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醒悟

提及婚嫁大事，云绯月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娇羞，只有权衡利弊后的冷静。

云母心疼不已，更是惊骇，“月儿，你的意思是暂且应下奕之的提亲，全了家里和杨家的面子，再择机解除这桩婚事？”

女儿只是与人和离就已经饱受非议。

连平日里仰仗她丈夫过活的宗亲们都敢来让女儿让位，若是再解除一次婚事，那女儿焉有命在？

云母只是想想就心惊不已。

云绯月却是淡笑道：“只是提亲而已，又没定下。

只要与杨家老太爷和老太君解释清楚，对外只说不合适便可，没那么严重的。”

一桩婚事从三媒六聘到娶到家中得经过多少过程，提亲只是第一步而已。

没有人的婚事是一提亲就定下的。

有人顺顺利利，就有人磕磕绊绊。

云绯月知道应下杨奕之的提亲，又找借口退婚，自己会受一些非议。

但百害相权取其轻，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她扛得住。

“不行。”

云母坚决不同意。

“事情宣扬出去，谁会在乎那具体的步骤？

他们只会记得你先是与人和离，又退了杨氏少主的婚。

你以为他们会觉得你受尽追捧？

你错了，他们笑话奕之的同时也只会嘲笑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月儿，娘不逼着你同意奕之的提亲，也不逼你拒绝他。

但无论是同意还是拒绝，都只能是一锤子买卖。

否则，无论于你，于奕之，都是抹不去的伤害。”

母亲的话如同一记闷锤敲在云绯月的心上，她从和离后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

“娘，我若说，此生，我都不想再嫁人，您和爹爹能接受吗？”

她很清醒，一个穆泽深不至于让她彻底对婚姻绝望。

她身边有父母这般成婚十几年还举案齐眉的的老夫老妻。

也有杨宓儿和顾时骁、颜无双和叶三郎、何素问和庾清和那等成婚不久，却恩爱如常的小小两口。

她相信，只要她自己肯用心，她也可以过的很幸福的。

可前提是要嫁的那个人合适，若没有合适的人选，她宁愿自梳，潇洒一生。

可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母亲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下来。

身子微微晃了晃，被陈嬷嬷和见秋扶住才没有彻底倒下。

可即便如此，云母还是微微笑着道：“这孩子，你怎么样都是你，爹娘有何不能接受的？

那为娘便让卢伯去告诉你爹，就说你暂时不想成婚？”

母亲强忍痛苦的纵容成了刺向云绯月心头的一把无形的利刃。

没有哪一刻让她比现在更清晰的意识到，她以为还算顺利的和离和和离后自由惬意的生活全都建立在了家人的痛苦之上。

他们为自己饱受非议，承受压力，却连一个愁苦的表情都不忍留给自己。

云绯月终于意识到，能力不够的时候，她是没有资格追求所谓的自我的。

她一边后悔自己重生的太晚，醒悟的太迟，一边笑着说了句，“您可千万别。

若是要我嫁给那些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所谓门当户对的人，我定是要坚决拒婚，自梳明志的。

可若是嫁给杨大哥，我却是乐意的。”

云绯月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带上些恨嫁女的娇羞和迫切，雀跃道：“最年轻的锦衣卫都北镇抚司都指挥使，文武双全的世家楷模居然拜倒在了我的石榴裙下。

不知道多少名媛贵女得羡慕死我呢？

娘，您让卢伯告诉爹爹吧，我愿意嫁给杨大哥的。”

她言语轻快，表情娇羞，再也没提先应下杨奕之的提亲，全了两家的面子后再找机会解除婚事的话。

可云母又不是傻子，一个人的态度前后变化这么大，她岂能察觉不到异常？

只是有些惊讶，又有些担忧道：“月儿，你可想清楚了，这婚事一旦定下，可就退不掉了！”

同意提亲又悔婚这种事情，哪怕是对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都是极其毁名誉的事情。

对于云绯月这个已经与人和离过一次的人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云母同意她拒绝杨奕之的提亲，已经是身为母亲最大限度的纵容了。

先答应，又悔婚这种自毁的事情，她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云绯月摇摇头，嘴角勾着完美的弧度，“想清楚了，不退。”

云飞羽忧心忡忡的看着妹妹，“月儿，你方才不还说要先答应，再择机解除婚事的吗，怎么……”

云母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脑袋上，“就你话多，还不去与你父亲说！”

云飞羽对妹妹的那点担忧就这样被云母一巴掌拍没了。

云父得了云飞羽的话，乐的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

我就知道我女儿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他捧着拜帖哈哈大笑道：“对不起了诸位，家里有正事，本官就不留诸位了！

卢伯，送客！”

再不给族老们啰嗦的机会，直接下逐客令。

云父只觉得许久都没这么痛快过了。

想起族老们之前明里暗里贬低云绯月，说再不会有世家子弟看上她，让她让出嫡女之位的样子，云父就一阵得意。

不顾那些人还没走，便开心道：“快将惠慈夫人请到花厅，告诉她，我这边送走客人就来！”

卢伯亦觉扬眉吐气，中气十足的应了，“是，老爷！”

而后扬声道：“诸位，恕不远送！”

云氏一众族老们那脸跟把一对调色盘竖起来了似的，青一阵红一阵的。

最后齐齐将将怨气发泄在了云非烟的父亲云修身上。

他们倒也不好直接当着云痕的面说来这儿为难云绯月是云修挑唆的。

但一个个的眼神却还是让最近在官场上春风得意的云修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一个个再没好意思啰嗦，脚底抹油溜走了。

万万没想到都已经没脸到这地步了，出门还能迎接一场暴击。

一群族老被赶出云家正厅，就看到一群人站在照壁前的空地上在聊天。

打眼一看，除了来提亲的杨奕之和惠慈夫人，还有好几个上了年纪的女眷。

看清楚来人，云修惊道：“杜夫人，您怎的在此？”

出于惊讶，向来自诩品行才干都不输于云父的云修竟然还没行礼，就开始质问起客人来。

而巧的是，他质问的，正是他所在翰林院掌院杜明辉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