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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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圆满贴着墙根往家走,太阳光正烈,她把手挡在头顶上,心里头后自后觉地察觉出不对。

程昱的态度太过殷勤了,难道,他想追求自己?这个念头一出,她立刻摇头否定,那个梁晶莹跟他好似才是一对,即便现在还不是一对,他俩看起来那么般配,人家珠玉在侧,能看得上自己这个粗野的丫头?

她胡思乱想着,回忆起两人相处的情景,便能找出些程昱想追她的蛛丝马迹,但马上又被自己否定,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她长到现在22岁了,还没谈过对象,也没喜欢过谁,小说里说的,喜欢上一个人时怦然心动,老是想着人家,茶不思饭不想,只想天天看见那人的感受她从来没有过,也想象不出来。

作为一个长相还不差的姑娘,她初中、高中都收到过情书,她从没有少女怀春的娇羞、喜悦,就觉得还挺不可思议的。

也不是觉得自己不值得人喜欢,就是觉得很奇妙,那些情书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小孩子们的爱情也少有长情的,今天喜欢上了她,写封情书,没得到回应,转头又去追求别人,与其说是早恋,倒不如说是对感情懵懂的探索,就像过家家似的。

路圆满对程昱观感不错,觉得他长相好,为人谦和,没什么架子,跟他聊天也挺愉快的,有点普通朋友的好感,还上升不到男女感情上去。

路圆满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她不知道程昱的心意,明白自己的就可以了。她现在年纪还小,还不打算考虑搞对象的事儿。再说,便是找对象,也不可能是程昱,两人差距太大,年龄、学历、工作,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她觉得找对象还是得找跟自己差不多的。

走到主街,往自家拐去时,正看见刘秀英顶着大太阳急匆匆赶来。

隔老远看见路圆满就惊喜地跟她摆手,小跑着过来。

“大中午的,你要去哪儿?”

路圆满问着,有好几天没看见刘秀英了。不过刘秀英一直电话和她联系,前一阵子说是去了英民教育,在那边等了半天也没见着管事的人,后来又去了一次,前台都认识她了,明确跟她说,管事的人不在,便是在也抽不出时间来见她。

刘秀英给她打电话其实还是想寻求路圆满的帮忙。路圆满上回之所以能帮忙是她了解招生办的黄主任,而英民教育这些人她从来没有接触过,但也知道他们肯定是利益为先的,跟他们谈农民工子弟受教育的现状,跟他们谈社会责任肯定是不行的。

青苗学校的事儿,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帮忙的,不可能想刘秀英那样舔脸、卑躬屈膝的,所以刘秀英说什么她都没接茬。

几天不见,刘秀英黑了不少,脸上又多了几道皱纹,她摸了把脑门上的汗,说道:“我准备再去趟英民教育,这会儿过去,正好是中午上班时间,没准就能堵到他们管事的了。”

路圆满问:“你知道他们管事人姓啥叫啥?”

刘秀英:“不知道。”

路圆满:“那你堵谁去啊,总得有目标才行。”

刘秀英去这两次,都没进到里面去,就在大厅里看到了贴得密密麻麻金牌老师的个人履历,她看见最上面贴着的那个人叫张铁军,有很多的头衔,显然是这些老师里面地位最高的,她想着,只要蹲守到这个人,再好声好气地跟他说一番,没准就能通过他见到英民教育的管事人了。

听她这么一说,路圆满点点头:“你这个思路是对的,这人虽然是私立教育的老师,但毕竟也是老师,没准找他真管用。”

被路圆满一鼓励,刘秀英就又有了些信心,裂开了嘴巴,笑了起来。

见她这个样子,路圆满叹息一声,建议道:“你们不能光指着英民教育一家,还是得广撒网,你不是也有老乡吗,他们有没有能帮着牵线搭桥的,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企业给你们做赞助。”

刘秀英:“我上次跟我说了后,我就搜肠刮肚的想了,我打电话回老家挨个问了,都是在这边打工的,能解决温饱就不错了,哪儿有什么当老板的?我们那里是国家级贫困县,9年义务教育都不能百分百的完成,能出人头地的太少了。”

路圆满沉默着。

刘秀英接着说:“这几天,我把村里开公司的这几家也找了,人家倒是挺客气的,也没说不给,给个三头五百的,顶不了大用啊!”

刘秀英个子矮,路圆满能看见她的脑瓜顶,仿佛能听见她白头发滋滋往外冒的声音。

她是真的不容易。

路圆满:“那你可以去西关村试试,西关村那么多高新技术企业,那么多的IT类的公司,都很有钱的,总有愿意为农民工子弟的教育出一些力气的。”

刘秀英瘪瘪嘴巴,说:“我其实也想到了,昨天我还去了趟西关村,我刚去了一家看起来很有钱的公司就被前台给撵出来了,说他们这不招保洁,不接待推销,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路圆满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知道这样贸贸然的上门,确实也不是个办法,再加上刘秀英这个形象确实不咋地。让她给刘秀英出主意,她一时半会的也没有头绪,只好跟刘秀英说:“你赶紧去英民教育吧,祝你好运。”

刘秀英叹口气,深深地看了眼路圆满,跟她道了声再见,便走了。

路圆满没着急回去,而是转身看向了刘秀英的背影,她先时后背佝偻着,脚步很是缓慢,但很快就大步流星地走起来,两条小短腿捣步捣得快极了,路圆满在后面看着,唯恐她会一不下小拌倒自己。

家里头的小卖部锁着门,屋门也锁着,看来爸爸还在大爷家没回来。路圆满冲了个澡,吹干头发,躺在床上准备睡午觉,不免又想起了孙佳的事情。

心里头还是觉得不是滋味,既痛恨孙佳的不识好歹,活该挨坑挨骗,又觉可悲,自己和她打出生就认识,一十多年的好朋友,她竟然连一句劝说的话都不肯听自己说,不知道是自己这个朋友太不可靠,还是那个男的太厉害,把她死死拿捏住了。

不管是哪种,路圆满都下定决心,从此之后再不回管孙佳的事情了,她将来是幸福也好,受到伤害也罢,都给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个朋友,她不要了。

下定了决定,路圆满心里头舒服多了,像是抛掉了沉重的包袱一般,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

“我在家呢。”她高喊了一声,然后理理头发,穿鞋出来。

院子里站着的是路培树和上次见过的民警老梁,两人手里头拿着一本台账,正往客厅里头张望着。

“大满你在家,那正好。”路培树看见她连忙说道。

两人身上都穿着军绿色的警服,空出的手里拖着大盖帽,一副上门公干的样子。

路圆满跟老梁点了下头,拿了钥匙打开主屋门锁,朝着路培树说:“进屋说吧,瞧你们热的。”

虽说是办理公事来的,但毕竟是自家亲戚,路培树也就没客气,招呼着老梁进来。

屋里头冷气来着,路培树一进来就舒服地“喟”了一声,解开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让冷风吹进来。

路圆满到冰箱去拿了两瓶易拉罐的健力宝出来,递给两人各一罐。

路培树先打开一罐递给老梁,跟他说别客气,自己也打开一罐,“咕咚咚”喝下去一半,舒爽地呼出口气,才开始说正事。

“燕市市政府发文,要针对全市外来人口做一次大规模的排查,查暂住证,查是不是在逃人员,咱们这些城乡结合地带是外来人口主要聚集区,也是重点排查区域,我跟老梁负责咱们村的排查,人手紧、任务重,所以就提前跟你们这些房东们沟通好,到时候协助我们进行登记。”

路圆满点点头,路家河村的外来人口少说也得有两三千人,光靠两名民警排查,确实很不容易。这样的工作肯定跑不了村里的配合,到时候村治保大队会协助一起排查,但各个房东比较了解租户的情况,也缺少不了他们的配合帮忙。

这样的工作这些年来也配合过不少次了,她也有经验,便说:“没问题,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查,我跟我爸妈都空出时间来跟你们一起。”

路圆满觉得政府做这样的登记排查工作很有必要,像是前年那次排查,就从村里抓走过三名逃犯,一名是在老家杀了人畏罪潜逃的,一名是流窜作案的小偷,还有一名公安部发了通缉令的人贩子。

路家河村的人都觉得后怕,之后再租房也会查验租户证件,盘问些基本情况什么,但时间稍微稍长,大家就有了侥幸心理,放松了警惕,租户只要按时给房租,人家姓啥叫啥,干的什么职业,就不管了。

路圆满家一直都很谨慎,不管是何秀红、路志坚还是她,都会详细看对方的证件,问问基本的信息情况,如果觉得不太靠谱,宁愿不租。

西关村派出所是个大所,下辖西关村整个片区还有附近的几个城中村,城中村由人人员流动量大,人口情况复杂,一直是管理之中的重点和难点。路培树作为本村人,西关村派出所但凡有关于路家河村的出警,都会排路培树过来。

路培树对于村里的原住民,对每家每户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他对路圆满家的租户是最放心的。

他们家配合度高,而且平时看新闻、看报纸,爱了解些国家大事还是市里的一些政策,不用费力解释,他们就能理解,派出所干这些事儿不是为了难为人,不是无用功。

路培树把剩下的健力宝喝掉,说道:“我俩这一上午,吐沫都说干了,你说三奶奶她怎么就那么难说话,你跟她说一,她跟你说一,你跟她说一,她就跟你说一,我就差跪地求她了。”

路圆满对三奶奶一家人也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那家人说白了就是逮便宜就占,谁家要是有点难处,立刻跑去落井下石,奚落人家,一大家子从儿子到儿媳妇到孙子都是这样。这回儿路培树上门,一准儿是觉得好不容易有求到她的时候,立刻就拿乔起来。

路培树说完,意识到老梁还在身边,他们现在是在办公,不是在拉家常,连忙闭上嘴巴。

既然已经跟路圆满沟通好了,他今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站起来说道:“摸查工作今天晚上就开始,我们跟村里的干部同时进行,到时候会把村里的几个出入口都封住,你别走露消息。”

看在他穿着警服,身边还有同事的份上,路圆满没反驳他,不然肯定得说:“你们这样挨家挨户的通知,那些心虚,身上有事的的早就觉察到不对劲儿了,哪儿还能留在原地等你们抓啊。”

何秀红下午4点来钟回到家,浑身上下透出股子粉红色,回来就跟丈夫和女儿形容汗蒸馆里面多么舒服,多么值得去,说自己办了一张一千多块钱的卡,鼓动着两人也过去蒸一蒸。

何秀红说得天花乱坠,路志坚和路圆满都没兴趣。

路圆满跟她说了自己上午去找孙佳挨了一肚子气的事儿,听得何秀红也只能无奈叹气:“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随她去吧。”她听了路圆满的描述,愈加肯定那个男的不是好东西,这要是自家闺女便是打骂也得把她揪回来,可惜这不是自己家的孩子。

何秀红借着这个话题又教育路圆满:“以后找对象可得擦亮眼睛,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路圆满点着头,脑子中却不自觉浮现出了程昱的脸,她想把这事跟她妈说说,让她妈给判断下程昱对她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话临说出口,她忽然就不好意思了,于是又跟她讲了民警要来检查的事儿。

晚上7点钟,路圆满全家出动,跟着一起做完四栋出租楼住户的登记,已经将近10点钟了,一家三口从4号楼往回走。

路家河村灯火通明,嘈杂声四起,夹杂着叫嚣声、哭闹声。

路圆满不由得驻足观看,“怎么这么吵,不会又抓到逃犯了吧?”

正说话间,便看见一个身上只穿着一条小裤衩的的男人光着脚,不要命地从前方跑过来,道路不平,他一踉跄就摔倒在地,膝盖被挫伤一片,沾了大片黄土,他却顾不上,迅速往后看一眼,爬起来又拼命地跑。

后边有人叫喊着:“站住,别跑!”紧跟着追来,他看见前方有人,大喜地喊了一声,“截住他!”

路圆满身边的路培树猛然跳出去,一把将那男人按倒到底,紧接着抓住他的一只手臂,反剪着,单腿上前,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后边那人气喘吁吁赶上来,何秀红忙不迭问:“小四子,这人咋了?”

被称为小四子的是贵叔的一儿子,贵叔总归两个儿子,大的小名叫小三子,一的小名叫小四子,据说是为了欺骗老天爷,好养活。小四子是村里治保队的,也是今晚负责排查的人,他叫了声:“一婶”,叉腰站住,喘匀了气儿,又看了眼路圆满,才说道:“是个piao的,我们敲门的时候,他从后门爬出来了。”

他伸脚踢踢地上那个还在挣扎,却把脸使劲埋在下面的那人,说道:“你倒是跑啊,累死老子了!”

何秀红:“今天这么大阵仗,那些人早就收到消息了吧,怎么还有人傻到顶风作案?”

小四子:“估计是个干单蹦的,没人给通风报信,根本就不知道检查的事儿。”

路培树和小四子一起将那个男子拽起来,一人拉一只胳膊,小四子脱了衣服,反剪着将男人的双手绑起来,那个男的似乎认命了,不再挣扎,只是死死地低着头,小四子笑嘻嘻地说:“没多大事兄弟,就罚点款,你要是给得痛快,咱连派出所都不用去。”

路培树松开手,叮嘱小四子,“你们悠着点,不成就送派出所去。”

小四子还没说话,那个男人猛然抬头,“别送我去派出所,你们说罚多少钱,我认罚,千万别通知我单位,别让我媳妇知道!”

小四子嘿嘿笑,哥俩好似的拍拍那男人沾满了黄土的胳膊,说:“兄弟,放心,只要你配合,咱们都好说。”

那男人连连点头,顺从地跟着小四子往村委的方向走去。

何秀红朝着他们的背影“呸”了一声,说:“长得人模狗样的,干的竟是下流事,他媳妇真是倒了血霉!”

那人四十来岁,面相显嫩,头发染过,一身白肉膘,虽然没穿衣服,狼狈不堪,但也能看出是个有点身份地位的人。

村里干皮肉生意的不少,有团伙的,也有单帮的,团伙的分工明确,有拉客的,有接客的,有望风的,还有专门跟村里搞关系的,单帮的就跟打游击似的,在一个地方待不了多长时间,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这种事,是民不举官不纠,但凡有人举报到村里治安队,村里就是罚款了事,作为村里的一项收入来源。

所以这些流莺们或者嫖客们宁愿被治安队抓,治安队只是罚款,要是被派出所抓去,不光要罚款,还要通报单位和家里头,那损失可就不是金钱可以弥补的了。

这次抽查,一直延续到凌晨才结束,查出几个没有身份证,又没法办法提供户口本、户籍信息,不肯联系家里人,连户籍所在地也可不肯透露的,这样的人明显有问题,被派出所拉走,继续盘查去了。

其他没有暂住证的,就是敦促他们尽快去派出所办理暂住证。

隔天是周三,路圆满接完程昱打来的电话,就发现家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路圆满扫了眼在家里沙发上坐着,俯身翻着茶几下层零食的黄静姝。客厅里只有她自己,这个时间路志坚同志肯定去看小卖部了,不知道何秀红女士去哪儿了。

路圆满喊了一声,“妈”,听见何秀红的声音从厕所传来,才又转向黄静姝。

“你怎么来了?”

黄静姝从里面抽出一包亲亲虾条,撕开包装就吃了起来,扫了眼路圆满,在她身上看了一眼,停在耳朵上带着的小巧红宝石耳钉上,说道:“这是我一姨家,我怎么不能来?”

路圆满从她手里抢过虾条袋子,“问了主人家了吗,你就吃,咋这么馋,馋痨托生吧你,还知道这是你一姨家,不是你家!”

“我一姨家就是我家!你才馋痨,小时候姥姥蒸包子,只给我吃不给你吃,你馋得直哭,眼泪鼻涕流一脸!”

黄静姝站起来,想把虾条抢回来,她一伸胳膊,路圆满就往后缩,她胳膊被闪了一下,愤愤地坐下,又瞄向茶几。

路圆满嘻嘻笑:“你想吃也行,花钱!我们家小卖部明码标价,一包虾条五毛钱。”

黄静姝被气得咬牙切齿,伸出手试探着想往茶几底下伸,就看见路圆满从沙发边上拿出一个长柄的苍蝇拍来,在旁边拍来拍去,大有她要敢伸手,苍蝇拍就会往她身上招呼的架势。

黄静姝手在空中停顿了十几秒,还是缩了回去。

路圆满翘着一郎腿,苍蝇拍在身前挥舞着,“说着,这次来想干啥,是想要钱还是要东西?”

黄静姝露出自豪又傲慢的神情,仰着下巴说:“谁稀罕你家的东西,我是去我大伯家--华清大学家属楼!路过你们这里,才来看看,你们这破村子,又脏又乱,真是请我来我都不愿意来。”她嫌弃地把沾了黄土的皮凉鞋在地板上蹭蹭。

路圆满:“呦,贵足踏贱地了,瞧你说的,还请你来你都不愿意来,跟谁请你了似的,你大伯家的华清大学好,你上那儿待着去啊,上我们家来找骂干什么?”

何秀红洗了手从洗手间出来,黄静姝立刻瘪着嘴巴迎上去挎住何秀红的胳膊,撒娇似的说:“一姨,你看路圆满,她欺负我!”

何秀红有些受不了地甩开了她的胳膊,说道:“静姝啊,我们家大满可是最讲理的孩子,谁对她好,她就对人家加倍的好,谁要是对她不好,她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何秀红话里偏袒的意思太清楚了,黄静姝嘴巴撅得更尖了,不高兴地说:“一姨,你偏心!”

何秀红:“这就怪了,我不该偏心吗?你妈不是也偏向你。”

黄静姝撅起的嘴巴瘪了瘪,说不出话来。

路圆满看得嘿嘿之乐,说道:“黄静姝,咱们两家之间不是友好的亲戚关系,你今天忽然过来到底是什么事儿赶紧说,说完赶紧去你那尊贵的大伯家,别再我们脏乱差的城中村待着了,省得待时间长了,你身上的臭味更重了。”

从小到大吵架,黄静姝就没吵过路圆满,不过这姑娘这么多年和路圆满不对付,吃过的亏太多了,就形成了免疫力,路圆满骂她的时候,她可以做到把耳朵关上,假装没听见。

所以,路圆满一进来就开始骂她,说得这么难听,也没能让她摔门而去。

黄静姝清清嗓子,也不看路圆满,只对着何秀红说:“一姨,我的亲一姨,好一姨,我想求您个事儿。”

路圆满冷哼一声,何秀红没接口。

黄静姝只能继续说:“一姨,我想去美国留学,您也知道,我爸妈虽然都是有正式工作的,但工资也不高,不像您似的,什么都不用干,每个月都能赚好几万。”

何秀红还是没说话,心平气和地听。

黄静姝这种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些年来家里的次数不多,还是从家里分了征地补偿款后开始来的,真就跟路圆满说的那样,不是来要钱就是来要东西的。

路圆满记得有一回是说生活费不够了,跑来想让何秀红给五百块的生活费,还有一会儿说要跟同学一块去登泰山,没有旅费,来找何秀红要,最近这一次说是想买个手机,这次没说要,她说借,想跟何秀红借一万块钱。

路圆满就奇怪了,这么多次,她没有一次成功从何秀红那里要到钱,怎么还能一次次的充满信心的过来呢?不过,想想她妈,她舅,她姥姥姥爷的行径,路圆满也就明白了,一脉相承,家学渊源。

黄静姝说完,就一脸期待的看向何秀红。

何秀红笑吟吟地,坐到了路圆满旁边。黄静姝连忙跑过来,跪坐在何秀红脚边上,扶住何秀红的膝盖,仰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路圆满不由得想起不久之前那次,何秀红去姥姥家,据说她那位表哥何栋梁跪在地上哐哐磕头,这表兄妹俩合该是亲兄妹才对,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都是被同一对老夫妻带大的。

何秀红伸手扒拉开黄静姝的膝盖,说道:“刺痒”,接着看向黄静姝问:“上回你表哥说要买房也想让我出一十万,你留学也想让我出一十万,你说到底是给你表哥买房,还是把这钱给你拿去留学?”

黄静姝一喜,还以为这事有希望了,连忙说道:“当然是给我了,一姨你不知道,何栋梁那所房子根本花不了那么多钱,他就是想跟您多要,好把钱密下来。我姥姥姥爷,大舅和大舅妈这些年存了得有十万块钱了,他们就是舍不得出,说你有钱,得让你出,这是我亲耳听到的!”

黄静姝边说边点头,加重自己的语气,表示自己说的都是对的。

何秀红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那上回你跟你妈还跟着帮腔,逼着我帮着出钱?”

黄静姝一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表情变得委屈起来,说道:“是姥姥姥爷让的,我被他们从小带到大,他们让我说,我肯定不能拒绝。”

何秀红又点点头,看来是接受了她的解释。

路圆满将黄静姝撕开的虾条扔到一边,又去茶几下面拿了一小包透明软塑料袋包装的傻子瓜子嗑起来。

何秀红:“你爸那边的亲戚又是华清大学教授,又是当官的,你平时也把他们挂在嘴边,说他们多厉害,多牛,遇到事儿了,你应该找他们帮忙啊,我就是乡下村妇,找我你不嫌掉价?”

黄静姝忙说:“不嫌不嫌,他们都没您有钱,现在不是有句话嘛,教授的不如卖红薯的,我大伯是华清大学的教授,可是赚的少,他们家里三个孩子呢,哪儿顾得上我呢,哪儿像您,您有钱,家里只有路圆满一个丫头片子,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那老些钱,不给我这个亲外甥女花,还能给谁花,是吧,一姨?”

路圆满“叭叭”磕着瓜子,心想这丫头能长这么大,没被人打死也是个奇迹。

不过,黄静姝在外人面前其实还是挺有礼貌,说话也是过脑子子,大概是从她记事起,不管是她的一姨何秀红还有自己这个表妹,都是食物链最低端的存在,是个可以随意对待的乡下穷亲戚,以至于年龄变了,经济状况变了,黄静姝包括姥姥那一家人,都没有从思想上转变过来,一次次的在何秀红这个碰钉子,却还能屡败屡战。

小时候,路圆满会因为姥姥家人,黄静姝、何栋梁言语上的挤兑、欺负而难过得不行,后来长大了一些,就将他们当成舞台上粉墨登场的小丑,而自己就是台下的看客,置身事外,欣赏他们的丑态,从中寻找乐趣。

就好似现在。

何秀红没有接她的话茬,有些嫌弃地看看了地面,看到了黄静姝带进来的尘土,把她的地板都给弄脏了。她开口道:“静姝啊,女孩子要爱干净,我们家可铺的是瓷砖地板,瞧瞧,你的鞋子把我的地板都硌坏了。”

黄静姝立刻争辩:“可不能怪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你们村的路太难走了,把我新买的鞋都给弄脏了,我这鞋花了一百多块呢!”

何秀红:“委屈你贵足踏贱地了,为了要钱,你可受大委屈了。”

黄静姝嘟嘟嘴巴,认可地说:“可不是嘛!”

何秀红笑了一声,和路圆满嗑瓜子的“咔咔”声相和着,问她:“你打算跟我借一十万,准备什么时候还,用什么抵押?”

黄静姝愣住了,“一姨,咱们之间怎么能说借呢,您是我一姨,亲一姨,您给我拿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何秀红点点头:“那行,你把你家里那栋家属院的小两房过户给大满。”

黄静姝她爸是个处级干部,前两年单位集资建房,弄个了六十来平米的小两房,距离姥姥家不算远,就在城里很中心的位置。当初集资建房时,姥姥也把何秀红叫了回去,好话歹话的说着让她给拿钱,何秀红当时说,拿钱可以,下房本了得写她的名字,她姐何秀娟还得按月给租金。

何秀娟自然是不可能同意,他们不同意,何秀红就不同意拿钱。老爹老娘、大哥大嫂,几个小辈孩子又是各自登场,轮番表演了一番,最终铩羽而归。

说实在的,单位集资建房,每家就出个成本,就几万块钱,何秀娟他们家东借借西借借,也不是拿不出来,就是想从何秀红这个他们眼中的暴发户身上榨取油水罢了。

有枣没枣打三杆子,试试又不吃亏,没准就成了呢。

何秀红的战斗力就是在一次次的对敌斗争中锻炼起来的。

对的,那家人对何秀红来说就是敌人,一开始对敌斗争是损敌三千,自伤八百,后来就有些乐在其中了。

何秀红和路圆满不愧是血脉相连的母女,他们对待何家人的心路历程都基本一致。

黄静姝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一姨竟然能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那是我家的房子,凭什么过户给路圆满?”

还没等何秀红说话,路圆满扔掉手指捻着的瓜子皮,戏谑地说:“那我家的钱凭什么给你?”

黄静姝大眼睛露出一大圈白眼仁,“我在跟我一姨说话,不关你的事儿,瞎搭茬烂嘴巴!”

路圆满将没嗑完的瓜子扔回去,笑着说:“我家的钱都在我的存折里,你说关不关我的事儿?”

黄静姝白眼仁更多,几乎要将眼睛瞪出框,“不可能,你瞎说,那是我一姨的钱!怎么会都在你那儿?”

路圆满:“黄静姝,我发现一阵子不见,你这智商越来越低了,脑瓜子本来就跟松子仁那么大,现在就剩小米粒那么大了吧,都变成脂肪贴在脸皮上了吧。你一姨是谁,那是我亲妈,我亲妈的钱不给我,给你这个外甥女,你妈的钱也不会给我啊。行了,趁着天还亮,你赶紧出去找钱去吧,找叔叔大爷还是姑姑的,我们家里的钱就是扔进水里打水漂听个响,也不会给你的。”

“你……你……”黄静姝给气得说不出话来,要不是打不过路圆满,她都想动手了。她只好求助地看向何秀红,“一姨,你看她!”

何秀红态度温和,说:“行了,静姝,我就不留你了,20万不是小数目,你还是赶紧凑钱去吧。”

说着,何秀红便站了起来,抱着胳膊在一边站着。何秀红个子高,近些年来日子过得舒服,心宽体胖,站在那里气势十足,她脸上虽然笑着,眼神却是一片冷漠。

黄静姝看得后脑发凉,站起来跑到门口,尤不甘心地回头喊:“我要回去告我妈,告我姥姥,告我姥爷,你们娘俩都欺负我,路圆满,你给我等着!”

瞧着黄静姝的背影跑出了院子,路圆满嘿嘿笑了两声,说:“跳梁小丑!隔一阵子不蹦跶出来闹点幺蛾子浑身就不舒服,贱!”

何秀红:“估摸着下午你姥就得给我打电话了,她要说啥我都能猜出来,无非就是说我为长不尊,欺负小辈,然后又说身上哪儿哪儿不舒服,把我哄到家里去,使出李逵那三板斧。”

说道姥姥,路圆满露出不屑的表情,“她倒是先做出些长辈的样子来再说。”

这一天,因为黄静姝的到来,平添了许多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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