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塞壬（三）

虽然觉得在这个时候自己或许应该打电话跟艾莉卡随便说点什么,但实际上杰森没有。

如果艾莉卡什么都不打算做，那就不谈。

但是假如，假如他的女孩打算做什么,她会在那之前来找他,对吧？

他穿戴好装备，拿起自己惯用的改装枪支，戴好头罩之后,顶着漆黑的雨水出去。

对于哥谭来说，安宁永远只是暂时的,普通人或许会乖巧地躲在家里，但是那些逐渐发现雨水的杀伤力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大的超级反派们可不会永远安分。

作为一个GDP排在美国前几的港口城市，哥谭的占地面积非常大,蝙蝠家族的人再多，也不可能真的打遍全哥谭的小混混,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蝙蝠侠都还是类似于猫头鹰法庭的都市怪谈,只是这个怪谈确确实实的存在罢了。

也因此，大多数人并不能区分夜翼假扮的蝙蝠侠和真正的蝙蝠侠之间的区别——哪怕实际上夜翼比蝙蝠侠矮了十公分。

但是对于那些真正的老熟人们来说,他们大概在看到夜翼的第一天就知道蝙蝠侠不在哥谭了，没有立刻开始搞事大概完全是打算观望一番。

黑色的雨滴打在金属制的红色头盔上，顺着头盔的弧度滑落，留下极不明显的哑光纹路，杰森打开蝙蝠洞的通讯：“红头罩，上线。”

“哦，天啊，太好了杰，我还在想要是你这个时候还在睡觉,我要不要去敲你的窗户呢。”迪克的声音从通讯线路里传出，他的语调似乎永远都带着轻快的从容，让人一听到就忍不住产生安心感。

“看来情况还不算严重？”

“是的，至少暂时是的。”迪克回应道，他那边的背景音里有着杂乱的风声与雨滴声的混杂音，杰森猜他现在大概蹲在水滴兽上，“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去找艾莉。”

“No.”杰森想也没想地拒绝。

迪克不敢置信：“为什么？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

“应该什么？清醒点，迪基鸟。”杰森打断，“听着，或许你最近忙昏了头，忘记了艾莉卡的本性，别拿你的那些大道理去想艾莉卡，我们都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好人。”

“砰！”

“等等！杰，你打了什么？”

黑色的由淤泥组成的人形被子弹打穿之后就立刻溃散，落回地面，看着逐渐渗透进地面的黑泥，杰森挑眉：“打了个泥脸2.0。”

“啊？”

……

天空的降雨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大地才是沼泽的领域，艾莉卡不知道是什么抑制住了沼泽的攻击，但是那不会太长久，最多三天，沼泽会将最浅层的地面化作泥沼，届时，那些特殊建筑或许不会有事，但是普通的建筑一定无法承受沼泽的腐蚀。

艾莉卡不在乎这个，她不在乎会有多少人因此死去，但是哥谭，属于父亲的，属于他们家族的哥谭会因此遭受巨大的损失，艾莉卡不会允许情况发展到这个地步。

并不知道哥谭的每一栋建筑里都被韦恩暗搓搓地换上了铅板，并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被腐蚀的艾莉卡稍微感到了些许焦急。

这些焦急同样沉淀进她的愤怒中。

像正义联盟的瞭望塔在多个城市都具有传送点一样，实际上，泰坦塔的泽塔传送线路也有直达哥谭的通道——在泰坦塔呆了一段时间后才知道这个的艾莉卡很好奇为什么他们第一次去泰坦塔的时候要像第一次上学的小学生一样被送过去。

泰坦塔位于哥谭的传送点在一个不算偏僻但也不怎么热闹的小型商业街，街上满是没听说过的服装商店和杂七杂八的小吃，传送点隐藏在这条商业街的某条小巷子里，表面上是个从上个世纪残留下来的已经废旧的报亭。

从报亭的柜台翻身出来，艾莉卡翻起身后的兜帽戴上，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口罩掩盖面容。

她当然不会被雨水伤到，对于沼泽来说，她同样是它的主人，只是她目前并不从塞壬手里抢过它的支配权罢了，但是她的衣服可都只是普通的衣物。

她屏息凝神，银白色的念力贴着她的衣物形成一层薄薄的壳。

她走进了雨里。

这个传送点距离犯罪巷几乎是隔了大半个哥谭，就算是艾莉卡全速跑也需要一些时间，她可以做到在楼宇间跳跃，但到底不会飞，于是她中途拐去了杰森在这边的一间安全屋，拿走了安全屋里的钩爪枪，借着这个才再度加快了速度。

某一刻，她的视线微顿，停留在了某个方向，已经射出去的钩爪枪骤然回缩，失去了牵引力的身躯遵循着重力的牵扯，朝着地面坠落。

面不改色地将钩爪枪挂到腰间的皮扣上，艾莉卡调整姿势，让自己呈头朝下的危险姿态，纤细的手指扭曲成利爪的样子，深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逐渐接近的地面……和地面上的三只淤泥怪物。

重力势能在迅速地转化成可怕的动能，蓄积、爆发！在准确地坠落到怪物头顶的瞬间，交织如网的锋芒将怪物的头颅切成数块，块状的淤泥飞溅，滴落在地面，渗透进地底。

腰部发力将自己掉转过来，强悍的身体素质在念力的加持下连卸力都不怎么需要，伴随着地面碎裂的巨响，艾莉卡稳稳落地。

她转身看向刚刚被三只怪物围攻的野兽小子，皱眉：“你为什么在哥谭，加菲尔德，海梅呢？你的能力不适合对付这些淤泥，除非你的战衣在你变身后也能覆盖你的每一寸皮肤。”

加菲尔德没有回答。

他颤抖着手指指向艾莉卡，结结巴巴地喊道：“艾、艾莉卡？！”

不由得他不感到震惊，他们跟艾莉卡相处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以来，艾莉卡给少年泰坦的成员们留下来的印象就只是温温和和、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她不参与战斗，在任务中只担任一些秘密任务中时，负责使用她的感知能力判断敌人数量和位置，或者在任务结束后用柔美的嗓音唱歌来舒缓他们的精神状态以及治疗伤害。

可是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艾莉卡，AKA红隼，定位奶妈的少女从目测至少有三十层高的大楼上一跃而下，手段残暴、面无表情地将三只怪物撕碎，戴着的黑色口罩在这一刻简直让人想起了早年同样手段凶残的黑蝙蝠。

这一刻，加菲尔德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来，红隼实际上是一只猛禽，尤其是，这只红隼还来自于哥谭，

艾莉卡不耐烦在这里浪费时间，她会落下来帮助加尔菲德纯粹是因为在她看来，加菲尔德作为提姆的队员，算是提姆的财产，四舍五入也算是韦恩家族的财产。

教会艾莉卡这个说法试图把野兽小子当宠物养的达米安深藏功与名。

“回答我的问题，野兽小子。”艾莉卡加重了语气。

加尔菲德一个激灵：“我和蓝甲虫跟着罗宾过来的……”

他低头，声音越来越小：“但是罗宾一扭头就不见了，蓝甲虫跟我分头行动。”

“愚蠢的行为。”艾莉卡评价，“保持人形，跟蓝甲虫会和。”

丢下这句话，艾莉卡重新射出钩爪枪的绳索，等加尔菲德再一抬头，艾莉卡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好吧，蝙蝠，哼！”加尔菲德嘀咕着，捡起自己的制服穿好，被特质布料遮住的皮肤总算慢慢消去了刺痛。

……

艾莉卡一路上杀掉了不少淤泥组成的怪物，终于在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抵达了犯罪巷。

她照例展开了圆，在现在这种空气中都充斥着极为不祥的气息的情况下，她甚至不需要花费精力去强行让自己的念力变成毫不起眼的“水”。

圆能够感知到很多东西，建筑的轮廓、生命的气息和念能力者的念力，对于非念能力者的人，他们的生命气息其实大差不差，相隔的只是与年龄和身体状况挂钩的多或者少，艾莉卡做不到通过这个来认人。

但是杰森是例外，艾莉卡已经记住了他的气息。

那熟悉的气息在灰蒙蒙的感知中如同耀眼的灿阳，在记住之后，艾莉卡便再也不会丢掉这种感觉。

她确认了方向，向着杰森所在的位置赶去。

有障碍物就跃过去，有怪物就杀掉，艾莉卡在这错综复杂的街区里完全走出了直线。

她很快看到了她的杰西，对方正手持枪械，精准地将周围冒出来的怪物爆头。

艾莉卡冲了过去。

注意到她的身影的杰森本想说什么，但紧接着还未出口的话就被艾莉卡的攻击变成了略带茫然的气音。

他不确定艾莉卡怎么了，手里的枪为了对付怪物装的真枪实弹，根本不敢对准艾莉卡，只能徒手招架艾莉卡毫不留情的攻击。

“操，你要干什么，鱼崽。”他有些恼火，又有些担忧，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她是不是不清醒。

但是很遗憾，艾莉卡很清醒，她很急，非常急，不像跟杰森打下去，直接启唇：“啊——”

简单的音节在念能力的加持下都变成了惑人的人鱼之音，杰森短暂的恍惚了一下，紧接着就后颈一痛，失去了意识。

他不太确定自己昏迷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安全屋。

这是在那间常用的安全屋报废之后，杰森另外启用的安全屋，本来不打算把这里当作家，但奈何某条鱼崽总喜欢来犯罪巷找人，渐渐的，这里又变成了家。

杰森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直接被一个银白色的手铐拷在了床头，双腿也直接被绳索捆了起来。

门口传来脚步声，杰森侧头看过去。

是艾莉卡，她拿着一本书走进来，见到杰森醒了，有些高兴：“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终于？

杰森眉心一跳：“我昏迷了多久？不对，你到底又想干什么？”

“半个多小时。”艾莉卡只回答了前面的问题，她把书放在床头柜，看到床头柜上只剩下一半却还勉强活着的伊芙小姐，转而端起伊芙小姐的花盆，把她端出去。

杰森满头雾水，他看出来艾莉卡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也搞不懂她想干什么。

很快，艾莉卡又回来了，她踢掉拖鞋，上床，跨坐在了杰森的腰腹上。

杰森：？？？！！！

确定关系后，两个人之间也有过不少亲密互动了，接吻——见鬼，那明明就是啃——都接过好多次，但是这个动作？在床上？？？

杰森尖叫：“Stop！艾莉卡，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很吵，杰西。”艾莉卡不满地蹙起眉，“理论上来说，根据我的学习，人类雄性应该是喜欢这类行为的，所以你在吵什么？”

“不是，等等，什么行为！”

艾莉卡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低头对上杰森的眼睛：“现在是下午四点，我知道这或许不符合人类的习性，但是情况特殊，你得接受这个，杰西。”

“听着，粗略估计，我们有两天的时间，在两天内，你需要让我怀孕，鉴于我体内属于人类的部分基因更多，做不到像塞壬那样方便的繁育，这个任务有些艰巨，我们得快点开始了。”

说着，艾莉卡就伸手去扒杰森的衣服。

“不行！艾莉卡！”杰森挣扎着想要躲开，“停！你先跟我解释清楚！”

艾莉卡不听。

杰森艰难地保护自己的衣服，继续道：“鱼崽，我告诉你，你要是是奔着临死前来一发，我不会同意的！”

杰森当然知道艾莉卡不会是这样的人，说真的，假如真的知道自己要死了，艾莉卡或许能勉强放过布鲁斯他们，但很有可能会拖着杰森一起死。

但是他知道怎么才会让艾莉卡停下来解释。

果然，艾莉卡停下了动作，皱着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杰森松了口气：“你会来找我，说明你打算去见塞壬了，对吧？”

艾莉卡有些高兴于杰森这么了解她：“继续。”

杰森：“我以为你只是来通知我一声，顺便找我要个要是你死了就要跟着你陪葬的诺言，但是你一上来就、就做这种事，除了临死前来一发，总不可能是这样能增加你的胜算吧？”

艾莉卡更高兴了：“很了解我嘛，杰西~”

只是随便说说的杰森：……？

“但是，不是增加我的胜算。”艾莉卡的眼尾弯起，俯下身子，平静地凝视杰森的脸，“是我最后的希望。”

“杰西，记得我说过吗，我不想成为塞壬，我是人类，这是我给自己的定义，由不得别人改变。”她缓缓地诉说，“但是去见塞壬，意味着要么祂吞噬我，要么我吞噬祂。”

“假如是前者，我会在塞壬吞噬我之前，耗尽一切力量让塞壬再度沉睡，而在一段时间之后，我能够借由我的血脉重生；假如是后者，缺失了一部分的我不会彻底成为塞壬，在看到我的胚胎之后，属于塞壬的繁育本能会让我自发地将体内的本源送给胚胎。”

艾莉卡仍旧笑着，眼底却浸润出狠戾的颜色：“不论如何，我或许会输，但是塞壬，我觉不容许祂获胜。”

“杰西，我仍然不懂何为爱恋，但是在想到这个方法时，我唯一想要且愿意的对象只有你。”

“这样的话，我能不能说一句，我爱你呢？”

（不会出现第一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