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对话

边城，城门楼上。

萧云堇将披风罩在了苏如锦的身上，目光却望向同样处在暗夜下的滇城。

若说边城此时，还有一些灯光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的滇城，像是已经安睡的野兽，除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之外，便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就连往日也会亮着灯，守卫森严的城门楼，都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看来，那个太极在滇城所做的事情，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那个，就是滇城吗？”

苏如锦同样眺望着远方。虽说两座城池相距并不算近，可因为边城开阔的视野，双方都可以将对方的城池轮廓纳入视野当中。也因为如此，边城，才会成为大梁需要重兵把守的一座城池，甚至连大梁的六皇子也要亲自在这里坐镇。

“那个就是滇城，你所说的那个算命先生极有可能就是来自那里。”

“妾身原本还想再逃避一下的。”苏如锦抬眸，看着萧云堇沉在夜色中的眼睛：“王爷倒是心急，竟这么给问了出来。”

“本王有问你问题吗？”

“看似解答，实则提问，王爷城府之深，妾身甘拜下风。”

“城府？或许有，但本王从不想对你用。”萧云堇错开了眼，依旧看着滇城的方向：“况且，那算命先生的事情，锦儿你原就是打算告诉本王的。不说，并不是因为你不想说，而是因为你不知道该如何说，又该从哪里说，对不对？”

苏如锦摇摇头。

“王爷错了，让妾身为难的是……不知道那个算命先生所说的话里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妾身不是意婵，不懂得沙场用兵这些东西，但两国交战，绝非小事。倘若那个人是有心利用妾身来误导王爷，妾身只怕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锦儿，抬头看着我！”

萧云堇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他用手，轻轻捏住苏如锦的下巴，迫使她的目光不能闪开自己。

“本王很笨吗？”

“哦？”

“我是问你，在你的心里，我，我萧云堇，大梁堂堂的六王爷是不是很笨？”

“王爷为何要这样问？”

“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想？”萧云堇松开了手：“你是本王的王妃，也是本王的女人。你遇到了可疑的人，可疑的事情，理所当然要告诉本王。至于对这件事做出怎样的判断，那是本王自己的事情。倘若本王因此上当，那也是本王自己的责任，与你无关，你明白吗？”

苏如锦摇摇头：“王爷也说了，妾身是王爷的妃子，那么所有的事情，妾身有责任帮王爷承担。即便不是一部分，也至少是一小部分。”

“你的想法为何总是这般与众不同。”萧云堇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本王之所以喜欢你，大概也是因为你与别的女子不同。”

“王爷……喜欢我。”

苏如锦小声的问，心里像是突然间闯入了一只兔子，左突右撞的。

萧云堇侧脸，眸光里多了一些暖意。

“王妃以为本王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带女人来边城的人吗？”

“王爷难道不是吗？”

苏如锦反问，头却没有抬起来。

“意婵是个例外，再说，她也不是本王带到边城的，她是孟将军带来的。从始至终，本王带到边城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晋王妃，这样的答案，能不能解了你刚刚的疑惑。”

“妾身心中才没有什么疑惑呢。”

苏如锦嘴硬的回着。为了掩饰自个儿心中的慌张，她急忙错开了这个话题。

“王爷刚刚不是在问那个算命先生的事情吗？妾身已经想好了，该如何跟王爷您说。”

“好，王妃请说。”

萧云堇说着，竟一下子抱起了苏如锦，将她放在了一块城砖上面。

“虽说这城砖有些不大干净，但总好过你这么一直站着。本王知道，你要说的事情，不会太短。”

“谢王爷。”

苏如锦点头，手却下意识的攥紧了萧云堇的衣裳。萧云堇感觉到了，嘴角微微上扬，也没有挣脱。

“那个算命先生说，巴豆虽然好用，但却不一定能用。起初，妾身并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但很快的，妾身就想明白了。这个算命先生，不仅知道妾身在购买巴豆，甚至还知道，妾身打算用这些巴豆去对付南边儿的那些战马。”

“你的意思是，将军府中有奸细？”

“不！虽不排除会有这个可能，但妾身认为，巴豆的事情，并不是某个人泄露给那个算命先生的，而是他通过自己的观察得到的结果。那个算命先生，潜伏在城中绝非一日两日，将军府也许早在他的监控之下。王爷之所以不与妾身在府中谈事，也没有从将军府的大门出来，而是偷偷摸摸带着妾身走了后门。王爷您，大概也是想到这一层了吧？”

“本王没你想的那么厉害。之所以不走正门，是怕麻烦。当然，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

“安全？”苏如锦摇摇头：“王爷又在骗妾身。”

“骗？锦儿使的这个字眼有些严重了。”

“王爷之所以不走正门，不是为了安全，而是为了引蛇出洞吧？”

苏如锦试着松开了抓在萧云堇身上的手，可指头才刚刚松开，就被萧云堇反手给握住了。

“王爷在府中的时候说过，能够在将军府重兵把守的情况下将两具尸体送进来，对方绝对是个高手。既是高手，就有可能还隐藏在将军府中。王爷是故意留下线索，来试探对方，顺带着想要看一看对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对吗？”

“王妃以为对方的真实意图会是什么？”

“这城楼上，原本也是有士兵把守的吧？”苏如锦左右环视了一圈：“妾身记得，白天进城时，这城门楼上还是有不少士兵的，可眼下却空无一人。这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本王要与王妃谈话，自然不会允许有旁人在。”

“王爷向来都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苏如锦抬眼，目光直看进萧云堇的眼眸深处：“这些，是王爷做给外人看的，又何必来糊弄妾身。王爷之所以用这个借口将人赶下去，是给对方袭击王爷的机会。不过，都过了这么久，那些人还不曾现身，他们的目标兴许不是王爷。”

“除了这些，锦儿你可曾还想到了别的什么？”

“别的？”苏如锦怔了一怔，跟着摇了摇头。

“锦儿方才说过，本王的将军府是重兵把守的。除了将军府原本的府兵之外，还有本王的护卫以及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府兵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这个很正常。护卫防卫疏漏，也有可能，但本王的暗卫，绝对不是摆在那里好看的。连他们都没有发觉，说明那些人不仅仅是武功高强。”

“妾身懂了。”苏如锦的眼睛一亮：“那些高手，不是藏在将军府，而是原本就在将军府。只有将军府里的人，才不会引起府兵、护卫以及暗卫们的注意。王爷带妾身深夜出府，也是为了验证这一点。

若对方是外敌，这样难得的机会，他们不可能不出手。只有将军府内了解王爷的人，才会知道，王爷出府，就算不带亲兵，也是会带暗卫的。因为知道暗卫的存在，所以他们才不会出手。那个人，一定是与王爷亲近之人，否则绝不可能知道暗卫这么隐秘的事情。就连妾身，在这之前，也都是猜测。”

“难为你能想得这么深。”萧云堇轻叹了口气：“将你从京城带出来，本意是躲开那里头的纷纷扰扰，却没有想到，边城也被那些人搅成了一滩浑水。”

“王爷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对吗？”苏如锦试探着问。

“嗯，知道了。”萧云堇没有否认。

“是……”苏如锦的脑海中一一晃过了许多的面孔，最后定格在一张刚刚熟悉的脸上。她摇了摇头，说了句：“不！不可能是他！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锦儿也想到了对不对？”萧云堇将她从城砖上抱了下来：“本王就知道，这些事情瞒不过你的眼睛。”

“可妾身不信，妾身也没有办法相信，那个背叛王爷的人会是他。原因呢？妾身想不到他会背叛王爷的原因。”

“是人都会有自己的欲/望。只不过原因和目的各有不同罢了。那个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选择，本王一点儿都不奇怪。本王不确定的只有一点，他是不是与你口中所说的算命先生是一伙的。”

“算命先生和他……妾身找不到他们之间的共同点。若那个背叛王爷的人真的是他，那么他与算命先生就应该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那个人，或许会为了某个原因背叛王爷，但他绝不会背叛大梁。他的主子，应该在京城……或者说，是在宫城里头。他将孟意婵掳走，目的也只有两个。一个用来要挟孟将军，另外一个是在提醒王爷。”

“说到这里，那个算命先生与锦儿你究竟说了什么？他要做的交易，指的又是什么？”

“王爷可还记得妾身刚刚问王爷的话？”苏如锦重复了一句：“用巴豆来对付战马是不是很难？”

“不难，但也绝对没有你想象当中的那么容易。”

“那个算命先生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帮我们达成目的。”

“条件呢？”

“作为交换，我们也要帮他达成他的目的。”苏如锦说着，掏出一样东西来，递到了萧云堇的跟前：“王爷你，可认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