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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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人要了杯瓷罐酸奶,因着需要退瓶,得喝完了才能走。何秀红听着老板是本地口音,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老板:“咱们这个胡同里有没有一个叫蔡卫东的?”

老板:“蔡卫东?倒是有一个,就是叫这个名字儿的不少,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

何秀红立刻放下酸奶瓶,给老板描述下蔡卫东的长相,还没等何秀红描述完,就被老板打断,说:“就是她,就住在这个胡同口里。”

老板往胡同口里指了指,说:“从这儿数第三家红漆大门那个院,进去之后找甲3-2号的就是他们家。”他指完路,很是地问:“她犯什么事儿了?听我媳妇说,前几l天有公安也来找过她。”

何秀红几l人大喜,都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回复老板说:“应该是她公司的事,来找她了解点情况。谢谢您了。”

何秀红三人猛吸几l口,将罐子里的酸奶喝完,将空瓶子归还给老板,又道了谢,奔着有红漆大门的第三家而去。

这里依旧是个大杂院,门牌号被制作成红色的小铁片定在门框旁边,顺着门牌号,很快就找到了甲3-2号房。

按照燕市四合院的房子结构来说,这几l间应该算是个门房、偏房之类的,房间低矮,地基偏矮,没有台阶,在院中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屋里面的情景,为了保护隐私,房主给玻璃上贴了层塑料膜,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同时也隔绝了一部分的光线和阳光。

房门关着,但没上锁,何秀红上前在木质大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几l下,等了一会儿见屋里没动静,便又敲了几l下,屋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中年男性不耐的声音传来:“谁啊!”

何秀红清清嗓子,回答道:“请问蔡卫东在家吗?”

中年男性语气更加不善:“不在!”

这时候在旁边扒门缝的路梅香朝何秀红小声说:“屋里就一个男的。”

那看来是真不在,何秀红又高声朝着屋里问道:“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男性语气更加恼火:“谁知道她死哪儿去了!”

这个时间正是上班的时候,大院子里很安静,左邻右舍都锁着门,也找不到人问。天气这么热老在这等也不是回事,何秀红说:“走,咱们找个有空调的地方歇会,一会儿再过来。反正知道了蔡卫东家的地址,她总会回家的。”

另外两人也没意见,三人出了胡同口往街面上走,那边冷饮店、咖啡店、饭店都有。

路过冷饮店,张翠环往里面看一眼,高低没好意思进去,说:“店里面都是十多岁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咱们这么大年纪了,也去那里怪不好意思的。”

可这个时间不到饭点,饭店都没开始营业,就只有咖啡馆一个选择了。

路梅香调侃张翠环:“咖啡馆也是年轻人来的地方,你咋还进来?”

张翠环说:“冷饮店全是大玻璃窗户,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见,咱们仨坐在那跟西洋景似的,谁看见谁不得笑话?这家咖啡馆遮得严实,外面一点都看不见,顶多被咖啡馆里的人笑话笑话。”

何秀红找了个挨着窗户的角落的沙发坐下,这里很隐蔽,可以清晰看到窗外,外面的人却不太容易发现他们。

“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你瞧这大街上一个个人来人往,脚步匆匆的,谁能分出心思来看你?再说,冷饮、咖啡就是种饮料,有钱就能买,也不是年轻人的专属,你自己就把自己给限制了,你的思想落伍了,得与时俱进,跟上潮流。”

路梅香:“就是就是,大嫂你太封建了。”

面带笑容的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递给何秀红。

何秀红翻着菜单给两人念,问他们想喝什么,路梅香说:“我没来过咖啡馆,二嫂你点啥给我点啥就行。”

张翠环:“我也是,你喝啥我喝啥。”

何秀红知道张翠环两人不习惯喝咖啡,怕他们喝多了晚上睡不着,就选了□□含量最少的一款,吩咐服务员,“要三杯拿铁,都要热的。”又点了些蛋糕、薯条、三明治之类的小吃。

张翠环忙说:“别点这老些,咱吃不完。”

何秀红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先点这些吧,不够再要。是不是要先付款?”

“是的,女士”,服务员没想到在生意最惨淡的上午来了个大客户,高兴得不行,连忙计算出金额,报上一个数字。

何秀红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递过去。

张翠环忙将服务员留下来的一页餐单拿过去看,直咋舌,“这是啥山珍海味这么贵,二百块,抢钱啊!”

路梅香:“大嫂,你土老帽了吧,西餐都贵。”

何秀红笑说:“就尝个鲜儿,又不天天吃。”

路梅香:“就是就是,咱们也就跟着二嫂能来尝尝鲜儿,要是我自个儿,可不敢进来。”

路家河村是从十多年前,建设西关村,征了地村民们才开始富裕起来的。有了钱之后,村民们的表现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孙佳她爸那样的,穷人乍富,开始嘚瑟,有的被别有用心的人设套榨干钱财,变成穷光蛋,一种是老实地把钱存进银行里,每个月支取利息,稳稳当当的过日子,还有一部分人想着钱生钱,比如何秀红这样的,想办法批地盖房子。

按照张翠环和路梅香谨小慎微的性格本来应该是属于第二种的,可谁让他们家有个有文化,说话、办事又让人信服的何秀红呢?他们咬咬牙也学了她,但到底不如她有魄力,只额外批出一块宅基地,加上自家原来的那所,总共两套的出租楼,每个月赚上两万来块钱,在村里也算得上收入最高的那一部分人。

只是从小受穷,过日子节俭惯了,赚钱高兴,花钱就难受。

这些年在何秀红的带动下两个人的消费观念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比如会买高档些的衣服,会花大把的钱做美容,但骨子里的东西却没有变,比如不知道价格的东西不敢买,没见过的东西不敢尝试等等。

但有何秀红跟着就不一样了,她敢说、会说、懂得多,有她在就不用担心丢人现眼、露怯。

很快,咖啡和小食就被服务员端上来,几l人喝着咖啡聊天吃小食,待在舒服的空调房里,十分惬意。

何秀红看向窗外,忽地目光定在一名在流动水果摊前挑水果的妇女身上。

个子不高,微胖,小卷发,戴眼镜,白胖脸庞有两个小酒窝……体貌特征跟蔡卫东都能对得上。

“你们看,那人会不会就是蔡卫东?”何秀红指给两人看。

张翠环瞧了两眼,说:“没这么巧吧?”

路梅香仔细瞅了几l眼,说:“我觉得像。”

何秀红站起来,“我问问去。”

路梅香随同何秀红一块站起,张翠环见两人都要出去,怕服务员把桌子上没吃完的食物给端走,便坐着没动。

何秀红两人刚出咖啡馆,就见有人怀里头抱着个秤疯狂跑过,边跑边喊“城管来了!”

流动水果摊的摊主一听,立时慌张起来,一把将疑似蔡卫东的推开,抢过她挑好的水果袋子,扔到自己的三轮车上,快速跳上车疯狂往胡同方向骑。

疑似蔡卫东的妇女身体微躬前倾,左手维持着拎塑料袋的姿势,右手探向前,还是正要挑水果的姿势。

“蔡卫东!”

蔡卫东下意识“唉”地答应一声,转身看去,却看见两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站在自己旁边。

“还真是她!”路梅香有些惊喜地小声说。

蔡卫东站直身体,将双手缩回来,皱了眉头,语气不善地问:“你们是谁,我不是认识你们。”

何秀红:“别再这儿晒着了,去里面聊聊?”

蔡卫东站着没动,疑惑地在两人身上反复打量,“你们到底是谁,找我干什么?”

何秀红笑:“光天化日的,这又是在你们家的地盘,你还怕我们害了你不成。这天热得能把人晒冒油,你愿意站在大太阳底下晒着?进来吧,我请你喝咖啡。”

天空上那层似雾非雾的薄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光和热毫无遮挡地撒向大地,黑色的柏油路吸收了热量,又散发出去,在门口站这一会儿便觉热得不行。

蔡卫东没有答应,右腿往后撤了撤,做出个转身要走的姿势。

何秀红笑着说:“我们刚刚去过你家找你,结果你没在家,我们就出来喝点东西,准备等会再去,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了,你要不愿意跟我进店,我们就跟你回家。”

蔡卫东狠狠看她一眼,抬步上前,跟着进了咖啡馆。

凉气一袭,蔡卫东打了个冷颤。

何秀红引着她往座位上走,问她:“喝什么,我请你。”

蔡卫东冷冷回答:“不渴。”

路梅香撇撇嘴,心说咖啡齁贵的,不喝正好!

在座位上坐下,蔡卫东冷冷地看他们几l眼,开口:“直接说吧,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

何秀红脸色也严肃起来,说:“我们是美容院的会员。”

蔡卫东一听这话,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歪着脑袋说:“我不知道你们是通过什么渠道找到我的,我有必要和你们申明,第一,你们的钱不是我卷走的,你们找我没用,第二,我去过公安局做笔录了,把我知道的详细的都跟警察说了,你们如果想知道什么,可以去问警察。”

何秀红挪动着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说:“我们费这么大的力气来找你,肯定有我们的道理,您别把我们往警察那里推,警察查警察的,我们查我们的,我们是苦主,小十万块钱,半套房钱,搁你你不往回追?”

何秀红又把之前威胁小方的那套话换汤不换药地说了遍,主要就是为了让蔡卫东知道他们不是容易被打发走的。

果然,蔡卫东语气稍软了些,但脸色依旧板得很紧,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何秀红:“我们想知道,谁得了我们的钱,或者我换个问法,你收了的那些现钱,都交给了谁。”

蔡卫东:“我就是告诉你了又怎么样,我都找不到他们,警察也找不到,你能找到?”

何秀红:“能不能找到是我们的事儿,你只要如实告知我们就行。”

蔡卫东本是极有亲和力的长相,可是冷淡的眼神,眉间凝起的深深纹路却破坏了这份亲和,让她板着脸的时候显得极凶,她带着些讽刺的开口,“真不知道你们的自信心打哪儿来,港城的刑侦局看多吧。”

何秀红有些火了,语气也冷了下来,说:“我们有的不是自信心,是得把丢了钱找回来的决心!有人为了两三百块都能去抢劫,去当小偷,甚至是杀人,我们是拿回自己的钱,天经地义!”

何秀红说话的时候,眼定死死盯着蔡卫东,蔡卫东目光和她相碰之后就低下头,不过听到后一句话时,明显肩膀一缩。

何秀红紧接着说:“被抛弃了还拼命维护原来的主人,乱吼乱吠,真是条好狗!”

蔡卫东眉毛一竖,立刻站起来怒视何秀红:“你骂人,你求我办事,你还骂人!”

何秀红:“求你办事你办了吗?”

蔡卫东汹涌而来的火气一下子就被噎住,只听见何秀红说:“总共没说两句话,你就夹枪带棒,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你是觉得我们得带着八珍八宝上门去跪求你是不是?你算个什么东西!”

蔡卫东气得呼哧呼哧喘,转身就往出走,“你们别想从我嘴里知道任何消息!”

张翠环:“就这么让那个女人走了?”

何秀红:“走呗,反正咱知道她家在哪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觉得她肯定知道点什么,有点虚张声势的意思,刚刚对咱们态度不好,更像是心虚,怕咱们再继续追问。”

路梅香:“那既然她怕咱们再继续追问,为啥不接着问她?”

何秀红:“因为问她也问不出来,没事,一会儿咱买点水果去她家,没准就能说了。”

张翠环:“咋还买水果呢?”

何秀红一笑,说:“让左邻右舍看看,咱们这些受害者也是讲礼貌的。”

瞧着何秀红自信的笑容,仿佛成竹在胸,张翠环和路梅香也不管何秀红打得什么注意,反正她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何秀红:“咱再点些吃的,多坐一会,差不多午晌再过去。”

叫来服务员,又点了意大利面,焗饭之类的餐食。

张翠环不甚熟练地用沉沉的不锈钢餐叉挑起一根面条,唆进嘴里,说:“咱今天必须得从她嘴里撬出点东西,不然都对不起咱们花的这顿饭钱!”

何秀红用勺子吃着焗饭,说:“不着急,咱可以打持久战,当个营生干,我瞧着这边饭店不少,咱可以挨个尝尝。”

说是这么说,但他们也都知道不现实,虽说不用上班,但每家家里头也是一摊子事儿,肯定不能天天耗在这里,所以,蔡卫东那边,还是争取今天就拿下。

何秀红吃着饭,脑子也没停,一直在回想蔡卫东刚刚的表现,越回想越觉得蔡卫东肯定知道的不少。

何秀红三人在店里坐到12点,眼看着行人从远处走来,奔着各个胡同,各个大院而去,何秀红喝了口水,擦擦嘴巴站起来:“走了,咱出发干正事去。”

何秀红三人去水果店买了一串香蕉,一个大西瓜,笑呵呵地和遇到的每个人打招呼。

“……您说瞧着我眼生,对,我不是住这片的,我是来找人的。您问找谁?找蔡卫东。您问找她干什么?唉,求她办事。您问办什么事儿?唉,说起来话长,我们几l个小十万块钱让他们公司老板给卷走了,她是财务,知道的肯定比别人多,我们来求求她,让她漏点信息出来,我们好把钱追回来。是啊,十万块钱,小半辈子的积蓄,谁不心疼……

何秀红三人一路高调地站在甲2-3号的房门前,跟两三个路过的街坊道了“再见”。蔡卫东家住在靠大门的位置,大院里所有邻居进进出出都得从他们家经过,甚至胡同的人进出也习惯性的往这边扫一眼。

一脸怒容的蔡卫东“嚯”地撩门帘出来,压低了声音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何秀红一笑:“明知故问。”

蔡卫东:“你们真是卑鄙无耻!想让街坊四邻来压我!”

这话听着耳熟,跟小方说他们是无赖一个意思,这两人不愧是一个部门的上下级同事,处事风格,说话方式都有点类似。

何秀红:“你个帮凶狗腿子说我这个受害者卑鄙无耻,呵呵,真应该让你们的邻居们评评理。”

蔡卫东怒火中烧,大张开嘴巴,正要反唇相讥,门口处蹦蹦跳跳跑起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边跑边喊着“奶奶,我回来了!”

蔡卫东立时顾不上生气,眼神稍显柔和,嘴巴子动了动,和缓了脸上僵硬的表情,忙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但看着门口屋檐下荫凉出,像是瘟神般站着不动的何秀红三人,却又笑不出来了。

小姑娘也看见了何秀红等人,不由得停住脚步,一愣,眼神从下往上看,停在了那袋香蕉上不动了,手指头不自觉地伸进嘴巴里含着。

一个四五十岁的半白头发的男人跟在女孩子后面小跑着进院,打量了何秀红几l人一番后询问蔡卫东,“找你的?还不让人上屋里去,在这里杵着算怎么回事!”

听声音,正是第一次来时,不耐烦说蔡卫东可能死在外头了的那位。

此时又有邻居说笑着往大院里面走,随口问着:“蔡姐,家里来客人了?”

蔡卫东挤出个笑容来,“下班回来了。”

那人说:“是啊”,旁边那位三十多岁的妇女跟何秀红几l人点点头,笑说:“蔡姐,赶上中午了,得给客人多做点好吃的吧。”

蔡卫东脸色一僵,甩了门帘进去之前朝着三人低声吼道:“进来!”

一进门的位置摆放着锅碗瓢盆、煤气灶,靠里边的位置放着餐桌、碗柜。案板上放着切了一半的菜,很明显,何秀红他们来之前,蔡卫东正在做饭。

何秀红示意张翠环和路梅香将香蕉和西瓜放在餐桌上,小姑娘目光跟着香蕉移动,站在餐桌前不肯动了,半白头发男人使劲把孩子拉回里屋去,随后把门关上。

蔡卫东在脸盆里洗了洗手,无视了何秀红三人,继续切菜。

低矮、逼仄,光线昏暗的房间了多了三个大活人,让空间愈加狭窄起来。蔡卫东有意晾着他们,何秀红却丝毫都没有不自在,微微抬高些声音开口:“蔡会计,我问你,我们的钱到谁手里了。”

蔡卫东放下手中的菜刀,冷笑,“你这个问题问的,财务部每天那么多进账,那么多支出,难道让我一项一项报给你吗?”

何秀红:“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也别觉得我们什么都不懂,我女婿也是开打公司的,我跟他公司的财务总监咨询过了,钱交给你了,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你入账了,一种是没入账,不管是哪种情况,这笔钱都是经过你手才倒走的。”

蔡卫东手指在案板上摩挲了几l下,忽地冷下笑,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是会计,只负责做账,现金收支都归出纳管,你们所说的钱交给我了,完全是无稽之谈。”

据智睿公司的财务总监说,公司领导卷款跑路,财务脱不了干系,即便不是同伙,也违反了财务相关规定,不过既然警察没把蔡卫东控制起来,就说明她的问题不大,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何秀红有一时间的动摇,听说很多公司的出纳都是老板的心腹,背着会计玩猫腻也说不定,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即便是这些钱是出纳经手的,她这个会计又不是糊涂蛋,不可能不知道,再说了,她要是不知道钱的去向上午见面时直说就是了,何苦顾左右而言他给自己留个活扣,惹麻烦。

“蔡会计,你也别搪塞我们,什么出纳不出纳,会计不会计的,我们不懂,我们也不管,我们只找你。”

花白头发男子忽地推开门,朝着蔡卫东压低嗓子吼了一声:“还大声吵吵,再过几l分钟儿媳妇就回来了,你还嫌不够丢人!”

说着,他又迅速将头收回去,将木门大力关上。

何秀红:“看来你家事儿也挺多的,要是可以的话,我也不愿意过来搅合,你赶紧说吧,省得我们几l个天天来这里报到。”

何秀红紧接着就把将通讯录最上端那几l个领导的名字报了一遍,说:“是这里面的哪一个,还是哪几l个?还是另外的人?您别骗我们,我们有办法验证真假。”

蔡会计没办法,说:“不在通讯录里,他叫胡广生,是公司前任法人的丈夫。”

何秀红一喜,猜想蔡会计说的应该是真的,应该不是在想骗人,大可以在通讯录里随便指认一个。

何秀红连忙连珠炮似的询问胡广生的信息,姓名、年龄、籍贯、家庭住址、电话号码等等。

蔡会计揉了揉额头,说:“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你们,你们现在能不能离开我家,去刚才那家咖啡馆等我,我做好午饭就去找你们。”

何秀红摇摇头,说:“不好意思,我怕您跟那些领导似的跑了,要不这样,您先跟我们说着,等您儿媳妇回来,我请你们一家下馆子。”

蔡会计没搭理何秀红,从身上取下围裙,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卷钱,从里面抽出两张十块的来,推开卧室门,对着里面说:“你拿着钱去买点现成的回来,媳妇儿要问,就说我,就说我面试新工作去了。”

“就二十,够干嘛的,再来十块。”

蔡会计磨磨蹭蹭又掏出十块钱递过去。

见蔡会计要跟他们一起出去说,何秀红三人提前出来门口等着,不多时,一行四人往胡同口走去。

四人还是选择了刚刚那个幽静的咖啡馆,一人要了一杯不含咖啡的饮料。

何秀红先时没有催促她,想等着蔡会计自己开口,蔡会计磨蹭了一会儿,又喝了口饮料,何秀红忍不住开口催促,才将她知道的,胡广生的信息缓缓道出。

何秀红随身带着纸笔,蔡会计说,她就在纸上记,大概是领教了何秀红又能耍光棍,又能讲大道理的本事,唯恐她找不到人再来纠缠,这会儿还算是配合,何秀红像是吃螃蟹腿似的,一点点把她知道的信息掏出来。

别说,蔡会计知道的信息还不少,还知道胡广生情人家的地址。

蔡会计在凉快的空调房里满头大汗,说:“我保证,我对灯发誓,我真的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何秀红翻看了一遍自己做的记录,觉得差不多了,才算放过了蔡会计。大方地问:“行,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就行,你省事,我们也省事。想吃什么,我请你。”

蔡会计把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反而没了之前的抗拒抵触,她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单。

高热量的食物下肚,蔡会计的脸上竟然有了笑容,下巴上的两颗小酒窝显现出来,让她的整张脸都生动、柔和起来,亲和力十足,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觉得她无比真诚。

“我是没吃到肉,反惹到一身臊,他们都跑了,就剩下我家人亲戚都在燕市,跑不了。警察三天两天的把我叫过去,反反复复的问,我家里人都有意见了,儿媳妇怕我万一做了牢,有案底,孩子连公家单位都去不了,唉!”

张翠环和路梅香未免对她产生了同情心,抛去刚刚的不愉快,一劲地劝慰她。何秀红心中却毫无波澜,她不相信蔡会计没得到好处,只有利益共同体才会那么维护那帮人。

小方和蔡卫东对他们来访的态度虽然都是抗拒的,但何秀红还是能感觉出这其中的区别,小方大概是知道一点内幕,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而蔡卫东则有种偷人钱包被失主找上门来的强做镇定,装腔作势。

“……其实胡广生才是真正的老板,这家美容院是他从港城拉来投资办起来的。公司的钱通过做账、报销等方式,大部分流向了胡广生自己口袋。一开始他是想把美容院经营好的,可是后来他在别的地方亏了钱,窟窿堵不上了,就想着从美容院这里圈一波。集团的几l个领导都是他的人,他把这些钱给几l人分一分,就各自跑了。”

在张翠环的追问下,蔡卫东跟他们讲了集团里的一些事儿,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何秀红喝了口热可可饮料,开口问:“蔡会计,胡广生的事儿你跟警察说了吗?”

蔡卫东的眼神闪了闪,说:“我不是故意不说,他们没问,我就没说。胡广生这个人路子有点野,我也怕给自己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秀红对她的说话不置可否,说:“我觉得你最好和警察如实说,警察早晚能查到,等他们查到,你就被动了。”

蔡卫东点点头,说:“要去的,肯定是要去说的。”

何秀红也没管她真去还是假去,他们只要能把自家的钱要回来就成。

从东牌楼出来,何秀红征求张翠环和路梅香的意见,“咱们回家还是接着去找这个胡广生?”

刚从蔡卫东那里获得了重大信息,张翠环和路梅香正是斗志昂扬的时候,一点都不困,都想一鼓作气。

两人异口同声回答说:“找胡广生!”

何秀红笑,“胡广生留在燕市的可能性很小,就是知道他的信息,知道他情人的地址也没啥用,这得是个长久战。”

路梅香:“咱运气这么好,没准正好就能碰上他!”

何秀红:“行,咱们就去碰碰运气。”

事实证明,三人的运气都没那么好,天黑之前,赶回路家河村。

程昱去饭店打包了饭菜回来,都在等着何秀红一起吃晚饭。

一天没见何秀红,路圆满被她妈的脸吓一跳,“妈你怎么晒成这样了,脸都发红、起皮了,一晒毁所有,一年来的美容白做了!妈你明天可别再去了,不然的话,我怕您钱没要回来,之前的钱也白交了。”

何秀红出门前是把防晒准备做足的,可是防晒霜失效了,帽子又落在出租车上忘了拿,下午最热的时候他们三个去了胡广生家里,又去了情人家里,无一例外都没敲开门,不死心,又在楼下蹲守了好半天,才相信不可能等到人,垂头丧气地回来。

何秀红赶紧去照镜子,“都是你大娘还有小姑两个,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今天一定能逮到人,我催了好几l次说要走,他们就非得说来都来了再等等。”

路圆满跑自己房间里拿了芦荟膏,给何秀红厚厚涂了一层,直接拆穿她妈,“您要说走,他们哪儿拗得过您?您也觉得等一等就能等到人吧。”

何秀红脸上涂了芦荟膏,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她承认道:“我心里头想着再等十分钟,等不到人就走,等了十分钟再等十分钟,一来二去,两小时就过去了。”

路圆满给何秀红涂的芦荟膏是可食用级的,涂得一脸亮晶晶的,也不耽误吃饭。何秀红给饿坏了,也顾不得自己在程昱面前美好的岳母形象,狼吞虎咽。

路圆满:“就几l万块钱的事儿,都报警了,等着警察呗,能找得回来就找,找不回来就算了,您真当自己是摩尔福斯了?”

何秀红:“嗨,闲着也是闲着,当玩儿。再说了,我这辈子还没被人坑过钱,不把钱找回来我不甘心。”

何秀红虽然这么说,但到底不再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找钱上了,跟张翠环三人隔上三五天才去胡广生那两处房子转转。

隔天是周五,程昱和路圆满专门躲开周末,去位于北四环新开的家居广场看家具。

程昱想来想去,觉得房子不装修就算了,但作为新房的主卧里的家具还是得换新的,这样才有结婚的仪式感。在不拍婚纱照这件事上,程昱虽然觉得遗憾,但还是选择尊重路圆满,路圆满自然也不会恃宠而骄,深深明白夫妻之间便是感情太好,也要互相尊重。

于是,路圆满兴头头地和程昱到处看家具。对他们来说,看家具就是特别好的约会方式,也是小夫妻在一起互相磨合,憧憬未来美好家庭生活的情趣。

所以两人逛了西关村的家居城,逛了淀海区的家居城,再准备去北四环更大的家居广场看看。

两人在家居广场里面玩了一上午,被一家专门做家具整体设计的公司吸引住了,听他们讲了讲设计思路、理念,看了看他们之前做过的案例,觉得还挺不错了,就答应他们下午派工程师去锦绣家园量房,等做好设计方案后,再决定要不要合作。

中午,两人在附近吃过饭,开车往回走,中途,见路边有加油站,程昱便将车开过去加油。

路圆满下车去上厕所。厕所打扫得还算干净,就是到处都贴着huang色小广告,还有不少散落在洗手台旁,供人取拿的小卡片,路圆满心说,这可真够明目张胆的!不过这种东西出现在在歌、舞厅、小旅馆里还算正常,但出现在加油站就有些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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