

九州这个天道的经历非常单调，但祂有脑子，有坚持，有疯劲，对地球天道这份职业执念应当很重。

通过月球上，20年前的亡魂叙述，第一周目，异大陆直接入侵，在地球快撑不下去时，几百个秘境突然出现，加入战场，驱逐异大陆。

能做这事的，很显然是天道九州！

一周目没有小蓝球。

二周目是现在。

无论是一周目、二周目，天道九州都对那些秘境下手了！

能迅速执掌那么多秘境，那么天道九州对秘境的了解并不差。

既然答应不插手，让祂活着，就应当物尽其用。

席延对天道九州已经有所安排。

而天道九州虽然狐疑，可还是被‘隐秘’所吸引，认真思考了下，最终还是打算暂时不进行第二次跑路：“等祂回来，我亲自问。”

席延随意点了下头。

话题似乎告一段落了，一人一天道默契地没有说话。

玉杯中的茶渐斩冷了，那袅袅的茶雾散了去。

此时。

小蓝球已经往投影中嵌入了那段众生意志凝聚的“幻影”，并点击循环播放。

自席延回到地球后，投影对地球人来说息息相关。

他们学习、考试、飞升网查看浏览、购买修炼物资……等等，都与投影相连。这就让“幻影”非常顺利的通过投影，投映到每个人脑海中。

陆崔正坐在一处办公大楼顶上，风猎猎地刮，吹得他衣服鼓起，头发凌乱，可他的眼睛却依旧睁开。

那双眼睛里布着血丝，充斥着凶狠和煞气。

杀！

杀！

杀！杀！杀！！

他杀疯了！

明明已经结束考试，已经回归地球，已经站在安全地带，可他眼前依旧是大片大片层出不穷的妖兽。

那些大大小小分不出品种的妖兽越杀越多！

血已经染红了五行山。

耳边是起此比伏的痛哭和尖叫。

天空下起了血肉雨。

又有一截被撕碎的断肢砸在他的脚边。

陆崔修为只能算中等，他学的是拳法，小有所成，明明一拳能击穿山石，可拳头落到妖兽身上，竟然伤不到它皮毛！只觉得拳头打进了棉花里，打进了几千米厚的钢筋水泥上。

他的手已经挥不动了。

周边的战士越来越少了。

到处都是尸体，已经没有了落脚地。

他踩着同胞们的血肉、尸骨，不断往前冲，艰难地挥起长拳，表情麻木绝望。

他……已经看不到出路了……

因为他的提议，前去探路的方康小队已经失踪，怕是没了……

上山不能走。

下山不能退。

可同胞也在不断减少……

“所有人都得死。”

陆崔嘴角嚅动，说出一句轻不可闻的话。

他眼中的光越来越暗，越来越小，终于，他的拳头挥不起来了……

就在他带着对方康200人小队的愧疚，迎接妖兽巨爪时，脑海中突然响起空灵的吟唱声。

先是低低吟唱。

许多分辨不出来的音色层层叠叠，它们像自由的飞鸟，哼唱着自己的一生，唱至未，飞鸟汇聚，冲向云霄！

吟唱转为激昂的节奏。

还伴随着一句句听不太清的祭词。

“我……献天地……众生……铸大道……”

听不懂的语言，听不清的词，与空灵激昂的吟唱汇聚到一起，迅速占据了陆崔整个大陆。

不知不觉中。

陆崔所看见的画面静止不动了。

他沉浸在吟唱中，整个人仿佛也变成了其中一只飞鸟，啾啾啾地跟着唱，跟着念，不断向上飞。

飞上云端，飞向黑暗。

然后——

冲破黑暗！

一切撕裂开，眼前一片刺目的亮光。

陆崔下意识抬起手，半遮住眼睛，吟唱在远去，飞鸟冲进了他脑海中，他眨了眨眼睛，才发现，原来自己在看太阳……

陆崔有些迟顿地转动大脑，好一会儿，记忆才全盘复苏。

他记起他们开开心心进了考场，想起那突如其来的妖兽潮，想起那不断死去的……

陆崔身形一晃，他下意识扶住楼顶上的半墙，眼睛却被血液染红的双手刺痛了一下。

“不、不是假的。”

他鼻间还萦绕着血腥味，挥之不去。

陆崔布满血丝的双眼涌起了水雾，他双手握拳，立马转身，习惯性遵纪守法，直接朝楼梯冲了过去，染血的手哆嗦地从裤袋中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嘟嘟嘟——

电话响了许多，才被接通。

是统管局局长方栋粱的声音，他声音还很迷糊：“陆、崔？”

像是不太认识陆崔了。

陆崔没注意这一点，急慌慌地问：“方栋梁！帮我，帮我问问方康回、回来了吗？”

“方康？”方栋梁重复了几句，好似才回忆起这个人是谁，语气也镇定了起来，“我问问，你别急，是发生了什么吗？”

陆崔下楼梯的动作猛得一滞，声音发抖：“我想知道，他……他还活着吗？”

方栋梁：！！！

活着？

方栋梁顿时眼前发黑。

他是灵修，和体修经历的妖兽潮不同，灵修的危险全在幻境中。

用幻境红尘炼心，是灵修月考主题。

之前并不难，大家记忆都还在，可这一回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失去了记忆……一次一次轮回，记忆被肆意操控。

他们在幻境中像是经历了一世又一世。

每一世都有现世中的重要人物客串，每一世他们与客串的人都不得好死。

方栋梁经历了五世！

那种心灵被一次次中创的经历，哪怕失去了记忆，也让他们的精神十分痛苦。

于是，到了第五世，少年时期他就已经得了各种心理疾病，不断在自救与自毁。那时的他，清醒地疯了……

就在他越来越疯时，他听到了空灵的吟唱……

等回过神来，他正站在公园门前，晒着温暖的太阳。

他的记忆慢慢回归，可是……他还有五世的记忆。两者不断冲突，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好在，幻境终究是幻境，神智回归后，仔细些就能那一世一世的古怪和不真实感。

而恰巧这时，他接到了副局陆崔的电话，迅速将他从幻境中扯了出来。

方栋梁喉咙干涩：“有死亡……有多少人？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崔：“体修考场出现妖兽潮，死了很多很多人……”

一句艰难的话。

方栋梁就像被敲了好几个闷棍，头又胀又痛，面色却越来越冷静：“查！陆崔你赶紧回统管局总部，我立马赶回去。”

陆崔：“方康……”

方栋梁：“我会问！”

方栋梁挂了电话，迅速给方康打。

他们都信方，相互认识，偶尔还会调侃是亲兄弟。

他电话拨通了，却嘟嘟嘟一直没有人接。

方栋梁已经有不祥的预感，方康很可能已经……方栋梁没想到这回出事的人中会有方康，脸色略略发白。

他握紧手机，一边继续联系各部门单位，一边环顾四周，看看自己在哪。

这一次，月考把人吐出来，没有把人好好送回原位。以致于，方栋梁降落在了一座公园前。

“站前公园。”

方栋梁念着招牌，这地方他认得，只不过……

方栋梁看着四周遍布的绿植，高大，密集，他犹如陷进了森林里，死活找不到原本的马路。

方栋梁：……

地球又又又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