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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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他怀抱的那一刻,喧嚣嘈杂化作幻影,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眼前除了他,一切都模糊不清,朦胧视野里,是他覆了霜雪的俊脸,下颌凌厉紧绷,嘴角平直没有一丝笑意。

他抱着她穿过人群,穿过无数领导同事、公安干警、消防官兵,像从天而降的神明,带她逃离一场唤醒她所有恐惧的噩梦。

她并不想哭,尤其不想在他的面前哭,偏偏眼泪肆无忌惮,不知道是为若男还是为自己。

“没事了。”

他的怀抱很安全,落在耳边的声音温柔得让人鼻子发酸。眼前是他胸口的六位数警号、警徽,身上清淡好闻的薄荷香和少年时期一模一样。

任何时候于她而言,他都是能治愈一切的良药。

刚才若男问她,为什么没有跳下去。

她没有告诉她,那个跨年的深夜烟花绚烂,她距离坠落一步之遥,也许是上天垂怜,让她在最后的时刻想起他,想起圣诞节的苹果,想起还没来得及说的那句喜欢。

而在喜欢说出口之前,他顶着北京的暴雪,给她看了属于她的未来。

把她从人生的天台边上拉回来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他——“故宫的雪很漂亮的,明年你要不要自己来看?”

肆月偏过头,脸埋在顾桢怀里,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可极力忍耐,于事无补,变成委屈的、压抑的小兽呜咽。

她从未和他如此亲密过,可为什么这样亲密无间的怀抱,是发生在这样的时刻。

她没有心思去顾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会不会成为领导同事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不是还有新闻自媒体的人在,会不会让她登报,有没有铺天盖地的舆论,医院会不会为了宣传把她当做什么正面典型不顾她的意愿……弃婴、抑郁症、北大、救人,多好的新闻。

这些她通通都不在乎。

她只是觉得好疼,特别疼,不是因为那些伤口,而是因为在顾桢面前把陈年旧伤撕裂,它在流脓流血,丑陋不堪,是她懦弱的最佳证明。

她让他看见,她的人生关键词不是“北大医学部”、不是“沈肆月医生”,而是“弃婴”、“抑郁”、“高考两次”、“自杀未遂”。

她让他知道,当他坐在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侦查系的课堂时,她一个人爬到楼层最高处,迫不及待做一颗下坠的星星。

从天台到普外,顾桢的淡蓝色警衬湿了一片。

年轻警官脸色很冷,动作很轻,送怀里的人去包扎伤口。

同事帮肆月检查身体有没有受伤,他等在外面走廊,楚航戳戳他:“沈医生还好吧?”

顾桢沉默而冰冷的一张脸,眼睛深邃漆黑,捕捉不到任何情绪。

小师妹惊魂未定,刚才那一幕太过凶险,她的心脏简直坐了一次跳楼机:“顾警官,幸亏你在,不然若男一挣扎,师姐又那么瘦,一不留神就会被带着坠楼啊!师姐怎么敢的啊……”

“这就是医者仁心吗?沈医生看起来很冷很不好接近啊,可那零点零一秒,只有她没犹豫地扑上去了……”

“你们之前有没有看过一个消防员救人的新闻?跳楼的女孩没有解救成功,消防员最后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这救上来还好,救不上来的话就算没有坠楼,也要愧疚一辈子吧……”

“但凡她稍微迟疑一下害怕一下,就算下面有消防的人,若男从十几层楼掉下去,八成也要瘫痪。”

警方的谈判专家插话:“学医的人就是厉害,逼到绝境的人根本不会听别人说什么,但她一开口,就是你看我跟你一样,甚至比你更惨,你经历过的这些我都经历过,但是我现在很好,亲身经历告诉她你也可以像我一样……我听得都要哭了。”

“你们说,这是医生的心理战,还是真的亲身经历?”

“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养父、养母、弃婴、抑郁症、北大医学部?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真的得过抑郁症吗?她看起来明明是那种家教很好的白富美啊……我一直想不明白长那么漂亮履历那么优秀的人会有什么烦恼……”

……

她怎么敢。

顾桢背靠墙壁,一身警服棱角分明,那张玩世不恭的英俊脸庞此时覆着薄冰、冷得骇人。

眼前不断浮现她飞身扑上去的那一刻。

他抱住她的瞬间,她的身体正在下坠。

那些年的缉毒生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枪林弹雨、生死一线、睡觉的时候枕着枪入眠,从来不知道恐惧是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

他的警衬后背尽是冷汗,垂在身侧的手指冰凉,神经依旧是被拉扯到极致的状态,像尖锐紧绷蓄势待发的弓。

她在他印象里,是那个沉默害羞的女同学。

她给他送药膏、写卡片、点歌、悄悄放笔记,凡事小心翼翼,生怕逾矩。

即使是长大后,她的身上也不见任何戾气,对谁都轻声细语,唯一一次冷脸,是别人出言不逊时、她护着他。

似乎容易受伤,却又比谁都坚强,不善言辞的外表下,藏着异常柔软又坚韧的心脏。

却没想过,温柔并非天生,只是因为吃了太多苦。

诊室的门开了。

领导同事蜂拥而至嘘寒问暖,告诉肆月若男此时情绪稳定,没有受伤。

肆月清冷白皙的脸庞如常,除了眼睛红、鼻尖红是刚才哭过的证明,没有任何情绪:“那就好。”

她看起来好像只是短暂地悲伤了一下、崩溃了一下,而这会儿L已经完全好了。

小师妹的担心化作崇拜:“师姐,你说完喜欢的人,若男就愣住了……你怎么知道她有暗恋的人的?”

视线触及门口那道高大冰冷的身影,肆月目光微微闪烁:“查房的时候,我看到过她的生物试卷,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旁边有人出声:“全是名字怎么了?”

“你是不是没有暗恋过什么人啊?”小师妹无语,“我以前喜欢一个人,草稿纸上密密麻麻都是他的名字。”

科室的韩主任心疼得眼圈通红:“刚才吓坏了吧?给你放几天假,回家好好休息。”

肆月没有拒绝,刚才身体下坠并非错觉,她无法从巨大的恐惧中瞬间抽离,只是努力不让情绪外露。

“谢谢主任,”她清清淡淡笑了下,“大家没什么事就回去忙吧,我没事。”

满屋子的人终于散开,视野重新恢复明亮,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灰败一片。

肆月坐在病床上,全身脱力,人还在天台边缘,身体被巨力拉扯着向下,脑袋依旧麻木。

那双外科医生做手术的手,筋骨清秀,手指纤长,现在被包得惨不忍睹,而她的额角和鼻尖尽是细密的冷汗。

顾桢的声音从头顶落下:“疼不疼?”

别人都在深究救人的细节,只有他问她疼不疼。

肆月摇头,除去苍白脸色,没有任何破绽:“还好。”

顾桢逆光站在她面前,五官英俊到凌厉的地步,尤其微微蹙眉时薄薄的戾气浑然天成,此时他警服笔挺,更显肃杀,语气却是软的:“救人也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肆月云淡风轻地反问:“你救人的时候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了吗?”

如果你救人的时候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怎么可能会带着汩汩冒血的弹孔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淡淡弯了弯嘴角,说了一句顾桢根本听不懂的话:“我跟人说好了的,我怕说话不算话,就不答应我了。”

顾桢修长剑眉一挑:“谁?”

肆月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那年北京大雪,他生死不明。

她跪在雍和宫虔诚许愿:今后救死扶伤,定竭尽所能,万死不辞。

只要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现在他在自己面前。

那她就别无所求。

他问:“有什么能比自己的生命重要?”

肆月眼尾缓缓弯出一个笑:“有啊。”

救过我两次的你。

上次在天台,这次也在天台。

她低声喃喃:“可能不是我救了她,救她的是那个她暗恋的男孩子。”

顾桢天生锋利的眼睛,浓密睫毛遮住瞳孔,有一瞬的茫然。

肆月望着他,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顾警官,像你这样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体会过暗恋吧?”

她的声音很轻,好像风一吹就要散了:“惶恐的、紧张难安的、喜怒哀乐都由别人说了算的,暗恋。”

“我是什么样的人?”

男人冷厉的眉宇间,依旧有少年时的利落俊秀。

“成绩好、性格好、能在最后一百天提将近两百分,被很多人爱着、追捧着,照片常年贴在光荣榜,高考成绩高到被屏蔽。”

“好像每个年龄的你都是最好的你。”

少年时跌落神坛又重返巅峰,长大后有血性有担当,刚工作就刷出别人一辈子刷不出的履历,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顾桢深深看向那双眼睛。

他曾经想过那个默默帮助他的人是怎样的,却没想到,她过得一点都不好。

她不是有好多糖所以随手施舍给他一颗,是她能给的就那么多。

他应该多问一遍的,在她否认之后。

或许她就愿意告诉他。

“我高中的时候无心顾及其他。”

我不知道你是否对我有过好感,还是天性善良,像你今天帮助一个轻生的小姑娘一样,想要帮助跌倒的我。

他几乎是以审视的眼光剖析过去的自己,嗓音冷而凝定,目光垂落在她脸颊,不躲不避:“现在体会到了。”

体会到了惶恐的、紧张难安的、喜怒哀乐都由别人说了算的,暗恋。在你差点在我面前因为救人牺牲自己的时刻。

肆月哭过的眼睛,湿漉漉的柔软:“什么意思?”

顾桢心无旁骛地看着她,清亮眼底没有一丝杂质,是纯粹的黑:“我有喜欢的人了。”

刹那间肆月像是被定住了。

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自己。

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脸上遍布泪痕,还有一道流血流脓的伤口叫做“抑郁症”的自己。

和他重逢,失而复得,幸福到忘乎所以,才会忘记自己的病史,才敢奢求他也喜欢自己的可能。

暗恋他的这十一年,她胆小过、怯懦过,却从来没有自卑过。

一直以来的想法,是他那么优秀,那她一定要追上来,高中的时候是,复读的时候是,考研的时候是……

唯独抑郁症,不在掌控范围。

那是不定时发作的病,复发率极高,三年没有复发不代表五年,五年不复发不代表十年,十年也不代表一辈子……

她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忍心,让他跟一个不知道哪一天就要从楼顶跳下去的人在一起。

所以,如果你对我有一点点的好感,趁没有覆水难收,请务必及时止损。

趁我还有一点点理智,可以忍住不告诉你,我喜欢你,卡片是我,苹果是我,笔记是我。

被恐慌抽离的神智,就是在这一刻回归躯壳的。

肆月低着头,胸腔起伏,想哭的冲动强烈。

当她再看向顾桢,琥珀色瞳孔已经没有任何温度,她依旧是那个冷静的、专业的、淡漠疏离的沈医生,无坚不摧,不为任何人和事所动。

“顾警官,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肆月站起身,腿软得不像话,所有疼痛瞬间来临压得她透不过气,离开他的每一步都走在刀尖。

和他错身而过的瞬间,又回到了学校那条走廊。

无数个午夜梦回,她看到顾桢站在那里,少年骨节分明的手里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梦里的他永远都是十六七岁,穿着校服,语气那么温柔,那么让人想要抓住——“沈肆月,我圣诞节的时候收到一个苹果,是你吗?”

眼泪簌簌掉落,她点头,他却好像根本听不见、她带着哭腔的那一句句“是”。

擦肩而过的那一秒,眼泪夺眶而出,可是她从未那样坚定、那样坚定地想要逃离。

可是下个瞬间,手腕被温暖的掌心握住。

她下意识低头去看,那只手修长有力而骨节分明,刚才就是这只手抱着自己逃离糟糕的梦境。

不是少年顾桢,是长大后的顾桢。

“那天你问我如果能回到高中想做什么,我今天知道了。”

顾桢垂着眼睛,声音很轻,像羽毛,温柔而不冒犯:“如果能回去,我不会让你从我面前逃跑。”

他攥着她手腕的手,没有松开分毫,温度缓缓渗透,身体开始回暖,血液全部集中到那一处,热意传至四肢百骸。

“这样在你生病的时候,就不是一个人了。”

肆月蓦地抬头,四目相对。

那双学生时代曾经为之心动的眼睛,微微泛红,没有好奇,没有怜悯,只有心疼、和珍而重之的温柔,满满的都是她一个人的影子。

眼泪顺着脸颊轮廓滑落,她倔强地抿紧嘴唇,眼睛想要拥抱,身体却要逃离。

“沈医生,我喜欢你,我可以追你吗?”

每个字音都落入耳边,沁入心底,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肆月怔怔看着他,所有防线在这一刻轰然倒塌溃不成军,无数声音交织在脑海,让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恍惚之间,她又看到那一把《海贼王》和书信的碎片,纷纷扬扬化作灰烬,那灰烬尽头是一句“顾桢同学,展信佳”。

而现在,那灰烬深处竟然缓缓开出了花,世界变得静谧甜美,恍若梦境。

她曾经奢望有人把她放在心上,现在好像有了。

她暗恋了十一年的男孩子,俯下身来给她擦眼泪,动作温柔得要命,那双眼睛认真看着她、目光清澈入水:

“就算你想拒绝也没关系,这次我不会只问你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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